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重归-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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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是真的发生了什么吧。
这么想着,他来到了马车前方,当场就愣在了原地。
只见马蹄旁躺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孩,浑身血污,衣衫破烂。
郊外怎么会无故躺着这样一个浑身是伤的小孩?
约莫半刻左右,他走上前去,蹲下,将那个孩子抱了起来。不管怎样,都是要先救人吧。
似乎是营养不良,那孩子瘦弱如柴,没有一丝重量似的,他在心中叹了口气。小孩身上的伤口大都已经结痂,留下没有清洗的血迹,也有未曾结痂的伤口,渗出鲜红的血珠,看起来十分慎人。身体裸露在外的肌肤带着青紫色,不知道在雪地里昏迷了多久。
三步并作两步的抱着那孩子来到车厢前,他恭敬的道“公子,发现了一个受了伤的小孩,是不是……”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是车厢中的人早已明白他的意思。只听得一两声轻咳,车厢门帘被挑开,一双清冷的眸子静静的打量着车夫怀中周身血污的小孩。
而车夫怀中的小孩突然皱了皱眉,小声**挣扎着睁开了眼,视线刚好对上那一双清冷的眸子。清冷的好像佛龛上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神坻,他呆呆的不知道要怎样才好。
这是竹修和王青易的第一次见面,那个时候他还是尹千帆,过着绝望的生活,死死不肯放弃所谓的家族荣光。守着倔强的他或许不知道早已看明白一切的王青易会在之后因这个理由将他打入地狱。
最终还是尹千帆不敌,歪着脖子又晕了过去,在晕倒之前,他还想,眼前这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小孩,似乎和自己又有着很多的不同呢。
“将他抱进来吧,我们启程去祖父赐我的那一处庄子。”说完就回身于车厢内坐着,等车夫将人抱进来。
车夫应了一声,将尹千帆送进车厢后就赶着马车向着庄子出发。
血腥味在车厢中飘散着,王青易面不改色,还是一副清淡的样子。看着尹千帆伤口处不断的冒着血珠,他紧了紧外袍,转身取了药散给尹千帆小心细致的洒着,之后又用白布给他轻轻缠上。
待处理好伤口之后,他又拉过被子给尹千帆严实的盖着,还将自己之前抱着的汤婆子放进了尹千帆的被子中。
待做好这一切之后,他微微的喘着,看着尹千帆发呆。
他是为什么要救他呢。明知道可能会给自己带来麻烦,他还是让旬叔将他抱进了自己的车厢。或许是自己太无趣了吧,这一眼就可以看到尽头的人生,他嘴角勾出一丝嘲讽的笑。
有着这样一个人陪着的话是不是就不会那么无趣了?他很期待今后的生活呢。他想起尹千帆的那双眼睛,干净而又倔强,得给他一个名字的话,就叫竹修吧。
修竹‘之坚韧。
以后就让他呆在自己身边吧,也不给他奴籍,左右自己也没多少年好活,待自己死了之后就还他自由身,王青易垂眸想着,尹千帆应该会有很多别的事要做吧,这样他也不会在得了自由身之后无所为了。
不过,他还真是羡慕尹千帆呢,有时候他也会想如果他不是王青易该多好,如果不是他遭遇这些该多好。可是,人生都是没有选择的,他也不知道那个他羡慕的尹千帆曾经历了怎样灰暗绝望的生活。
马车平稳的向前行驶着,车厢外寒风瑟瑟,王青易拢着外袍倚靠在车厢中,掩眸沉思。
很多年后他还记得这个画面,还可以想起当初那双干净倔强的眼睛,还记得尹千帆狼狈的模样。
王青易始终都记得,那个倔强的孩子叫尹千帆,而竹修,只是匆匆。是在他生命里匆匆行过的人,是早晚得拾起尹千帆去背起责任的人,是他羡慕着也心疼着的人。
后来,他知道,那是不得不离开他的人。
而那时他除了痛心和无法置信以外竟别无他法,所以他选择了逃避,不想当面质问竹修原因,因为他在多年前相遇时就已知道理由。
他也可以拆穿‘竹修,只是他却不想,被折磨多年的身体,精神和身体的双重痛苦,他已麻木了,没有任何希望的看着自己一步步走向灭亡,哪管他有多渴望自己可以健康的生活下去,那些都没有意义了,所以,痛苦了这么多年,不如死一次看看吧。
不管祖父父亲交给了他怎样的期望,他实在是太累了,什么都不想管了。
所以就这样吧,就这样乱下去吧。
第十七章 禅意()
庄子位于郊外,因王清易自幼多病的原因,庄子中就配了大夫,所以旬叔到的时候也不必再花时间去请大夫,直接就可以对尹千帆进行治疗。
大夫接手尹千帆后,王清易系紧了披风从马车上下来,闲闲的往自己的主院走去。路上的积雪都已经被清扫干净,虽是为了方便,王清易倒觉得有几分索然,还想着雪中漫步独有几分意境,尤其是白茫茫的世界里独独留下了自己的脚印,那样一种独特的体会,他还真想经历一番呢。
庄子前院后院间原是一条清溪,溪水春夏缓流,秋冬却可有热泉。当时王清易的祖父便是瞧上了这一点,所以才在这修了庄院送他。清溪之上修了一处拱桥,王清易曾以月黛为之命名,过了月黛桥便是后院,后院修了小花园,亭台楼阁,假山水榭,处处可见精致。
王清易踏步走上石阶,脚步轻缓。石阶上隐约可见雕刻着的各式图案。有袅娜的秋菊,雍容大气的牡丹,清雅出尘的兰草……拱桥栏杆上同样刻着精致的图案,有风姿卓然的瘦竹,吉祥如意的花鸟……
王家祖父对幼孙的疼爱可见一斑。
只是……
只是拥有精致大方的庄园又如何,还是不能改变王清易身染重疾的事实。再多的疼爱也不能让他健康的活着。
哪怕是每日用着让常人感叹一生的用度,他也丝毫不快乐,从第一次病发的时候起,他就已经不知道什么是快乐了。
有时候王家祖父会感叹时不予王家,即便王清易是天纵之资又怎么样?他从娘胎带来的病已经注定了他这一生无论做什么都将是毫无意义的。
王清易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他私心里希望着,他可以活久一点,再更久一点。自第一次发病过后他就知晓自己与他人的不同,所以就越发的乖顺不问外事,同时也收起了一切不该有的情感,他,软弱给谁看呢?
病发痛到极致的时候不会有人在自己身边,这些年来,那样不堪的日子都是自己一个人熬过来的,所以软弱,能给谁看呢?不会有人关心的。
王清易的父亲并不是王家如今的掌家人,而是王清易祖父的幼子。而他的生身父亲在他还在胎中时就已去世,而王清易的母亲忧伤过度,曾多次自尽,虽是被救下了,但王清易也因此从胎中带了病。待他母亲产下他之后终于是油尽灯枯的见他生父去了。而他祖父怜他,是以才将他过继给王家的长子,也是此时的王家掌家人。
因他身上的病,再加上到底只是堂兄弟的关系,他和王家少爷们的关系一直冷淡,但是他们到底是没有难为他,也许是都知道,他的病丝毫没有治愈的可能,哪怕再怎么拖下去,也只是增添痛苦的日子罢了。只是他们却不知道,他们却会在之后先于王清易身赴黄泉。
王清易天纵之资,两岁便能识文断句通百家之理,若不是他身上的不足之症,他该是引着王家走上巅峰的那一个人。
或许当真是王家时运不济。
王清易踏上了桥面,站着不动了,白玉的手扶着桥栏,微微喘气。冷风丝丝灌进他的脖子,那么凉,真的很凉啊。
他偏头看着白雾蒸腾的水面,那双平静的眼睛微微眯起,未来,会怎么样呢?哪怕水面被白雾遮住,让人看不分明,但还是一早就确知了是水啊。和自己的人生还真像呢?一早就确知的死亡和痛苦,活不过成年的自己和每月必经历的病发之痛。
雪纷纷扬扬的落下,落在桥面上,落在王清易的帽沿上,擦过他泛红的指尖落进溪水里,眨眼就化作虚无。
桥拦刺骨的冰冷,像是一块冰凌子。王清易收回手,静静的看着自己冻的泛红的指尖。
天地间一片寂静,他静静立在桥面上,宛如一幅上好的白描,那种,空寂又孤单的感觉仿佛能蚕食人的灵魂,可以让人在一瞬间就忘记俗怨。后来,尹千帆在成为竹修也陪伴了王清易几年后明白,那大抵就是禅意吧。
旬叔站立在抄手游廊下看着桥面上的王清易,微微的叹气。原来公子还是在意的啊,在怎么一副坚强的样子,却也还只是一个孩子啊,只是一个在这样的年纪本该承欢膝下的孩童啊。
转身离开,他想起了公子救下的那个小孩。
当时第一眼看到的时候,他确实被惊住了,那满身的伤,即便一个成人也很难承受住吧,那孩子眼中闪着的光,莫名叫他心疼。
公子平淡无波的眼眸,同样也叫他心疼。有时候也会觉得苍天不公,硬生生的夺走了公子所有的快乐,但是又能有什么法子呢?
是真的,天地无情呢!
第十八章 往事()
窗外的梅一夜之间盛开了。
血红的蕊,覆盖着白的雪,淡淡的清香透过纱窗在鼻尖萦绕。王清易拢着袖,执一本册子,静静坐在榻上。
炉中的炭毕剥作响,室内温暖如春。王清易修长的手拿着书卷,面无表情。昨日庄子中的大夫已经仔细的为那个小孩检查上药了,过不了多久,他就会醒来,不过,他身上的伤,要完全养好的话得需要不少日子。
那些伤,还真是严重。
书上墨痕未干,王清易指尖沾上了些许墨汁。他指尖停留在那墨迹模糊的地方,双眼微微眯起。
虽然王清易蹭花了那几个字,但还是依稀可以辨别得出来。
那赫然是尹千帆三字。
尹千帆,原来竟是尹家之事吗?王清易掩眸,思量着他所知道的尹家之事。
那是在嘉帝尚未登基之时的事了吧。当时还是七王的嘉帝与当时的五王是最有希望登上帝位的人,而尹家在那场夺位之争中选择了五王。五王败后被嘉帝圈禁在帝都莫枝窟,而跟随五王的众官员皆被安上莫须有的罪名,其中罪名最重的是尹家,累及九族。
究其原因,不过是因清流名士的尹府与公候之家楚伯候一家早有私隙。楚伯候嫡女是当时还是七王的嘉帝的侧妃,楚家自是得还是七王的嘉帝倚重,以至于分明知道楚伯候对尹家打压太过,他却没有什么表示,任由事态发展。有一部分原因是对楚家荣宠,另一部分原因其实是他也看不过尹家之流吧。
百年的清流名士望族,枝叶太大了,心也太大了。玉辰是需要清流名士引领寒士文官,但是却不需要这样不识时务的清流。
清流名士,最是不该参与皇家之事,此乃大忌。哪怕是尹家跟随的五王只怕也存了一旦自己即位,就要着手推倒尹家之事,毕竟,玉辰的清流之门,并非只尹氏一族。
当时尹家主家被判的斩首,旁系中,男子一律发配边疆,女子一律被贱卖进司乐坊。至于尹家的各姻亲之家,及时摘清自己的倒相安无事,还未来得及或甘愿与尹家共难的下场倒与尹家旁系无异。
“哒哒”敲门声响起。旬叔恭敬的立在门前道“公子,他醒了,公子要去看一下吗?”
王清易闻言,放下了书册,起身去找了件狐狸皮做的大衣披在身上,清秀的小脸因为运动而透着红晕。
拉开了朱漆雕花门,他抬头看旬叔,说道“前面带路吧。”
恭敬应了声是,旬叔转身向前走去。
其时天光大好,雪已经停了有细细的阳光照射在园中,雪地还未及打扫,白净的地上,留下一行行的脚印。
因为尹千帆伤势极重且他又是孩子,旬叔担心为他治疗之时他会打扰到王清易的休息,所以为尹千帆安排的厢房位于西北角,离王清易的主院颇远。
王清易跟在旬叔之后,打眼看着一派宁静的园子道“休宁送来的消息无误吗?”那个人,当真是尹千帆吗?早该死掉的尹千帆。
“休宁的办事能力,公子也是知道的。”
王清易不再询问了,休宁的能力,他自然是相信的。
休宁是由王清易的生父创立的组织,以收集各种信息为谋利。休宁中藏着的密辛不知凡几,不知多少人为了获知休宁中的一条信息而一掷千金。
休宁的消息,自然是不会错的,只要有,就不会错。
王清易知道,自己救回来的人,果然是尹家嫡子,尹千帆。
尹家出事之事尹千帆不过一个两岁幼童,王清易记得他曾看过的史书上对此的记载,当时确有两岁幼童被处死于午门。因此事,不少人对楚家的做法颇感不耻。而却未有一人怨当时的新帝,王清易都不禁为嘉帝叫好。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用楚家之手轻轻松松达到自己欲推翻尹家的目的。
与此同时还在朝堂上给楚家树立了无数劲敌,以至于在之后,楚伯候的嫡女丽妃之子三殿下苏竟在建立自己的势力之时耗费了好一番心力。
据休宁传来的消息,当时处死的并不是尹千帆,不过是替身而已,那之后尹家安排的人带着尹千帆逃离帝都,四海为家,细心照料,直到,被楚家知晓当年做的手脚,追杀而来。
尹千帆逃脱一事自然是瞒不过嘉帝的彼岸罗,尹千帆被追杀一事,想必嘉帝也早就知道。只怕他还在其中做了手脚吧,要不然单凭尹千帆的能力,该早就死了才对。
嘉帝想留下尹千帆吗?
王清易不知嘉帝的打算,但显然,嘉帝并不希望尹千帆于此时死去。
不过,帝心难测,王清易也不希望此事给王家带来祸事,人他会救,但是活下来的只能是竹修。
“公子,到了。”旬叔立在打开的雕花木门前转过身来看着王清易。王清易抬头看了一眼旬叔,抬脚踏进了房门。
第十九章 往事·;决定()
旬叔跟着王清易踏入房间,顺便关上了门。
王清易抬眼看着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