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补妖星-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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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个细胳膊细腿的丫鬟就不算君子行径，赵云深也读过书，又是修士，讲究天道有常，不会恃强凌弱。
但是小厮们动手就不一样了，没读过书都是粗人，还是半大小子，下手没轻重，打了就打了。
林江月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好说歹说自己还是赵家的家仆，契书还未改，如今旧伤未愈，经脉不能贮藏灵能，真的动起手，吃亏的还是自己。
琢磨到了这点，她腆颜含笑：“深少爷何必用这么大的阵仗伺候我，随便找个嬷嬷来和我说说事就行了，哪能你亲自动手。“
赵云深也不想自己动手，但赵云慧哭得凄惨啊，他对她的眼泪又没什么抵抗力，只好来今日这么一出。
“少废话！你今儿在院里怎么对二小姐的，你自己心里清楚！我是来警告你，再不规矩，赵家虽然不是显赫之家，别管你是得了什么天下的机缘，悄无身息弄死个你还是极容易的！“
他素来也不是喜欢管教丫鬟的人，想随便说些厉害的话，就把林江月打发了。
哪知道林江月听了他的话，竟然嚎啕大哭起来，捶胸顿足“我这是瞎了眼“、“早知道是今天的局面我就不拼命了“、“我委屈啊“，等等。
“别哭了！“她嚎得赵云深脑壳疼，这到底哪来的妖魔鬼怪，直攥紧了拳头，好不容易守定心神。
“深少爷，我心里委屈，忍不住！“
林江月还是抽抽搭搭，小脸又红又委屈，甚是可怜。
赵云深也不是个滋味：“我知道你立了功，又攀上个贵人，前途远大，肯定不愿再待在这里。可眼下寻心居缺人，二小姐后面还有很多事情，也离不得人，你且忍上一忍。“
这说的就是赵云慧要嫁到王家，屋里没有顶梁柱的丫鬟，不肯放林江月自由。
明明白白不认了当初所说的，如果凝脉入道就得重新订立身契。
林江月在内心啐一口赵云深，当初求她的时候好言软语，现在觉得大局已定倒装上了少爷的架子。
装什么装，你觉得自己是少爷，赵家不过把你当个永世不翻身的奴隶。
想到这里，她没了心理负担，掩面而泣，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念叨：“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进去救小姐了。“
接着她又说：“事已至此，就求深少爷饶我一命！我并不是故意看到小姐那样的，当时我就是一时心急！“
然后她又鼓足勇气说：“是我见了小姐做那种事小姐定然饶不了我！“
“你胡言乱语什么？怎么又扯到了小姐？“语调虽然平缓，但身子前倾，暴露了内心的急迫。
林江月见他有了动作，暗喜，果然赌对了，在千秋畴让自己护着赵云慧果然是他自己的主意。
看来这个赵云深很看重赵云慧呀。
“深少爷，到如今我也不能瞒了，是关于小姐的事情“
她刚欲继续，被赵云深打断了，命令左右的小厮退出去。
四下无人，杂物房的门被紧紧关着。
“事关二小姐，尽量不要宣扬，你说吧，出了什么事？“
“自然是紧要的事情。深少爷也知道小姐平素是很谨慎的，怎么会当着这么多人面子责罚我。我一向来也规矩，怎么会直接和小姐对着干？“
“哦？是么？“赵云深想你这个丫鬟什么时候规矩了。
“深少爷你是好人，我就直说了。之前我在畅园里见到了廉州鬼军，至于小姐“
林江月一脸痛苦，不愿回忆的样子：“总之小姐许诺了我很多好处，否则我为什么要回赵家？在七殿下那里我能得更好的前程！“
她这话半真半假，岳凌要谋害她的事情，赵云深并不大清楚，所以这话说出来，他虽然嘴上还是不信，心中已经是信了大半。
“在船上还好好的，但是到了家里，小姐就翻脸不认人了！所以我一时候气不过！“
赵云深恍然大悟，但他没有继续听林江月描述自己内心的愤怒，而是问：“那么你当时到底看到了什么？“
事关赵云慧和廉州乱军，他有些在意。
林江月露出惊奇的表情，惊道：“难道二小姐没有告诉深少爷您？我以为少爷这般为小姐打算，小姐定然是把您放心上的。“
赵云深听了这话，心里更不是滋味，自己对赵云慧掏心掏肺，但人家可不一定呢。
杂物房里堆满了账册还有箱柜，虽然竟然打扫，但味道仍然不好闻，总有一股子霉味，缺少了太阳的照顾。
赵云深的心也散发着霉味，堆积着往事，见不得阳光。
“我算什么东西，在赵家就是个下人。“
林江月听到他赌气的话，大喜过望！
百灵确实没有骗自己！这一家子确实人人不交心，处处是算计！
“你把你知道的东西说来！“
赵云深不耐烦了，本来他今天被赵云慧所托就不大高兴，又在林江月这里明白了自己地位有限，往日的好脾气所剩无几。
“这个说来话长，需要挺长时间，但是我今日还有别的活计，我怕“
接下来，她又开始搪塞。
“你说是不“
林江月忙认错：“深少爷让我说，我一定讲，但是现在人人都知道我出来，外面还有两个小厮知道我和少爷在密谈。时间一长，我怕小姐起疑心。“
“你想怎么样？“
“我“
忽然门外开始有人敲门和叫骂，是百灵的声音：“林江月呢？快死出来！院子里恁多活，却来这里偷懒！“
“你回去吧，“赵云深挥手，“你何时还有空出来？“
“回少爷，今天是我送碗碟食盒回大厨房，晚上用膳后我能出来，到时候我们可以在灶房后见面。“
林江月唇角轻轻扬起，看着赵云深略一思索后，点了头。
第68章 脏活累活（）
黑水镇赵家，是新近崛起的家族，对外宣称是经营灵草、灵药，因为品质好、品种全，赵老爷又肯钻研关系，倒是真正做大做强了。
如今，虽然根基还远不如河阳那群老牌家族深，家中修士也不多，除却客卿修士，子嗣里只有一个义子赵云深书修士，但是修为尚浅。
不过，人有钱啊。
金银不缺，生活那叫一个极其富足。
只丛这饭食上就能看出一、二来。
今日没节没庆、真真是平常日子，寻心居里赵二小姐赵云慧的晚饭可一点都不含糊。
先上来四样冷碟，名唤冷菜四拼，分别是鸡胗、牛肚、鸭肫、猪肉皮冻，前三样好好卤制再细细切了，后一样做起来也颇为麻烦，三样有嚼劲的配一个入口就化的。
赵云慧却是只吃了三两口就要撤碟子。
“你们自己拿去分了。“
寻心居的丫鬟每日也有定食，管够是管够，也有些荤腥，但哪里比得上主子的饭**细，都指着人赏呢。
伺候用饭的丫鬟笑眯眯撤了碟子，又上了一道凉拌野菜蔬和一道醋腌小萝卜。
“前些个老爷说要忆苦思甜，不可太奢靡浪费，就让厨子研究了平常人家的菜蔬，小姐尝尝，开开胃。“
赵云慧来了兴致，酸酸辣辣倒也不难吃，但也不过吃了两口就停了。
之后五道大荤、八道素材、三道汤羹、一道点心、一份水果一一摆来，赵二小姐俱是浅尝即止，不是她不喜欢这些菜，而是她平日就是这么吃的。
冲州贵女要是有条件，都是这么吃饭的，就着一碗菜猛吃那叫没见识没教养。
上菜、摆菜、用筷、进餐、撤碟，一顿饭吃下来得用一个小时，伺候用饭的丫鬟一直站在身边，手酸脚痛的，很是劳累。
不过这活算是肥差，因为剩下的菜都是由她去处置的，或自己吃或者分给别的丫鬟仆妇，有许多人要巴结她的。
是以林江月这个外来的丫鬟，既没有外面的靠山，也没有拜家里得势的嬷嬷为干娘，自然没这个福分，只能在外屋干些杂活。
不仅如此，因为早上和赵云慧打了一架，丫鬟们为了讨好小姐存心恶心她，让她送吃好的碗碟回大厨房去。
这活可不大好，通常都是外院的粗使丫鬟做的，要等所有人吃完了收好所有的碗碟，装在几个食盒里放小推车里送回大厨房。
小姐吃食的二十几个碗碟，外加屋里佣人的几十只碗碟，加起来那分量得多重啊。
万一摔坏了，还得被厨房嬷嬷责罚。
碗碟还油腻，是真正的脏活、累活。
“林江月，你快去快回，院里等会就落锁了！“
小姐的院子每到熄灯前就得落锁，外面的人可进不来，偶有送碗碟的人在厨房耽搁，通常是被大娘们刁难，掰扯不清。
回不到院中就只能去杂物房或者灶房睡觉，前者阴冷，后者一天到晚灶火不熄，热得很，都不大舒服。
林江月心里打的算盘就是要留在外面等着院子落锁，她可要去灶房后面会会赵云深呢。
于是也不啰嗦，推着碗碟就出门，先绕个大圈子，直绕到了两位堂小姐院子面前。
赵淑明可被林江月折腾过，连带着院子里的丫鬟都晓得她的恶名。
所以等林江月在那磨磨蹭蹭，几个眼尖机灵的人都放下手头的活计来看这个大恶人。
也有人奇怪：“送碗碟回厨房的活，不是都是外院的丫鬟做的么，这林江月好歹是贴身丫鬟吧，那天来找我们小姐多神气活现！“
“肯定是太妖气了，失了宠没了脸面！“
几个丫鬟得出这个结论是个个拍手称快，就差弹冠相庆了！
“我觉得这事不准，我认识几个人在寻心居当差，说林江月在千秋畴得了更大的体面，我是不信她失宠的。“
赵云慧虽然和两位堂小姐不对付，但一来面子上还未撕破脸，有时还得装个亲妹情深，二来丫鬟们都是赵家的下人，好些人从小就认识，私下里无话不说，感情好着呢。
“你个乡巴佬，这都是多久前的消息了，我听说了今早二小姐教训她，她打了二小姐呢！“
嚯！此话一出，大家都吸了一口冷气。
这好比一盆冷水浇在炭火上，刺啦刺啦冒出了许多杂音，几个人争吵起来。
越吵还越热闹，几乎就要动起手来。
“干脆把这事告诉小姐去。“
她们所说的小姐就是赵淑明，在她们心中，这位小姐是极精明、极亲和的，她们平时有什么事情都喜欢让她决断去。
赵淑明这都洗过脸了，头上的簪子都拆了放入了梳妆匣子中，被小丫头们给气乐了，自己平时为了收买人心，也委实太委屈了些。
日后自己定要改了。
结果一听丫鬟们说起林江月来了精神，她自己亲眼所见外加别处听来的，林江月可是挺有天赋的，要是有了机会她可想招揽这个人才。
眼下可不就是个机会。
把小丫鬟们打发了，让贴心的丫鬟到跟前。
“你们谁去陪她做活，务必要亲切些，“她又觉得不够，“得要机灵些，问清楚是不是在寻心居遇上什么不快的事，好言软语劝慰。“
你别说这赵淑明不记往日被林江月折腾的旧愁，看到机会就想收服她为己用，倒很有些枭雄本色。
一个机灵的丫鬟名叫长烟的，自告奋勇：“小姐，我去！“
有人自愿去，明小姐很是满意，不枉费自己平时精心培养，点头同意。
林江月觉得自己绕了好一会子路，纳闷了两位堂小姐屋里怎么没人出来问她为什么要在这里啊，还是自己凶名在外，杵在这里就让人闻风丧胆？
正犹豫是不是要把戏做足，敲个门拉个人出来问厨房在哪？就见一个穿戴入时的小姑娘向自己跑来，到了自己面前，林江月一瞅，也不是新鲜人，正是那个赵淑明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
“林姑娘，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今天要把晚饭的碗碟送回厨房去，但是我不认路，又不敢乱走，就在这里绕路，让你看笑话了。“
来人正是长烟，接下任务的时候雄心壮志，但真到了林江月跟前，想起自家精明能干的小姐都折在她手里，听说赵云慧也奈何她不得，不由心里直打突，面色也僵硬，话也说不利索。
“不敢笑话，我怎么敢笑话林姑娘你！“
林江月哈哈大笑：“我有什么不好笑话的，咱们都是伺候小姐的丫鬟，谁又比谁了不得。“
说着就一把揽过长烟的肩膀，也不管自己年纪其实很小：“妹妹你帮我一把，给我带个路，陪我走一趟！“
第69章 闹大（）
长烟感受着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有点懵，小姐的意思是让她好生套近乎，结果好像是自己被人给套了近乎。
算了，怎么套近乎不是近乎，外人又看不出，只当自己办成了事。
想到这里，她一颗心落肚，给林江月带路去了厨房。
林江月也高兴，本来自己只想闹出点动静让两位心思活络的堂小姐注意自己，没想到她俩太注意自己了，效果拔群！
两人走在东院向后厨走去，春夜里风儿都暖和起来，吹得人心情愉快，林江月接机套了长烟不少话来。
赵家有钱，近几年对宅院的布置也上了心，栽种了好些奇花异草，林江月素来对花花草草不上心，长烟本着拉拢的心聊了许多，林江月一路捧场，把她哄得高高兴兴。
快到了厨房，她才如梦方醒，忙问起来林江月为什么会干这种脏活累活。
“哎，你是不知道我的苦啊！“说着就要抹泪，把长烟的心都吊起来了。
可刚伸出脖子想听个仔细，林江月又刹了车，不说了。
这难受的，长烟是百爪挠心，不住问：“说啊，好妹妹，你也说了，大家都是丫鬟，没个什么高低贵贱，互相得照应不是？你说来听听，兴许我帮的上忙，若是忙不上，你说出来心里也好受些！“
林江月凝脉入道的消息在赵家还没传开，这长眼还当她是普通姐妹，自然说话这般轻松。
林江月眼珠一转，暗道上钩了，便不再迟疑，说出了自己的委屈：“二小姐原本是信任我的，可就是太信任了，还得做些我不愿意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