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案之河清海晏-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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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瑶与大理寺少卿程启,以及安国侯你与左史冯歌赋,不都是如此?”
有一瞬间,沈情似乎要想明白什么,但很快,她就再次陷入『迷』茫。
她不仅听不懂白宗羽的话,连小乔的话,她都听不大明白了。
“小乔你……”
你是不是,记起了什么?
莫非自己偷偷减半的莫忘,有了效果?
白宗羽神『色』不变,依然噙着笑,说道:“在你眼里,这些情,是真还是假?”
“真真假假,局外人本就看不真切,只有局中人知道用了几分真情几分假意。”小乔说,“所以我只能问问安国侯,你与冯大人,是真还是假?”
白宗羽没了笑容。
他放下茶杯,闭上眼睛歇神,好一会儿,才听他说:“乔仵作,情这个东西,只有真的,没有假的。或许有人用情谋私利,可这不代表他们的情就是假的。”
沈情听得一头雾水,觉得句句都有深意,又句句都是没用的虚话。
清河镇在元村下游,清河镇一家卖酒的老板此时此刻在回答程启的问话。
“圣娘娘节前,安国侯府的府兵,可在你店里买过酒?”
“买了,都记账了,十坛杏花酒,我亲自看着装的船。”
“可说用途了吗?”
“不曾细说。”
“杏花酒……”程启喃喃道,“清河镇有名的烈酒。”
“是的大人。”老板说,“我们清河镇最有名的就是杏花红,又叫杏花酒。”
“元村的人,你可有认识的?”
“元村?”老板嗨呀一声,说道,“那是个蛮子村啊,以前县衙来人给蛮子村种树,开工挖土前要祭树神山神,在我这里买的酒,让我们给送去,那路难走的……好几个伙计抬着酒下去,三坛子酒碎了俩,走得口干舌燥,送去问村里人讨水喝,哎呀,见到好几个蛮子,恶狠狠盯着人看,要不是圣太后当初看上这块
地方,谁会去那种地方呢?田也不厚,土也不肥,养出的人跟穷狼似的……”
“村里,女人多吗?”
“女人?”老板似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想了好半天,奇怪道,“哎,大人这么一问,我好像想起来了,那村子里女人不多,而且都看起来傻傻的,男人蛮女人傻,看来水土不好,真养不出人杰。”
程启扭头对随行官员说道:“翻县志,找万人村。”
官员哗哗翻着书,程启点灯,握在手里,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元村是十二年前改的名字,改名之前,它叫万人村。”
官员喊:“少卿大人,找到了!”
“怎样?这村子多少年了,什么来历?”
“成末战『乱』就有,是山匪留下的,景帝在位时期被郑将军带兵清缴过,投降的残匪们在三山脚下建了村落,一直到现在。”官员说完,惊奇道,“原来元村之前是个山匪窝?”
程启心中叹了口气,道:“拿灯来,我下去看。”
灯取来,程启缓缓下到洞窟中,举起手中灯火看了,说道:“你们知道……销魂窟吗?”
一个官员犹犹豫豫回答道:“这不是前朝……给那种地方的叫法吗?”
程启点头:“嗯,战『乱』时期山匪横行,烧杀抢掠不说,还会把抢来的人塞进这种不见天日的洞『穴』中,肆意凌虐取乐。他们管这些被掳来的女人叫神仙肉,把关押她们的地方叫销魂窟。”
几个随着下来的官员们看向四周的血,仿佛听到了女人们绝望的惨叫,浑身发冷。
灯照的地方,处处都是可怖的血迹,程启说:“这要是我,我会比他更疯……”
沈情续了第三杯茶后,白宗羽终于开始了故事。
“沈司直,你知道连山山匪吗?”
“连山的山匪吗?”沈情摇头,“我只在郑将军剿匪录中看到过……”
“哦?怎么写的?”
“……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沈情道。
“你知道,大恶之人,是什么样吗?”
“屠村烧村吧。”沈情这般回道,“烧杀抢掠占了俩,想来应该算恶。”。
“确实。”白宗羽倒是不生气,轻轻点了点头。
他想了想,说道:“那我就从连山的山匪给你讲起吧。”
“连山的山匪,是北蛮遗民,借前朝战『乱』落脚朔州连山,也就是昭川下游的那个山。沈大人应该知道的,大概就在清河镇那里,他们在那里日渐壮大,鼎盛时,山匪上万,终于,神武七年,景帝下旨剿匪,郑将军带十万兵,花了半年,才将此患剜除。当然,并非全部,也有不少投降的,景帝就给他们建了村子,让他们安分生活。”
白宗羽喝了口茶,又说:“但,虽然都披着人皮,他们却与我们不同,沈司直年纪小,恐怕没听过销魂窟这个词,销魂窟就是这群山匪们想出的。”
沈情摇了摇头,而坐在一旁的小乔忽然打了个颤。
白宗羽道:“简单来说,销魂窟就是挖个地窖,把抢来的女人们扔进去,不给她们衣服穿,虐打『奸』『淫』……有的挑断手筋脚筋,死了就扔,没死就接着用……”
五月的艳阳里,沈情心如掉进了冰水,她嘴唇发白,瞪着眼睛,怒道:“岂有此理!!他们都是畜生吗?!竟有如此丧尽天良之事,反了天不成!”
白宗羽掀开茶杯盖,撇了撇茶沫,面无表情接着道:“有的会生下孩子,但孩子大多都被拧断脖子或是活埋,只有少部分会养着,且只养男孩,能养大就是山匪一员,养不大的,死了也就死了。”
“……他们连孩子都不要?”
“孩子?”白宗羽似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冷笑道,“在他们眼中,销魂窟的女人连人都不是,只是用来取乐的东西,东西生出的,在他们眼里,怎么会是孩子?”
沈情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变了,她抬头,看向白宗羽。
白宗羽喝了口茶,顿了顿,忽然笑道:“对了,也不是那么绝对。有的女人命大,有的匪徒稍微动点感情,凑巧,就能凑成一家,这些从地下到地面上的女人就在村子里养养孩子做做饭,偶尔还会做帮凶,帮山匪朝销魂窟里勾人,可离远了看,这些你都看不到,你能看到的,只是桃源深处的美满人家。”
“安国侯……从哪知道的这些?”
“当然是山匪……自己说的了。”白宗羽笑道,“其实不说离远了,有时候离近了看,他们个个也都是人,会说会笑会扯谎,只有等扒开了看,才知道他们身体里,不见人心。”
沈情已经坐不住了,她有了个让自己非常不安,不安到喘不过气来的猜测,这个猜测,像块石头压住她的胸口。
“沈司直,你知道恨意烧起来时,是怎样的感受吗?”白宗羽说,“就想,天怎么不降火雨,把他们都烧死呢。”
小乔忽然开口:“三月……你离京多日,宫宴都没回……回京那天,车上多了一个人吧。”
白宗羽慢慢看向小乔。
小乔这么一说,沈情想起来了。她祭拜皇陵后的第二天,到刑部送案宗,本想抄近道,却因安国侯的车坏在小道,她不得不绕一圈,从四方街主道走去刑部。
小乔说:“回京那天,你的马车一反常态的走了小路,因路窄,一边车轮卡在了旁边的沟渠中,十多个人帮你抬,才将车轮抬出来。”
白宗羽问:“你见了?”
小乔道:“听说的。那件事后,都说安国侯跋扈,说你车里镶了黄金座,那么多百姓帮你抬车,你却不愿挪动分毫,更不愿下车。”
白宗羽笑:“原来百姓,是这么说我的。”
沈情问:“我可不可以认为,你三月份就已经找到了冯大人?”
白宗羽不语。
“如果我刚刚的猜测是真的……你……为何等到现在才动手?”
如果猜想是真的,那种滔天恨意,换作是她,可能会一把火烧了那罪恶遍地的地方!
白宗羽放下茶杯,犹自愣了会儿,轻笑一声。
“看来,故事……你是听懂了。”
第44章 棋局()
昭阳京秋府。
秋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又问了一遍:“我的婚事?跟谁?”
秋利道:“冯沐泽。”
秋池知道父亲不会拿自己的婚事开玩笑; 惊讶过后,他问父亲:“当真?什么时候?”
“三司定罪后。”秋利说,“接她过府。”
秋池聪颖; 从这话中听出了托孤的意思; 皱起长眉:“爹……要帮安国侯?”
秋利沉『吟』许久,说道:“就当……还人情了。”
秋池敏锐道:“可是与旧事有关?”
“本不该牵扯到你们;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我不知道白宗羽在想什么; 但我答应过他; 只要他女儿不离京,我就护她安然无恙。婚事是他提出的; 他与我说,不会太久,等云开日朗,再和离就可。我看你也没有什么心思; 和谁成婚都一样……你懂爹的意思就好。”
秋利拍了拍秋池; 套上官服,说道:“爹先去相府; 与沈非商量些事。”
秋池不解:“跟沈相商量?什么事?”
秋利叹气:“儿女婚事。”
“可……爹跟沈相……”
秋利说:“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大家都在猜; 沈非重新摆了棋盘; 落了棋子; 开了局,玩得一手真假虚实无从辨别,我们应棋,也只能如此,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现在或许还不知道爹在说什么,等那一天到来,该明白的,你自然会明白。你只需记得,此桩婚事虽假,但承诺是真,答应人家要护他女儿,咱们就要真心实意的做好。”
秋利脚跨出门,忽然又道:“对了,秋池,去咱家西街的别院看看人。”
“谁?”
“冯沐泽。”
秋池皱眉:“她不是在礼部吗?怎会住到西街去?”
“让你去,你就去。”
秋池无法,只得应下。
安国侯府中,沈情问道:“那群山匪为什么会和你说这些?”
“恶徒崇恶,也惧怕恶。”白宗羽轻描淡写道,“使点手段,就都说了。沈司直长这么大,可有什么后悔的事吗?”
“有。”沈情说,“我常常后悔,当年如果跟着昭懿太子进宫就好了。”
小乔垂目,手在膝上撑着,嘴角偷偷上扬。
白宗羽果断道:“那你活不到这么大。”
沈情有了经验,这次不会再让白宗羽牵着她走,问了回去:“安国侯可有最后悔的事?”
“很多。”白宗羽陷入回忆,声音都缥缈了起来,他说道,“从进京城那刻起,我就一直在后悔。我看着她们疯,看着她走上自毁之路,放纵她陷入疯狂却不劝,恨那天自己没能追出去,没能让人跟着她,但最后悔的……是她走丢这些年,我年年路过那个地方,却因那个谎言,没能亲自去查问……”
沈情在这一大段话中,挑了个重点,问道:“……什么谎言?”
“那句诗。”白宗羽道,“沈情,看来,你已经无法置身事外了,能让你看到这本书,也是天意……”
归燕识故巢,旧人看新历。
沈情一怔,抓住稍纵即逝的猜测,问道:“你知道《比翼录》!这么说,这首诗就是楼皇后的!可为什么都说是圣太后所作?!”
白宗羽的表情很奇妙,似笑非笑。
“这是另外一个故事,我今天,不会讲给你。”白宗羽说道。
沈情冷静下来,把他的话前后想了,问道:“你是说,那句诗是个谎言,你知道,所以你每次路过元村的观景亭,都远远地避开了它。”
白宗羽忽然捂住了心口,蹙起眉,他似痛苦极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轻轻擦了额上的汗,说道:“有时候,天罚……才是最狠的。六年来,我一直与她错过……”
“六年前。”小乔轻轻开口,“冯大人为何会独自离京?”
白宗羽眸『色』冷了:“先帝驾崩,她追求的信仰破灭了,才发现自己助纣为虐,编织了一个巨大的谎言。”
“她离京前,来找过我。”小乔抬眼,“可惜当时,我无法回答她的问题。”
“我知道。”白宗羽淡淡说道,“你打破了她的希望,所以她离开了。”
小乔问道:“白宗羽,你想知道,你夫人六年前闯入大理寺,找到我,问了我什么问题吗?”
白宗羽垂眸不语。
小乔说:“你是乔凛,还是班凌?”
“可能我的反应回答了她的问题。”小乔说道,“她看起来很失望,魂不守舍的走了。”
白宗羽忽然打断他,笑问:“我记得,那之后大半年的时间,你身边杀机重重,一直有人想杀你。”
“原本就
有人怀疑我是昭懿太子,你夫人六年前的那句问话……把我又拽回了暗杀中。不管我是不是,都有人要杀我。”
沈情听了他的话,脸『色』苍白,她心中犹疑不定,竟然也不知坐在身边的小乔,到底是乔凛还是昭懿太子。
“我记得,是程启把你带到昭阳宫,当着几位侯,向新帝说了你被刺杀一事。”白宗羽道,“程启说你父亲对楼家有恩,你母亲是他同父异母的姐姐,说你是昭懿太子的书伴,是他大理寺的仵作。程启当时讲得真好啊,昭懿太子已逝,可有人,却还揣着不良居心,想要让容貌与昭懿太子相像的你去死。昭懿太子他护不住,但你,他一定要护住,拼上他这条命也要保你。”
白宗羽短促的笑了一声,摇头道:“真是有意思,有人玩了一招亦真亦假,变了朝局,却不料也是被这一招真真假假,止住了动作。这之后,乔仵作你活得很好,据我所知,朔阳侯还给你留了几个暗卫,护你平安。只是有个问题,白某很是好奇,乔仵作,你自己分得清,你是谁吗?是乔凛,还是皇子班凌?”
沈情已经懵了。
她心已被白宗羽的话撕裂,她听到她坚信的东西分崩离析的声音,她目光又期盼又复杂,紧张地等待着小乔的回答。
小乔却笑了起来,他说:“沈情为我取了个名字,安国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