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第2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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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富西贵。城西这一代住的都是钟鸣鼎食之家,每年秋天都有无数乡下土财主进京向田地地主人缴纳供奉,各家高官的侧门外都会停满马车,所以大伙也司空见惯,压根没人注意到今年徐家田庄那个账房骨骼出奇的粗壮。即使有人注意到了,也不会在意,庄稼人么,整天在农田里伺候泥巴,长得精细了才会让人奇怪。
徐府管家打开侧门,先派人安排带队的庄主和账房先生去觐见徐家大老爷。然后指挥伙计兴高采烈地将马车上的货物抬进院子。寂静了院落一下子热闹起来,连正在落叶子的梧桐树仿佛都焕出一丝春天的光彩。
与院落里的热闹相比,徐辉祖接待客人地书房更显宁静。书房内,大明总参谋长徐辉祖微笑着接过庄主的礼单,四下扫了一眼,轻轻地将它放到了书案上。细心的庄主见状。知趣地给老爷行了个礼,轻手轻脚走到了书房外,顺手掩上了身后的房门。几个忠心的侍卫遥遥地站在书房四周。小心地监视着周围动静。
房间内只剩下了大明总参谋长徐辉祖和田庄里的账房,二人四目相对,嘴角慢慢浮上一层笑意御灵堂传奇。
“小子,你居然还敢到京城来,莫非还嫌上次的漏子捅得不大。若是被人现了行踪,我看你怎么回北方”!徐辉祖站了起来,笑着走到账房跟前。伸手去拍对方的肩膀。这个账房先生生得膀大腰圆,虎目顾盼之间带着一丝杀气,这样地人无论怎么伪装。徐辉祖只要看了他的眼神,绝不会把他归入贩夫走卒之流。
“即敢来,自然不愁回去。况且我是大明将官,偶尔到京城走个亲戚,应该没犯王法吧”。账房先生打扮的人笑着摘下了头上地毡帽,抹掉嘴巴上的胡须,一张英俊的面孔露了出来。是震北军近卫师师长张正心,一度搅翻了半人京城的风云人物。
“你是大明将官,那我夫调你去西北戍边,你去不去”,徐辉祖笑着讽刺了对方一句,“只怕大明朝除了燕王,没人能调得动你吧,张将军”。
“我当然愿意去,只要徐公爷将徘徊山东河南一带朝廷的大军调回来,别盯着我们的老窝不放”,张正心微笑着回应,不卑不亢。
书房的气氛有些玄妙,主客之间关系仿佛很亲近,又好像被一道无形的墙隔开,彼此在墙两侧对望,却谁也不肯将中间那面墙推到一边。
徐辉祖被客人的言语噎得有些难受,瞪大眼睛上下打量了张正心一会儿,目光又迎上了对方那炯炯有神的眼睛,猛然间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罢了,罢了,老夫年纪大了,心思迟缓,不和你们这些后生小辈口舌之利,说吧,你这次来龙去我这干什么”!
张正心从怀里边掏出一封信,轻轻地交到了徐辉祖手上。“这是我家军师给您地家书,重阳又过,他不能回家看您这个哥哥,心中十分过意不去,所以才千里迢迢绕着道给您送些北方特产来。那车稻米是我们辽东的血寒稻,早上熬了粥,进补的效果不比燕窝差。至于我,本来这趟差没我什么事,只是想到上次在京城您的相救之恩还没面谢,所以顺路来看看您”!
“上次,我救过你么,我怎么不记得”?徐辉祖笑眯眯地接过家书,表情波澜不惊,但接家书的手明显地抽动了一下,脸上浮现一缕柔情,很快又恢复到原来的模样。他家兄弟二人此刻一个为建文手臂,一个为燕王肱骨。互相打个招呼都要偷偷摸摸,想起来着实心中不是滋味。
招呼客人落座上茶,带着几分提防将家书看了一遍,徐辉祖叹着气将其放到礼品单上,回过头,对着正在品茶的张正心不甘地问道:“就这些,我家老二,你家军师没别的话教你跟我说”。
“没了,军师不会因私心误国事,所以临来之前也没多叮嘱我”张正心仿佛料定了徐辉祖会有此一问,不慌不忙地回答。“不过晚辈倒有一言劝公爷,能抽身时须趁早。这个朝廷,不值得您好他卖命”。
“喔”徐辉祖应了一声,抿了口茶水。淡淡地问道:“不知这话怎讲,张将军,难道震北军已经厉好兵,秣好了马”?他是大明总参谋长,虽然在允文朝廷中并无兵权,但听张正心如此直白地劝自己激流勇退,心里依然很不是滋味,嘴上的话也带出了几分不满。
“没有人愿意打仗。可您也看到了,如今朝廷逼我们越来越紧。恐怕最后形势由不得北方。真正起了战端,世伯觉得朝廷兵马真经得起震北军奋力一击吗”?张正心盯着徐辉祖的眼睛追问了一句。他在京城陷入重围时,徐辉祖曾倾力相救,所以他不希望战火起来将救命恩人卷进去。在张正心眼中,震北军乃天下第一雄师,朝廷掌握的安东军、禁军人数虽众。战斗力比震北军相去甚远,各地卫所的军队更是不堪一击。眼下朝廷步步全是昏着,几天前又设计逼死了姑苏朱二特工狼王。自断一臂膀。如果真的把郭璞等人逼得下了决心,决定在贴木儿东来之前先解决了内部危机,震北军南下之机指日可待。
徐辉祖身体一震,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放到了身边地小几上。跟张正心相对的目光也慢慢变得凌厉,变得完全不像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同室操戈,相煎何急。难道你们就不愿意给南方留一点时间?自己人杀自己人,杀得再多。也未必有人当你是英雄”!
张正心不愿意惹得自己的救命恩人不快,见徐辉祖不肯接受自己的建议,借低头喝茶的机会将眼光挪开。低声回应道:“朝廷不动手,我们当然不会先动手。军师也在极力阻止战事的生。可您也知道,李景隆的大军就徘徊在我们家门口,朝廷地心思……”。
“朝廷的事,老夫来管。我和宁国公驸马李琪”全力阻止下,万岁亦下不了削番之心。况且靖海公曹大人拥兵海上,统领水师。他不点头,我看哪个家伙敢率先难。“徐辉祖粗鲁地打断了张正心地话,言语因激动显得十分急切,”回去告诉你家燕王和军师,如果在贴木儿来之前北兵南下,老夫势必主动请缨与故友兄弟们周旋到底“。
这么漂亮的江山,偏偏有人为了自己那不找边际的想法去毁它。靖海公曹振闷坐在桃花山的帅殿中,望着窗外呆呆出神。这一带岛屿星罗棋布,普陀、龙横、洋山、岱山等岛屿如宝石般镶嵌在碧蓝的海面上。眼下正值秋高气爽时节,隔着玻璃窗可看见海面上的捕鱼船如白鸥般往来穿梭,伴着普陀岛上地晨钟暮鼓,将一船船海鲜运往烈港。昔日的海盗盘踞地烈表山现在已经被开成了海货加工基地,一家家小作坊密密麻麻地聚集在烈港内,将渔民们打来的海鱼加工成罐头和鱼干,装上货船沿长江和黄河运往全国各地。
武安国在南洋打得热火朝天,朝廷和北方六省在山东、河南陈兵相向,靖海公曹振都不想插手。独领水师多年,他知道手中这份兵马地分量。大明朝的南立平衡全压在水师的肩上,只要曹振点点头,急于建功立业的朱允文和他的秀才内阁肯定动手削番,将最后一点家底押上赌桌。而野心勃勃的燕王一直下不定决心起兵夺位,也有一半原因是忌惮曹振手中的水师。
姑苏朱二去了,曹振知道下一个阴谋说不定就指向自己。市井中一直传言安泰帝朱标临终前向曹、失二人托孤,留有自行废立之权地遗诏。就凭这一条,允文就没有理由放过朱二和自己。
打开书案上的金匣,掏出里边的翡翠印,靖海侯曹振仔细把玩。这印,还是水师初建时太子朱标亲手交给自己地,现在凭此可调度天下水师。已故安泰帝的音容又浮现在曹振眼前,为一艘新船下水而酩酊大醉的朱标,为海关税收惊人而兴高采烈的朱标。晕船晕得呕吐不止却跟着大军讨伐倭寇的朱标,为了朱元璋屠戮大臣而痛哭失声的朱标,清寒有在长江上试图将武安国和自己一同送上不归路,关键时刻又改口把自己留在身边的太子。
二十余年,言听计从,情同手足。靖海公曹振知道同样承受知遇之恩,所以知道姑苏朱二为什么宁可面对死亡也不肯辜负朱家。“名为君臣,实为兄弟”,朱标病故前的话恰恰打在自己心中的软弱处,让自己面对允文的千般不是,却像对着自己的孩子一样不忍苛责。
而此刻天下局势,还容再拖延下去吗。从顺帝北逃到允文即位,这片土地才太平了三十年,三十年,难道真的就为了执政者的个人见解不同而让江山流血么?曹振不想,亦不原。放下大印,轻轻地抠开印盒子底部的夹层,一条明黄色的绸缎被他缓缓地拉了出来。
“若允文错聩,江山动荡,则诸臣随靖海公曹振北上迎燕王代之,勿以朱家叔侄之争而沥天下之血。见此话,如见朕……”。
 
第七章 忠魂(一)()
那一夜我们不知道对面是谁,我们也不知道为何而战,只是麻木的开火,开火,同伴的血就溅在我的脸上,冰冷的秋寒从地面传来,我现自己的身体和血液同样冰冷……
二十余年的技术展,大明的火器制造已经与当年不可同日而语。二十余年的财富积累,大明军队的武器配备状态亦与当年不可同日而语。漫天的炮弹如焰火般,照亮了整个天空,每一道焰火的落地点,就有数条冤魂脱离躯壳。他们在空中彼此相望,才现自己和对方穿着同样的军衣,拥有同样的头和皮肤。
激烈的混战持续了一夜,第二天凌晨,沧州镇守使周衡指挥自己的部下脱离与南军的接触,缓慢向北撤离,在盐山一带修筑防线。昨夜的混战中,燕王爱将,新六师师长薛禄被流弹击中,当场阵亡。他的死导致原本就训练不足的新六师军心涣散,几乎崩溃。完全*震北军老兵的坚持和*夜色***请删除掩护,周衡所部两个师才到现在。目前他麾下震北军的一个师编制虽然完好,但面对十倍于己的敌军,周衡不得不*收缩防线来保存力量。
太阳冷冷的从山后探出头来,将冷冷的秋光照射在昨夜的战场上,遍地是焦土,黄河故道两岸的无边秋色全部被毁于战火,昨日醉如美人眼角流波,今朝已成修罗殿旁的碾骨场。农田里,还没有来得及挖掘的萝卜北火炮犁了出来,夹杂着断臂残肢。破碎的落在弹坑旁。一些余烬未熄的弹坑冒着清烟,染满黑色的血痕,仿佛魔鬼猛然从地面下探出了头,张着吞噬生命的大口在喘息。一些上了年龄的树木的筋断骨折,被炮弹撕裂的伤口处火焰明明灭灭。这些大树都成长了数十年,残存的树皮顽强的从地下的根吸取水分,试图熄灭伤口的余火重生带个神空间。
“啾——呜——啾——呜”硝烟未尽的碧空中,失去了家园和主人的鸽子迷茫的往来徘徊,翅膀下那个村庄已经变了样子,它们再也无法从地面上的标记认出自己的家在哪里,主人在哪里。
“哞——哞”与逃难人群走散了的老黄牛在河岸边悲鸣着。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中落下。他无法理解人类的作为,以他的年龄与见识,他知道几年后,那些被炮弹撕碎的树木依然会焕生机,那些被爆炸翻过的土地还能长出庄稼。可经历战火的国家呢?在硝烟中挣扎呐喊的人呢?
河道两岸,破碎的日月战旗东倒西歪,无数双不能瞑目的双眼盯着硝烟散尽的天空,身体下的泥土吸收足了血液,居然在日光照射下冒出缕缕白烟,仿佛缠绵于冰冷身躯上恋恋不舍的战士魂魄。征虏左副将军李坚带着近卫人马在战场上巡视,不时的在尸体堆中翻出一个奄奄一息的战士,抬下去交给随军医官。“求求你,行行好,行行好,给我一刀,给我一刀吧!”被从死人堆中拔出来的战士痛苦的喊着,希望以死亡来摆脱精神与**上的双重伤痛,悲惨的声音让人不忍耳闻。
无论是朝廷士兵,还是燕王人马,李坚责令己方的军医将所有伤者一律收留医治。其实不用他下这个命令,士兵们已经自觉开始执行。昨夜交战双方倒在沙场上的很多是入伍不久的新兵,他们当中很多人就来自当地,入伍不满一年。而山东与河北两地相隔着仅仅是眼前这条黄河故道。黑夜里,很多持火铳对射的士兵实际上是拍着泥巴长大的伙伴。双方甚至还是亲戚或本家。盲目厮杀中,叔叔杀死了侄子,外甥射中了舅舅,哥哥刺刀扎进了弟弟的胸口。
前方还有小股部队和周衡留下的断后队伍在相互试探,不是有冷枪声从北边传来,让经历了一夜苦战的李坚头皮阵阵紧。从战场上遗留下的情况来看,燕王的人马还没做好战争准备,就像自己所部一样,在突然而来的打击面前,根本显不出一点儿训练有素的痕迹。他们为什么要挑起战事,难道是哪个将领为了杀人求名不成?李坚混乱的想,建文皇帝严禁安东军主动挑起事端的诏书还揣在他怀里。
莫非他们都疯了吗?沧州镇抚使周衡放下望远镜,对着南方默默不语。这是他出道以来第一场败仗,败得稀里糊涂,不明不白。三天前他刚收到燕王朱棣的将令,告诉他在前线谨慎,切莫擅开战场。而据混在南军中的探子所言,建文皇帝给前线将官下了同样的旨意,据说是三朝老臣曹振出面调停,要求大家在国难当头一致对外。可就在昨夜,南军居然向北方动了偷袭,视皇命于不顾。这不符合李景隆的习惯,莫非昨夜的激战本身是一场误会?周衡忍不住这样想,但心头的直觉明白的告诉他,第一枪打响后,南北双方其中一个不在战火中倒下,这场战争不会有尽头。
骝山脚下,乱石密布的小海岔子里,一伙渔夫打扮的人解开系在岸边的小舟,慢慢的飘向海面。最近几天海面上不时有大雾,并不是打鱼的好天气。但渔夫们好像并不介意,缓缓升起船帆走向深海,渐行渐远。几件带着血迹的大明号坎裹着压仓石被扔下船,经海水一浸。缕缕血丝顺着衣服下沉带出的漩涡漂了上来。
船上的人都换上了渔民装束,崭新的渔也装模作样的挂到了船舷边。甲板上,身材矮小的水手们呆呆的竖起耳朵,倾听船舱内的那叽里咕噜的对话。里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