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白甲苍髯烟雨里-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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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云还未做反应,便听贾鹏道:“你这女人,言语错乱,好一番胡说八道。来人,还不快将她带下。”
蒻姬满面惊恐,一时悲泣起来,部众们本就被她的事搅得心思浮动,见贾鹏居然又一味包庇赵云,反叛者们便带头吵嚷起来,引得后方原本支持赵云的部卒,也生了乱象。
曾经的偶像在神坛上的光辉越强大,受过无数的膜拜顶礼,当跌落抹黑之时,便会摔得越惨越重。
从前有多少敬重信服,此时便有多少质疑苛责。
这样的时代,不仅仅崇拜英雄,也青睐巾帼奇女子。一个东海孝妇,便能在郯城地面传颂一时,不仅是徐州妇孺皆知,连整个大汉的民众也为之动容。
部众们显然都被这位女扮男装入军的蒻姬,千辛万苦为父母诉冤的事震动了。对她口中的“贼人”恶事,则愈加愤恨。更何况,浮云部众多是些大好儿郎,与别部龙蛇混杂的太平教众不同,他们多数还持了一腔热血、正义,恪守着教规教条。
“此女既已说出贼人体貌特征,又指向浮云头领,为何不予验证?”
“正是,咱们头领身正不怕影斜,理该当众杜绝谣言。”
“浮云头领,俺可不信你是她口中的恶人,请你正身服众吧!”
“嘿嘿,就只怕这件事是真的……当初浮云头领可是从高阳县带回来不少银粮财物……”
祁寒听着嘤嘤嗡嗡的声音,心中一阵躁烦。他委实没想到,这些人的心志如此薄弱易变。有心人混在其中扰乱视听,致使本不想反赵云的人,此刻都跟着言语尖锐起来。
怪不得这时代打仗时,忽而士气高涨,忽而士气低落,战局为人心所动,胜败在转瞬之间。说到底,这些人还是太没有主见,多为跟风,顺势而行。何况他们是受过太平教义熏陶的宗教分子,其思维上的极端性,更难掌控。
祁寒正自头疼,便听赵云朗道:“不必验看了。我左肋下方,确有一道异纹。”
祁寒听了差点一口老血喷出。阿云你为什么要说实话啊!难道你说没有,他们还真敢上来剥你衣服查验不成?
赵云心系大局,一直在注意场中变化,却也没错过祁寒震愕的目光。他眉峰一蹙,倏然上前,向他俯耳低声快语道:“我若不认,或是不当众验明,部众不会服我。反叛者会借机利用这一点,到时反而更不好办。”
祁寒一怔,心想,道理我懂,可你如此坦承,岂不是自认凶手?真的有办法解决么……他扭头正想说些什么,却见赵云却已提枪走开。
浮云头领一句话,便似巨石入澜,激起千层浪。
一时之间泰半的人都怒了,个个按住腰间武器,以祁赵二人为圆心,波浪式涌向外围,一传十十传百,到最后,几乎所有部卒都站了起来。
祁寒以前参加比赛,看台一层又一层,被无数人盯着看。可眼下这几千人,却让他脊骨发寒,如芒在背。心惊肉跳,胆颤不已。
那些人的目光变了。
他们看向赵云的眼神,变得不善,变得敌视,变得如豺狼般危险。祁寒心中咯噔一下,感觉敌人的百般算计终于成功了——他们成功颠覆了赵云在部众心中的形象,使他由一名优秀无比的将领,陡然变成了奸险狠毒的贼人。
祁寒的手,暗暗抚上剑柄,扣上臂弩,额头汗水涔涔。
这些人,已经自主自发违背赵云的号令,站起身来,怒目而视。这意味着,他们已经不打算承认这个首领了……
就在这么千钧一发、焦灼紧张的一瞬间,祁寒突然接收到赵云的一个眼神。那眼神,是指向地上跪着的蒻姬的。
这一刻,赵云心中不是不紧张,但在外人看来,他却面色如常,好像完全没看到四周发生的变化。
“浮云兄弟,这……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吧……”贾鹏还在帮忙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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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英雄略暗施算计,小人谋布见天光
“能有什么误会!”
“贾副头领,浮云头领自己都承认了!旁人岂能冤枉?”
“请贾副头领执行教规,为高阳县丞一家申冤……”
贾鹏听了,满脸为难,连浓眉都纠结在一起,他的眼睛看向赵云,无奈已极。
部众见他迟迟不下令,那蒻姬又哭得泪人一般,越发愤慨。浮云阴险狡诈,违反教规,残害百姓,手段残忍,却装作君子好汉蒙蔽众人多年,岂可忍哉?一时间都握紧了手中兵刃,嗔然相向。
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祁寒心头砰砰乱跳,只觉危机环伺,情况已到了最坏。只要一个动作不对,或是有人一声令下,这些人便会毫不犹豫地冲上来,要将欺骗他们感情的头领,剁成齑泥。
然而便在这时,赵云却如同闲庭信步,目光炯炯,眼神平静。
他踱步于前,双眸定定望住眼露兴奋的秦长老,语音风轻云淡,似邈天舒远。
赵云道:“事有先后缓急。众人想论罪称罚,浮云便要先究秦长老之过。”
闻言秦长老眼瞳一缩,万没料到浮云突然向他发难。
却见赵云脚步缓移,不疾不徐。令人觉不到半点战意,周围的部众皆愤慨望来,却都被他冲和镇定的模样唬住,想起他往日神威,一时之间不敢动作。
赵云道:“秦长老,当年你御敌不力,用计屡误,连战连败,致使巨鹿、安平失守,皇甫嵩、朱儁大败我军。天公将军震怒之下以军令状斩你,亏得丈八等人力保,才使你免于罹难,得在教中安享晚年,充任长老之职来我浮云部督军。不想你今日竟然……”说话之间,他白袍忽地一荡,面前的贾鹏突然直挺挺跪了下去。
赵云猛然拔高声音,面色凛然道:“贾副头领,想不到作乱谋反之人居然是你。你既然主动下跪认错,也算条汉子。既然认罪,又敢当众翻悔,便休怪我掌中银枪不饶!”话音甫落,锋锐的枪尖已分毫不错,点在了贾鹏脖颈动脉之上,刺破皮肤,一串密密的血珠登时滚落下来。
原来赵云早已猜到此次变乱的主谋,便是副头领贾鹏。擒贼擒王,此人是反叛者的精神领袖,只有先制住他,才有控制局面,转危为安的机会。是以,他故意针对秦长老放言,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秦长老那里,而他则缓步绕行,走到贾鹏跟前,又说起秦长老当年之事,乘着贾鹏毫无防备之际,骤然发难。
他袍披一抖,抬足便踢脱了贾鹏左边的膝盖。因为速度太快,手法巧妙凌厉,毫无痛觉,待贾鹏失重霍然跪落之时,赵云已经快速喊出这么几句话,使人以为贾鹏怯于与他对视,故而畏罪下跪。
那电光火石的一瞬,赵云荡起的白袍堪堪挡住了左、右、后三方视线,前方则被贾鹏自己的身形挡住,他倏然动手,这一踢举重若轻,快速无伦,拿捏得分毫不差。几下兔起鹘落,外人看不到任何变化,其实却已经倾尽了赵云的全力。他要在一霎之间,要瞒过所有人的眼睛,又要恰巧踢中贾鹏膝头穴臼,使其无声跪下,不能出一点点差错。
一旦有人发现他攻击贾鹏,即刻就会暴|乱。但若是贾鹏自行跪下的,那事情可就完全不同了。反叛者们面色忿然,紧握着刀兵,犹豫着要不要冲上来,身后的部众却已经惊呆了,纷纷嚷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贾鹏脸色惨白,垂眸看向枪杆,额头汗水如雨。他嘴巴几张想要说话,却发现脖子上一凉,生出一股剧痛,鲜血顺着脖颈流了下来。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一反驳,立马会被赵云一枪戳死。因此一时怔愕,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祁寒见场面震住,连忙身形一动,来到花容失色的蒻姬跟前,摸了一枚黑色小丸,捏住她下颔丢进嘴里,用只他二人能听见的语声道:“别动。你一动血行加速,这噬心腐骨丸立便要加快发作了。缄口不言,我便给你解药!”
噬心腐骨丸?!
蒻姬跟其他人一样,本来在看赵云和贾鹏那边,没想到突然被人捏住下巴喂下药去,陡然听到这药丸名字,她的瞳孔瞬间放大,掐着自己喉咙想呕将出来,孰料那黑丸竟是入口即化,只余了一股苦味蔓延唇舌之间,她脑中登时一片空白,感觉全身上下都不对劲起来!
赵云对周围人的一举一动都察纳在心,自然没错过祁寒的,只是见了却暗暗好笑,没想到他竟是用这种办法制住了这个难缠的女人。
周遭沸沸扬扬,有的人出声质问祁寒对那女人干了什么,但祁寒只是抱臂微笑不语。那女人胆战心惊之下,竟也不敢吐露一字。她眼中满是惊惧,望向命在旦夕的贾鹏,朝他拼命使眼色求救,但对方浑似未见,她脑中一直盘旋着“噬心腐骨丸”五个大字,便连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两个谋犯接连受制,未免稽迟生变,赵云长声道:“诸位且听浮云一言,今日所有的事,包括这个女子,都是贾鹏主使的阴谋。主谋伏罪,余人不咎。兄弟们定是受其迷惑蒙蔽,才要与我作对为难,此事一了,浮云答应绝不追究你等之罪。”
蠢蠢欲动的部众们一听,脸上杀意骤减。
他们本也是跟随赵云的军士,后来信了太平道,便万事以教规为本。这一次本也是听信了贾鹏谗言,才一心想要杀了赵云。贾鹏说赵云背叛了太平教,不仅反出黑山,投了公孙瓒,还助纣为虐,残杀别部兄弟。此番他南下徐州,便欲剿杀同道,因此得张燕密令,诱浮云来此,诛杀勿论。但此刻众人看那贾鹏,早被枪尖制住喉咙要害,面色如土,已是颤颤然说不出话。又听赵云答应不追究他们,便有七分不想与他作对。毕竟那人银枪如龙,凌绝当世,就算最后合千人之力诛杀了他,也不知要死多少人陪葬,反叛者们稍一思索,便失了战意。
只是他们心中兀自不解,这件事到底孰是孰非?贾鹏若是真有飞燕密令,为何又要向浮云下跪认罪?浮云又是如何识破贾鹏的?若说连那女子也是阴谋,难道那女人也是贾鹏的算计之一?
反叛者们在贾鹏和长老们的指挥下,挖掘陷坑,施放铁棘毒丸制造毒瘴,意图害死赵云,当他居然未死来到这里,他们又准备群起而诛杀,但此刻,这些人心中却开始怀疑起贾鹏来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安静了下去,只等着赵云说话。
从制住贾鹏,到赵云三五句话开解众人之罪,只一刹而已。贾鹏快速镇定了精神,回过神来,他知晓自己再不开口便就迟了。刚冷笑一声,想搅动唇舌,再行煽惑,孰料才发出一个音节,赵云手中枪杆一抖,簇银的枪头“啪”地一声重重击上他喉骨,贾鹏喉头剧痛,口内生腥,咕噜一声,再发不出半点声音了。
这一下,赵云是强行击碎他喉骨,不让他说话。而此时场中的气氛已变,和适才他不能强行动手完全两码事,部众们都冷静了下来,见赵云只是打了他一下,并未出手击杀,就没什么反应。
祁寒见了,一颗心终于落了地。
他隐隐猜到了一些,但仍然不解赵云如何能从芸芸人等之中,揪出罪魁祸首制服于地。他也没有看到赵云是怎么让贾鹏跪下的,只是望着场中那个昂然生威的身影,心中涌起一股股波涛汹涌,对他生出无比倾佩的感觉。赵云心细如发,处事果决聪锐,真是少见。
却听赵云道:“丈八率部前来,乃奉张飞燕之命,令浮云一部重归于我,大家想必有所耳闻。昨夜,我见密号应约前来,却在杞柳滩见不到兄弟们,只有两名唤不出名字的部众,领我来此,途中又诱我往陷坑去。”说完眸光一扫,自贾鹏后方部众中,睐了一眼那两名大汉,吓得二人赶忙将脑袋缩了回去。
“那两人对我言道,丈八头领在等我,我立时便知有诈。”
赵云微眯眼瞳,“教中联络暗记虽是一样,但很少有人知道,丈八约人相见,喜欢亲自绘下记号。而他所绘的暗记,在末尾有一小勾,作为他的标志。昨夜的暗号,中规中矩,四平八稳,显然不是丈八手笔,但那两人却对我说,丈八在等我,这便是说了谎话。”
贾鹏喉咙剧痛,听到这儿眉心额头都是汗水,心中暗自悔恨不已,早知如此,就该让那张三王四说是自己约见!他还想着,赵云跟丈八关系要好,说丈八约他,对方一定不会起疑,没想到竟然弄巧成拙!
“其次,那两人见到祁寒,竟然目不斜视,全不放在眼里,”赵云唇角一勾,看了一眼祁寒,“你们可知,他是何人?”
这会情势稳定,赵云才将祁寒引出。之前群情激愤时,他不但不会牵涉到祁寒,反而将他的存在感尽量弱化。
祁寒眼珠一转,盈满狡黠笑意。清咳了一声,当即昂然走出,道:“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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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智子龙释疑据理,狡蒻女泥底光辉
祁寒道:“我乃先师于吉的传人。”
反正那老头传了一册太平要术精髓,就让他占点便宜当自己师父吧。不过话说回来,那位天公将军、大贤良师张角,不也是于吉的传人么?老子算是与张角平起平坐了!祁寒得意洋洋地想着。
果不其然,此言一出,登时一片唏嘘窃议之声。
祁寒见状心想,我还没说小燕子非要认我当劳什子主人的事情呢,要是说了,岂不惊死你们?
不过下一秒,赵云已帮他说了出来。“张飞燕已认祁公子为主。若真是丈八派来的接洽之人,必会被告知要对祁公子恭敬,但那两人,却对祁寒视若无睹,此为疑点之二。”
这话一出,浮云部众,尽皆哗然。
如今北方抵定,张燕在黑山军中夺|权,已经掌控住了形势,算得上黑山军头一号人物。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算是太平教的继任人选,没想到竟然会认个年纪轻轻的公子为主,这个消息简直劲爆!
但这消息对贾鹏来说,却简直要命。
他眼神一滞,越发面如死灰。
该死的,丈八看似憨厚,竟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过他……要不然他也不至于出现这么大的纰漏,又被可恶的赵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