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如意-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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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砸了咂嘴,心有余悸的说:“为师偶尔做噩梦时,还会被鎏飏追着跑啊……”
四个徒儿……
师父您老人家用得着这么诚实吗……
“如意兽,是什么通天的灵宝,怕不是道听途说来的吧……”
师父说话,本来就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李承乾多半都不当真,可看沈离的反应,这如意兽似乎真是个旷古难遇的宝贝,李承乾不由得有些好奇了起来。
师父摇头晃脑的说:“我从上古活到现在,还真没亲眼见过如意兽……”
阮云扑哧一声笑了,“师父啊,敢情您上古大神啊。”
师父一脸懒得跟你们这些小兔崽子回忆峥嵘岁月的表情,仍旧接着自己的话说:“传闻如意兽有两个天赋异禀,未成年时相貌普普通通,成年后会心有灵犀察觉到人心中最喜之色,随人心意幻化姿容,可倾城可绝色,第二个天赋,也是她最最珍贵之处,便是可以实现一个你最想达成的心愿……”
师父举头望明月,喃喃道:“为师的心愿,是希望你们这几个熊孩子能让人省点心啊……”
破晓前,李承乾竟然睡着了,不但睡着了,还做了个梦。
梦境莫名的晦涩。
梦里他躺在小缺身侧,看着她熟睡安静的面孔,心头渗进一丝淡淡的安甜,那个不问青红皂白就冒冒突突帮人实现心愿的小如意,似乎从漫长无际的沉睡中,醒来了片刻……
他奇怪自己为什么如此平静……
或许一个太过执着的梦突然成了真,做梦的人会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心中的滔天巨浪早已在漫长的岁月里消磨成蒙蒙丝雨,无处不在,又无迹可寻……
他正在静静看着小缺清秀的面孔,却见一丝流光不知从何而来,轻盈而曼妙,在她额前盘旋片刻,随即钻入她的眉心。
那朵莹白的小花从她眉心再次幽幽绽放,层层花心中,小缺的魂魄似是多了一些……
“小跛子……”小缺喃喃念道。
李承乾突然睁开眼睛,才知方才只是一个梦……
第50章 风陵渡()
破庙筛子般的墙壁透进清晨洒金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香味。
小缺和淳伯正蹲在火堆旁,看两只烤的半熟的兔子……
正对庙门的墙上塑着一尊残缺不全的神像,怒目圆睁的眼睛只剩下一只,和火上的兔子大眼瞪着小眼……
“神像面前杀生,您老是想被神仙咒一咒十年旺吗?”
于林从外面抱了一堆干柴进来,蹲在老头身旁,将干柴一根根扔进火堆里。
淳伯心情不错,笑呵呵的说:“世上这么多恶人,神仙哪管得过来,一会儿烤熟了,你有本事别吃。”
于林的胖肚子很不争气的响了一声,从昨晚到现在,一口正经吃的都没进肚,就算神仙降罪,也等他吃饱再说吧……
吃饭时,淳伯左边坐着凤林镖局姐弟两个,破天荒的没有发牢骚,还很热情的招呼大家吃他一早上跑出去抓来的兔子,汁多肉肥的兔子腿,他扯下一根递给小缺,笑眯眯的看她咬了一口,才心满意足的给自己撕了块肉吃。
于凤和于林姐弟两个几乎受宠若惊,对老头的态度也缓和了许多,老头一边吃,一边稀罕不够似的打量小缺,不知不觉又说起他昨晚半梦半醒间提到的如意兽……
吴命大一肚子的好奇正没处发落,和老头你一言我一语聊得十分投入……
“你问那如意兽是怎么死的?传说是被一个很厉害的天罡阵绞杀,连魂都碎成了渣……”
老头啃了口肉,继续说:“据说那片林子现在成了群妖挤破头皮都要抢到的风水宝地,如意兽的魂魄碎在那里,草木承泽,都有了灵气,在那林子里修炼成精,比其他地方快得多啊……”
吴命大啧啧称奇。
老头笑呵呵的说:“小老儿我行走江湖,除了喜欢古玩字画,还爱打听趣闻轶事,诡怪传说,你们跟着我,包你们一路不瞌睡。”
吴命大高兴的点了点头,突然发觉身旁的李承乾安静的有些让他不太习惯,他侧目望去,只见李承乾微微垂目,一脸寡淡,香喷喷的肉被他吃出味同嚼蜡的感觉……
爱笑不笑,吴命大恨恨的想。
众人吃饱喝足,披着晨光上了路,几日行程,波澜不惊……
抵达风陵渡时,正是日落时候,山河渐冷,沧波无语,九曲黄河万里沙,一轮通红的圆日落在长河之上,耀目,也清冷。
一座硕大的石碑矗立在河畔,被夕阳染红了半壁。
滚滚黄河水从天际而来,奔流至此,又向东折转,浩浩而去。临河一座孤城矗立在晴空之下,城外枯草连绵,绕城一条静静的小河,河畔栽着垂柳,春色说来就来,草间树梢氤氲起团团蓄势待发的绿意,河上刮来的风依然冷,却没那么生硬了。
“风陵渡,什么时候起了这么大一座城池?”
李承乾看着高耸的城墙不禁问道,他和师父曾路过这里,记忆中,风陵渡只是个浪很大的渡口……
淳伯笑呵呵的说:“小兄弟,听你语气,怎么老气横秋的,这城怎么说也有二十多年了,你才多大岁数……”
李承乾淡淡一笑,不再言语。
“不过要说,这里从前也就是个小城垛,名叫风陵驿,听名字便知,从前只不过是个驿站,慢慢人烟越聚越多,便是座小城了,如今因江家势盛,雄踞在此一隅,这城也跟着越建越大了。”
淳伯一边说,一边望了望远处高高的城墙,真够气派的。
“什么江家?”吴命大好奇的问。
淳伯捋了捋胡子,继续卖弄他一肚子的博闻广识,“风陵江家,你们没听说过吗?”
吴命大摇了摇头,什么江家河家,浑夕山上只有出家。
“我听说过……”于林突然插了一嘴,说完脸就红了。
淳伯看了他一眼,等他接着说,他却支支吾吾哑巴了,老爷子淫威太盛,霸气侧漏,于林被他一眼打回原形,缩成了个小鸡崽子。
淳伯收回目光,继续说道:“说起这风陵江家,也真是乱世里一朵奇葩了,如今这世道,皇帝龙椅都坐不稳,说不定哪天就被人抢了去,落得个子孙尽诛血脉无存,可这江家历三代而不倒,要说还是江家家主江如厉害,这江如曾是绛州刺史江白卿门下的一个幕僚,因沉肃稳练办事得力,被白卿一力提拔,最后官至司马。传说后来白卿通敌叛变,致使风陵渡一役唐军兵溃千里,江如临危受命力挽狂澜,可只差了那么一点点,结果还是无力回天,江如被俘后宁死不降,铮铮铁骨被朱温旗下大将隋猛赏识,与他高官厚禄,却都被他固辞不受,这隋猛也是个偏执之人,不但不杀他,还拿他一家老小几十口人要挟,他才含泪愤恨受了官职,整日缅怀前朝,放浪形骸,不干什么正经事,后来李存勖起兵造反,他卧薪尝胆多年,义无反顾投入李存勖麾下,再次杀回风陵渡,一雪前耻,自那以后,他便解甲归田,不问世事,李存勖赐他风陵侯,他依然固辞不受,只把这些年积攒下来的家资置业经商,不几年便富甲一方,后唐灭国后,当今天子闻之他的义勇之举,对他也是颇为赏识,不但没有为难他,还对他青眼有加。那河畔的石碑,就是风陵渡的百姓自发凑钱给他建的,说来也奇怪,这碑上年年刻字,却年年被河风侵蚀,不久就字迹全无,当地百姓就唤这碑叫无字碑……”
几人边说边走,临近城门时路过一片荒草坡,草坡之上孤零零立着一个坟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看着很是奇怪,待走近了才发现更奇怪的是,这坟头简直污秽不堪,离得老远就飘来一股股大粪的臭味,大家忙捂着鼻子快步走过。
待离那坟头远了,大家齐刷刷看向淳伯,等他接着讲这坟头的故事。
“看我干什么,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淳伯意兴阑珊的说……
入得城内,天也黑透了,风陵渡虽地处偏远,城里却是人烟凑集热闹非凡,大家马不停蹄赶了一天的路,一个个人困马乏,就近找了一家客栈,吃饱喝足,各自回房休息,一夜无话。
第51章 李代桃僵()
第二日在客栈吃完早饭,凤掌柜问淳伯几时出发去谈买卖,淳伯又是一通横挑鼻子竖挑眼,“瞧瞧你们几个土老帽,带出去见人,生意恐怕先黄了一半,你们就给我在客栈老老实实候着。”
说完一眼瞥见衣冠楚楚从楼上翩然而来的李承乾,笑眯眯迎了上去,“十五啊,吃过饭了吗?”
李承乾向淳伯颔首道:“淳伯早啊,吃过了。”
“那三郎和小缺姑娘呢,早起可安好啊。”
李承乾笑着点点头,这老爷子变脸可真够快的啊……
凤掌柜看着淳伯一眨眼的功夫从鼻孔朝天到谄媚巴结,变脸变的这叫一个行云流水雁过无痕,好在人情冷暖她早已见怪不怪,只轻轻从嗓子眼里哼出一声淡淡的鄙夷,转身走了。
淳伯越看李承乾越觉得顺眼,翩翩公子一枚,眉宇间透着一丝出尘飘逸,形容举止却自带一股说不出的风流贵气,仿佛离家出走的王孙公子,这般人物若能带在身边,连他这个糟老头子看上去也跟着人五人六了些,行走江湖,简直是块上好的敲门砖啊……
小老头灵机一动,心头早已盘算出一套说辞,“我说十五啊,伯伯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淳伯客气,请但说无妨。”
“这个,伯伯是想说,你若是不急着赶路,能不能同伯伯一起去趟江府……”
老头一边说一边眼巴巴观察着李承乾的脸色,生怕他一口回绝。
“去江府……做什么?”李承乾一头雾水。
老头搓了搓手,笑的一脸谄媚,“这个,你这一表人才的,进门还方便些……”
李承乾……
“您在江府,没有认识的人吗?”
老头干笑两声,“我这糟老头子,哪有这能耐和江府攀得上关系啊……”
李承乾再次无语。
“那您去江府做什么?”
老头微微佝偻着背,站在李承乾面前,看上去矮了何止半截,“这个……江湖传闻,兰亭序真迹,如今在风陵江家……”
李承乾终于明白了,也彻底无语了。
淳伯一双昏黄的老眼目不转睛盯着李承乾,盼星星盼月亮一般,几乎都要波光粼粼了……
“淳伯……您这趟要收的宝贝,不会就是兰亭序吧……”,李承乾哭笑不得。
淳伯点点头,“做人,总要有点梦想吧……”
说完脸也不红,皮也不痒。
人要沉溺于什么之上,到最后莫不都会这般疯魔?
“怎么去吧……”
李承乾叹了口气,问道。
淳伯说服了李承乾,再拿下吴命大和小缺简直不在话下,经过老头一番上蹿下跳的编排演练之后,四个人衣冠楚楚的出了客栈。
“小缺啊,记得叫十五什么吗?”
淳伯不放心,一路不停的问小缺。
“叫公子。”小缺答得声音洪亮,字正腔圆,一张小脸儿绷得比西瓜皮还紧,人生第一次受人所托,她可不能演砸了。
“三郎啊,你走在后面一点点,哪有侍从大摇大摆走在主子前头的……”
这两个添头的演技实在是差强人意了点,好在李承乾完美到无可挑剔。
四个人走出客栈门前这条热闹的街道,向东走了一程,渐渐出了市井,越往前走人烟越稀,景色也渐渐别致起来,李承乾举目远眺,只见前面依山傍水烟笼轻纱间,掩映着一座延绵不知深几许的庄园,山色起伏间现出一丛一簇粉墙黛瓦,颇有几分云深不知处的感觉。
无需借问,也知是风陵江家了……
几人沿着明媚的山路渐行渐近,远远的看到江府大门前站着两排严阵以待的侍卫,看架势就跟江府摊上什么事了一般。
行至门前,打头的侍卫面无表情将他们拦了下来,淳伯不慌不忙从怀里掏出一块掌心大的玉牌交给侍卫,也不多说,挺胸昂头背着手等侍卫进去禀报。
大门上的管家看了侍卫递进来的玉牌,虽然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但瞧着这玉牌不是普通东西,便让侍卫开门放他们四个进来。
李承乾回头看了一眼淳伯,不知这老头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又不好当着外人的面问什么,只得硬着头皮抬步迈进了高可及膝的门槛。
入了大门,迎面就是一座气派的雕花门楼,正中挂着一块匾额,上书“半天朱霞”四个大字。
老管家在前面引路,淳伯凑上来轻声对李承乾说:“这匾额上的字,据说是当朝太子手书。”
说完目光炯炯的盯着那四个字又看了几眼,恨不得找个梯子爬上去品鉴一番。
李承乾淡淡点头,目光既温和,又带着丝倨傲,仿佛世间诸般尊贵繁华,在他眼里不过是意兴阑珊,不值他回眸一望。
淳伯简直心花怒放。
“十五啊,一会儿就这张脸,保持保持住。”
李承乾……
穿过匾额高悬的门楼,入了二门,老管家鞠躬行礼,客气退下,四人在庭前稍站片刻,只见一个须发苍白的老者匆匆穿过重重院门,从内院一路跑将过来,见了李承乾,先不问姓甚名谁,扔了手里的拐杖纳头便拜。
李承乾心中更加疑惑,可来都来了,还能自己把自己拆穿了不成。
他继续摆出一张高不可攀的俊脸,只略略点了点头,以不变应万变……
老头从地上抬起头来,小心翼翼的说:“贵客驾到,罪臣有失远迎,冒死请问您可是……夔王?”
李承乾瞥了一眼淳伯炯炯有神的目光,胡乱点了点头。
老头立刻纳头又是一通跪拜。
“起来吧……”
李承乾看不下去了,淡淡吐出三个字来。
老头千恩万谢的站了起来,正要命家仆召集全家上下来参拜贵客,李承乾忙抬起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挥,淡淡说道:“本王不喜打扰,此事不可对外声张,你自己晓得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