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剑长歌录-第1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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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莎伸手理了理萧云面上杂乱的胡须,叹道:“若非瞧见你的眼神,我还真认不出你了。明日将胡须剔了,免得我瞧着难受。”
萧云听她此说,也不以为怪。他早听雅莎讲过天竺的风土人情,情知天竺男子与大唐习俗不同,都以不蓄须为美。雅莎虽然身在汉土多年,骨子里依然流着天竺人的血液。他自从父母惨死后,再未想过自己仪容如何,此时下意识的伸手一摸,自己竟然已经有了一脸密密麻麻的杂乱长须。
雅莎起身拿来一面铜镜,往他面前一放,似责非责道:“你看看你,都成什么样了?”
萧云陡然一惊,只见镜子里映出的男人须发缭乱,神情凄苦,一双细长的眉目毫无神采,犹如垂死的老朽,不由脱口自问道:“这竟是我么?”
雅莎搓开酒坛的泥封,叹息道:“我瞧着都这样难受,兰陵瞧见你,不知该怎样难受了。”
萧云心口发堵,本待说:“别提她了。”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想起成兰陵与自己道别时,瞧见的自己正与如今这副模样一般无二,却不知她心里会怎么想。
雅莎倒上两碗酒,见他忽然发愣,将酒碗递到他面前,道:“想什么,陪我喝个尽兴。”
萧云收回神思,接过酒碗一饮而尽。二人都不多话,不约而同连干数碗。一坛酒很快便见了底。萧云原本酒量就很一般,又是伤心之下急酒灌肠,已然有了八分醉意。恍惚间时光似乎倒流了回去,自己还是当年那翻墙去偷父亲挂在书房墙上羌笛短剑的少年。
雅莎苦笑道:“你的酒量还是这么差。”
萧云嘿嘿笑道:“兰陵呢去哪里了,怎么不等我我可是拼着被老爹打断腿的风险替她偷剑的,她她怎能不等着我?”说完左顾右盼,站起身来四处寻找。
雅莎拉住他道:“她躲起来了,说是要看你喝醉了,才来见你,否则就不出来。”
萧云哈哈一笑,回身砰然坐下,呢喃说道:“她就是心眼多,我自认聪明,在她面前,却笨得像猪一样。”说着连饮数碗,酒意大盛,如同坐在风急浪翻的船上,身子一摇,咕咚栽倒在地。恍惚中被一双温柔的臂膀扶了起来,耳畔有个遥远的声音在说:“你既对她如此情深,又何必在乎她是不是你仇人的女儿?”
他醉意虽已大盛,但对父母尽孝的心思却极是清明,醉言大喝道:“胡说,胡说,大仇人的女儿,我要杀我要杀”又听那个遥远的声音叹息说道:“蛮小子,只怕你杀了自己,也不会杀她吧!你虽也苦,兰陵活得也不轻松,你们俩真是冤孽阿何况,她爹也许算不得是你的仇人。”
萧云本已被雅莎扶上床躺下,闻言大叫着一跃而起:“谁在说话,什么意”跃至半途力气一消,倒回床上醉晕了过去。
次日听见马嘶阵阵,这才头痛醒来,已是斜阳余辉。恍惚间记起昨夜的点滴,只觉自己竟是做了如此奇怪的一个梦。一时却希望这梦就是真的,转念却又想到:“这怎么可能,我可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成无心派刘锦云与温承害死了爹娘,我怎能做这样不孝的梦。难道难道我竟被她迷住了心窍么?”他想及此处,毫不犹豫的挥掌给自己脸上一记狠狠的耳光,打得自己金星直冒,这才坐起身来,只见桌上摆放着白粥馒头,旁边还有一张字条。
他深吸一口气,将宿醉的浑气逼了出去,起身拿起字条一看,见是雅莎的留言,写道:“小云儿,你的马我已牵了过来,拴在院子里。晚间我有话要跟你说,不要出门。”又看后面还有一行墨迹略深的字迹,显然是写完前面又隔了片刻才又加上的,写道:“切记,此事关乎你与兰陵。雅莎。”
萧云心下大震,联系到自己刚才回想的那所谓梦境,不由浑身发抖,颓然坐下,也不知是兴奋渴望,还是悔恨忧伤。
他脑中一片混乱,不知不觉竟呆呆坐了几个时辰。待猛然惊醒,已是次日凌晨,雅莎却还未回来。他经此一番天人交战,已是思虑清楚,无论此事究竟如何,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绝不能让父母含恨泉下。至于其他的事,就算真如梦中听见的那样,成无心并非自己的仇人,但成兰陵或许已嫁了他人,自己何必去惹这伤心。
又等了片刻,雅莎依然未归。萧云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却哪里忍得住心中的滔滔巨浪,当下拿上横刀,跨上院子里刨蹄欲奔的追风逐电,便往长相思酒楼奔去。此时夜已极深,路上未遇巡夜士兵,转眼来到酒楼门外,只见楼内灯火透亮,却没有人声吵闹。
他跳下马,进入楼内,瞧见眼中所见,竟被惊得浑身一个哆嗦。只见大堂内横七竖八躺倒着数具尸身,当中一具被人高高挂在舞池上方,却是被他昨夜打断鼻骨那人。其余尸身旁散落着刀剑,似乎这群人是随那人前来寻仇的模样。
他顿时大急,再看跑堂的伙计与奏乐的乐师也无一人幸免,整个长相思酒楼灯火虽然明亮,却透着腥臭的阴风阵阵。他心跳猛然提至喉咙,祈祷道:“雅莎可不能有事。”迅速奔至后院,抬头见雅莎房内也燃着灯火,当下三步两步抢上楼去,只见房门虚掩,推门一看,雅莎静静的躺在床上,胸口插着一柄锋利的长剑。
第186章()
第140章
萧云猛然间心如刀绞,一个健步冲到床前,只见雅莎嘴角溢着血丝,微微带有笑意,咳着说道:“我终究还是等到你来了。”萧云慌忙制止她道:“别说话了。”转头去察看她的伤势,只见长剑由左肺向上斜穿而过,险些刺中心脏。本来并非致命之伤,但时候拖得太久,鲜血流满一床,却是回天乏术了。他见如此,极力忍住悲愤,蹲下身子靠近雅莎,轻声问道:“告诉我凶手是谁?”
雅莎轻轻摇了摇头,牵动伤势,又是一阵有气无力的咳嗽,才吃力说道:“是我自己不想活啦!”
萧云闻言一怔,只道她伤重神散,胡言乱语,追问道:“告诉我是谁拿剑刺你?”
雅莎的声音渐渐微弱,断续道:“不关别人的事,都是是我自己撞上去的”萧云知她已至弥留之际,急道:“拿剑的人是谁?”雅莎自顾自说道:“若还有下下辈子,我再也不发傻啦,一定早早嫁人就就不会等得这么辛苦。”
萧云见她目光已开始散乱,心中悲伤难耐,想要接着追问,却觉喉咙哽着,说不出话。雅莎忽的眼神一亮,抓住他的手道:“兰陵一年前曾来过我这里,她说,假如你不能振作起来,她她定会为她爹还债的。”
萧云听得此言,不知是个什么滋味,脱口道:“她怎么还?难道还能令我爹娘活过来吗?”
雅莎道:“兰陵说说的是她爹重伤你的事,不是不是,她爹没有没有害你爹娘”萧云顿时如同被人用重拳击中,脑袋立晕,吼道:“不会的,不会的,你骗我”心中却乱成了一团麻,明明说的是和自己父母惨死有关的事,却不由自主感到似乎放下了心头最大的一块巨石,隐隐觉得大大的松了一口气。随之而来却又有着无比的惶恐,不知不觉痴了片刻。
待听见远处有声响,这才惊醒过来,只见雅莎不知何时竟已咽了气。双眼微微睁着,直勾勾盯着自己。萧云瞧得心头一颤,想到:“雅莎是不放心我和兰陵呢!”
远处又有铜锣声传来,巡城的兵士赶了过来。萧云心知没有时间伤感,轻轻替雅莎合上双眼,将她的尸身抱起来快步下楼,边寻思道:“这个时候,还会有谁经过这里?”巡城的士兵平常从不进入市场之内,此时又正是凌晨人人都在家睡觉的时刻,除非有人这个时候来到酒楼,才会发现惨案,前去报知巡逻卫队。
他出了酒楼,被寒风一侵,立即恢复了冷静。只见追风逐电的马鞍后插着一封书信,书信上隐隐画着一个牛形记号。他暗中一震,转眼间已有了主意,当下不动声色,只是垂头看着怀抱中的雅莎,疾步走到追风逐电身旁,将雅莎放在马鞍前,却故意不去瞧那书信,自己蹬鞍上马时装作不经意间用腿在那书信上一蹭,将信蹭落在地。
萧云调转马头,朝着没有响动传来的方向打马小跑了一段路,这才出了市场,缓缓回到昨夜的那座小宅。他将雅莎的尸身放到床上躺好,替她将衣衫整理好,默默端详一阵,耳听外面传来一丝极轻的响动,是有人施展轻功踏雪发出的声音,当下更不动分毫,直挺挺的对床凝望。
院子里的声响静了片刻,来人显然颇为迟疑,听见萧云毫无动静,才又往前走了几步,声音虽然极是轻微,但却逃不过萧云的双耳。萧云刚才瞧见马鞍上的书信,旋即醒悟:“这位‘高人’跟圣教作对的心,只怕与我想要报仇的心思相差无几。”当下故意装作没有瞧见书信,将其遗在地上。情知暗中那位“高人”多半就躲在左近观望,只要是如此,那么此人必然还会再次来送这封书信。
此时有人踏雪而来,果然不出他所料。只是追风逐电就在院子的马棚里,来了生人,却没听见它骚动不安的声响。萧云寻思:“追风逐电认识此人的么?”他心里想着,身子却不敢稍动。外面那人极是小心,又过了良久,确信萧云是陷入巨大的悲伤之中神游天外了,这才蹑脚蹑手来到门外,将信纸塞在门缝中。然后转身悄悄的走到院墙旁,轻轻攀上树干跳了出去。
萧云听得来人从西墙溜走,当下跳起身来,飞步抢到西墙,跟着翻了出去,只见远处一个昏暗的人影顺着长巷高墙疾速往前奔走,连忙施展轻功,远远跟在那人身后。
前面那人时不时停下步子四下观望,瞧见无人跟踪,才又往前走。萧云在安西时便时常进行跟踪踩探的任务,这次内力恢复之后,轻功已至上乘境界,自是不会教前面那人发觉行踪。
二人一前一后走了良久,竟已横穿了长安城。只见前面那人在一座大宅的侧门外停了下来,转头四下看了看,这才扯下面巾推门进入。
此时已至晨曦,暗青色的晨光中一切都已能看得清楚。萧云虽然躲在远处,但在那人扯下面巾的一霎,却已认了出来,竟是许久未见的温承。
萧云顿时恨怒交集,强令自己冷静下来,琢磨道:“他已入了圣教,还亲手害了我爹娘,如今为何却来助我报仇?”他自从惨案发生过后,可算作凶手的,无论是成无心、刘锦云还是温承,一个也未碰上过,此时终于瞧见其中一名仇人,久压在心底的恨意汹涌而来,连手脚也忍不住的微微发抖,只想不顾一切冲进宅子将温承斩成八块,以慰父母在天之灵。
他正强忍恨怒,耳听对面嘎吱一响,见是一间酒楼开门做生意了。当下暗暗告诫自己道:“千万不可鲁莽行事,以免打草惊蛇。这间酒楼斜对那宅子,坐在楼上当可将进出人等瞧得清楚。”于是等了一阵,待人们都已起身,酒楼门口的蒸笼里冒出如云的蒸汽,这才走了进去,要了几个馒头,两碟小菜,一壶酒,坐到二楼窗边守候。
此地全是高门大户,紧邻十六王宅,不多时街上行人已多,来往的多是各家各户的丫环下人。日上三竿时,车马才多了起来,温承进入的那座大宅却始终紧闭门户,无人出入。萧云耐住性子,眼光一刻不离那座宅院。一直等到庚时过完即将入夜,才见那座宅院的正门咣当打开,出来数人。前面两人一男一女,男的一身紫袍,腰挂紫金大刀,正是温承。萧云仔细打量,未料曾经那个西域风沙中长成的方脸汉子,如今打扮得如同在长安城中土生土长的王侯公子一般。
那名女子穿着华丽的宫装,垂头走在温承身前两步距离,栗色的头发在太阳映照下极惹旁人注目。萧云心头一动,已知是丝丽摩。却见二人的举止有些古怪,走到门口依然保持着相隔两步距离静静站立,就像是一主一仆,正在等候什么人到来。
片刻后一骑快马奔至,马上那人嗓门不小,萧云在酒楼上也隐隐听得清楚,听来人说道:“刘护法今日有事出城去了,让小的告知温大哥,不必送丝丽摩姑娘去他那里了。”萧云猛然听见刘锦云的消息,腾然站起身来,却见前来送信之人一拨马头,快速去远,想追也来不及了。他转头望向那大宅门口,只见丝丽摩回身进入里面,温承依然不声不响的跟在她身后。一行下人也都随之进入,大门复又深闭。
萧云心道:“追风逐电不在此处,否则倒是能追上刚才送信那人,逼问刘锦云的去向,我可切莫心急,既然找到了温承,迟早能打探到刘锦云与成无心的行踪。”他昨夜听到雅莎临终时一番不清不楚的遗言,虽然觉得难以置信,却不由自主在心里将成无心放在了心目中仇人排位的最后面。
第187章()
第141章
他定下主意,晚间再来查探。当下回到雅莎的小宅,拣起温承留下的信,展开见上面写道:“刘锦云住在新昌坊青龙寺内。”字迹娟秀,落款依旧是个牛形记号,信纸上有着淡淡的脂粉香味。
萧云恍然悟道:“原来是丝丽摩与温承两人在扮演那所谓的‘高人’,他们如此费尽心机向我透露刘锦云的消息,难道是在为害了我爹娘赎罪么?”他虽无法原谅温承的行为,却很愿意相信就是自己想象这样的。但他心里清楚,不可能是这个原因。
转念想到丝丽摩,暗道:“难道是丝丽摩恨我杀了她爹,因此害了我爹娘还不够,非要害死我才甘心?那也用不着花费这么大的力气设计这番手脚吧?”心下觉得这个推测也不合理,同时心里冒出个从未思考过的问题:“我是不是也该杀了丝丽摩,为爹娘报仇?”此前他一心只记着成无心、刘锦云与温承三名仇人,今日瞧见丝丽摩,忽然想起父母惨死那天,正是丝丽摩引诱自己去的那间破庙。一时间不由呆了,左想右想,觉得与丝丽摩的仇恨真是纠结不清,一会想到:“我杀她爹的时候是在为国效忠,即便她要报仇,尽管来找我,怎能害我父母?”便觉得应该杀了丝丽摩报仇才对。一会却又感到似乎不妥,想到:“无论我是因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