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鼓·桃娘传-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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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子终了,不少人不满足于坐在那看,早围在了台子前,如潮水的掌声这才让小桃回过神来,刚才癫狂劲儿上来跳上了台子,现在看着下面,小桃的腿有些颤悠悠,怎么下去啊?试着抬腿迈了一下,一个打战,身子一晃,差点就栽了下去。
赵匡义忙推开众人也跳上了台子,把小桃扶了下来,脸色却有些铁青。小桃忍不住看着赵匡义问了句:“我跳得还行吗?”
赵匡义冷着脸没有说话。小桃心里抖了一下,看别人的表情,应该还可以。可怎么祁公子是这个表情,不由又问了句:“我跳得不好吗?”
赵匡义忍不住冷冷回了一句:“逞这个能做什么?”跳得好不好,有个屁用。他需要她去现吗?才刚刚身子好一点又去蹿那么高,摔下来就什么都完了。赵匡义越想越后怕,脸也越来越青。
回到了座位上,李月娥不由得再次上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小桃,原本她对小桃是轻视、鄙夷的,这个看起来傻乎乎的女人让她有种莫名的折辱和挫败感,她始终想不明白她好在哪儿。可现在,她似乎有点明白了,那舞跳得是好,除了好之外,好像还有点别的东西。怎么说呢?她形容不来,就是看似平淡却突然能给人惊艳,看似普通却有倔强的爆发。李月娥对小桃好奇极了,她好想迫切地问问她是在哪学的,学了多久,怎么跳的。可想想之前对小桃的芥蒂,心里又有些别扭,一时转圜不来。
小桃坐在那里,心里有些忐忑。刚才脑子一热冲了上去跳,到底她跳得好还是那个一团火跳得好,她心里没底。
李月娥先绷不住了,对小桃举起酒碗:“桃姑娘,我今天见识了,你跳得很好。改天一定要好好探讨一番。”说着自己先干为敬。
小桃怔了一下,李月娥突然这个态度,让她转不过弯来。便也只是端起茶盅,把茶喝尽了。
李月娥又噼里啪啦道:“改天桃姑娘好好教教我,怎么能跳上那么高的台子?这怎么练,得练多久?一定要亲自教我蹦上去”
赵匡义的眉头越皱越紧,忍不住打断李月娥道:“爬高上梯成何体统,如果姑娘喜欢,自己回去先练着爬树就好。这种奇险怪绝的舞,最令人厌。”赵匡义的声音很冷,方才的惊险已经让他出了一身冷汗,李月娥还提学的事。
李月娥面上有些讪讪的,没再说话,她不明白赵匡义怎么突然这样。小桃的心一颤,他不喜欢她的舞,“奇险怪绝,最令人厌”这几个字刺得她有些疼,脑中嗡嗡响个不停,小桃忽然莫名的委屈,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不由悲从中来,放下筷子转身跑了出去。
门外,几个深青色袍子的影子动了动。看着小桃跑出了缀玉楼,那几个影子也在墙上跃了跃,飞快地跟着向前。自从上次在迎銮镇劫小桃失败后,剩下的青龙军没法回去向太子复命,便继续追着小桃随时准备再次劫走。但赵匡义和小桃在秦中一带行踪不定,青龙军跟着跟着没了方向。这几天辗转到了乾州,正没头绪,方才小桃那惊鸿一舞,那婉转的唐调,吸引了缀玉楼外青龙军的注意。眼看着小桃出来,正是好时机,等小桃跑出缀玉楼的院子,其中一个青龙军首领伸手轻轻把小桃一带,便夹上了马,向着东面飞驰而去。小桃惊得大叫,但那些人怎么肯听她。
紧随出来的赵匡义眼看着小桃被抓上了马,心里一咯噔,又是那些人,情急之下也顾不得多想,驾着来时乘的马车追了过去。
李月娥也紧跟着跑出来,看着前面有几匹马跑得飞快,赵匡义又驾车紧追不舍,知道出了事情,只怕来者不善,赵匡义孤身一人前去,寡不敌众,忙跑回府里找父亲李英搬救兵。
青龙军的马向东一路飞奔,赵匡义的马车渐渐有些跟不上,赵匡义飞身跃上马背,用马车上备着的刀把套着车的缰绳砍断,车被甩在了后面,马跑得轻松了许多,赵匡义用力夹紧马的两侧,疾追了上去。
前后跑到了乾州城东,繁华的地带已经过去,映入眼帘的是越来越荒凉的村庄、田地,再向前是更加冷清的树林、荒地。青龙军眼看着赵匡义要追了上来,其中一个人向赵匡义的方向甩了几柄短剑过来,直刺赵匡义的胸口。
月色下寒光一闪,赵匡义侧着身子躲了过去,前面是越来越摸不清状况的地势,他们还有没有接应的人?有多少?赵匡义的脑中只闪了一下这个念头,却没有丝毫的退缩,不管有多少人,哪怕只有他一个人,也绝不会扔下小桃不管。
前方又有人扔了镖过来,赵匡义扯着缰绳扭转着马的方向才躲了过去。这样不行,寡不敌众,前方总有兵器过来,势必距离会越来越远。赵匡义狠狠用力抽打着马背,马奋蹄疾驰,离前方的青龙军越来越近,赵匡义瞅准时机,纵身向前,将最后一匹马上的青龙军一脚踹了下去,稳稳落在那人的马背上,用力一拍马背,马冲到了前面,赵匡义打马追上了带着小桃跑的那匹跑在最前面的马,从袖中摸出前不久李月娥带着他买的短剑,冲着小桃身后的青龙军刺过去。
那人一个侧身,马也跟着侧了侧,赵匡义忽地转了短剑的方向,刺向了马脖子,马疼得停止了奔跑,在原地撒蹄子嘶吼着,用力甩动着身子,小桃和马背上的青龙军都被甩了下去,赵匡义伸出胳膊用力一捞,把甩下去的小桃扯住,一个用力,把小桃拽上了自己的马背,同时迅速打马向着乾州城里的方向疾驰而去。这一切都像闪电似的飞快,小桃还没反应过来,已经从青龙军的马背上到了赵匡义的马背。
剩下的青龙军怎么肯罢休,纷纷掉转马头追了回来,有两个跑得快的已经堵在了前面,阻止了赵匡义回乾州的路。赵匡义情急之中掉转方向,向着没有青龙军的东北方向打马过去,那边远远看着是一片树林,也许过去后可以找到转圜的方向。
那片树林很茂密,虽然到了冬天,叶子几乎掉光了,但是仍然丛丛匝匝,赵匡义的马进去来回绕了几圈,加上后面是山,来回有几个起伏的坡,曲曲绕绕间,青龙军已经绕晕了,只见周围全是密密的树木,好像听到赵匡义的马蹄声在响,但是树木很密,马蹄有回音,那些青龙军停住马仔细听着声音,也没辨别出声音是从哪来的。
而赵匡义兜了两圈,停住马,用鞭子向树上狠狠抽了两下,转而向完全相反的地方跑去,那里是更密的林子,还有山坡,绕下去应该是乾州城郊。青龙军听到鞭响,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策马奔去,待马蹄声渐渐远了,赵匡义疾打马向前飞驰。
绕过密林,前方就是坡了,赵匡义的心刚一松,忽然马蹄好像绊上了什么,马“砰”地向一头栽了过去,赵匡义下意识地揽紧了小桃,还没反应过来,四周“哗”地塌了下去,赵匡义抱着小桃被卷着,仿佛一直在向下坠,脑子一片空白,半晌,“啪”!摔到了底。
赵匡义只觉得全身像散了架似的剧痛,小桃压在赵匡义身上倒没觉得很疼,四周黑漆漆的,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小桃紧紧抓住了赵匡义的胳膊,声音都微颤着:“这是哪儿?”
赵匡义挣扎着坐了起来,四周看看,又仰起头,只有头顶还有一丝丝微弱的光,赵匡义不禁心一沉:“我们怕是掉进陷阱里了。”
“陷阱?”小桃有些不明白。
“这附近的猎户,冬天就挖了陷阱,准备捕捉掉进来的动物。没想到我们栽进来了。”赵匡义从袖子里摸出了随身带着的火折子,打着后举着四下看了看,这陷阱很大,像是捕捉老虎野猪之类大牲畜的。离出口至少也有丈余,这可怎么爬上去?
赵匡义苦笑道:“这回可是自投罗网。”小桃试着往上蹦了蹦,虽然她爬树跳舞都是一把好手,但这陷阱挖的极深,周围又都是土壁,没有抓握的地方,小桃试了好几次都爬不上去。赵匡义抓住小桃道:“算了,省省体力吧。掉进这种大牲畜的陷阱,只能等着有人来救。”
“什么时候才有人?”小桃看着四周,心有些怯怯的。
这可问住赵匡义了,什么时候有人得看猎户是什么时候来查看猎物,有的天天来,也有的图省事,隔好几天到一次。这情形,赵匡义也说不好什么时候会有人来,但又怕小桃害怕,便又淡淡说了句:“应该很快。也许天亮就有人了。”
小桃“哦”了一声,赵匡义这么说,她安心了许多。外周又响起了马蹄的声音,赵匡义忙把手里的火折子灭了,一把揽过小桃,紧紧贴在陷阱的壁上,一动不动。小桃抱着赵匡义的胳膊,忽然摸着手里黏糊糊的,心里一惊,正要说话,赵匡义一把捂上小桃的嘴,轻声道:“别出声。”
外面的马蹄声疾驰而过,并未做停留,过了许久,四周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偶尔风吹过呼呼的声响。
赵匡义重新把火打着,小桃赶忙拿起赵匡义的胳膊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那些人的飞镖划伤了,手臂处是两道深深的口子,正往下滴着血。小桃有些心疼,眼圈泛红:“怎么弄成这样?”想了想,从自己衣襟处撕了两条布下来,给赵匡义紧紧缠了上去。
陷阱里还有些落下来的枯叶树枝,小桃把这些都细细地收罗起来聚到一起,用火折子点着。有了火,便有了些暖意,小桃和赵匡义相偎着坐在一起,小桃又要拿着赵匡义的胳膊看,赵匡义忍着疼痛,轻轻把手拿了下去,揉揉小桃的脑袋,温声道:“别看了,我没事。”
小桃咬唇看着他问道:“疼不疼?”
第73章 三人同行生尴尬 两曲春宴罢干戈(3)()
赵匡义轻轻摇了摇头,把身上的大氅解了下来给小桃披上,小桃微微挣扎,嘟囔着:“我不冷。”
赵匡义不由分说把大氅给小桃裹起来,声音生硬:“别动。”
小桃扭了扭,还是顺从地披上了大氅。不由地又往赵匡义身边靠了靠,嘀咕着:“说话总让人心里不痛快。”转而抬眸问着赵匡义,“你说,我和那个李姑娘,谁跳舞好看?”
赵匡义有些哭笑不得:“什么时候了,还惦记这点事。”
“你说说嘛,谁跳得好?”小桃不依不饶,和赵匡义坐得拉开了距离,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看着他。
赵匡义往小桃身边凑了凑,把她紧紧揽进怀里,下巴厮磨着小桃的脸颊,沉声道:“我不知道。你跳的时候,我没看进去。”
“什么?!”小桃气得刚要发作,赵匡义的声音沉沉传来,“我只是很担心你掉下来。答应我,以后不要跳得那么高,很危险。我很怕。”
赵匡义的“怕”字,竟然说得有些声音微颤。小桃蹿起的火,在听到那个“怕”字时,不知怎的,忽然“扑”地就灭了。在她心里,祁公子是个顶天立地什么都不怕的人,和那群青袍子的怎么打都没退缩过,在她危难的时候,他永远都能岿然不动地救她出来。从这么一个坚如磐石的人嘴里说出怕字,竟然是为了她?!小桃的心被这个字撩拨得有些软软的,疼疼的。面前火焰在来回地跳着,小桃的心也跟着火焰来回扑腾着,赵匡义的胡楂在她脸上,有些微疼。小桃侧过脸,看着火光下赵匡义棱角分明的脸泛着一层光晕,第一次忍不住心跳,将唇覆在了赵匡义的脸上。
赵匡义怔了一下,忽然像被什么点燃一般,心中腾地烧起一簇火苗,伴随而来的,是身体的每处都律动的狂喜,那种喜悦,是他从未体验过的。从四肢渗透到肌肤,渗透到心里,而心在那一刻强烈而有力地跳个不停,整个人都被一种沁入心脾的甜浸润着。这个滋味,他以前没尝过,以后,他也一辈子忘不了。
对于小桃,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上的心,一点点,一丝丝浸入骨髓,他舍不下,放不开。但她心里,始终是没有他的,以至于他甚至不抱希望,这个女子有一天会情不自禁地对他。可这一天,竟然这么猝不及防地来了。
赵匡义只愣了片刻,便俯身紧紧抱住小桃,吻了上去,带着他所有的激情,他所有的爱恋,他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赵匡义触碰到小桃柔软的唇,就情不自禁想深入,再深入,直到唇齿交缠,把彼此的呼吸,彼此的情动都刻在骨子里。
小桃顺承着赵匡义的激烈,如水一般浸在赵匡义的身上,她的眸子半闭着,眼中第一次都是这个棱角分明的男人,而记忆里那双狭长的眸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淡漠了,以至于她此刻都没有想起来。
赵匡义的双手揉上了小桃,半晌才从自己热切的情动中恢复过来,看小桃闪亮的眸子,不禁脸上微微发烫,声音沉沉却有丝轻柔:“在看什么?”
“看你。”小桃的眼眸像湖面倒映的星星,粼粼闪烁,泛着梦幻似的色彩,小桃的唇角勾起,脸色微微有些红,“我想把你看清楚些。以后万一病得又厉害了,还能认得你。”
赵匡义的心猛烈地“怦怦”跳了几下,伸手紧紧攥上了小桃的手,声音很沉却很动情:“不会,不管怎样,我都会在你身边。”
小桃抿唇笑了,往赵匡义的怀里又钻了钻。赵匡义只把小桃揉得更紧,原来两情相悦的滋味,能让他的骨头缝里都洋溢着一种叫“幸福”的情愫。
夜,越来越深,天气也越来越冷。乾州的冬天冷得彻骨,又是腊月,一年中最冷的时候。这里又是荒郊野岭,没有一丝人气。陷阱里的枯树叶,树枝渐渐都烧光了,寒气开始肆虐起来。到了寅时,小桃只觉得全身都要冻僵了,尽管赵匡义不停地在她身上揉搓着以给她取暖,但是寒冷还是直往骨头里钻。
实在冻得受不住,赵匡义把小桃拽了起来,两人在陷阱里跺着脚,动弹着生热。赵匡义平日习武还好,虽然也冷得彻骨,但终究还有些抵抗力。小桃的身子本就弱,乾州又不比江南的温润,风吹来就像刀子割进肉里似的疼,从头皮,到脚尖,没有一处不冷的。
到了后来,小桃已经跳不动,也蹦不动了,只觉得全身软软的,头晕晕沉沉的,很想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