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意阑珊-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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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的声虽然温润清淡,略一听甚至有如沐春风之感,可这说的话却是半点都不客气,这其中深意。更是令人细思恐极,姜国公勃然大怒,拂袖指他:“你到底是谁!?”
那人又是一声叹息,透过隐绰帘屏,姜国公见他徐徐站起了身,一步步往外间走来,“姜国公一世忠武,姜家二子也是不世之材。却将老马失蹄丧半生荣光,也是令人扼腕。”
姜国公脸色铁青,本欲指着他骂,那人却已伸手揭帘。绕过了屏风,姜国公面上血色刹那间褪尽,他看着与他之间仅隔了三步距离面对而立的人,犹如五雷轰顶,指节不住的颤抖,嘴唇翕动而不能言,良久才颤巍巍地抬起手来,指着他只说出一个字:“你……”
这一袭青衣,真的是早已葬入了皇陵的死人啊!
可这死人偏偏此时就站在他面前,淡而含笑,拱袖清正地略施一礼:“不论姜国公作何抉择,我也尊,姜国公意愿。”
姜国公脑中思绪一时杂乱无章,使得他动作特别迟滞,他僵硬地回礼作揖,垂首。终只能苍声缓慢地喊出了三个字:“……驸马爷……”
——
乔弥还活着,委实给了姜国公不小的打击,一切虚假的谎言在强硬的真相面前不攻自破,他突兀地消沉下去。甚至称病罢朝,不管哪一方的人,心中都难免有些忐忑,姜堰暗中抓来荷菱:“爹突然说想见你。这是怎么回事?”
荷菱扭扭肩膀:“这我、我怎么知道……”
姜堰沉吸一口气,一把拉过她:“跟我回去!”
荷菱一个趔趄,大惊失色:“不是,大哥,你等等,你让我准备准备,我准备准备……”
姜国公自那日回来后,便将自己锁在了书房中,至今不曾有动静,不管问什么说什么,他也恍如未闻,不知在想什么,姜堰自然也知了此事的不同寻常,不敢再惯着荷菱,径直将人从侧门甩了进去,半点不带含糊的。
多年不曾踏进这个地方,再一进来是被甩进来的,荷菱说不出什么感觉,或许是有些委屈的,一见到姜国公,她一言不发,“啪”地一声捂住自己脸,眼就红了。
第202章 皇上对此很满意()
几日后言喻之递上拜贴,说是奉凤桓矣之命前来探望,所得的消息却不过是听姜国公喟叹:“人老了,小小风寒,便有些撑不住了。”
言喻之也只能嘱其保重身体,继而告辞。
乔弥这方刘温伯等人也逐渐有些坐不住,阿能数不清第几次抱怨:“我真搞不懂,老家伙再这样拖下去可就来不及了,铁证如山,他到底还在犹豫什么?”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答他,于是面面相觑后,自然便都齐刷刷地看向了乔弥。
那一张张懵懂又天真的脸在眼前晃来晃去。乔弥到底是觉得有些不忍直视,他镇定地叹了口气搁下茶盏:“听说宫里风景不错,开春了,我准备去看看风景。”
“早春最冷。雪还没融,你看什么春景?”老人家没好气。
乔弥又叹了一口气,慢悠悠闲散地问了一句:“凤桓矣现状如何?”
阿不道:“桓王昨日敲定了左翼前锋副都统的人选,黑幕可怕,我们的人并没挤上去。”
乔弥略微颔首,其实这也在意料之中,他稍微顿了顿后看向窗外,触目所见,其实雪已经在融了,开春了,整个京都都已开始在不知不觉中以一种缓慢而疲懒的姿态露出新意,只是尤为的细微。角落里偶尔也能看见一颗幼芽,崭新的,嫩绿惹眼;较弱又可怜。
乔弥抬脚不紧不慢地往外走,顺带还捎了一句:“阿淫;跟上。”
如今的元景宫防守比宫禁都要森严几分,明岗暗哨,各方角落里盯梢者甚众;想来凤桓矣为了不出岔子,也着实费了不少功夫,他们若想要如往常那般穿着一身便服便明目张胆地混进去的话,已是不太可能了,毕竟,凤桓矣不是宣昭帝。
薄薄的雾气在眼前升起,萧瑟中远处山脉绵延,乔弥站在宫墙的壁后等,等阿淫过来将一件儿衣裳扔了他怀里,他条件反射伸手接住,低眼一看。赤裸裸的内监服饰,他摸了摸鼻子苦笑:“这个……”
不经意间往阿淫手中一看,却见他手中的,竟是博带峨冠;铜印黑绶;墨袍官纹;分明的官服。乔弥沉默一瞬:“你确定你穿这套?”
他将第二个“你”字咬得很重。
阿淫脸不红心不跳的;点头。
乔弥就笑了:“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你会把脉还是我会?”
阿淫道:“你会。”然后他看向乔弥,一张冷漠的脸上写满了自己的五个字疑问:“那又怎么样?”
乔弥继续冷静地笑:“既然如此,那怎么就你是太医我是太监了?”
阿淫面不改色:“你一身气质无需衣冠相衬,我不同。”
乔弥:“……”他连声失笑:“行行行。”
话落作势要换衣,一抬手,却是突然伸过去将阿淫的那身儿给拽了过来,然后毫不犹豫的将自己手中的朝他扔了过去:“据闻翁氏病得不轻,气质这东西。到底还是比不过本事重要。”
阿淫觉得,乔二公子这人真特么不会说话啊。
翁氏的确病得不轻,卧床至今半月有余,却拒不就医,元景宫近日来太医穿梭不断,却没有人能碰得着她的脉,凤桓矣虽吩咐了太医署要好好照看,可照看往往都分两种。一种是“治不好人,你们就得陪葬!”一种是“辛苦了,请务必尽心照顾”。
凤桓矣无疑是属于第二种,这些话乍一听都很漂亮。关切之情满满当当,可细嚼其中滋味,这两番同样漂亮的话,最深层底下的含义,却是南辕北辙。
宫中的哪个不是人精?太医署的人常与帝王相近,揣摩王心是每日必备功课,要明白凤桓矣的意思实在不难,故而诊疗翁贵妃一事。自然也就日常走走过场罢了,谁也不愿意强行去触碰这个霉头,于是时间久了,整个元景宫也就都弥漫起了一层暮气沉沉的死气。
内殿里红纱隔开,乔弥进去时看不太清里面的景象,粗粗行完礼后,宫娥将悬丝牵进去缠上翁氏腕脉,还未及探诊,线脱了,而后又缠,又脱,便不缠了。
乔弥静默一瞬。道:“娘娘凤体欠恙,粗一诊下气虚无力,想是阴虚,容臣开一纸药方。调养数日即可。”
这声音一出,宣昭帝有明显的一刹那僵硬,气氛凝滞了一瞬,乔弥正要告辞。里头终于传出了声音:“等等。”
乔弥停下,宣昭帝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干涩,有垂暮之态,意气不在。说起话来比往常缓慢了不止几分,总有一种,有气无力的苍老之感,听得乔弥蹙了蹙眉。
“她不愿意诊。朕却不能就这样看她离朕而去……”宣昭帝轻道:“你上来,朕看你像是有几分能耐的人,若真能医治好朕的爱妃,桓王……一定重重有赏。”
“遵旨。”乔弥垂头上前,以他的角度,只能看见宣昭帝守在床边垂放下来的一只手,修长干净,却苍白如枯骨的一双手,削瘦的吓人。
乔弥瞳孔深了深,淡道:“寝殿中闲人太多,阻了空气流通,饶是微臣医术再好,恐怕也无力回天,若是皇上真想要娘娘早日康复,便得该多注意注意这些,在此方面多下些功夫才是。”
“嗯……”宣昭帝嗓音沉重而迟缓:“说得有理。”
俩人明里暗里的几番示意,终算是遣退了宫中几名宫婢,宣昭帝再开口声音有几分抖:“你……抬起头来……”
乔弥直身,宣昭帝模样乍然映入眼中,让他猝然一震,一个人怎能在短时间之内消瘦成这样?简直……没有了人形。
宣昭帝的笑声突然传进耳中,低沉伴着气力不继的几声咳嗽:“……你果然还活着。”他像是叹息,又像是嘲讽,时笑时沉默的。有几分诡异的违和,他说:“朕就知道,你这样的人,是绝不会那样容易就死了的。”
乔弥盯着他。缓缓朝他近前几步:“可我看你,却像是撑不了几日了。”
他目光微垂,落到宣昭帝的腕上,宣昭帝指节微蜷,不动声色地将手掩了起来,“翁媚缠绵病榻,跟着朕终究是受苦,朕心有牵挂,夜不能寝,自然也就逐日憔悴,显出病态也是常理,无有大碍。”
乔弥往榻上看了一眼,禁不住就起了笑:“外面的人拼了命的想将你拉出去,可你却倒像是,很满意眼下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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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掌权者真是任性()
“满意与否可能改变什麽么?挣扎有用么?负隅顽抗只能拖累更多的人,朕不想让她终有一日跟着朕,也终究逃不脱一个葬在这九重宫禁的乱箭雨下,死无善终的下场。&dquo;
宣昭帝不为所动,他偏头看着翁氏,分明未及而立之年,彼时看来,却如耄耋迟暮。
乔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dquo;
宣昭帝一时没答。俄而呓语般轻轻重复:“怎么想的……&dquo;
风声沉寂许久,乔弥似听见了宣昭帝一声极轻的叹息,“朕就想要……还活着的人,好好地,都好好地……&dquo;
乔弥笑了笑,缓道:“所以,这就是你迁就她装病的理由么?&dquo;
宣昭帝敛眸沉默,其实不得不承认,有时候一个人的毁灭,往往都是与另一个人挂钩的,他失神不知想甚,握住翁氏的手沉寂了良久,乔弥觉得或许此刻还不是时机,正准备到此即止之际,却忽而听宣昭帝喃声轻道:“你不是应该懂得么,你待罄瑶。罄瑶待你……至少……&dquo;他埋头轻抚她发:“朕这一辈子,是收不回了……&dquo;
乔弥没说话,宣昭帝看起来其实是不甚清醒的,瞳仁混沌,神志萎靡,可他的这句话,他所收不回的那种东西,乔弥却偏偏,有些懂了。
这世间的很多东西,都是不受人为所控制的,诸如……感情。
不管多严重的事情,经时光推移,这个“重&dquo;字总是会被逐渐的磨轻消散,宣昭帝对翁氏的所有包容与忍让,便是如此。
他思维的境界可看的比所有人都远多了,兴许还远到了他五六十载之后的迟暮之年,以至于在他眼中,没有是什么大的过时间与生死的,即便是江山。
他可以说是个十分没出息的人,即使他曾经聪慧而斐然。可帝王之位却从不是他该守之地,他或许就该做个普通的公侯子弟,饮歌纵马,折柳章台。一生恣意的洒脱自在,那么,也不会被缚在这九重宫阙,压抑半生以至于脱了人形。
人一旦定位错了。就什么都错了。
公主的期望从一开始就所托非人,所以她懊恼,失望,甚至于眼前的绝路。都是无法避免的。
如今的宣昭帝想要什么想做什么,明眼人几乎是一眼便能看穿,只是如今的这种局势,那分明就是奢想。他只能够选择进或者退,退,屈死宫中,骂名千古;进,方能志气重燃,不愧先祖。
他无非也就是一个简单而可怜的人,被时局所逼迫到了绝路,颓而不争,反遭人唾,就连什么也不做,也是一场谴责。
乔弥说到底是有些同情他的,可这同情。并不能做什么。
阿淫微抬眸淡淡地看着这边,有些许催促之意,乔弥看翁氏就仿佛真的病过去了,没有丝毫要睁眼的迹象。终于淡道:“所以,这个江山,你要拱手让了吗?&dquo;
“王爷。&dquo;外面忽然传来细细一嗓子,阿淫抬头。乔弥旋即垂首敛眉欲退,以凤桓矣的精明,别说他穿的是太医服饰,就是他此刻穿的是女装。凤桓矣也必能一眼生疑,进而识破。
所幸这元景宫虽生冷偏僻,构架却精细礴雅,盘梁回绕于顶。卧龙俯首,那曲折之处,恰好容人,可他一撤,仅余阿淫一个太医侍从在此,却又如何圆说?
思虑间脚步声已进殿,帘帐浮动,那紫色身影在外已逐渐明晰,宣昭帝突然冷道:“皇叔,时至今日,你竟还端得起姿态,踏进这元景宫么?&dquo;
他苍哑的声音尾端挑起一抹笑意,听起来那嘲讽之意居然出人意外的浓厚,凤桓矣脚步稍微一顿,果然不动了。
“奇怪。&dquo;那惯有的平雅嗓音传进来:“皇上这说的是哪里话?先不说你我叔侄之情,就说君王病重。臣子莫非有不探之理?&dquo;
宣昭帝喉里咳出一口气,“这些场面话,皇叔说了这么多年,功力倒是大不如前了。&dquo;
凤桓矣似乎想了想,淡道:“也对,妄杀忠臣亲叔的先王寝殿,也不必人费些心思来惺惺作态。&dquo;
宣昭帝缓道:“可你总得做给天下人看啊,不是么?&dquo;
给天下人看看这个忠良贤王。即使面对这样一个荒淫无能的君主,也替他保留着最后一丝礼节脸面,顾着他们之间牵连的血脉之情,仍予他君王之所。供他君王之节,这得是何等仁心之人,临得至此,才可做到如斯?
“皇上一直都是个聪明人。&dquo;凤桓矣道:“聪明人,就该做些聪明人该做的事。&dquo;他没往前进,反而徐徐地退了一步,嗓音平静而轻缓:“可本王万没想到,皇上眼下……怎能与刺客为伍呢?&dquo;
他话音一落,元景宫四下侍卫骤然蜂拥而进,无数长兵亮起,铿锵之声响彻大殿,一声“保护皇上!&dquo;的大吼声落下,那些铁甲冷兵,便是齐齐往内殿中冲了进去!
“乔二公子,走!&dquo;阿淫低喝一声,当机立断转身就一把抓住了宣昭帝的领子。
“诶!&dquo;乔弥这个字音还没发出来。宣昭帝整个人就被阿淫扔了出去,就冲着那些冰冷的弯刀尖刃!
一众侍卫吓了一跳,齐刷刷乱了阵脚,慌忙躲避。赶紧的伸手将宣昭帝接住,阿淫踩过内殿边柱趁乱一跃而出,身形尚未落地,一抹虚紫色残影便当头打来,乔弥随在他身后,旋即出手攥住他后领子往后一拽,将人从那一掌下硬生生拉了回来,趔趄一步后方落地稳住。
“王爷真是好身手啊。&dquo;乔弥赞叹。
“哟。&dquo;似没想到一般,凤桓矣微露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