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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温敏贵妃传-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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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劳烦于太医了。”皇帝深深地看了一眼庄昭,让于寒寺去开方子,自己慢慢地挪步到抱着孩子的产婆面前,有些颤抖地伸出手。

    “把孩子,给朕。”他艰难道。

    后头跟进来的笔墨咣当跪了下来,膝行到皇帝脚边,跪求道:“皇爷,小皇子已经去了,您就让他去吧……算笔墨求您了!”

    亲眼见到孩子死去的面容,这得有多难受啊。

    皇帝呵呵地笑出了声,笑中的苍凉凄苦,连笔墨都听不下去了。

    他道:“朕的痛,尚不及昭昭。”

    他俯下身子,从产婆手里接过那个孩子,动作小心翼翼地,生怕弄疼孩子。

    产婆低着头道:“小皇子出来后哭了两声,还没来得及剪脐带就……”

    皇帝毫不避讳地、一一摸过孩子已有些泛凉的身子,最后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

    “皇二子衍,乃朕心中爱怜,肉中骨血。如今早夭,朕心中悲痛。”他一字一句,说得笃定,“特追封为慧孝太子,举国同丧!”

    和举国同丧这一条石破天惊的比起来,追封慧孝太子这样莫大的哀荣可以称得上是黯然失色。

    笔墨几乎可以预见到内阁甚至朝堂上会有什么反应了。

    “笔墨,你替朕执笔盖印,即刻宣旨!如有反对者”他冷嘲般笑了一声,“那朕就取了他们儿子的性命,看看他们能不能做到不悲不痛。”

    你不体谅我的失子之痛,那我就让你也痛上一痛。

    若要在平时听到这么孩子气的话,白茶肯定得笑出声来。

    可这不是在平时。

    说这话的,也不是别人,而是皇帝。

    白茶感觉到那股威压又开始吞噬她的空气了,她有些害怕,又有些喘不过气。

    只有当视线瞥到庄昭的时候,她才能或者说才敢换了口气。

    之后皇帝又连下了好几道旨意,其中几道是关于慧孝太子的陵寝和排位的,一道是把温敏贵妃的份例提为皇后份例的,最后一道,则是停选废六宫的。

    短短几个时辰,笔墨提笔写了一道又一道旨意,写到最后一道时,他提笔的手都有些颤。

    可最终下笔却很稳。

    “慧孝太子之死,于朕如警钟长鸣。后宫诸妃,除温敏贵妃外,既无所出,也无寸功。或恶或妒,祸及子嗣。此乃妾乱之故。朕有感于此,即日起废除选秀,散去六宫。”

    笔墨写完后取过皇帝的宝印,认认真真地盖上,然后让原泊送去了内阁。

    内阁果然大为震动。

    甚至比接到第一道旨意时还要震动。

    “废除六宫,这是大符从来未有之事。诸妃无德,另选贤德之人便是,怎可如此因噎废食!”徐阁老义正严辞道。

    下巴上几撮山羊胡随着他说话一翘一翘,看上去有几分可笑。

    他脾气是内阁里最执拗的,当然也有执拗的资本。

    他的祖父是跟着太祖打过江山的,家中至今还供奉着太祖赐下的丹书铁卷。虽然不宥孙辈,但好歹也算是份底气嘛。

    “——再选难道就能保证不会再有阴私之事了吗?皇上既然心意已决,又是后宫之事,你我不便多言,还是接旨吧”梁御有条不紊道,他藏在袖子里的手攥的死紧,面上还是一片淡然。(。)

一百二十四章 破例() 
“后宫之事,关系到子嗣,就不是皇上一家之事了。”徐阁老振振有词道:“如今皇上只有太子一人可承大业,更应该广纳后宫,多育子嗣才是。”

    “怀一个死一个,徐阁老就满意了?”梁御嘴毒道。

    “你……”

    “好了!”谢安斥道:“这是内阁,不是你家后院!都给我安静点。”

    他环视了一圈,沉声道:“此乃圣谕,我等,自当遵从。”

    梁御低头称是。

    徐阁老则愤然离席。

    谢安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庄昭醒来的时候,皇帝仍陪在她身边,甚至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身上还有尘土的腥味。

    可这腥味中又夹杂着一丝血气,勾起了庄昭不愿记起的回忆。

    她眼睛一眨,一串泪便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

    痛到极致,那份哀伤反倒不用声气儿来表明了。

    连呼吸间都觉得哀痛得喘不过气。

    “孩子。”她碰了碰他的手,艰难地吐字。

    皇帝一晃眼,她就挣扎着要坐起来。

    他忙伸手把她抱在身上,带着失而复得的庆幸。

    她痛,他也是。

    可刚刚在门外听到哭声的那一刹那,

    他以为她陨落的那一刹那,

    他才恍然明白过来:孩子再重要,也不如她。

    她还含着泪要孩子。

    皇帝酸楚地看着她,替她拂去汗湿地黏在额上的碎发,“孩子朕看过了,他长得很乖巧”他长长顿了一下,按捺住喉头的哽咽,“朕已经让他们把孩子抱走了。朕取名为衍,好不好?”

    衍者,富足,平坦。

    从名字就可以看出,皇帝给予了他多么美好的期望。

    “好。”庄昭只说了这一个字,就无力再说什么了。

    她闭上眼,眉梢上都是未尽的凄楚。

    皇帝恸道:“朕还下旨废停大选,遣散六宫。以后,这个宫里,只会有我们,和我们的孩子,好不好?”

    她牵起嘴角,有些想笑。

    他越发把她当孩子哄。

    可一睁眼,才发觉眼前又是一片模糊。

    她隔着泪眼蒙蒙细细瞧他,他的面容是疲倦的,剑眉朗目,都染上哀伤。

    纤指轻轻拂过他眉间,“我总是让你为难。”

    他握住她的手,放到嘴边,轻轻烙下一吻,俊眸里的深情仿佛能溺死人。

    他道:“甘之如饴。”

    庄昭轻轻一笑,自然而然吻上他的唇,两人把唇齿之间那些苦楚都分享过。

    哀伤尽咽,惟余缠绵。

    不知过了多久,她退开,重新问道:“那三个人呢?”

    话语之间带着厌恶憎恨,可到底人是鲜活的。

    不像刚才,哀伤得仿佛整个人都淡了,再找不到一丝一毫的颜色。

    “纸砚带下去审了,朕待会亲自过去看看。”

    她拉着皇帝的手,话里带着哀求,“把她们带过来,我也想知道,她们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子!”

    皇帝道好,“先把参汤喝了,睡一会。”

    她乖乖点头,喝完汤就闭上眼躺下了。

    皇帝等她呼吸变均匀了之后才离开。

    “皇爷,热水备好了,奴才伺候你沐浴更衣吧。”谭晨越发把声音放低了。

    皇帝嗯了一声,也确实想洗个澡放松一下。

    一路风尘再加上丧子之痛,以皇帝如今的身子,没倒下已经算是毅力惊人了。

    泡完澡,换过一身常服,皇帝就让谭晨去监策处把几人带过来。

    吴修媛和黄修容脸上早已血迹斑斑,根本不能瞧了。倒是林昭仪尚且能维持着仪态请安。

    纸砚在旁边回禀口供:“林氏称是吴氏起意要去御花园的,黄氏和她都是被拉过去的,这一点黄氏和吴氏也都并无异议。”

    吴修媛伏在地上,花容失色地哭道:“皇上,皇上,虽然是臣妾提议的,可是臣妾并不知道贵妃娘娘也会去啊!”

    这倒是实话,毕竟她们先行,庄昭后去,说故意偶遇未免牵强。

    “继续说。”

    “是”纸砚应了声,继续道:“接着吴氏说自己被人推向贵妃,被白泠姑娘撞开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黄氏说”纸砚的表情微妙起来,“黄氏说她当时脚突然一抖就摔了过去,接着也什么都不知道了。”

    “脚突然一抖。”皇帝咀嚼了两遍这句话,冷笑道:“未免太突然了吧。”

    黄氏瑟瑟发抖,断断续续道:“臣妾、果真、是、是突然之间失衡的。”

    林昭仪深吸了口气道:“回皇上,黄修容的话,臣妾可以作证”她微抬起头,一脸坦然地看向皇帝,“当时吴修媛突然摔倒,白泠姑娘撞开她之后,两人双双摔往一旁。这时候”她声音抖了抖,“这时候臣妾听到有一声细小的破空声,然后黄修容也摔过去了。而娘娘,本是可以避开的。是有人,刻意让娘娘摔倒了。用的,是让黄修容摔倒的,一样的方法。”

    皇帝身子不由前倾,寒声问道:“是谁?”

    “是贵妃娘娘身边的人。”林昭仪这时候也顾不上规矩了,她直直看向皇帝,坚定地道:“就是那位忠心护主的白泠姑娘。”

    “荒谬!”皇帝下意识地斥道。

    林昭仪道:“如若不是亲眼所见,臣妾也不敢相信。”

    皇帝冷冷道:“你可知道,白泠是朕派到贵妃身边伺候的?你若攀咬别人,朕说不得还要信你三分。可惜你们选错了人!”

    林昭仪确实不知道白泠是皇帝的人,不过反正她说的是实话,知不知道也无所谓。

    她道:“白泠为什么要害贵妃娘娘,臣妾不知道。但她确实用小石子击打黄修容和贵妃娘娘的腿部,使其摔倒。皇上若是不相信,可以传白泠姑娘来对质一番。臣妾若只为脱罪,信口胡说,又从何得知白泠姑娘身怀武艺的呢?”

    皇帝默了一会,才吩咐道:“去把白泠带过来。”

    白泠很快过来了,她身上已换过衣服了,只是带着股药味。

    “奴婢见过皇上,皇上千岁。”她低头请安,一贯的柔顺姿态。

    皇帝神色莫测,淡淡道:“起来吧。”

    “谢皇上。”

    “人带来了,你们不是要对质吗?开始吧。”皇帝靠着背椅,双手交叉放在膝上,看着众人各相。

    林昭仪定了定神,看向白泠,先开口问道:“白泠姑娘武艺高超,却用来谋害旧主,难道果真能问心无愧吗?”

    白泠右手小手指无意识地抽动了下,她把手往袖子里缩了缩,面色如常地回道:“奴婢虽有几分技艺,却称不上高超,否则怎么会连娘娘都护不住?”她话里带了几分自责哽咽,“奴婢虽然无能,但是一心为了娘娘,谋害旧主这个罪名奴婢实在是担不起!”

    “你!”吴修媛唯恐皇帝信了她的话,忙道:“你不要再狡辩了!我瞧得真真的,就是你打的黄修容!”

    蠢货!

    林昭仪和白泠同时在心里骂道。

    只不过一者是痛恨她乱说话帮倒忙,一者是嘲讽看好戏。

    “照吴修媛的意思是,奴婢在和您一起摔倒后,当着您的面,把黄修容打伤了?”白泠循循道。

    吴修媛忙点头,一副你不要想抵赖的样子。

    白泠努力忍住自己的笑意,声音平淡道:“那请问吴修媛,奴婢打得是她的左腿还是右腿?”

    “你……”吴修媛一时被问住了,说不出话来。

    她当时摔得痛都痛死了,哪里还能顾得上去看黄修容那边,自然也不知道她是哪条腿受的伤了。

    林昭仪见冷场,正准备开口说话,就被皇帝制止了。

    “既然是对质,总要有来有往,吴氏,既然你说亲眼见到了,那么就说吧。是左腿还是右腿?”皇帝声音冷得像刀,吴修媛吓得又伏下身去,抖了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皇帝又看向林昭仪,话里带了些嘲讽,“这就是你要的对质?!”

    “回皇上。臣妾所言句句属实!请皇上明鉴!”林昭仪磕头磕得铮铮作响。

    白泠也不甘示弱地跪下来,“奴婢一片忠心,请皇上明鉴!这事分明是林氏她们三人蓄意谋害,再串通污蔑奴婢。”

    一个个都要明鉴。

    可皇帝也不是神,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的。

    此事又事关庄昭和死去的孩子,如果不能把罪魁祸首抓出来,无论为君还是为父为夫,他都是个失败者。

    场面一时又陷入了僵局。

    皇帝摸着玉扳指,目露沉思,纸砚在一旁看着也不敢说话。

    这时外头传来笔墨少年清朗的声音,“皇爷,有个小太监说他有话要禀告。”

    “让他进来。”皇帝道。

    门口进来一个瘦弱的小太监,身上穿着蓝灰色的太监服,细声细气道:“奴才给皇爷、督公请安。”

    他微露出半张脸,纸砚便认了出来,“八月?”

    “正是奴才”八月磕了个头道:“今日天晴,奴才去内廷司领饷例,路过御花园的时候,不小心把一个银锞子掉进去了,奴才便伏在花丛里头寻,还没寻着,三位主子就过来了,奴才袍子被枝叶勾住了不好动,正解着呢,紧接着贵妃娘娘也过来了。”

    “起先奴才也没留意,只是加紧解那衣裳。直到吴娘娘叫了一声,奴才抬头看过去,接着看到——”(。)

一百二十五章 真相() 
庄昭缓缓醒来,就见白茶泪眼汪汪地守在一旁。

    她混沌的脑子里立刻浮现出那一抹小小的身影。

    稚子何辜。

    一开始,她不知他的存在,喝了那碗药,已经是错。

    结果到最后,她都没有能保住他。

    从头到尾,都是她的错。

    只是可怜了那个孩子。

    “主子,你醒了!”白茶抹一抹眼泪,这才发现自己主子已经醒了,忙把桌上一直拿小炉温着的药端过来。

    庄昭喝完后问道;“皇上呢?”

    白茶眼神飘忽,快速回道:“奴婢也不知道啊。”

    又见庄昭一副好以整暇的样子,就知道没有蒙混过去。

    她戳戳指头,头也不敢抬地回道:“皇上在隔壁审问那三个人呢。刚刚听笔墨说八月也进去了”

    “八月?”庄昭疑惑地问道。

    这个名字倒有几分耳熟。

    “主子不记得了?”白茶随意把碗一搁,“就是之前那个才九岁的小太监,奴婢说他可怜,您还说不能这么说,怕伤了人家心的那个小太监啊。”

    原来是他,

    “他怎么进去了?”难道他同此事还有什么联系不成?

    “许是知道些内情吧,奴婢也不太清楚。”

    见庄昭眉头深锁,又不免劝道:“主子宽怀些,反正皇爷总会同你说的,又何必废那起子心思去猜,好好养着身子才是。待会还有补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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