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鉴-第18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语毕便甩开袖子离去,忽冷忽热的态度让月娥莫名,方才那人的孟浪之举又着实令她羞愤不已,想着能安然离去却忽的松了一口气。不久,又有人送来干净的衣物和早膳,她收拾妥当了,侍女便引她出去,这次倒是没有再蒙面。
一出大账,就见昨日那个青衣男子换了一身麒麟服,手执绣春刀立在外头,月娥一惊,这麒麟服可是锦衣卫侍从的着装,她心里愈加迷惑。男子领着她走了一阵,她见四周全是大大小小的营帐,来往都是巡视的士兵,还有步履匆匆的太监宫女。月娥暗想,此次天子秋围,随驾的亲王世子可不少,这少年莫不是随驾的宗亲世子?
走了一阵,却碰见昨日那个黑面肥头的客人,只见他戴着折上巾,身着杏黄团龙世子服,走起路来虎虎生威,可面色却不大好,月娥见了这一身衣服暗道这些人果真是宗蕃。
而朱载橚昨儿赔了夫人又折兵,还闹了这么大个笑话,心里沮丧得很,闹得如今参加御宴都没甚精神。他走了些门路才知昨天那些人是锦衣卫,自然而然便想到皇帝抢了他的女人,肃王府在宫里自有耳目,今早来到营地朱载橚又遣人打听了一番得知皇帝昨晚带了个民间女子风流快活了一夜,心里气得牙痒痒,如今碰见月娥哪里会轻易放过。
满肚子的火一下子上来,朱载橚气冲冲的上来扬起手就要打人,不料却被一旁的傅元翎捉住了手。他一看傅元翎便认出是昨日的领头之人,心中的火气愈大,见他一身麒麟服就知其身份,他大怒道:“放肆,你一个小小侍卫便敢以下犯上?”
傅家一门两公三侯,在朝中的地位无人敢敌,只是藩王为宗室,按典制其尊贵仅此于皇帝,傅元翎却毫不客气地拱手道:“下官不敢,只是不知月娥姑娘哪里得罪了世子爷,惹得世子爷须得动手。”
此番明知故问更令朱载橚羞愤不已,他何曾受此大辱,肃藩有雄兵五万,加上燕藩十万,他们二藩抖一抖整个天下都得震一震,此次皇帝不仅抢了他的女人,还让他丢尽了脸面,他哪里能依。碍着身份,他压了火气转念道:“傅三爷有所不知,这女人本为娼门妓女,早听闻其才名,我心中不免怜惜,昨儿方去拜谒,欲为其赎身,那料她不知好歹,欲行不轨。如今承州城鱼龙混杂,我怀疑此人乃鞑子奸细,欲行谋刺之事,为了圣上安危,望傅三爷将此人交给我好好询查一番。”
傅元翎不仅不买他的账,还故意讥讽道:“月娥姑娘一介女流竟能将世子爷脱光了扔到大街上,倒也是好本事?”
昨日之辱是朱载橚心中痛处,如今面对仇人也只能憋着火气,可他还如此嚣张,朱载橚怒气上涌,又见傅元翎孤身一人,四周也无巡视的侍卫,他暗道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便沉了沉眸子,说道:“傅三爷莫欺人太甚,我最后问你一句,人交是不交!”
傅元翎不以为意的挑衅道:“那就要看世子爷的本事了。”
朱载橚大怒了一声:“你”
而后便是一挥手,跟随在后的王府护卫立即上前捉拿傅元翎,欲要从中抢夺月娥。一时,只见肃王府的护卫在御帐前与一锦衣卫侍从提刀动手起来,月娥吓得花容失色,而傅元翎始终紧护着她。
才打了没两下,突然听人大叫:“来人!有人造反了,造反了!”
第二三回 肃世子中计陷牢狱 晋辽王立誓报朝廷()
原来此番秋狄不过是傅后设的一场鸿门宴,欲引燕王、肃王、宁王等强蕃塞王前来,趁机来个杯酒释兵权,以除藩国之患。本朝有二十余王,其中势力最大的不过是晋王、燕王、秦王、宁王、肃王、辽王等六大塞王,六王中兵力强的就数燕王、秦王、宁王、肃王,余下的晋王乃太/祖三子朱瑶嫡子朱载梼,他性子忠厚,倒不足为虑,辽王朱瑁乃太祖五子,年已过七十,亦无精力图谋。而此四王中,朝廷最不放心的便是燕王朱珷,他兵力最盛,又以胞弟肃王朱玮为辅,与宁王朱瓒狼狈为奸,时常图谋不轨。
先帝子嗣少,当今皇帝并没有经历夺嫡之争而继位,但太祖年间的皇位之争却极为激烈。太祖二十一子,个个精明强干,兄弟间自然都有心帝位,天武初年尤以庶二子齐王、嫡四子魏王实力最强,直接威胁了太子即嫡长子朱璋的地位,其余诸王皆从属三人,当时的皇八子燕王也甚得太/祖喜爱,只是其既非嫡又非长,势力稍弱,起先并未参与其中。
太子朱璋性子温厚懦弱,太/祖皇帝又霸道强硬,两人政见不合,性格亦天壤之别,遂太/祖时常有废太子的心思,只是念着早逝的冯皇后而迟迟犹豫不决。朱璋久居太子之位而不能主事,既不得父亲喜爱,又受兄弟排挤,郁郁寡欢竟于天武十七年一病不起去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太/祖皇帝悲痛不已,尊谥其为“怀德太子”,他忆起冯后临死前握着他的手将太子托付与他,如今朱璋却先他而去了,他不禁愧对早年与其同甘共苦的冯后,又觉得自己对儿子太过苛刻才致他早死,连带着把这份儿怨气也算到了夺嫡的齐王、魏王头上,在怀德太子死后,立即遣二人之国,以绝二人争位之心。
自怀德太子一死,大位之争愈演愈烈,连本不占优势的燕王朱珷也动了心思,他乃太/祖第八子,早年即立军功,为人有勇有谋,深得太/祖赏识。太/祖皇帝一时有心将帝位传给燕王,但思及燕王性子过于狠辣,只怕他死后其余诸王会不得善终,又念及发妻冯后,遂断了这个心思,终是将天下传给了性子温厚的冯后三子即嫡十三子朱璟,也就是先帝。
先帝继位后,诸王自然不服,尤其时势力最盛的齐王、魏王,齐王早年遂太祖南征北战,骁勇善战,势力强大,魏王善于笼络人心,在朝里文臣中亦颇具威望,最终先帝爷凭着舅家冯氏之力铲除了二王。而燕王自诩能力强于先帝,只因身世差了些才不得立为太子,他心里也不服气,但齐王、魏王的下场闹得他敢怒不敢言,回封地后开始暗地积蓄力量,伺机而动。以至于先帝明知皇帝为女儿身,却不得不立为太子,怕得就是燕王趁机夺位。
这一等就是近三十年,燕王也五十多岁了,可当年的怨恨之心非但未减而越来越深,他谋划了这么多年,如今兵力强盛,岂会轻易放弃。
皇帝以身犯险亲赴承州引诸藩觐见以释兵权,可燕王托疾未至,这释藩的计谋自然落了空。可皇帝也留了后招,拿了燕王胞弟肃王之子开刀,设了个圈套,以谋反罪将其关押,又力陈其所犯罪过,殴打皇差,杖杀朝廷任命的肃州布政使,奸污秀女等等,让那些欲要求情的藩王都开不了口。
一番打闹之后,到底朝廷早有准备,不过须臾就将朱载橚拿下。待尘埃落定之后,皇帝方姗姗来迟,前来赴宴,看着藩王们人人自危的模样,她自装作浑然不知。
宴会上,皇帝不仅迟来了近半个时辰,且满身酒气,一副半睡不醒的样子,委实颓废,不仅如此还一副色迷迷的样子盯着歌舞助兴的教坊司舞女。
而台下坐着的晋王朱载梼自目睹了朱载橚以谋反罪被捕就一直惴惴不安,他暗想皇帝此番该是要拿他们这几个塞王开刀了,先是肃王世子,余下就轮到他了。晋王心不在焉的看着歌舞,突然有舞女慢慢扭动的身姿前来攀上他的肩,他虽与皇帝同辈可已逾不惑本没了那心思,如今更吓得捏着玉杯的手都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这时偏偏皇帝陡然对他笑道:“晋王在想什么如此出神,连身边的美人儿都不顾了。”
晋王忧心性命一时吓得不知如何作答,皇帝却暧昧不明的坏笑道:“莫不是晋王府里藏了美娇娘,把宫里的教坊司都比下去了?”
皇帝话说得轻挑,晋王却吓得满头大汗,忙起身跪下赔罪道:“臣府里怎与皇上相比,只因出来了月余,担忧边疆军情有变,心里挂念得紧,不想走了神儿,还望皇上恕罪。”
这等赤胆忠胆的话,若是明君必得嘉奖一番,皇帝却兴致缺缺的撇了撇嘴,皱着眉头不耐烦道:“朕不过随口问问,又不会向你索要,藏着掖着做甚,跟朝里那帮老夫子似的,动不动拿什么江山百姓说事!”
此话一出,众人暗惊,这小皇帝年纪轻轻却只知酒色,不问朝事,一看脸色就晓得昨夜是风流快活去了,方才就见她步履虚浮,脸色苍白,又听底下太监宫女传,昨儿皇帝与一个青楼女子厮混了一晚,如今看来确实不假。
一直坐在上位的燕王府长吏孙延寿,暗自观察了许久,此时方在旁笑着帮腔道:“晋王殿下也真是,如今在这么个好日子只管饮酒作乐就是,说什么朝堂事,真是扫了兴。”
皇帝亦笑着接话道:“到底是燕王府出来的,说得在理,咱们今日只管饮酒作乐。”
晋王不禁为祖宗基业担忧,可如今为了保命,也没胆量管皇帝贪财好色,吓得忙讨好道:“并非臣藏着掖着,府里那几个粗野丫头怎登得了台面,若皇上不嫌弃,臣倒可另挑几个伶俐的送来。”
皇帝听罢这才露出笑容,忙色迷迷地附和道:“朕早闻北地女儿俏皮动人,不同于京师,那就有劳晋王了。”
说罢,大袖一挥,又是一番豪饮,晋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方起身回座儿,听皇帝醉意朦胧地嘻嘻笑道:“晋王忠心可嘉,你上次奏请的二十万饷银,朕准了。”
晋王得了饷银先是一喜,又见皇帝将军国大事如此轻率的决断又是一忧,最终暗叹了一气,磕头谢恩了。这么一番嬉闹,让本来暗自担忧身家性命的藩王们也都安下心来,佯装欣赏歌舞。
宴会还未散,皇帝便揽过一舞女提前离席,留下各喜各忧的一众宗亲。一到御帐,皇帝脸上的笑意全无,亦无一丝轻浮之态,令人将舞女带下去安置。
这时傅元翎前来觐见,单膝跪地请了安,禀道:“肃王世子已秘密关押,不知如何处置,望皇上明示。”
皇帝虚扶一把傅元翎,沉了眸子,“先关着,若肃王不念他这个儿子的命,执意造反,那么就用他的血祭旗!”
傅元翎会了意方欲退下,张彬就来报,晋王和辽王世子在帐外侯着了,皇帝使了个眼色,傅元翎便留下侍立在侧。
原来宴会一散,皇帝便差人将晋王与辽王世子朱载榶留了下来,两人惶惶不安的来到御帐前,生怕落得与肃王世子一般下场。一进来,便颤巍巍地跪下道:“臣叩见皇上。”
皇帝却一改方才的傲慢之态,起身下了龙椅,亲自扶起二人道:“两位兄长快快请起。”
二人皆是一愣,只见皇帝目光诚恳,并无作假之态,脸上虽未脱稚气,可亦无一丝轻浮之气,他二人不免纳闷,这沉着冷静的少年与方才宴会时荒淫无度的小皇帝是否乃同一之人?
皇帝似是看透了二人心思,轻叹了一口气,扶二人坐在榻上,自己也一并坐在了旁边,试探道:“不瞒二位兄长,方才朕这么做是给旁人看的。”
二人俱是一惊,只见皇帝面露愁容,又叹了一气,推心置腹道:“朕这也是逼不得已,先帝在位时,燕王就觊觎帝位,这么多年来招兵买马,图谋不轨,此次秋围又借故不来,朕不得不防。”
燕王虽未来却遣了王府长史前来,皇帝的一举一动必会禀告与他,皇帝故意装孬,不过麻痹人心。晋王明了皇帝用意,不免重新打量起眼前少年,见她身量不高,身子瘦弱,可两眼神采奕奕,举止言谈沉稳有力,有着超乎年纪的沉着,他不禁暗自佩服这等智谋心计,赞道:“皇上好手段。”
皇帝听了赞许不见高兴,却频频摇头道:“雕虫小技不足道也,若燕王执意造反,朕就是再装傻充愣,他也不见得会心软。”
辽王世子在旁暗想,皇帝此番单独召见,必是拉拢他二藩对付燕王,若此时站错了队,身家性命就全无,他欲试探朝廷的底子,便故意奉承道:“燕王不会心软,可皇上也不会坐以待毙。”
皇帝先沉了脸,俄尔又笑了笑,却一丝不见怯懦,朗声道:“燕王不仁,朕却不能不义,到底是朕的伯父,若真有那一天,朕必不会伤了他的性命。”
这般自信的姿态,让朱载榶顿消了疑虑,只听皇帝又道:“前几天袁阶递来的折子朕看了,晋州须饷银二十万,辽州须粮草十万石,饷银十万两,朕都准了,一分也不少!”
顿了顿,又目光恳切地嘱托道:“他日辽东有变,就指望兄长们帮扶一二。”
皇帝这般推心置腹,开诚布公,朱载梼与朱载榶感动不已,又忌惮朝廷的兵威,遂跪地齐声拜道:“臣必当肝脑涂地,以报皇恩。”
皇帝又抽来一柄长剑,用手握住剑锋,只是一瞬便是鲜血淋漓,殷红的血顺着剑锋滴在了地毯上,余人皆是一惊,侍立一旁的傅元翎亦跪地大呼道“皇上”。皇帝却罢了罢手示意无碍,她沉着嗓子看着沾满鲜血的长剑道:“此剑乃太/祖皇帝南征北战时从不离身的佩剑,今日就用朕的血来祭此剑,凡朱家子孙皆须保卫大明江山,朕也绝不容许任何人危害宗庙社稷。”
同为太/祖子孙的朱载梼、朱载榶听罢也激动不已,接过皇帝手中的剑,道:“臣(朱载梼、朱载榶)誓与皇上共进退,若违此誓,生不得好死,死不得入庙!”
第二四回 袁阶御前争触龙颜 延寿巧设计谋弑君()
豪情万丈的誓言尤回荡在御帐中,皇帝紧握住二人的手,诚挚地嘱托道:“今日之事切不可泄露出去,日后还须与他们虚与委蛇。”
二王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得了晋、辽二藩的允诺皇帝依旧不曾放松,她许了三十万两饷银与十万石的粮草,可事实上这么一大笔数目根本不是她能做主得了的,若傅后不许,便将功亏一篑,她不禁又暗恨无权寸步难行,待二王一走,皇帝忙写了密信,令傅元翎派人快马加鞭的呈递京师。
忙完这一切后,皇帝才略松了一口气,玉溪端着茶盏进来换茶,瞧着皇帝血淋淋的左手,吓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