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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三国]白甲苍髯烟雨里-第17章

小说: [三国]白甲苍髯烟雨里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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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一条高大威猛雄伟彪悍的大汉啊!

    哥们儿你长得这般雄健豪气,拿来看守犯人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啊?

    这人短鹑束腰,头顶挽个髻,方面大耳,剑眉高耸,虎目含威,倒是五官周正相貌堂堂。单看那微裎的胸膛,虎背熊腰的架势,祁寒就知道自己不好脱身。

    此人生得一副好骨架,高大异常,衣衫质地粗糙耐磨,却远胜外围那些赤腿光膊的泥腿兵。况且脖里的巾帕,跟高台上的人显然是一个款式的,祁寒微一打量,便猜到此人大概是个首领。

    “我问你要去哪儿!”那人虎声虎气一吼,憋着声气。他对这个歪头审视自己的绝色少年颇有不满。少年的目光清亮澄澈,仿佛一眼能望穿自己,无端令人生出怪异的感觉。他虽则一吼,却是压低了嗓音。是以远处台上台下的人都没发现这边的异样。

    祁寒当然没错过他刻意压抑的嗓门儿。他才不会认为对方好心要帮自己隐瞒逃跑之事,相反,他此般行为,正好说明他也不愿意高台上的人注意这边?祁寒眼睛一眯,眸底一抹思忖的光亮闪过,忽而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嘴。

    大汉一怔,旋即明白过来他口中有麻核,恍然“哦”了一声。盯着对方那晃目生花的雪色脖颈,眼神无端直了一直。下一秒,他竟然把刀收了。

    这条玉白的脖子,可不能被划破了……大汉心中闷闷想道。脸上竟无端飞起一抹浅红。幸而他肤色较深看不出来,要不然祁寒真不知该作何感想了。

    祁寒心中栗六,本还惊疑不定,对方突然撤了刀,他讶然抬眸对上那大汉淳朴的目光,忽然觉得对方憨厚的面孔变得不那么吓人了。

    大汉与他目光一接,只觉眼前之人美好得有些古怪。那赛雪欺霜的面容昳丽无方,抛开精致英挺的五官,仅一双眼睛,一颦一动之间,也有举世风华,从所未见。那一瞬间,这大汉只觉得自己像是尘虱土蠹一般曝露在了阳光白雪之下,生出一种强烈的自惭之感。他耳根一热,连忙低头捏开祁寒的下颌,动作慌张,连手指都颤了起来。

    心中暗恼不已:“该死的,抓他之时,怎么就没好好看清面目?都怪左髭无胆,畏惧那人武艺高强,慌慌张张兜头套被的,我当时也未细看,就此掳了出来……哎,此子俊秀非凡,跟那人是全然不同的,都怪我们太鲁莽了!”

    想到这儿他忽然停下手中动作,起身眺望了一番,露出几分失望的表情,挠挠头再次蹲下。祁寒纳罕地看他,见大汉又伸手捏住自己下颔,瓮声嘟哝道:“我与你取出麻核。你得答应我不吵不闹,莫要惊动了台子那边。不然连我也护你不得的!”

第二十九章() 
那大汉瓮声道:“你答应我不吵不闹,莫要惊动了台子那边。不然连我也护你不得的!”

    祁寒连忙点头答允,眉头却深深皱了起来。

    心想:“这是怎么回事儿?听这大汉所说,他似乎并不愿那边的人注意到我,滞留在此也是为了护我?此刻他目光焦灼,一直朝山口方向顾盼,似是在等什么人……而他们将我掳至此间,又是何缘故呢?”

    大汉见他如此乖顺,果真不吵不闹的,手下润泽的朱唇微张,瓠犀般圆亮饱满的玉齿露出,少年安静淡然,肤光赛雪,在月光之下眉目宛约。一时间竟被束住了目光看得呆了,一张大脸涨得通红。祁寒见这人呆直眼神盯着自己的嘴脸不禁纳罕,暗道,他看上去倒是朴实纯良,但此刻为何又眼神闪烁,似有羞怍,又有些惭愧?

    他却不知这大汉一时被他容貌所震,又想起绑错了人,故而惭怍。

    不等祁寒深思,口中已一阵搅痛,原是那大汉伸出粗砺的手指,粗鲁地将麻核取了出去,显然又拉伤了创口,流出不少血来。祁寒通通吐在草丛里,只是紧皱了眉头,并未抱怨。

    他可不知,对这大汉来说,这动作已是万分小心了。只是对方头一回近触到这般俊美的人,心中紧张,手指乱抖而已。

    大汉梗着脖子,偷眼瞄向少年。本还恐他耐不住剧痛乱叫,一直紧张兮兮望向四周,怕被人发觉这处的异常。他甩手将麻核扔进草丛,扭头之下却见祁寒疼得脸色苍白,满头汗水,硬是咬着牙一声不吭,登时对这小白脸刮目相看,升起几分敬意来。

    祁寒擦了擦嘴角血迹,暗忖这壮汉心性并不坏,就试着与之沟通。低声道:“壮士为何捉我来此?”

    他大概也看出了些端倪,只是心中疑惑更多,此刻巴不得想法子离开这儿回转北新城。

    大汉看了祁寒一眼,嘴唇嗫嚅几下,一双浓眉紧紧拧了起来,似乎颇显为难。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绷紧了脸,一句话不说。

    “你叫什么?”祁寒暗叹了口气,准备套套他的话。高台那头的集会似乎快要开始了,祁寒心中越发着急。

    大汉瞥他一眼,讷然不语。

    祁寒见遇到了个锯嘴闷葫芦,心中只是无奈,又问:“大哥……你能放我离开吗?”他看出大汉的面色有异,故而大胆试探。

    孰料,这回大汉听了,干脆背过身去,不再看他。

    祁寒瞥了眼那人紧皱的眉毛,越发察觉出对方的为难,心中更觉讶异。他不想这汉子难做,但眼下虽然无事,不代表待会那些匪首收拾残局的时候不会顺手了结自己。他可不想坐以待毙。

    “大哥,你给我松松绑?这麻绳捆得太紧了,血液不通容易废掉啊。”祁寒示弱,努嘴朝自己紧缚的手脚一指。只要这麻绳能再松半寸,也许等下他就可以……

    那大汉听了一愣,狐疑地看了祁寒一眼,见他目光温驯纯良,似乎并无他意。又瞟了一眼他紧勒的手脚,竟然真的转过身给他松了一圈儿。

    祁寒朝他道了谢,暗中松了口气。目光在自己腕上深印的红痕上一闪而过,却不以为意。他微抻身体,眼中精光一闪,继而开始逡巡四周地势。

    “我叫卫弘。”

    祁寒这厢正自偷摸眺望,却不料那大汉忽然闷声道了自己姓氏。

    祁寒赶紧收回目光,有一搭没一搭同他回话:“哪个弘?鸿雁的鸿,还是洪水的洪?可有表字。”

    大汉摇了摇头,可见并无表字。听祁寒问起具体的字,面色似有为难,略微思索了一下,便用手中大刀,在泥沙上划拉了几下,留下一个歪斜难看的字形,显然这人是不识字的。祁寒看后点点头,虚虚躬身见了个礼:“原来是弘毅的弘,不错。卫弘大哥好。”

    卫弘听他用极清澈的声音念出自己的名字,竟是有种说不出的悦耳之感。忍不住咧了咧嘴,朝祁寒憨然一笑,骄傲道:“是我爹托蒙馆的夫子起的。听说当时还宰了一头猪,予了那夫子十斤猪肉呢。”言语淳朴尽是乡土味道,看来他实是满意自己的姓名。

    祁寒听了,却凝眉沉思起来。

    卫弘,这名字他自然从未听过,也不记得出现在汉末的记载之中。其实,现而今,这些人已不叫黄巾了。

    据他的记忆,若是这世界没有大的变动,那自张角死后,皇甫嵩朱儁等人率军平靖了黄巾起义。黄巾军余众惶惶之下流向冀北,最终又散往八州郡县之中。当然,最后大部分归入了黑山一部,也就是现在他所看到的这些黑山贼寇。

    高台上那人,很可能就是继承了太平道体系的黑山首领张牛角。至于原先的三十六方渠帅,死的死,降的降,并的并,只怕所剩不过数人而已。但刚才听通传的“黄龙、白波”等部,竟还是沿用的黄巾分法,将各部领袖冠以其绰号,保留发展了下来。看起来,除了尚未身死的那几人,其余的部众皆是沿用了前任领袖的绰号作为本部代号。

    祁寒斜眸乜了一眼卫弘脖上的皂巾,忽然发问:“卫兄,你是哪部的将领啊?青牛角,苦哂,白雀,浮云……还是丈八?”

    卫弘虎躯一僵,脑中轰的一下,仿佛雷霆过耳,竟尔呆在当地!

    怔惊之间,他见鬼一般转过头来,以不可置信地眼神紧盯着眼前斜卧在地,一脸放松淡然的青年,喝道:“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此子居然对各方绰号如此清楚,但这些名号,分明只有教众内部联络才会使用!何况,他一开口就猜中了自己的代号!

    莫非这人竟是山精魑魈所化,又或者也是个有仙法的?!可他若有仙法道行,何至于被捆缚在地,动弹不得?

    卫弘额头冷汗涔涔,如中雷亟般瞪视着地上青年。

    祁寒点点头:“原来你真的是丈八。”

    本来这世界的人事与史书所载多有出入,很多事他都不敢断言。何况这些黄巾首领,更是连野史杂俎都极少涉及。他本来还吃不准,但看卫弘脸色,却是被自己猜中了。

    面前宽肩阔胸的汉子,目光纯然。祁寒看他一身豪杰气派,绝不类奸邪小人,不禁对十多年前那场天下色变的起义,升起了几分感叹。

    其实,这些渠帅之中并不乏英雄壮义,豪气干云之辈。他们或许御下不严,不擅治军之道,但却是存心为民,英雄热血的。黄巾之始,这些人劫富济贫攻打官府,开仓放粮救济穷苦百姓,处决污吏贪官,正是民心所向之因。譬如河南黄龙、中牟于毒等人,皆是义气干云的好汉,曾做下无数救民水火的好事。

    只是后来,这黄巾军才渐渐变质,成了毒瘤恶疮,威胁生民,倾倒社稷,成为了名副其实的贼寇。但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多种多样,兵气与匪气是共存的,本就是一把双刃剑,端看使用者怎么用了。

    祁寒想罢,却见丈八脸色一沉,似要有所动作,他突然又道:“你的弟兄左髭呢?”

    丈八脸上一窘,手中的刀竟垂了垂:“我们拿错了你,他去找那……”

    话音未落,远处高台上下突然一阵骚动,祁寒眉头一皱,心中升起一种不妙的感觉——原来刚才丈八喝问自己的时候,因为被叫出名号太过吃惊,忘记了控制声量。

    二人心道不妙,竟是同时扭头。回眸之间,只见远处的黑山军宛如潮水一般涌动过来,好似在一锅滚油中滴落水滴,一时间沸腾开来,“哗”的一下,将二人团团围住。

    潮水中分,自觉辟开一条道路,众人簇拥着那中年头领,朝俩人大步走来。

    几个健勇手持尖刀走至祁寒跟前,丈八见状眼中闪过一抹慌乱。他脚步微微一动,似是想要阻拦,却触到那中年将领身旁红衣青年凛然生寒的目光,不由心中一凛,顿足停下。两名健勇当即抓住祁寒手臂,一手一个,将人提到那中年头领跟前,重重摔在地上。

    祁寒的右脸狠狠撞击在地,登时砸得面颊剧痛,他“呸”地一声将牙血吐出,伸舌舔舐牙根,发现只是微有晃动,并没有伤及牙床,当即放心。眉眼一轩,朝面前居高临下的几人打量过去。

    那中年将领天生异象,额头左右两侧各有一包高高鼓起,不知是骨是瘤,自带一股威武气势。祁寒心中咯噔一下:“果然便是张牛角了!原来他得此外号却不因盔甲类似牛角,而是额头高凸?”

    再看他身旁那瘦长男子,一副长眉直飞入鬓,狭长凤目氤氲精光,琼鼻朱唇,倒是生得好相貌!这人身长足容,腰间脖际各束一条正红巾布,扎出匀称瘦削的体形,上衣绯红过腰,盛气凌人,下穿青皂帛裤踏云履,气质出挑,只一眼便能觉出此人灵动活络,矫健身轻。

    联系之前张牛角所唤的那声“燕儿”,祁寒已猜出此人身份。

    相传黑山张燕身轻如燕,矫健善战,素有飞燕之称。这张牛角就是他义父,将来死后便由他继承衣钵,统领几十万黑山军。

    张牛角扫了一眼地上灰头土脸的青年,面色微讶,皱眉道:“丈八,此人是谁?”语声甚是不虞。

第三十章() 
“丈八,此人是谁?”张牛角问道。

    “这……”丈八一时语塞,大脸通红竟然说不出个子丑来。他突然发现,刚才那一番接触,青年已经把自己老底摸得清楚,他却连对方的名字都忘记问了;这实在有点吃亏。

    “可是我们的人?犯了何事被缚?莫非是细作、叛徒?”张牛角不耐起来,朝旁使了个眼色,便有亲兵倒竖双眉,提了刀上前。

    祁寒吓了一跳,绝没想到黑山军这般恐怖,竟是不问缘由就要斩杀自己。正要张口分辨,身前阴影一晃,竟是丈八站上前来,拦住了来人。

    “此人与我们毫不相干!”丈八急急发喊,“他被我和左髯错抓来此,乃是无辜之人。待会盟事了,我们便要拿麻袋套了,重新送他回去的!”

    祁寒听了他的分说,感动之余却是暗暗摇头,心道,从我被你绑来此地起,就已经注定脱不了干系,没想到你倒是天真,将我藏在那灌木丛中,准备待一会儿套了麻袋再送回去?只是你这一解释,只怕更加起人疑窦。那张牛角身为上位之人,如何见得原本忠心耿耿的手下,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阶下囚急切辩白的?

    丈八也不懂自己在忧急些什么。一刻之前,他还可以用刀横架在祁寒脖子上,视他性命如草芥。可现在他却一点也不想看这个人死了。耳畔仿佛还回荡着那声“卫弘大哥”,清澈爽利,落落大方;眼前似乎还留有那双水眸留下的影迹,明晃晃的,甚是干净,未遭尘世污浊。这人给他的感觉,很不一般,很奇异。又仿佛是一个相交了多年的朋友,竟无半分芥蒂与机心。

    试问,这样一个人,他如何能看着他就死?何况,对方还是因为自己和左髯,被错抓来的……

    即便青年透露出对组织的了解,即便他神秘有异,却也不能让大将军杀了他。或许应该留下青年在自己身边,先好好调查清楚他的底细,才是明智!丈八闷闷地想着。

    然而,事实却并不如丈八想得那般美好。他这一急着分辨,反而将张牛角恹恹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没想到咱们丈八老弟,竟然还有这种癖好!不过这小子确实生得妖娆,比那‘城中妓/女’美得多了!”这厢张牛角还未言语,身侧的雷公等人先鼓噪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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