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谣-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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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月想,只可惜无人作陪。月『色』下的湖面波光粼粼,泥土的芳香在夜晚愈发的浓郁,浅月突发兴致的剪了一些小石子向湖中投掷,每每扔一枚之前,总要许下愿望——
“我希望以后不再做噩梦!”浅月的声音在这静谧的夜晚显得嘹亮许多,看着水波纹一层层的『荡』漾开来,浅月觉得心情大好。
手中的石子用尽了,浅月转身欲回帐篷去休息。却不想撞上一堵人墙,还未惊呼出声,来人便问: “我只听说过向流星许愿的,现在龙王也跟着凑热闹了?”语气半是嘲弄半是不解。
浅月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人,自上次二人在晚来居辞别后,已是五个月之久,当初自己答应了他的条件,便随军在外,只是未曾想到,他居然五个月未曾『露』面。月光映衬下,南宫墨言的容貌便越发显得冷峻,他沉『吟』了半晌,才缓缓道:“我听闻别人说,一个人如若想放下另外一个人,不是逃的远远地,终其一生不再相见,也不是恨他恨到不能自已。因为,你无论恨还是逃,那个人他始终还是在你的心上。”
他的目光注视着浅月,你想要心里装着那个人,一辈子吗?
浅月突然笑起来,似白霜的月『色』落在她的脸上,更增添了别样的冷艳。
“他、他们还好吗?”
你口中的好,是怎样的?
“与其问别人,何不回去亲自看看。”
浅月『性』子倔强的很,既然已经出了宫,便发誓再也不要回去。南宫墨言曾经不止一次的跟她提起要带她回宫,都被她拒绝。
一颗已经遍体鳞伤的心,已经无法再承受一丁点的打击,原来,一个人的名字能够成为咒语,也果然是真的。
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回京城,终其一生也不会再见到萧誊与向安,可是,南宫墨言这个人,他的强大,浅月自第一次见面就已经见识到,所以,他要她回,她便没有理由远离。
远离这里的是是非非,远离自己的梦魇……
两年后的南宫墨言,成功即位。原先的大皇子,顺顺利利地做了唐王。
“你回来,我以为会看到你哭。”南宫墨言在书房里召见浅月,第一句话,就开门见山。
“皇上要臣回来,臣不得不归。”浅月低眉,声音却铿锵有力。
是啊,原以为永远不再回来的地方,现在自己的双脚就站在这里,原以为自己不能承受这一切,可是,自己还是好好的站在这里。
不卑不亢。
她在他眼里不卑不亢。包括刚刚在筵席上,浅月见到了萧誊,他还是那样英姿飒爽,只是没有了她的萧誊,让她心里莫名的发慌,这种陌生的疏离感几乎要将她打击的溃不成军。
“你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巾帼英雄,拿下李凌岳,我们唐国就断了吴越之间的勾结,我要重重赏你!”
“谢皇上。如果没有其他事情,臣想尽快赶回军营。”
尽快回去!看来她还是没有忘记这里,她太固执了,就因为自己的固执,她答应做他的将士三年,三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她眉头不皱一下的答应下来,她不是不慌『乱』的,她还是没有忘记。两年已过,一个女子最美好的年华都要与冰冷的武器为伴,终究,还是于心不忍的。
“皇上……”浅月轻唤出声,他眉头紧锁的样子仿佛让周遭的人也忘却了呼吸。
“我召你回宫,只是要赏你?”他轻声叹息。
“不是吗?”浅月被问的莫名其妙。
“是。”声音铿锵有力,说给听的人,更是说给自己。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唐宫上下,都呈现出时过境迁的沧桑感。江山易主,没有给她这个小将士带来什么不同,可是如今进了宫,才发觉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于人于物。或许,旁人只能体会到这些,那些更深的情感,或许只有当事人才知晓。
就如同先唐王驾崩的时候,南宫墨言出现在军营,他虽浑身透『露』出力量,但是浅月却在他的眼睛里读出了几许疲惫。他站在将士们『操』练的擂台上,鼓舞士气,安定军心。那样的气势恢宏,却在入夜里现了原形,醉酒的他出现在浅月的帐篷里,正值浅月沐浴更衣,听到声响,浅月迅速的抓了衣裳披在身上,下一秒看到他,不觉吓了一跳,直觉便跑。
南宫墨言伸手抓了她便往怀里带,她听到他胸膛有力的心跳声。
“你们每个人都怕我?为什么……为什么?”他嗓音低哑,语气却悲伤异常。
浅月被他抱的越紧便越想挣扎,全然没有看到他的落魄,他落魄的眼睛,为什么每个人都那样怕他,人前,大家都毕恭毕敬地称呼他皇上万岁,可是人后,却对他的即位议论纷纷,他们说他谋权篡位,近几年,先王有意将其第四子立为太子,却不料在狩猎中被猛兽攻击,生还都是谜,先王并未昭告天下具体事由。
“你放开我,放开我!”浅月挣扎不过他的禁锢,被他环在胸前,一件单衣已经在纠缠间凌『乱』,她怕有人听到声响闯进来。
“连你也怕我?”他双眸紧紧的看着她,深邃的眼神令浅月想要逃离。仿佛一旦对视,便会深陷其中。
“好!好!”他放开她,仰天大笑,“都怕我!”
浅月本能的想要跑出帐篷,脚步却在门前顿住,她慌张地喘着气,双手有些发抖的整理了一下衣服,慢慢的回头,看这个君临天下的唐王,她听到了一些民间的议论,她原以为他刀枪不入,却没想到,他也会这般落寞,她看到南宫墨言的笑脸在脸上逐渐消失,他的眼神变得落寞不堪,有那么一瞬间,他在她眼里,竟然变得像个孩子一样无助。
从那个时候起,她对他的看法,开始有了改观。曾经毫无关联的两个人,因为他顺着她的意思帮她逃了婚,她执意要报答,大概,两个人就是在这个时候有了改变。
浅月想,那么强大的一个人,也会有这样无能为力的时候,更何况自己了,所以,在萧誊面前的那种慌『乱』,完全是正常现象。
皓月当空。
浅月出了书房,不觉抬头。这宫里的月亮,同她在军营中看到的,并无差异。可是因为环境变了,整个人看月亮的心情也不觉发生了改变。
“姐姐……”
这一声称呼,在这样的夜里更显得寂寥。浅月闻声,浑身的血『液』似是逆流了一般,仿佛被雷电击中,身子竟久久的不能动弹。
好久没人这样叫自己了。
转身,一只柔弱无骨的芊芊玉手便拉上浅月的手。浅月笑,面前的向安也在笑,两个人凝眸对视,就像多年前的彼此。只是在这之后,浅月才发现,这个时候想起彼此的人,只有她自己而已。她念念不忘的过往,也只有她自己一人觉得温暖。
仿佛过了许久,浅月终于开口:“向安……”面前的向安,再也不是她熟悉的模样,她穿戴奢华,温婉有礼。浅月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每个人都或多或少的改变了,只有她,仍然是穿着战甲,女扮男装拼死沙场。
这真的不是一个女子该有的样子。
两人的寒暄,一直没有提及萧誊。可是那个人却还是来了,他淡之若素地走上前,向安就自然而然的挽过他的胳膊。
“萧誊,你看姐姐这两年一点都没变呢。”
浅月只是扯着嘴角笑。
萧誊对向安的话充耳不闻,只淡淡道:“时间不早了,回府吧。”
简单地道了别,浅月刻意不去看两人的背影,转过身来,却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南宫墨言,她想问安,却如何也开不了口。于是她冲他笑,想要沉默不语的时候,她总是笑。她想,这样别人才不会觉得受了冷落。
自始至终,她一直这样。为别人着想,却冷落了自己。
南宫墨言看着面前的人,尽管在笑,可是泪水却早已泛滥。他伸出手去,为她拭泪。擦干净的脸庞在下一秒又被泪水肆虐。
他的动作越来越快,泪水让他变得烦躁,不论他如何擦,都擦不干净,于是他将浅月按在自己的怀中,让泪水浸湿自己的龙服。
浅月一直在笑,她知道自己该推开他,可是她感觉好累,在南宫墨言的怀中,她终于哭出声来。
这一刻,她才发现,原来自己并没有忘记。
往事如同流水一般倾泻袭来……
第二十六章 白首炎凉说契阔()
第二十六章 白首炎凉说契阔
萧誊率军回城。
浩浩『荡』『荡』的军列中,浅月只一眼便认出了他。依然的眉目坚挺,身着她熟悉的战甲,意气风发地接受着唐王的赏赐。唐王果然如夏妃所说,有意成全两人的美事,他从这些实质『性』的赏赐中转移了注意力,目光转向一侧的屏风道:“萧将军为我大唐屡立奇功,朕今日想,将军既然还未娶亲,朕也乐得成人之美,将浅月姑娘许配给将军,将军意下如何?”
萧誊此时已换上了朝服,在唐宫中参加唐王为他特地准备的庆功宴。听闻唐王如此,萧誊起身答谢:“多谢皇上,如此甚好。”
浅月与宫内的女子隔了一扇屏风坐在内堂,听的清清楚楚。顿时便红了面颊。那是浅月第一次参加宫中大型的筵席,她永远都记得,桌上有她爱吃的糯米团子,红豆糕,各个嫔妃笑的那样美艳动人,她从来没有想过有关自己成婚时的场景,却在这一刻觉得,嫁给萧誊,会是她这辈子所完成的最美好的事情。
唐王允诺,将以公主的礼遇将她嫁给萧誊。所以,在接受公主众多礼遇的同时,她也必须先履行公主的义务,学习礼仪的差事被夏妃争取了去,每个人都知道,唐王多么器重萧誊,跟他即将成亲的浅月,也被大家用功利心争来抢去。
知道萧誊生病,是在他们婚前的半月前。浅月被安排跟着宫中的管事学习女子的礼仪,已经数日未见过萧誊。
她要去见他一面。
可是却未曾料到,当她终于偷偷地从宫中溜出来到达了萧府上,却看见了这样一副场景。她刚刚踏入萧誊房间的外堂,便听见向安说话。
“萧誊,你真的要娶我姐姐么?”浅月第一次听到从向安的口中叫出自己所爱男子的名字,身形不由顿住。
萧誊的声音很微弱,但却充满力量:“向安,我是你姐夫。”
“姐夫,”向安冷哼,“如果你是我姐夫,那我腹中的孩子要管谁去叫爹爹?”向安的声音很坚定,浅月却觉得,她的声音没来由地让她觉得荒凉。她应该是在做梦,否则,向安的声音怎会听起来这样陌生?
她清楚的知道,如果自己再呆在这里,会有更加让她感觉荒凉的话语,她想转身离开,头也不回的逃离这里,但是,双脚却怎么也抬不起来,她想挪动一丝一毫都成了费力的事情。
“你说什么?”萧誊有跟浅月一样不可置信的态度。
“你征战西南刚刚离开,我便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向安的回答很从容,“我给你写了那么多封书信,你竟一个字也不肯回我?”
萧誊有些无力:“浅月她——”
“她不知道这件事。”向安答。
“姐夫,你现在听我这样叫你,还跟原来一样听的心安么?我姐姐她总有一天会知道的!我现在问你,你真的要娶我姐姐?”
浅月并未听到萧誊的回答,她想听到萧誊作答,却发现这等待的时间竟如此焦灼人心,她的心,已然在这刹那间被推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浅月退后,她痴痴的想,现在这个时辰,差不多是她做的一个梦,现在她正躺在“荰雁亭”中歇息,侍候的婢女为她留了一盏灯,她『迷』『迷』糊糊地梦到萧誊病了,于是她连宫里的规矩都顾不得,翻了城墙出来看他,却听到了这几句令她万劫不复的言辞。
这就是所谓的噩梦吧,如同自己年幼时被困在“迎春阁”,一次次的逃跑换来一顿顿的毒打,那段日子可真难熬!现在的感受,竟比那时候还要委屈几分。
萧誊不愧是走南闯北征战骁勇的将军,听到外面的声响,出来便看见了一脸无措的浅月,她的眼角挂着泪痕,此刻正一瞬不瞬地回望着他。
萧誊觉得,浅月此刻的眼神像是一片宁静的湖,隔了他万水千山。
浅月仿佛在用尽所有的气力望着面前的男子,原来,他是她的将军,在战场上他的英勇果断曾救下她跟一众将士,他将她抱出火场,在大漠中艰难前行。后来,他是唐王将她许给的男子,虽然隔着屏障,但听到他说娶她,还是红透了脸。就是面前这个眉目坚挺的男子,他曾对自己说过,以后,你可以正大光明的在我面前哭。
浅月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她仅存的意志力被心脏传来的感觉击溃的所剩无几。
这该是世上最残酷的刑罚。
浅月跑得踉踉跄跄,几次都险些跌倒,好容易进了宫,她却并未朝自己的处所走去,她执意见唐王,却被唐王身边贴身的公公拦在了寝殿门外。
“浅月姑娘,今儿皇上批阅奏折乏了,刚刚歇下,下令不见任何人,我看,您还是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浅月一副完全不在状态的神情,嘴里不断重复着:“麻烦公公帮我通传一声,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跟皇上说。”眼睛只顾着看前边,脚下被台阶绊了一跤,整个人重重的摔下去。
公公作势要扶:“唉吆浅月姑娘,你这是折腾个什么劲呀,我保证明儿一早就给你通传。”
依浅月的身手,在平日里是不可能被一节台阶就困住了的,但今时不同往日,她整个人跌倒了趴在台阶上,台阶的棱角压的她身上的衣物陷了进去,她却全然不觉,一直隐忍着的眼泪因为一时的松懈而啪嗒啪嗒流下来,被她用手快速的抹去。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没有意识到公公被来人退了下去。
南宫墨言走到浅月身旁,慢慢蹲下身子,侧头看了看,确定了才开口:“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语气一如从前的不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