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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画骨香-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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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箭划破长空,朝着他们嗖嗖的射了过来,泠涯的左肩中了一箭,伤口汩汩的流着鲜血,脸色因为剧痛变得惨白,他粗粗的喘息着,一边拼尽全力斩杀袭来的黑衣人,一边挥剑阻挡如雨的铁箭。

    秦默风的右臂被砍了两刀,动作不像从前那样敏捷,力道也大不如先前,望着自家主子伤痕累累的模样,他的心中愧疚万千,看到兄弟们誓死顽抗的情景,顿时又升起了无尽的豪情。

    突然,为首的黑衣人手臂架起弓弩,对着正在奋战的泠涯心口射了过去,秦默风大脑一片空白,朝着泠涯飞扑过去:“殿下――”

    铁箭应声刺入了他的后背,两个人被冲击的力道带出去好几步,朝着万丈的悬崖直直的跌了下去。

韶光日月浅(二)() 
几天后,泠涯从昏迷中清醒过来,脸颊传来冰凉的触感,他不适的皱了皱眉,勉强撑着精神动了一下,身上顿时传来阵阵剧痛,先前被弯刀砍伤的肩膀,在冰寒的天气里已经结痂,动作牵动到伤疤顷刻又裂出血来,泠涯闷哼了一声,艰难的睁开了眼睛。

    秦默风就躺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所幸从悬崖落下来的时候,他整个人平趴在雪地里,那支铁箭还好好的插在他的后背上,只是不知受了这么重的伤,他是不是还活着。

    泠涯半跪着身体咬牙站了起来,踉踉跄跄的向秦默风走了过去,不小心被树根绊了一下,他失力的扑倒在秦默风的面前,缓缓伸出手去试探他的鼻息,觉察到秦默风还有呼吸,他放心的呼了口气,不由低笑道:“你小子,倒是命大”

    他翻身瘫倒在雪地里不能动弹,先前射中左肩的铁箭,由于坠崖时被身体压到,又往血肉里刺进了许多,他疼得脸色发白,虚弱无力的咳嗽了几声,遥望着灰白阴暗的天空干巴巴的笑了几声。

    原本想前往边关和裴照回合,没想到休邑王如此胆大包天,竟敢在路上埋伏刺杀,现在落在这么一个狗不拉屎、鸟不生蛋的地方,所幸保住了一条小命,真不知道是该埋怨,还是该庆幸了。

    冬天的树林一片寂静,耳畔依稀还能听到犬吠鸡鸣之声,想来此处不远的地方应该有村庄,秦默风虽然没死,但是身上的伤却是很重的,如果赶在天黑之前不能投宿人家的话,不仅是秦默风,连他的性命都很难保。

    泠涯休息了一会儿,总算恢复了一些体力,他跪倒在秦默风的身边,伸手把他扶了起来,艰难缓慢的迈着步子,朝向树林里袅袅升起的炊烟走了过去。

    这种偏远村庄,平时极少有外人来,泠涯生怕他和秦默风这副模样会吓坏村里人,招来不必要的祸端,所以他悄悄摸进了距离村子较为偏远的一家酒坊中,时间接近傍晚,酒坊中并没有客人,他扶着秦默风从后门溜进了小院,又被浓烈的酒香吸引到简陋破旧的土窖。

    土窖里摆着各种各样的酒坛,中央还置着由门板搭建成的平台,泠涯不作迟疑,连忙把秦默风平放上去,又摸索着找到半坛烈酒,咬牙撕开秦默风后背衣服的布料,趁着酒窖昏暗的灯火,这才看到秦默风的伤势比他想象的要严重的多,铁箭插得很深,伤口翻出的血肉已经溃烂,沿着箭身还化出恶臭深褐的血脓。

    他不忍的转过了头,伸手握住了插在秦默风背后的铁箭,猛然用力拔了出来,也许是太疼的原因,秦默风嗷了一声清醒过来,又立即被泠涯紧紧捂住了嘴巴。

    过了一会儿,约摸着秦默风已经平复下来,泠涯这才松开了手,压低声音威严道:“不要出声。”

    秦默风额上的冷汗如瀑,汗珠从额头滑下联成一道道水渍,他咬牙坚持道:“殿殿下,您还好吧?”

    泠涯斜斜的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比你好。”

    紧接着,顺手拎起木板的那坛烈酒朝他的后背浇了下去,秦默风顿时瞪大了眼睛,额上由于强忍疼痛暴出青筋,脸色涨得通红,全身剧烈颤抖不已,他忍不住想叫出声,一想到泠涯皇子的命令,只得伸出手紧紧捂着自己的嘴巴,发出沉闷的低哼声。

    泠涯生在皇宫,虽然没有实权,到底还是锦衣玉食长大的,怎么可能知道替人治伤这种事,所以在拔掉铁箭之后,他望着秦默风血肉模糊的后背沉默了半晌,迟疑的道:“默风,你后背的肉都烂了,再这样下去的话,伤口可能会恶化,要不我把那些烂肉割下来吧?”

    秦默风吓得激灵了一下,连忙道:“殿殿下,不用了”他在心里叫苦,早知道这样的话,还不如从悬崖上直接摔死呢!

    泠涯看了他一阵,眼神威严的眯了眯:“你该不是怕疼吧?”

    烈酒蚀得伤口剧痛,秦默风趴在木板上直发抖,俊脸皱的像苦瓜,虚弱无力的道:“殿下,您先让微臣缓一缓”

    见他这样没出息,泠涯冷哼了一声,沉声道:“男子汉大丈夫,抛头颅撒热血都不怕,怎么连这点苦都受不了?”

    秦默风更是汗颜,僵硬的脖子艰难点头:“殿下教训的是”

    他顿了顿,又忍不住道:“殿下,您还是先把微臣敲晕吧”

    泠涯叹了口气,刚想抬手把他敲晕,就听到外面传来动静――

    “你说气人不气人?那个臭算命的居然说我跟麒麟有仇,这青天白日的,哪里来的麒麟?这不是故意骗钱的嘛?”

    紧接着,一个犹豫柔弱的女声飘了进来:“可是大家都说那个人很灵的”

    “我呸――”先前的那个女人还在喋喋不休,继续愤懑道:“我告诉你,他也就只能骗你这种不经事的小姑娘,那个人要是真那么灵的话,让我给他磕七个响头都没关系!”

    觉察到这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近,泠涯连忙搜寻着四周,目光所及除了酒坛还是酒坛,根本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避无可避,躲无可躲,更何况还有一个伤兵躺在床板上不能动弹,他只能挫败的站在原地,目光死死盯着酒窖的那扇破旧木门,在心里默念她们千万不要进来。

    只听得哗啦一声,木门突然被人推开,首先走进来的是一个瘦弱小姑娘,碧绿衣裙,看上去不过十二三岁,她望见自家酒窖里莫名闯入的陌生男人顿时一愣,待目光看到了泠涯又呆了呆,怔怔的伸出手指:“姐姐,麒麟。”

    后面的紫衣姑娘闻言跟了过来,嘴里还在不满的嘟囔:“再胡说,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她走进酒窖,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身体瞬间僵在了当场,泠涯胸口上的花纹是由金线所绣,在灯火的照耀下反射出璀璨光芒,远远看上去果真是一头金灿灿的麒麟。

    泠涯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默默跟她对视了一会儿,紧接着听到对方震耳欲聋的尖叫声:“鬼啊――”

    生怕她把村子里的人都招来,他连忙上前捂住了那个女子的嘴巴,垂眼见绿衣小姑娘想趁机溜出去,他立刻伸脚踹上了木门,声音抵在紫衣女子的耳畔,微微蹙眉:“闭嘴!”

    可惜这位姑娘显然有点不识相,被他挟持扣入怀中还在拼命挣扎,反抗的力道牵动到他肩上的伤口,泠涯的脸色变得惨白,眉头皱得更紧,他刚忍不住想说话,对方尖细的指甲又立刻在他手臂上狠狠划了一道血口,泠涯吃痛的松开了手,皱眉怒视道:“你这个女人”

    他还没有说完,对方的手就摸在了他的脸上,光摸还不够,又使劲掐了掐,泠涯立即挥开她的胳膊,嫌恶的倒退了好几步:“你做什么?”

    紫衣女子打量了他好一会儿,手指若有所思的抵着下巴:“原来是人。”

    “你”泠涯顿时气急,肩膀上的伤口裂开,他疼得直想跳脚,偏偏身后又传来秦默风的声音:“殿下,您没事吧?”

    泠涯咬紧了牙关,恶狠狠的瞪了那个女子一眼,沉声坚持道:“没事!”

    见对方不是鬼,紫衣女子这才放下心来,泼辣劲儿立刻恢复到正常水平,随手抄起一根木棍,对着他们指指点点道:“说,你们鬼鬼祟祟藏在这里干嘛,想要偷酒么?”

    泠涯鄙夷的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姑娘觉得我们伤成这样,还有闲心偷酒么?”

    紫衣姑娘又打量了他一会儿,随即将目光看向了木板上搁着的酒坛,连忙迈步走了过去,拎在手中掂着道:“看看这是什么,人证物证俱在,你们别想抵赖!”

    她立刻看向了守在门口的小姑娘:“雪灵,去把乡亲们叫来,我倒要看看这两个偷酒贼还有什么话说。”

    秦默风见此,连忙阻拦:“姑娘且慢”

    他咳嗽了好一阵儿,从怀里拿出两锭银两,虚弱无力的解释道:“在下和主子在半路遇到劫匪,不幸落难此处,未经允许私闯贵宅,还请姑娘见谅。”

    紫衣姑娘一见白花花的银子,顿时双眼放光,把酒坛往边上一丢,哗啦一声摔成了碎片,她拿过银子在衣服上蹭了蹭,又放在牙间咬了咬,眼睛笑弯成了月牙:“好说好说,早点拿银子出来,什么都好说。”

    看到紫衣女子对着银子流口水的样子,泠涯更是露出嫌恶不耐的表情,他身居皇宫,只听闻偏远深山的村庄民风淳朴,家家夜不闭户,人人路不拾遗,怎么到这里就成这样了?

    酒窖内,他和秦默风默默相视了一眼,极有默契的预感到自己刚出了龙潭,如今又走进了虎穴,不过他们两个现在都受了重伤,即使再怎么不愿意也只能任其宰割,想到自己接下来的日子,他们都无比忧虑的叹了口气,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

韶光日月浅(三)() 
这个村庄位于北朝和胡人的交界处,村子虽然不大,却是十分的繁华。

    因地方偏僻,北国朝廷鞭长莫及,对于边界的管制自然也就没那么严厉,因此经常有胡人赶着马队路经此处,避开边防和关卡潜到北朝经商,而这附近的北朝百姓也时常拉着牛车,到胡人的地方倒卖米粮,一来二去,久而久之,两边的交往多了,感情自然也就深了,两族互为通婚者比比皆是。

    千雪衣的父亲本是汉人,听说祖上还是做大官的,因其曾祖父在朝中得罪了权贵,举家遭难,她的父亲四处逃亡,无意流落到此处才安下家来,用剩下的银子开了这家酒坊,还娶了当地有名的胡姬为妻,所以千雪衣有一半的汉族血统,也有一半的胡人血脉。

    这些话自然是听雪灵说的,而且据雪灵所述,她和千雪衣虽然以姐妹相称,却不是千雪衣的亲妹妹,因前几年村里闹饥荒,她的家人全都死了,只留下她一个人孤苦无依,千雪衣念她可怜,所以才把她收养过来,当成妹妹养着了。

    二楼的雅间中,泠涯透过窗户见到外面亭台楼阁、假山清流的景儿,心想雪灵所言非虚,这个地方虽然繁华,到底是个偏远小山庄,若千雪衣的祖上不是在朝中做官的,即使再怎么有钱,也不可能建出这样精巧别致的房子。

    泠涯沉默了片刻,问道:“那千姑娘的父母呢?”

    雪灵闻言,显得有些沮丧:“叔父和婶娘很早就去世了,姐姐和雪灵一样是孤儿。”

    她顿了顿,又道:“你们别看姐姐平时很凶的样子,其实她人可好了,只是有点爱钱而已”

    她的话音刚落,房间的木门突然被人踹开,雪灵连忙站了起来,见到千雪衣问:“姐姐,你回来了?咦,周大夫呢?”

    千雪衣手里端着三四瓶伤药,旁边还搁着几块白布,听到雪灵的话显得有些不解:“周大夫?什么周大夫?这方圆百里之内就只有你姐姐我这一个大夫。”

    趴在床上要死不活的秦默风,闻言立即的抬起了头,瞪大了眼睛惊恐道:“姑娘,你该不会想说你来给我治伤吧?”

    千雪衣迈步走了过来,把东西放在床榻边的凳子上,对他露出一个善良亲和的笑容:“不是啊”

    秦默风如释重负的呼了一口气,紧接着又见她指着泠涯,笑得满面春风:“还有他。”

    原本站在窗边悠然欣赏风景的泠涯,身子歪了一歪,支撑不住的倒在旁边椅子上,望着千雪衣的表情抽搐,脸上艰难的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

    秦默风显然是多虑了,跟泠涯殿下的简单粗暴比起来,千雪衣不知道温柔了多少倍,雪灵很体贴的打了一盆热水,将他的伤口清洗干净,小心翼翼的敷好金创药,又轻手轻脚的给他包扎了伤口,一番折腾下来,他的身上绑满了白布,裹了一层又一层,连动都动不了了,只能坐在床上,满脸同情的望着自家主子。

    泠涯坐在窗边的椅子上,见到千雪衣满脸奸笑的走过来,他顿时觉得心里发虚,连忙站起身想避开千雪衣:“我自己可以”

    “你坐下!”千雪衣大喝一声,用力推了他一下,很不凑巧的推在了他受伤的肩膀上,泠涯杀猪般嗷了一声,原就苍白的脸色又白了几分,他倒在座位上,咬紧牙关痛得直跺脚,恶狠狠的抬头瞪着她:“你这个女人是故意的吧!”

    “对不起对不起”千雪衣连忙摆手,美艳妖娆的脸上显得很无辜,她扶着泠涯的胳膊,趁机道:“看吧,你伤得这么重,你自己肯定不可以。”

    泠涯的冷汗森森,又瞪了她一眼,这个女人她一定是故意的!

    千雪衣扶着泠涯坐好,这时雪灵给她递过一把剪刀,她拿着剪刀比划了好一阵儿都没下手,不时还发出啧啧的惋惜声。

    泠涯本就紧张,被她这么来回吓唬,精神更是崩溃到极点,他不满的瞪了千雪衣一眼,忍不住怒吼:“你到底在干什么,莫不是连我也想剪了吧?”

    千雪衣看了他一眼,面不改色的道:“这么好的料子,若是剪坏了多可惜。”

    说着,她的手突然伸向了泠涯的腰带,泠涯一呆,连忙伸手去护,不料这女人居然又一掌拍在了他的肩膀上,泠涯疼得直跺脚,嗷嗷的怒吼道:“你这个女人我就说你是故意的!”

    旁边的雪灵见到他这副模样,忍不住掩唇笑了,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公子,姐姐只是想给你治伤,你不要乱动就好。”

    千雪衣嘟着嘴,不满的轻哼了一声:“就是,某些人哪,就知道狗咬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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