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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明-第1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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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侵犯,陈青黛才将乌金霜的价格打了七折,签署了每年供货四十车的合同。

    “你父亲是朝廷的官员”。

    “父亲是父亲,我是我”。

    “你是大明的子民”。

    “那我更要赚钱吃饭,活得舒舒服服像个天朝子民的样子”。

    “你在我的领地内开工厂”。

    “所以你才更有责任保护我的利益不受侵犯,况且我每年给你交了那么多税,养活了你的官员和军队”。

    ……

    含嗔的,带怒的,眼角带着胜利微笑和目光瞬间透出狡诘的面孔自打那天开始就在朱棣眼前挥之不去,只要一看到与陈家相关物品,燕王肯定会想起陈青黛,这个把自己当作谈判对手而不是王爷来相待的天才少女。

    “咚”,“咚”,战鼓声将朱棣的思维从当天的情景中拉回到战场,他在马背上轻轻地咬了咬嘴唇,对自己瞬间的荒唐想法略做薄惩,举起望远镜,观察爆破队的进展。伴着沉闷的鼓点,负责爆破的士兵推着火药车慢慢前行,零星有羽箭从城头射下,大多被火药车的护卫士兵用巨盾挡开,偶尔有人中箭,立刻有士兵接替下他的位置,推着火药车继续前进,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已经可以看到城墙上蒙古武士那夹杂着惊恐和好奇的眼睛,除非奇迹发生,已经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挡震北军胜利的脚步。

    就在此时,凄厉的号角从城头响起,压过鼓声,在傍晚的旷野中回荡。手臂微微一震,他呆住了,朱棣看到了一队蒙古人走上城墙,保持着紧握望远镜的姿势无法动弹丝毫。时光仿佛在瞬间冻结,推火药车的士兵呆住了,指挥骑兵的常茂呆住了,激励步兵的徐增寿呆住了,亲自擂鼓给士兵助威的悍将李尧高高的举起鼓槌,依稀看到城头上的人影,听到身边将领的惊呼,手中的鼓槌再也击不下去,无力的掉到了地上。

    秋风吹动残破的战旗,呼啦啦在北和林城头飞舞。李善平,汪忠义,刘天赐和他那些期待着有机会拜相封侯的部下,被蒙古人押上了城头。缩在城堞后一整天的守军伸直躯体,扬眉吐气,有李善平在,下面没人敢冒险开火。

    瘦,李善平瘦得只剩下了骨头架子,端坐在轮椅上,腰杆挺得笔直,就像在怀柔义学授课时一样直。蒙古人没有捆绑他,一个腿脚残疾的人不需要浪费绳子。半年前花白头发已经全白,从干净的书生冠下面一缕缕垂下,雪白的眉梢,雪白的胡子,在秋风中飞扬,透出几丝仙风道骨的味道。在他右侧,一个身穿赭黄色汉服的人被两个蒙古大汉紧紧架在中间,让绳索勒得紧紧的身体不住地挣扎,被堵住的嘴巴中不时传出含混地咒骂声,看样子应该是在谴责蒙古人背信弃义。他的部下比他更像汉子些,一言不发地站在城头,身上破烂的衣服和未干的血污表明被俘时明显经过剧烈搏斗。在李善平的左边,数个行商模样的人也被绑着,中间有几个哭哭啼啼地不断哀求,愿意奉献全部家产赎命。令双方士兵都奇怪的是,一个蒙古高官也被绑着,烂泥一样瘫在人群中不敢抬头。几个受胡维庸案牵连被燕王担保带罪入震北军立功的武将认出了此人,大才子汪忠义。

    “下面的人听着,万岁命令尔等速速撤兵,不追究尔等犯驾之过。如若不然,休怪吾对这些汉人不客气。三通号角后,每吹一遍号角杀一个,杀到你们退兵为止”。一个粗通汉语的蒙古官员把手放在嘴边,冲着城下大喊。

    “我对大元忠心可鉴,我对大元忠心可鉴”!汪忠义顾不上脸面,嘶哑的哭喊,如同捣蒜一样对着满都拉图叩头,为自己争取最后的活命机会。

    “呸”!满都图拉抬腿把他踢了个滚地葫芦,大声吩咐,“拿双臭袜子把这个人的嘴巴堵上,别让他在这里恶心人”。几个武士答应一声,上前扒下汪忠义的袜子塞进他的嘴里。

    “汪忠义,人生自古谁无死,你读了那么多书,难道现在还看不开吗”,李善平笑着对支支呜呜发出哀求声的汪忠义说道。后者闻言身子一震,不甘心地挣扎了两下,安静下来。旁边几个抱怨祸从天降的商人也慢慢地止住抽泣,奇怪地看着这个死到临头依然镇静如常的瘸子。

    一队骑兵匆匆从对面军阵中冲出,带头的少年抽出手铳,乒、乒几枪,弹无虚发,示威般将几个蒙古人的号手打翻在城头上。

    “放人,否则燕王入城后,鸡犬不留”。少年声音不大,但透出不可抗拒的威势,吓得城头上的武士纷纷蹲下,把身体掩到城堞后。

    “吹号,吹号,放箭,放箭”,满都拉图气急败坏,虽然有人质在手,他依然感到莫名其妙地害怕。

    大队的骑兵冲过来,用骑兵盾牌护住张正心,苏策宇带队高速从城下跑过,城头上的弓箭手无法瞄准,胡乱飞下的长箭失去目标径直射入大地,马背上的骑手松开缰绳,侧身还击,不小心露出头来的蒙古武士被射中,惨呼声响成一片。这是蒙古人最善长的驰射术,苏策宇将其发挥了个淋漓尽致。

    是正心,这个孩子彻底褪去了当年的稚气,长成一个英雄。李善平开心地看着自己的弟子在城下策马驰骋。圆盔,银甲,迷彩战袍,震北军将领都是这番打扮,突如其来的打击不过让他们稍稍迟滞了一下,迅速恢复了平静。士兵兵们在军官的指挥下变换战术,向城上施加压力。蒙古人刚刚恢复了的士气登时被压了下去,武士们不顾长官的呵斥,狼狈的东躲西藏。

    他们是来救我的,如此威武之师,有一小半军官曾经是我的弟子。李善平有开心的笑了,人生到此,早已了无遗憾。他正正帽子,伸手抚平衣服上的褶皱,将右手中被血和汗水浸泡得发黑的鞭杆举起来,遥遥地向城下致意。随后,左臂突然发力,整个身体在轮椅上腾空而起,像一头白鹤般从城头上飘下。沿城墙逆吹的秋风浮动鞭梢上的白旌,在蓝天中画出一条漂亮的弧线。

    刹那间,风停,人静,交战的双方停止了射击,呆立在原地。近十万双眼睛看着李善平四肢舒展,慢慢地投向大地的怀抱。长空中一道残留的鞭影,刺痛城头上弱者的双目。

    那是节,苏武留胡十八载未曾放弃的节。小宋王刘天赐麾下的几个武士彼此对望,转身对着南边轻轻地俯首,相继从城头跳下。

    “师父——”,从震惊中回过神的张正心拼命奔向城墙,马头被苏策宇紧紧拉住,铁打般的汉子苏策宇满脸是泪,早已泣不成声。

    隐隐地,有一首诗在秋风中传出,在天地间低低吟唱。战鼓和火炮激越如歌。

    怀柔城外,关帝庙中,惊起一树寒鸦。教书先生李善平用左手支撑起残疾的身躯,右手用白在青石板上写下三个大字。

    堂下,张正武、杨宏毅、陈好等一群稚气未脱的农家孩子捧着李善平手抄后用麻线精心装订而成的课本,细声细气地朗读: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李善平浑厚的男声夹杂在这些童声里,在天地间回荡。

    “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

    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

    读到精彩之处,他的背挺得笔直,头用力向后拗过去,拗过去。

    “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

    在秦张良椎,在汉苏武节。

    为严将军头,为嵇侍中血。

    为张睢阳齿,为颜常山舌。

    或为辽东帽,清操厉冰雪。

    或为出师表,鬼神泣壮烈。

    或为渡江楫,慷慨吞胡羯。

    或为击贼笏,逆竖头破裂。

    是气所磅礴,凛烈万古存。

    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

    地维赖以立,天柱赖以尊。

    三纲实系命,道义为之根。

    嗟予遘阳九,隶也实不力。

    楚囚缨其冠,传车送穷北。

    鼎镬甘如饴,求之不可得。

    阴房阗鬼火,春院闭天黑。

    牛骥同一皂,鸡栖凤凰食。

    一朝蒙雾露,分作沟中瘠。

    如此再寒暑,百疠自辟易。

    嗟哉沮洳场,为我安乐国。

    岂有他缪巧,阴阳不能贼。

    顾此耿耿在,仰视浮云白。

    悠悠我心悲,苍天曷有极。

    哲人日已远,典刑在夙昔。

    风檐展书读,古道照颜色。“ 

长生天(七)()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北和林东侧的城墙裂开了一条三丈多宽的大口子,尘埃散尽,缺口处不见一个活物。数年后,一个在北和林之战幸存下来的蒙古武士这样描述,“如果你守城时让别人把乌金霜车推到你脚下的城墙边,当时最好选择就是立刻从城头上跳下去,因为那样会死得痛快些”。当年碎砖乱石间的残肢实在太恐怖了,恐怖到此战幸存下来的蒙古武士每次午夜梦回,都捂住胸口,把几乎跳出嗓子的心脏强压回身体内,一遍遍地安慰自己,“我是在做梦,我是在做梦,现在我已经加入大明军队了,已经不打仗了,不和震北军打仗了”。

    在震北军漫长的征战岁月里,士兵们再也没目睹过这样剧烈的爆炸。当天,发了狂的朱棣下令把震北军中收藏的所有乌金霜(土法造火棉)都推到了城下,大将常茂亲手点燃了第一个爆破车。尽管战马预感到危机,飞速把他带离了城墙,常茂依然被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所伤,足足过了三个多月才在镇耀的细心调理下恢复了听力。

    爆炸瞬间,一朵美丽的金莲花缓缓在城下升起,比正午的太阳还要亮。离爆炸点稍远的蒙古武士随后就暂时失去了视觉和听觉,当他们能再次看到物体时,映入眼中的第一件东西就是同伴的残躯,血浆粘着肉沫和尘土糊了他们满头满脸,地狱般的场景让他们以为自己已经在爆炸中死掉,正在十八层地狱里偿还生前欠下的罪孽。倒在他们最近处的几具尸体脸上笑容是那样诡异,没有伤口,连蒙古战袍都没被掀飞一块,就那样软软的躺着,在你眼前尸变般出现几个黑斑。血,从鼻孔、眼睛、耳朵以及发笑裂开的嘴巴中缓缓流出来,流出来。

    “哇”,一向视人命如草芥的满都拉图肚子里有东西一顶,把胆汁都呕了出来,几个士兵拄着武器,跪在半截城头上狂吐不止,根本顾不上身边大明士兵的震天的喊杀声,顾不上城下脱古思帖木儿的亲军阵亡前绝望的哀嚎。

    缺口处,红了眼睛的怀柔士兵和蒙古武士搅成了一团,手弩、长箭、马刀、刺枪,能刺入身体的东西发挥出最大效率收割生命。几番争夺,攻城慢慢发展成了巷战。震北军士兵把成捆的手雷点燃扔进蒙古武士负隅顽抗的屋子,熊熊烈火点燃了半个天空,殷红的云,殷红的河水,殷红的城头,殷红的火焰,北和林伴随着殷红色在大明地图上永远消失。

    张正心没有参加巷战,城破时他向燕王讨了一支令箭,绕过城墙直奔西门,他预料到脱古思帖木儿不会与城俱殉,他会逃走。既然他能放弃应昌,放弃和林,他绝对不会在北和林城中坐以待毙。西门口清晰的马蹄印验证了张正心的直觉,脱古思帖木儿在李善平被押上北和林城头吸引了双方注意力时带着亲信大臣和三个儿子悄悄地从西门遁走。沿着马蹄印迹追下去,可以发现他们是自和林沿阿鲁浑河古道(现为鄂鲁浑河,在外蒙古)一路向西,在河道尽头转向东南,最后沿旺吉河遁入万里瀚海。

    没有路线图,追了三天三夜的张正心恨恨地望着大漠兴叹,那是个传说中骆驼都要被葬送在里边的死亡之海,在秋冬枯水季节,随时暴起的沙尘能掩盖住一切生命的痕迹,他不能亦不敢拿士兵们的生命去冒险。

    当张正心返回北和林时,一切已经结束。一百五十多名蒙古王公贵族与脱古思帖木儿的一干妃子被军队押往南京献俘。秋风吹动女人们单薄的衣服,她们的身体在风中瑟瑟发抖。雄极一时的北和林已经不存在了,昔日高大的城墙变成了一堆堆青石,一堆堆黄土。

    出了什么事,有一种挥之不去的不祥萦绕在张正心的脑海。把部下交给副手去安顿,他策马奔向城内,街道肃静整齐,所有的院落门窗紧闭。马路上巡逻的震北军战士依然如平常一样井然有序,路上碰到军官们也依然像往常一样团结高效,但是,张正心总觉得缺了什么东西,这七、八天中,一定发生过什么事,他错过了。

    远远地看见了苏策宇,这个蒙古人眼中的强盗正指挥着战俘将皇宫中献给朝廷之后剩余的奢侈品装上大明商人的马车,虽然是鞑子皇宫里的旧东西,商人们还是搬得兴高采烈。这些东西运往中原都能卖上一个超过物品本身实际价值的价钱,因为他们曾经“御用”,哪怕是皇帝的夜壶,在个别附庸风雅者的眼中也是稀世珍宝。

    张正心急奔过去,跳下马,搬过苏策宇的肩膀。“鞭子,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你们运东西就是,怎么把城墙都给拆了,以后我们怎么接手”!

    苏策宇把手里的活交给黄翼,回头给张正心一个温暖的笑脸。这个家伙也会笑?张正心更觉奇怪,一股凉凉的汗水冒出来湿透脊背。这个苏策宇和李尧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王,他们笑?坏了,一幅凄惨的画面出现在张正心的想像中,老弱妇孺,刺刀,子弹,血!

    如果真的发生了人间惨剧,老师李善平在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老师在临跳下城头前整顿衣冠,说明他已经看透了生死。他不让蒙古人动手而是选择自己跳下城头的目的除了激励城下众弟子外,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不愿意死在蒙古武士手里,增加双方的仇恨。“虽千万人吾往矣”,老师是个真正的勇者,除了淡看生死富贵,他那单薄的身躯内还包含着原谅仇敌的勇气。

    但是,包括自己在内的弟子真的能理解老师吗?张正心不敢肯定。老师从城头飘落的刹那,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冲进城去,杀光所有人,让北和林所有人为老师殉葬。然而在追击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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