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梦-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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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唐沉着脸和我黑着脸走出去前,他母亲在后面还轻声说:“守孝期一个月。阿唐,我就不需要提醒你再节制身体。别让你那断腿的守寡老母亲,再为你担心。”
小表姐几乎一走出房间门,就扶着外面的栏杆笑了。她笑容特别淑女,但还是太刺眼了。钱唐显然也恼火得很,他转身,压着气对我说:“我马上让人替你买今天的回程票。”
我想了想:“我不走了,等你三天吧。”
“为什么?”
“你妈今天回来后,你家厨师做饭更好吃了,你刚才吃出来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补全
第1章 。1()
比起钱唐逗我,我能逗钱唐的事通常很有限,但准确率非常高。比如说,我一直好奇他的性格究竟是像母亲多一点还是像父亲多一点。钱唐立马不吭声,怎么问都不回答。我估计他一直努力想学自己的父亲;没事看书学佛啊弄些没用的;但真实性格还是有点像他母亲点的。
钱唐母亲不太好形容,但确实……很有特色。她当了一辈子的家庭妇女;平常跟着丈夫看看佛经,帮儿子管着曾经的公司。而且;她也是个十足十麻将迷。据说去上海办事的时间;还能抽空和麻友打了一局。不过,这些日子沉浸在余痛中;钱唐母亲最常做的事情还是独自坐在故宅栏杆旁对着丈夫的画像流泪。
钱唐每次看到这场景,也眼神深沉。我便热心地下了几个ipad小游戏(什么汤姆猫啊能自动回答人话之类的app)给她打发时间。
像很多老一辈人;钱唐母亲问汤姆猫第一个问题特别俗:“你今天吃饭没有?”
但她也有自己的性格,比如第二个问题就比较不寻常了。
“那是谁做给你吃的哦?你平常最喜欢谁做的饭?说几个厨师名对我听。”
我在旁边默默站一会,打心眼里同情ipad里慌乱的汤姆猫,然后找了个复习功课的借口立马撤了。
回到房间,我让萧磊把上课课件都传给我。这次他倒没有废话,把笔记和ppt直接发到邮箱。
“你什么时候回来?”他问。
“三天后吧。”
“等你回来,我有话对你说。”
“……你念完这句台词,是不是就该牺牲了?”
他不理我。“你回来后,我有话对你说。”萧磊就跟复读机一样严肃重复着,顿了顿,再提醒我,“四天后有区际法律冲突论文要交。我已经帮你写了两千字,剩下两千你自己做。”
我千恩万谢放下电话,赶紧翻邮件查看作业,等看完作业要求,毫不意外地发现自己什么都不会。在屋里转了两圈,身边没有一个参考法典(或者抄袭对象)。
我烦躁地盯着墙上的书画发呆,突然想到钱唐父亲和我是同行,在他家书房里,搞不好有相关的书籍,于是出门去找钱唐。
钱唐回来后也没休息。
他花费半天时间,亲手把整个院都打理了一翻。你联想下他家的面积,确实是不小的工程。远远地,我看到钱唐正拿水枪冲洗假山璧上的绿苔。他面上倒没露出不耐烦,但那模样确实显得不怎么机灵。
在平时,这人就在看说明书装装精细点的电器时,脑瓜还显得挺明白。但本质上钱唐也挺喜欢偷懒。在他家住着,换灯泡这种事都是他直接叫物业或者指使我来。
我欣赏了会钱唐的笨样,刚打算走上前去,小表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拦住我:“不需要帮他。阿唐应亲手修整下整个院子。劳作以敬禀土地四方,子承父产。”
我垫着脚尖望进池塘,担心钱唐下手那么重,别把我水里的大鱼都给捅死了。
“你的鱼?”
我结巴了一下,有点不大喜欢小表姐的语气,就硬撑:“是,我的鱼。反正钱唐的东西也就是我的。”
小表姐突然挑了下嘴角:“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
我不大高兴了也:“难道不应该这样自信吗?钱唐的东西就是我的,而我的东西也会是他的。”
她不回答,只摇摇头说:“阿唐说得对,我跟一个他随便带来的小丫头计较什么。”
最不喜欢这种半熟不熟的人,翻脸都没法翻。我皱眉望着小表姐,南方现在的天气像色狼,冻手冻脚,冻手冻脚。在平常除了吃饭或者火灾,我轻易都不出屋,而小表姐裹着大衣,现在还站在这陪钱唐。
突然间,我想到什么,问她:“对了,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小时候总来他家玩,阿唐总说我是他‘小表姐’。”她微笑说,“你肯定听过我名字,我叫梁细细。”
她的笑容在冷空气里很清晰,我呆呆地站着不动。
一时没人说话,只听到身后的水柱强力冲刷假山璧,滴滴答答地流到那小池塘里。
突然间,有几丝水珠落到我脚下。我狰狞地一回头,看到钱唐正若无其事地移开水枪。
“特长生,怎么来这里?”
“找你!”
“我在忙,你想玩电脑直接去卧室。”
“我不想玩电脑,我想看书!!!!”
冲洗声止住了。钱唐踩着雨鞋走上岸。他俯身关了水龙头,接过小表姐递来的毛巾擦手,皱眉问我:“你想看书确实千年难遇,但朝我喊什么?想看什么方面的书?”
“杀人犯法的书。我对这事特别有兴趣!!!”
不知道钱唐看出我什么情绪来,他再扫了我眼,简洁说:“那跟我去书房吧。”
他带着我的腰,我俩一道往前走。
“我在这里等你?”小表姐,或者,说梁细细在他身后问他。
“谢谢,”他若无其事地应了一句,“现在我知道特长生对我生气的原因了。”
没走几步,实际上,是一离开梁细细的视线,我就立刻猛吸了一口空气,摔开钱唐的手。
“我操,她居然是梁细细!你居然管梁细细叫小表姐?她跟你家那么熟?”
“她从小善于插手闲事。”钱唐用食指轻轻刮了下我鼻子,“好了,这里冷。我们去书房说。”
都二十一世纪了,为什么钱唐还总跟我玩“带你去一个地方,去了你就明白了”这类傻逼台词?妈逼的我不去!去了我也说我不明白!
“相信我,特长生。我确实有很多事没有告诉你,但我母亲说的有一点不对:我从不愿意隐瞒自己的女人。”
我刚有些触动,钱唐看一眼我的表情,突然微微笑着解释:“不,我的意思,是梁细细从不是我女人。”
我憋了好一会:“我究竟是你什么人呢?钱唐?”
钱唐看了我眼,突然说:“把我先前给你的车钥匙还给我,再回答你。”
我勃然大怒:“去你——”
中式庭院确实太不好了,虽然说远望上去像画卷,虽然说近距离也一步一景,但身边遮掩物太多了。我后半岔那句“妈”字都没说出来,侧头就看到钱唐的母亲正披着个黑滑皮草,凉飕飕又温柔地在路尽头望着我们。
我因为怒气憋闷而额头生的汗水,立刻退下去,结巴地说:“去你——房间,时候,再,拿给,你,你车钥匙。”
第1章 。2()
每次熬夜完的早晨,不知道为什么都显得特别特别的冷。我没精打采地坐在餐桌前;抬头发现钱唐母亲虽然画着精细的妆;却同样显得神色疲倦和阴沉。
等早餐都上齐全;她还是全无动静地沉思。我确实是饿得急眼了;又没法先动筷子,耐心再等了五分钟才不甘心地开口叫她。
“吃饭了?伯母?伯母?伯母?”
她抬起眼睛望着我,突然冷不防开口说:“我以为今天也见不到你。”
我不由“啊”了下。这话什么意思,今天见不到我是什么意思?
钱唐母亲往旁边微微一歪头,我才后知后觉发现今天餐桌上显得特别空。她儿子肯定还在犄角旮旯里罚跪呢。但平常总在的蟑螂属性小表姐同样不见踪影。
不用想;梁细细估计又巴巴陪钱唐去了——我操,怎么就能那么闲?都成年人了做事还那么幼稚,有空怎么就不知道帮我写写作业啊!
“阿唐那薄凉个性;”她开始数落起儿子了;“从小到大,做什么事都能拉到人去陪他。但别人陪来陪去,最后又不能成为他累赘。细细聪明归聪明;却看不到这点——”
她看着我:“你年纪小,倒是性格更独立。”
……独立个屁啊!我听钱唐母亲点评钱唐和梁细细,再联想到他俩还凑一起呢,那叫一个心里不舒服。但万事有轻重缓急,我总得先吃口早饭啊!
“唉,都是造化弄人。”她说,“细细无论如何也有了个孩子,阿唐怎么就……”
我死命地盯着眼前没有热气的粥,勉强挤出句万金油接下茬:“有些事情真的不能强求,伯母。我们先吃东西吧,伯母。”
“这我明白。”她点了点头,从桌子对面瞟我一眼,“阿唐那种袖里阴阳的烂脾气,肯主动告诉你这件**,应该是极看重你。”
我打定主意早餐后就奔去看看钱唐和梁细细又在干嘛,随口应了声:“噢,他估计觉得我不会为这事嘲笑他吧。”
钱唐的母亲突然不出声了,只专注地盯着我的脸来回看。
我不由移开视线,心虚想姑奶奶说谎难道又被看出来了?好吧,我承认私下里其实取笑过钱唐几次。只是他每次的回应也是像他母亲现在这般:直接又严肃地盯着我。再到后来,我就不提了。
“谁会为了这事取笑他?”钱唐母亲终于再开口,她眉宇里的哀伤和愤怒全面褪下,有股淡淡的威严感蔓延出来,“大丈夫一生在世,岂止单纯是为了生儿育女而苟活?”
我说:“对啊,那您现在也就别罚他跪了呗。他都跪了一夜了。”
钱唐的母亲不由再一愣,突然间,嘴角边无声地微笑一下。
“小老甲鱼。”她摇头说。
“啊?”
“几句话就被绕进去了。早看不出唷,阿唐居然带了个小老甲鱼回来见我。只可惜他爸爸都看不见。”
甲鱼?什么甲鱼?在哪儿呢甲鱼?我怎么没看见啊?难道被我吃了?
剩余的用餐时间,钱唐母亲也没让我好好吃饭。她用闲聊的语气,开始很仔细问我家的情况、我的学业,我和父母的关系等等等等。而那顿完全没有甲鱼影子的早餐吃完,我也没立刻走成。
钱唐母亲虽然答应把儿子叫回来,但也不肯放我走。而且,她开始挑战我最讨厌的话题——真不知道钱家的人都相信什么古怪道理,眼前这位伯母跟她逝去的丈夫和儿子一样,认为自己有神奇的办法能让我和我爸言归于好。
“怎么父女间关系闹那么僵?我打电话跟李部长谈谈,父女间有什么过不去的大问题?”
“别打电话了,伯母。我爸都已经把我打出家门了。”
“说笑。”钱唐母亲又化身为北方居委会大妈,“虽然我同样对阿唐动气,但父母和孩子间总还是有互相珍惜、互相尊重的默契。”
“那是您家的情况。但在我家就完全没有。”我冷冷说。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她微微有些动怒。
我管她呢!此刻也毫不退缩地看着她。
“这丫头,一说到自己家的事怎么就立马翻脸。”钱唐母亲却松动了表情,她慢腾腾抿了口茶,再问了句,“那打算和家里僵着,永远不见你父亲?”
“目前就是这么打算的。”
“孩子气!做父母的总会对孩子心软。想想看,等以后你结婚、生子的时候——”
“没这一天。”我沉声说,“首先,钱唐不结婚,其次,他也不会有孩子——”
钱唐母亲眨了眨眼,身后传来熟悉的咳嗽声打断我,原来钱唐已经缓慢走进屋。而在他身后,还跟着梁细细正复杂地望着我。
说实话,我是看着他们在一起就烦。但现在,我没心情吃那份醋,更不打算继续跟钱唐母亲继续聊了。
因为在突然间,我觉得自己的人生简直是太他妈悲剧了。我得思考下自己怎么走到这么倒霉的境地。钱唐母亲偏偏跟着我站起来,她对钱唐说:“阿唐,你好去送客了。”然后对我说,“继续陪着伯母吧。”
我这么个拒绝黄赌毒的优秀大学生,被钱唐母亲莫名其妙地拽到他们村另一所人家打麻将……我还是称之为山庄吧。在被这山庄的豪华震惊前,女主人急忙摆手:“农村里的地都很便宜呀,我家布置肯定没有钱老家好。”
曾经,我最大的愿望是当个男孩。但现在,我最大的愿望是当个生在农村的男孩。当然,最好生在钱唐他们村里。
钱唐不太喜欢他们老家,他小时候在祖父家住居多,又从小到大在外求学,更喜欢英雄不问出身的城市。但当我知道他们村的牌局2万起,身家没有多少千万根本不敢在村里开车,彼此之间连直升飞机都交换的时候,不由深深爱上这个淳朴的农村。
唯一的问题是。
“我不会打麻将,伯母。”
“年轻人总要学一下麻将,不然出了社会怎么应酬?”
我觉得我和钱唐母亲一定不是混得同一个黑社会。
她们教了我炸金花,长沙麻将、杭州麻将等等等。但到了最后,我依旧没怎么掌握要领,只能学着她们利落的出牌。然而打麻将氛围确实好,刚开始我冷得借了条羊绒围巾,后来穿着短袖坐在热火朝天的牌局旁,再到后来,我发现自己居然能听得懂点吴话和上海话聊天了。
和钱唐母亲打牌的都是村里的主妇,她们在葬礼时就对我特别好奇,此刻问钱唐母亲:“她是谁?”
钱唐母亲瞥了我眼,一边洗牌一边若无其事地说:“没什么,反正不是什么电影大明星。”
这句话却让我莫名其妙的放下心。
“但长得像大明星呀。”有个和钱唐母亲岁数一边大的人再软声软气地问我,“和阿唐在工作时认识的?”
“算是吧。”我回答。
“喏,你看看她和阿唐一样,看上去就是个特招人喜欢的孩子。”
钱唐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