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起连云-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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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给重山。不管这一次下手的人是谁,他们会动京策军,也不会放过羽林营。重山年轻根基浅,应变之力还不如靖舅父。我原先想着,年后珩舅父回京归朝,为了内阁的事情一定会有许多争端奏本,然而在靖舅父的安全上,当真是我疏忽了。”
明珠颔首:“知道了。燕衡在羽林营,我会叫寒天再从风雷卫里调人过去。韶华那边,我也会送两个侍女。”
予钧握着明珠的手紧了紧:“恩。除此之外,咱们也不能一味防守。或许,还是我太手软了。”
“你是说陆平?”明珠皱眉。去年此时,陆平作为东宫之中最微妙的关键人物之一,被予钧连夜调到了京策南门驻守。在当时而言,东宫的元德太子是最要紧的关节,而陆平作为镇国将军府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并无明显过犯,予钧只有怀疑没有证据,不能将其完全撤职查办。然而如今楼靖在京策军的位置上出事,首当其冲的怀疑就是陆平。而再往深处算一步,当时孝瑾皇后给予钧传信说陆平不可信,就是因为他当时与姚略暗中的来往不少,也可以说是早早就投入了玄康太子的麾下。
那么说来,楼靖这次的遇袭,会是玄康太子的手笔吗?
若真是如此,楼珩与楼珺是否还应该回到京里?南姗越与楼元昭呢?
再退一步,即便眼前的危机都能过去,处处防范之下能保证楼珩与楼珺还有楼靖妻儿这几年的安全,但毕竟睿帝年过古稀,玄康太子的储君名位已定。
在这个时候他若能出此卑劣手段袭杀楼靖,那么将来他一旦登基……
“我知道了。下去吧。”予钧将暂时想问的细节问完,就叫韩萃退下,沉默了片刻。
“予钧。”明珠握紧了他的手,“眼下你先别担心。靖舅父只要还在,一定有的救治。之前我已经调动了百花谷的医女过来,他们给老人家开调理的方子或许不如郗老医正,但论及金创外伤和解毒之道,就算是唐门、墨宗,也没有人敢说胜过百花谷的素心医女一脉。靖舅父不会有事的。”
予钧点了点头,沉声道:“靖舅父不能有事,元昭快有弟弟了,靖舅父还要跟舅母再生女儿,楼家还要开枝散叶,英国公府还要长长久久地传承下去。”顿一顿,又望向车窗之外,“如果靖舅父这次真有什么,如果真是太子的手笔,那我也顾不得什么生前身后的名声了!”
言下之意,自然是要与玄康太子刀兵相向了。这绝对不是予钧愿意的,虽然他或许早已经想到会有这一日,但他也没想到这一日会来的这样快。
现在想想当初二人还没成亲的时候,明珠曾经因为青江之事怀疑过玄康太子,那时候的予钧其实真的是全神戒备防范,还想着如何护卫父亲。
然而他的父亲,或许将来又会夺走他其他的亲人。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历代帝王都会自称孤王、寡人,这条荣耀万丈,统御江山的路,果然是鲜血满地。
明珠垂目:“无论你怎么做,我都在你身边。连云帮,也在你身边。”
第155章 登高远眺()
予钧和明珠到了京策营附近就换了两辆马车分开,明珠再如何英名远扬、身份尊贵,身为天家女眷,也少有直接这样进入京策营的时候。所以二人虽然一同乘车出宫,但予钧要去京策军,明珠则是要到碧水别院召集下属。
但明珠在碧水别院跟萧佐说话还不到半个时辰,白翎便近前禀报:“主子,谢大统领打发人过来,说皇上要您回宫。”
“回宫?”明珠怔了一瞬,便即会意。楼靖遇袭,代表的是天裕末年的夺嫡之争已经开始见血,予钧前往京策军除了查看眼下的情况之外,紧接着就会再整顿京策防务,那么禁宫的防务自然也是要收紧的。
今日遇袭的是楼靖,谁知道明天会不会就是太子太孙,又或者逼宫政变?
而睿帝此时命谢仲耀来叫明珠,大约也是料到了予钧要去处理京策军之事。明珠不得再吩咐更多细节,只能交给萧佐先全权处理。至于晋王府那边,就让澄月过去走动。明珠自己则带着寒天白翎直接赶回宫中。
一进昭阳殿,便见地上还散落着几片百福纹景泰蓝碎片,显然是刚刚摔碎的茶盏,而年迈的睿帝只穿着平素在寝殿的常服,外面披了一件大氅,清癯的面容倒是恢复了平静,而向来温和沉静的孝瑾皇后坐在旁边,垂目不语。
“陛下,娘娘。”明珠绕过那些碎瓷片,躬身一礼。
“明珠,坐。”孝瑾皇后做个手势,示意宫女们将碎瓷片尽快收了。
睿帝抬眼望向明珠:“予钧在京策营?”
明珠欠身:“是。早上听了下属回报,说楼将军遇袭,予钧就先赶过去了。”
睿帝缓缓抬眸:“你们有什么想法?”
明珠谨慎斟酌着措辞:“事发突然,我们目前也不敢妄自揣测。予钧先过去看一下情形,到底是京里的人还是外头的人,都得先确定了才能追查。”
睿帝冷哼了一声:“就算是外头的人,那不也是京里人的意思么。原先只说一个一个的其心可诛,如今看来,竟是都等不及要造反了!”
这话实在不能接,明珠也只能垂目,眼角瞥见孝瑾皇后的凤穿牡丹暗纹长衣下摆,忽然有些明白了宠冠后宫五十年的孝瑾皇后为何是这样的性情。
睿帝对着孝瑾皇后和明珠两人,脾气似乎还是收敛了些,又发作了几句,才接了孝瑾皇后递过去的茶碗抿了两口茶水:“予钧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你去跟谢仲耀商量一下罢。宫里不能出事。”
“是。”明珠躬身应了,便直接退出。
御前翊卫统领谢仲耀已经冷着脸在外相侯:“太孙妃。”
明珠一拱手:“谢统领,重华殿近来得了些南边的茶,您可以尝尝了。”
谢仲耀欠身颔首:“是。”
紧张而漫长的一日一点一点地过去,重华殿与京策营里的太孙夫妇各自都在因着楼靖遇袭而忙碌不已。楼靖遇袭带给二人的震惊愤怒都不过片刻而已,如何冷静地处理这件事情才是眼下最要紧的事情。
除了追查楼靖遇袭背后的主谋之外,面前最大的问题其实是,在此时此刻能代替楼靖主持京策军的人是谁?
如果予钧没有这个入主东宫重华殿的名分,他亲自兼领京策军的可能性就最大。但现在显然是不可能的,历来帝皇储君,即便是御驾亲征,也大多是为了激励士气,而不会亲自冲锋上阵,也不会出任主将。更何况眼前的京策军,是大盛京城的常规驻军,虽然要紧无比,却并非战时,怎样也没有太孙亲自兼领的道理。
尤其楼靖此次重伤,当真是命悬一线,若不是展翼等人应援及时,只怕就直接血溅城北了。但如今的情形也极其惨烈,即便久经战阵如予钧,在进到京策营的那一刻还是还是呼吸几乎窒住了一瞬。
楼靖身中三箭,两镖,左臂和左腿都有骨折,脸上的一刀自左眼尾划过鼻梁,若再向上分毫,只怕左眼便即不保,而若再深一寸,只怕楼靖的头颅便要一分为二。
而在这惨烈外伤背后,内里也有脏腑重伤,要不是在展翼等人在第一时间就向附近的天行镖局和连云下属求援,带来了百花谷的秘药抢救,只怕予钧赶到的时候,楼靖就已经就已经英魂归天了。
此外还有展翼等六人重伤,又有十七人殒身,而前来袭击的杀手却并没有抓住任何一个活口。在这种局面之下,予钧虽然红了眼睛,却也知道追查追捕绝不是一日之功。而看楼靖的伤势,最要紧的是如何为他医治疗伤,还不知道能救治到什么地步,重归朝堂战场之类,提也休提,京策军的领军郞将,是非换不可了。
明珠在重华殿里,消息也不比予钧滞后太多,因为楼靖与展翼等人的严重伤势,已经远远超过京策军里军医的能力。萧佐以最快的速度向百花谷、鸿溟派和北墨都传信求助,以明珠这个连云主人的身份,除了向各门各派请求内外伤的秘药之外,也请求诸门派协助追查近来江湖上的杀手异动。
谢仲耀与明珠为了宫禁防务的商议倒并没有太久,因为在过去的一年里,禁宫翊卫早已进行了数次清洗与整顿,而如今京策军郞将楼靖的遇袭,很可能是针对着京策军权的争夺,而非意图逼宫的前兆。
睿帝其实心里也明白的很,只不过年迈却愈发刚烈的帝王就是忍不住那种看着皇子臣下违逆圣意的那一口气。如果此时宫禁防务再出事,即便不是大事,对睿帝而言也会如同一个巴掌,在嘲讽着他对大盛江山臣民的掌控力并不如他自己以为的那样强。
想到这一点,明珠在亲自送谢仲耀出重华殿的时候便难得地多说了两句:“谢大人也要留意自身。所谓奇兵突出,便是攻其不意。如今京策军出事,人人都会想到下一个目标是不是羽林营,或许敌人也会想到此处。而且即便不是直接袭击谢大人您本人,只要是宫禁防务之中要紧的地方出了差错,皇上一定天威震怒,或许就会给翊卫司带来新的变动甚至危机。”
谢仲耀躬身一礼:“谢太孙妃关心。臣必定留意。”
明珠站在重华殿前的台阶上,亦微微颔首。
目送谢仲耀离去之后,明珠驻足了片刻,没有急着回到温暖如春的重华殿内,因为无论多少的锦绣膏粱,金碧辉煌,她心里的感受也是一阵又一阵的寒冷。
而目光所及之处,此刻的大盛宫城的迤逦宫室几乎完全被纯白无瑕的大片素雪覆盖,天地之间一派宁静安详。许多宫室的飞檐下还悬挂着金玉装饰的新春宫灯,在这琉璃世界中嫣红点点,如梅如画。
眼前的宫城雪景是这样的静谧安好,仿佛时光都可以安然凝固,然而明珠心里很清楚,在这无边宁静之下,天裕四十九年的夺嫡血战已经拉开了序幕。
楼靖的重伤固然让她瞬间就好像回到了郴州战场的热血,更重要的是,她和予钧、睿帝,甚至孝瑾皇后都明白,这仅仅是一个开始。在她能够确认这次楼靖的袭击者到底是何方神圣之前,下一次的袭击必然已经到了。而下一个会是谁?
被予钧力排众议送去协领羽林营的明重山?
在睿帝跟前十五年如一日的谢仲耀?
还是文官们?
已经在中书省崭露头角的楼珩门生聂毓之?如今正在吏部步步高升的楚善?还是其他与楼家还有往来的故交旧部?
又或者,是即将在上元之后归京的楼珩与楼珺?
这个时候,予钧的羽翼未丰就显明出来。几乎核心班底中每一个人的倒下都会露出明显的漏洞。所谓此消彼长,京策军郞将的递补就是一个例子。
睿帝已经决定要在正月初五重开廷议,届时,得利者就会浮出水面。
“主子,还是进去吧,外头又起风了呢。”经过这一年多的京中起伏,染香也由原本稚气未脱的甜美少女渐渐长高长大,娇丽眉目之中愈发带出沉稳模样。
“恩。”明珠应了一声,最后向睿帝的熙元殿方向望了一眼。
如今她越来越明白那争权夺位者的心情,所谓淡泊名利者皆是有福之人,可以心无挂碍,身无负担。
可惜,她不是。
第156章 重开廷议()
楼靖的伤势在整整三天的昼夜抢救之后终于有了稳定的迹象,在京策军营中几乎昼夜忙碌了三日的予钧才回到了东宫。
但与明珠相见之后,夫妻二人甚至都顾不得彼此相叙什么惊怒担忧、或是伤痛焦急的心情,因为此刻京中的形势,已经是一触即发。
明珠在这几日看似比全力追查与稳定京策军的予钧清闲一些,然而事实上在东宫之中能够休息的时间也是极短。
睿帝与孝瑾皇后的身体,禁宫翊卫的防务,羽林营之中的防范预备,还有对江湖人物排查追究的协助,原先有些功夫是予钧在做,此刻明珠也不得不一同接手,几日之内,行了东宫印鉴与连云主人印记而发出的信件手令几乎如雪片一般。
予钧心里感念,却也顾不上说太多,只能抱了抱明珠,就在简单的沐浴更衣之后睡了两个时辰,随即赶往朝会。
天裕四十九年,成了大盛开国以来最早在年后重开廷议的一年。往年就算有什么紧急政务,都是睿帝直接下旨,或是中书省左右相国及平章政事代拟,正月十五的上元节之后才会正式重开朝会廷议。但今次的京策将军遇袭,却必然引起各方的争端。予钧到底羽翼未丰,而年迈的睿帝虽然在总体上铁腕持政,此刻也极难乾纲独断。所以正月初五开始,所有京城四品以上官员一律重回朝堂,重开廷议。唯一与平常廷议不同之处,就是由一日一议改为了隔日一议,直到上元。
廷议重开之后首当其冲的要务,自然是京策军的将领更替。楼靖重伤至此,将养的时间完全无法预计,因而并不是要指定将领暂领京策军,而是要完全交接。
原先的京策将军出自已故的元德太子外家裴氏一族,已经年过五旬。在楼靖正式回京之后,睿帝将原本的裴将军明升实降,给了一个一品将军的虚衔升高,实权就给了楼靖。
但是现在,将原先的裴将军重新调任已经不再合适,那么继任者到底是谁,在过去的一年多之中大多数时候都在保持沉默的皇子众臣,终于纷纷发声。
玄康太子属意鄯悠然的父亲,宣威将军鄯继武。宣威将军府鄯家多年来与陆家比较相似,所走的是相对中立的路子,尽忠于帝。但鄯家的功勋远不及陆家这样的一等镇国将军府,而随着鄯悠然与玄康太子第四子予锋的定亲,如今鄯家的倾向越发清晰了。
而之前一直与誉国公府一样力求稳健的昌亲王这次也没有保持沉默,甚至比玄康太子的奏本更早提出,建议人选为渭阳夫人亡夫龙骧将军祁世忠的弟弟祁世勇。祁家对誉国公府和昌亲王府的依附一直都旗帜鲜明,但祁家将的忠勇善战不可否认,尤其是当年楼家军折损惨烈之后,祁世忠也殒身郴州战场,祁家的声望还是要胜过鄯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