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乐荒城-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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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我不管我不管，下一次一定要叫上人家！”一个近两米的壮汉，天天以为自己很萌地喊人家人家的，还甩着苏千彻的胳膊袖子，他近180多斤的体重，蹦一蹦震得整个楼都恨不得晃起来。

　　　　“你刚下课时不会真在看中学生吧？”千彻随口一问。

　　　　“肯定不可能啊，看得《花火》，别看我学理科，我也有一身文艺细菌啊……”山哥感慨道。

　　　　“走走，不理他了。”李和苏千彻赶紧走远了。

　　　　李摆摆手无奈进了教室，只剩下千彻自己。

　　　　空荡荡的一楼走廊，窗子漏了条缝儿，十一月的晚风吹进来，凉凉的，突然像极了来自那些很遥远的地方、却不知是谁的、或是思念谁的思绪。

　　　　走廊绵延的某处，地上忽然有花瓣在打着旋儿飞转，那名叫苏小曼的女孩子，穿着灰白色的裙子与浅蓝色花边高跟凉鞋，一步一步地走过来。她的小腿与脚踝裸露，微微闪着泛霜的寒光。

　　　　她的脸上戴了一半面具，银白色，又有暗红色的纹路淌着鎏金的光亮，黑色而微卷的发丝自然垂落，轻轻扫着那面具。

　　　　她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眼神空灵。她走在黯淡无光的地砖上，却踏起微波，白色的水花轻旋之时，一个呼吸间，她也就近了千彻的身旁。

　　　　她伸出苍白色的手，粉色的指甲轻轻散开，一捧白色梨花的花瓣，从指间洒落，便留下了一个白色的信封。

　　　　“妈妈说给你的信。”小曼捏起千彻的手，把那信放在上面，便抬起头看着月亮。

　　　　不顾他脸上突然涌现的落寞的神情。

　　　　她愈发的透明了，冰冷又寂静，没有颜色的血在她纤薄的身体里缓缓流转，她伸出手触着最后一片花瓣，而后转瞬即逝。

　　　　千彻使劲闭上眼又睁开眼，小曼离开了，花瓣落在地上，又如雪融化一般没了踪影。

　　　　只留下那一个手掌大的信封了，千彻放进上衣口袋，带着庄严的神圣感觉。

　　　　“怎么才回来啊，肠胃不舒服吗？需要给班主任董老师打电话吗？”英语老师“唐僧”轻轻走到千彻身边问道。

　　　　“哦，谢谢谢谢，老师不用，不用，我有事去了级部办公室一趟，谢谢老师。”千彻赶忙回应道，看来以后不能老英语课去厕所了。

　　　　“怎样，哥你没事吧？那胖子没揍你们吧？”钟旭东问道。

　　　　“没事，都小事，就是让写1000字的奏章，小意思。文言文都能给他整出来。”

　　　　熬到下课，千彻下了楼，突然看到薛璐璐一直在跟姜熙挽着胳膊走，二女谈笑走开，只是薛璐璐跟千彻打了个招呼。

　　　　忘了这茬了，薛璐璐跟姜熙是好闺蜜啊。有空得问问她姜熙的事。

　　　　不一会儿李汶镐和毛亭雨一高一矮下楼梯了，还有一个乐呵呵的小胖子，是毛亭雨的死党“B哥”，也是个特别有趣的活宝。他们走到千彻跟前，四人一起回去。

　　　　“李汶镐，你实在不想写检讨我一块给你写了也行。”千彻跟李说道。

　　　　“不用，小事小事，一万字都无所谓，李汶镐可是我们班语文英语大才子，写检讨这事，老苏你可别放心上。”李还没说话，B哥就抢着回答道。

　　　　很快到了宿舍，千彻进了卫生间便关上门。他掏口袋，想拿出那信封来。

　　　　白色封皮，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是深红色的火漆，上面印着“荒”字。拆开信封，里面空空的，只是一道微光射进千彻的眼睛里，竟使得眼睛里仿佛滴了眼药水一般凉爽舒适。

　　　　伴生的困意席卷而来，洗漱完，千彻便躺在床上，等熄灯的铃声响彻公寓楼时，这普普通通的一天落下了帷幕。

　　　　楼道外不时传来窸窣的脚步声，窗外风声，舍友微微的打鼾声，这座校园也睡去了。

　　　　那道自信封里跑出来的微光，一如圣洁的白色精灵在千彻脑海里来回穿梭，穿过寂静的礁石，穿过崎岖的回路，激起洋溢的水花儿，又终于恋恋不舍地化作了几行字——

　　　　“我不在乎我尘世的命运，只有少许的尘缘。我不在乎我多年的爱情，被忘却在恨的瞬间。”

　　　　“我不悲叹我孤寂的爱人，生活得比我快活。但我悲叹你为我而伤心，我仅仅是一名过客。”

　　　　——《孤独》，爱伦坡。

　　　　与此同时的，脑海里渐渐浮现出来更清晰的图景，那身材修长而秀美的名叫苏淑真的女士，只穿着半透的丝绸白衬衫，斜躺着柔软的腰肢，蜷缩着赤着的腿，窝在一张古罗马松木的沙发上，那在梦里是深棕的颜色，只是隐隐雕琢着天鹅垂泪的纹理。

　　　　和各种无名的小花。

　　　　她捧着一本旧书，封面是古朴的深红色，烫金的字掉了火神，显得那书本身也落魄了，只隐隐写着“丽姬雅”三个字。

　　　　“你要告诉我什么呢？我苦苦探寻过世间的美与彼此珍视彼此相爱的爱情，终不可得了，孤独已经将要席卷我一生了，从而有你，而我却发现你才是真正的美，以至于我无法碰触你。也丝毫无法生起一丝对你身体的亵渎……”千彻木木站着，语无伦次地嘟囔着。

　　　　透过一扇门他能看到苏淑真，但那门之外，却是一片永恒而无边无际的黑暗，唯有那扇门才有光亮。

　　　　苏淑真轻轻地翻页，一边翻着书一边竟抹起眼泪来。她突然出奇地化了烟熏妆，于是眼泪混合了黑色的睫毛膏流淌下来……

　　　　她抬头看向门外，隔着半个宇宙的黑暗与星辰与静止的尘埃，她与苏千彻对视，而没有任何神情。只是能看到她的唇语，她的唇是如血液般艳红，于那苍白又略显骨感的寂美面庞。

　　　　那唇语说着：“爱使我死亡，复活。”

　　　　说到底也还是梦啊！

　　　　什么时候才会是真实的呢？安然是真实的吗？可卿是真实的吗？郑韵呢？姜熙呢？你呢？

　　　　于可卿睡不着的时候会想些什么呢。

　　　　“如果我们以后能结婚的话，你要天天给我讲好玩有趣的故事哄我睡着，但是你必须要看仔细，因为我会装睡着啦，然后偷偷睁开一只眼睛看着你，嘻嘻，然后拽着你的睡衣衣角，说梦话，流口水，打你骂你踢你，还向你撒娇，但你要是胆敢有一点烦的表情，我就不睡啦，就会真的又哭又闹！也不会给你抱着，让你好好睡觉，因为这就是女人，因为我就是你的女人……”

　　　　这是于可卿那次约会的时候倒在自己怀里嘟囔着说过的话，而后过了一个月，还是分开了，并没有关于以后结婚的事情。

　　　　苏淑真也走过来，砰的一声把门砸上了。

　　　　千彻眼里都是黑暗，那黑暗也湿润了。

　　　　明天必要把于可卿的后面的事讲给心宁吧？那安然的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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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续……

第13章　星期一的窗外风景（第二更）（）　
第十二章

　　　　今天是星期一了，早读时间，千彻没像同学们一样大声背早他就背过的《蜀道难》，而是偷摸着唱歌。他唱歌还是很动听的，渐渐的吸引着钟旭东也靠着耳朵听了起来。

　　　　心宁也早把《蜀道难》背过了，也干脆靠在千彻桌子前听听。

　　　　他唱的什么呢，听起来应该是唱的陈奕迅的《爱情呼叫转移》吧。

　　　　苏千彻很擅长抓住歌中陈奕迅嗓音里那些独特而柔软的情绪，又在不失原调的基础上加一些自己的特色，这其实让心宁很喜欢。也不会过度伤感，且听起来很舒服。

　　　　至于钟旭东，他纯粹是懒得背古诗，什么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使人听此凋朱颜的，蜀道难你就做飞机去四川吃火锅呀！喵的你李白就是太实在，非要自己爬什么蜀道。大粗铁链子又是悬崖峭壁的。哎呀妈多吓人！

　　　　这当然是那一瞬间里钟旭东的心理活动，如果让千彻听见，非要一脚把他踹出去！你妹的，还敢骂我偶像大诗仙李白。

　　　　可惜那时候还没有一款叫《王者农药》的游戏，不然千彻一定会学李白先凭空砍钟旭东四下，然后拿起大铁尺子画个带电的圈圈，再刷个大招带走他。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不知怎么，千彻突然唱出这么一句。

　　　　“你不要失望，荡气回肠是为了最美的平凡呢？让你饿了吃了？”心宁不乐意了，正听得带劲呢，千彻嘴里突然蹦出句诗来。心宁是有话直说的女孩子，她回过头咄咄逼人地问道。

　　　　“哦哦，走神了，不好意思啊这位认真的粉丝小姐，我最后一句重新唱。”千彻吐了吐舌头，又进入唱歌状态。

　　　　“你不要失望……”千彻含情脉脉地唱完了最后一句。

　　　　“哥你真好厉害，简直我偶像，人又帅，学习又好，还会唱歌写诗！”听了千彻唱歌，钟旭东小眼睛里一堆小星星闪呀闪的。

　　　　“小矮子你可别夸他，你苏千彻哥哥是属火箭的，一夸就上天！他上天了你抄谁作业去？”心宁说道，但脸上也带着笑容。她刘海里一小撮毛逆着额头往上翘，让千彻有点想笑，哈哈。不就是传说中的呆毛嘛！

　　　　想不到一向酷酷的张心宁“小哥哥”还有呆毛呢。

　　　　窗外隐隐听到了人群的喧哗，又夹杂了几声鸟鸣，千彻见盯自习的语文老师没来，便突然伸长脖子往窗外看。

　　　　因为升国旗的缘故，那些高一的提前下课去吃早饭了，高二的要晚15分钟左右。不仅千彻，其实后排靠窗的男生都在往外看。

　　　　因为这届高一据说有特别多漂亮又可爱的小学妹。

　　　　钟旭东显然很淡定，因为他脖子短根本看不到哈哈哈哈，所以他继续画圈圈诅咒李白。

　　　　“一个个这点出息，你们男生真是醉了。”虽然张心宁这么说着，她也看着外面，看看有没有帅帅的小学弟，顺便看看小学妹们。

　　　　后排男生引起了喧哗，原来是几个梳辫子的艺术生学妹从楼下走过，她们似乎改过校服裤子的样式，让那肥大的裤子变得很合身地勾勒出少女纤长的小腿轮廓，那几个姑娘应该是舞蹈队的，都170厘米以上，柳腰婀娜，又统一迈着大长腿，仰着天鹅颈，摇曳生姿。

　　　　“我去，高一的学妹们真他奶奶的好看啊。”后排一个叫王大树的男生，黑黑的又高又壮，长得还算帅吧，他不禁感叹道，不过这次他并没有得到同桌的回应。咦，难道哥说的有错？

　　　　一看同桌李毅竟然在装模作样地背古诗，还背得挺大声，身边的哥们团都老老实实缩回了脖子，大声背着“难于上青天。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我去，有点诡异。

　　　　“啊！老师对不起，疼，老师我错了！”年轻的语文老师穿着高跟鞋和黑色女士收腰西装，正掐着细腰站在王大树身旁，提着王大树耳朵便把他脖子从窗户外面拽回来，王大树立刻反应过来，而且对付女老师，只有第一时间服软认错才是王道！

　　　　“高一的学妹好看还是你语文老师让背的古诗好看？”语文老师绷着脸问道。声音不大不小，但全班都回头笑起来。

　　　　王大树尽管脸有点黑，当然是肤色原因，但还是脸红到脖子。他乖乖说道：“熊老师我错了，我错了，我其实没看什么学妹，我就是太饿了想吃饭……”

　　　　听到这一句大家都笑的肚子疼，王大树是体育生，你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就算啦，语文体育老师也一块教了？大家前仰后合，拜托人家熊老师都听见你说学妹好看啦。

　　　　“行了，什么也别说了，一会儿上课先检查你背，背不过就告诉你们班主任，小小年纪的一个个这么没出息，登徒子。”熊老师白了周边男生们一眼，松开了王大树的耳朵，她其实画了眼线眼影，尽管学校不太让女老师化妆。

　　　　“还有你，笑得这么开心，都背过啦？”熊老师又拍了拍李毅桌子，“你也站起来，刚才属你和王大树看得欢，现在从这装老实。”李毅抿着嘴红着脸站了起来。

　　　　又走到苏千彻旁边，苏千彻心跳得很快，不过作为奥斯卡影帝，他可装得贼老实。

　　　　熊老师背着手走到张心宁那边，突然又转身回来，恰好看到苏千彻在瞅她。

　　　　“来，忘了，苏千彻你也站起来！”熊老师说道。

　　　　“啊？老师，我什么都没干啊，一直好好背古诗来！”千彻使出绝招装无辜大法。

　　　　“我有说你有错吗？不过看你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你肯定也往外面看来，上课你也检查背诵！”熊老师这才满意地扬长而去，去了隔壁班。

　　　　“奶奶的，这臭婆娘！老子就爱看学妹……”隐隐听到不知是李毅还是王大树嘟囔了一句，快下课吃饭了，大家都在跃跃欲试，准备抢餐厅早餐新上的蟹黄灌汤包。

　　　　“哈哈苏千彻，你也有今天。”心宁回过头冲千彻一笑，拿出块脆脆鲨给他，又顺便给了钟旭东一块。

　　　　“姐，你真好！”钟旭东眼睛笑成一条缝儿，赶紧双手接过来。

　　　　苏千彻突然笑起来。

　　　　“傻狍子嘛，你光唱歌了，背过《蜀道难》了嘛？”心宁问道。

　　　　“哦，那个李白的诗我小时候就背的差不多了，我笑是因为我才发现，站起来看外面看得更清楚，更舒服，更有尊严！”千彻说着，往外看去。

　　　　初升的霞光照耀着餐厅楼前高大的台阶和老松树。照在一两个早早吃过饭回教室的青年学生身上。他们低着头极速地走着，似乎怀着对知识的渴慕与虔诚。

　　　　很多年后，他们即使考入名牌大学也会这样虔敬地低头走着吧。他们在朝阳下扶一扶厚厚的眼镜，对生活的一成不变依然保有最初的激情！

　　　　千彻思想着，入了迷，倘若也可以对文学有这般虔敬该多好啊！

　　　　“哥，你在做梦娶媳妇嘛？口水都快流出来啦，快拿好餐具准备抢饭啊！”钟旭东小心翼翼地提醒千彻。

　　　　“哦哦好。”千彻出奇地没揍钟旭东，只是默默把餐具盒放进了口袋里。

　　　　窗外，天空飘过几朵闲云，天蓝蓝的，一望无际，星期一就有这么美好的风景呢。

　　　　待续……

第14章　倘若也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第三更）（）　
第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