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顺宗(唐朝吴老二)-第1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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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部巡边,在长城外捕获了一队安西来的僧人,僧人自称是权豆卢军都督史敬奉派给李光颜报信的使者,道史敬奉孤军深入千里,经过连番血战,已经收复沙州、瓜州,控制玉门关,亟待大军增援。事关战局,田弘正已经一边派人护送使者们前来长安,一边派人经过振武前去告知:
这条消息的到来几乎是惊天动地的。田弘正派来报信的使者连夜赶路,哒哒的马蹄声深夜里老远就听得见,奔到玄武门外时,更是惊动的值宿的王承元,王承元告知这是宫门,没有谕令不得轻启,让使者走延德门入城到朔方进奏院,再由进奏院到兵部报信,结果使者累的从马上摔下,口里只说道:
“十万火急,十万火急。”
王承元不知是怎样的紧急情况,见使者是朔方来的,还以为是回鹘大举寇边,心里虽然寻思春天游牧民族怎么也会入寇,却也生怕耽误了大事,临机决断开城门,命人抬着使者送到了值宿的宰相裴度那里,裴度立刻派人前去叩寝宫门。当李忠言摇醒李诵,奏明朔方发来了史敬奉孤军收复玉门关的消息时,正在半睡半醒间的李诵是光着脚丫子从榻上跳起来的,连声问道:
“什么,什么?真的吗?拿来我看看,额,不,拿来朕看看!”
拿到田弘正的奏章后,李诵双手颤抖,连看了几遍,道:
“果真如此么?果真如此么?不可思议,不可思议!朕说今天晚上怎么老是睡不着,原来是有好消息,有好消息啊!”
又道:
“田弘正能不拘泥于体制,临机决断,很好,很好,朕没有看错他。”
起初李诵见奏章是从朔方发过来的,生怕田弘正因为自己是藩镇出身,没有获得中枢指示就不敢放手施为,不敢派人越境去通知李光颜,以致贻误战机。此时看到奏章里的说明,才放下心来。
不多时裴度等人先后来到,决议的结果自然是由兵部下文,要李光颜迅速打通河西走廊,接应上史敬奉。
“不然尚塔赞大军一到玉门关,史敬奉手里只有两千人,只怕顶不住埃”
史敬奉的使者还在朔方,具体情况李诵等人自然不清楚,当然以为史敬奉手下只是原来的两千人了,心里都不免有些担忧。想到军情紧急,又下了一道文给田弘正,要田弘正特事特办,将问明的情况直接发给李光颜,然后再上呈兵部备案,不必请示。
“直娘贼,老子们都祭祀过他们了,他奶奶地又从地底下钻出来了,真是便宜他个老小子了!”
关中已经是莺歌燕舞,而张掖却依然是春寒料峭。从祭祀史敬奉部开始,张掖会战已经进行了两个多月,节节胜利之下,唐军已经对甘州形成合围态势,这个时候忽然传来史敬奉已经夺取玉门关,就像等待春天的时候忽然发现春天已经到来许久,对西征军将士而言真不异于天方夜谭。
惊喜真的总是在人意想不到的时候来到。所以西征军很多将领都忍不住暴起了粗口,只有李光颜依然冷静,道:
“这已经是两三个月前的事情了,现在,史敬奉部的儿郎们只怕有不少已经能饮到各位敬的酒了。”
李光颜说的话一点都不假,以两千兵马对抗敌方数万精锐,就算有玉门天险可供凭依,但是几个月下来,谁知道情况还能如何呢?说不定,史敬奉和这数千儿郎早已埋骨黄沙,成为了千秋雄鬼。想到这里,帐内的气氛陡然低沉了下来。
一名将领幽幽说道:
“进军河西以来,我军所受抵抗一直不甚激烈,本以为是我军兵威所至,敌军不敢接战,岂料道是史敬奉那厮领着他的儿郎抄了敌军后路。史将军进了大漠之后音讯全无,末将本还嘲笑他徒有虚名,现在想来实在是不应该埃”
帐内顿时又是唏嘘一片。李光颜也是面有忧色。史敬奉失去联系的最初几个月里,偶尔他也会想史敬奉是不是已经夺了玉门关,因为路途遥远无法传递信息,却总以为这是妄想,直到后来他自己都以为这几千儿郎已经葬身沙海。现在突然有了他们的消息,他也是先喜后忧。见帐内将领都在等他发话,李光颜道:
第406章()
“田帅派来的使者说,史将军的人是从天德军绕道而来。史将军一共派出了十队信使向本帅报信,可是本帅一队都没有见到,只有这一队还是到了田帅那里,足见路上吐蕃人盘查之严,他们处境之恶劣。老实说,玉门关还在不在他们手里,本帅不知道,他手下还有多少人,本帅也不知道。田帅的信上说,史将军在沙州、瓜州扩军数千人,咱们都知道,那些新兵的战斗力有多少,真正顶事的,可能还是史将军的本部儿郎。我料朝廷闻知此事后必定会下严令救援,就是朝廷没有命令来,本帅也是要派军前去救援的。”
帐内将领们已经摩拳擦掌了,李光颜又提醒道:
“诸位,本帅知道各位尽快去救援史将军,但是本帅必须先提醒诸位,如果玉门关还在史将军掌握中,那么援军到了就有所凭依。如果玉门关已经失守,那么援军就要陷入腹背受敌的困境中。诸位,情势如此,没有万全把握或者将生死置之度外,休要上前接令。本帅话已经说得明白,谁愿意但当先锋,前去驰援玉门关?”
帐内陡然安静了。就在西路军诸将正在内心考虑的时候,坐在李光颜下手的一员年轻将领起身拱手道:
“末将愿意率领三千骑兵担当先锋,前去救援玉门关。”
说话的人正是田布,田弘正的长子,也是此次朔方派来报信的信使。河西众将正在权衡,却被外人抢了先,都有些不高兴,拿眼看着田布。见众将用犹疑的眼光看着他,田布道:
“末将来之前,曾经和智化禅师详细交谈过,熟悉玉门关附近的情况,在军中也曾多次和父帅推演过河西战局,以为此时李帅力攻之下,河西敌军已经是难以为继,现在敌军两面作战,更是兵家大忌,敌军腹地看似关隘重重,但是却形同虚设,只消数千精锐便可洞穿。末将不才,自以为可以担当此等重任,所以才斗胆请缨,请元帅玉成。”
这么一说,大家都觉得田布确实是担当先锋的合适人眩不过论及对河西环境的熟悉,有谁比得上沙咤利的沙陀兵呢?李光颜权衡之后,终于做了决断,抽出一支令箭道:
“田将军一腔热忱,本帅甚是欣慰。沂国公有此佳儿,真是让人羡慕。但是西征军的事情还是要西征军来解决。沙咤利!”
沙咤利大步向前,道:
“末将在!”
“本帅着你领本部兵马,一人三马,携带十日粮草,前去救援玉门关,你可敢去?”
沙咤利道:
“有何不敢?”
当即从李光颜手中接过了令箭。李光颜吩咐道:
“汝部多是骑兵,到了玉门关后,如遇到史将军,就听史将军差遣,如遇不到史将军,休要攻打坚城,只管扫清前进障碍,大军稍后便到。”
沙咤利一一应允了。不过却又作面有难色状。李光颜问道:
“汝有何难处,尽管说来。”
沙吒利道:
“末将以及族人被吐蕃人逼迫迁徙之前,世代居于甘州祁连山下,此次随着大帅西征,大家都到是打回老家去。末将斗胆转呈族人的期盼,希望在收复河西之后我们沙陀人能够重新迁回甘州。大帅是朝廷任命的河西节度使,沙吒利代表族人恳请大帅成全。”
李光颜道:
“故土之情,谁人不有。然而本帅虽是河西节度使,但是民政却暂不归本帅管。这样吧,沙吒利,待光复河西之后,本帅奏明朝廷,待尔等陈情如何?”
沙吒利所求的也就是李光颜的一个允诺,遂千恩万谢答应了。李光颜就又抽出一支令箭道:
“宋朝,田布!”
“末将在!”
“以宋朝为主将,田布为副将,率领五千精锐,也是一人三骑,紧随沙咤利之后,救援玉门关。”
到底是得了山丹军马场,唐军现在是财大气粗。宋、田二人当即领命。田布此来就是前来博功名的,本来见李光颜选了沙咤利做先锋,心里很是失望,此时见李光颜没有忘记自己,精神就又上来了。他出身将门,自然知道些军中的道道,心里想:
“李大帅还怕我抢了他麾下兵马的功劳,也是人之常情。就做第二路兵马吧,到了哪里也是有得仗打,我就不相信只要用心,得不到大大的功劳。”
他却没有想到李光颜之所以如此安排,却也考虑到了他的安危,怕他有什么意外不好向田弘正交待。李光颜又下令署田布为衙内都虞侯,叮嘱了一番后,宋朝就带着田布去点兵去了。李光颜抽出宝剑道:
“眼下形势,由不得我军不加快行动。本帅命令,后日起,发起总攻,各部速速回营准备!”
“遵命!”
将领们躬身行了军礼,退出了大帐。
从玉门关上,可以望见四围山上皑皑的白雪。白雪终年不化,关上的人却换了一茬又一茬,留在汉家儿郎心中的,只有那首王之涣的《凉州词》: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以前是关内的戍卒期盼吹过玉门关的春风,自从至元、广德年间之后,就是瓜州、沙州、伊州等十一州百姓期盼春风的吹拂了。德宗年间唐使出使大食经过河西,河西百姓哭诉着追问道大唐皇帝还记得失陷在吐蕃的子民吗?如今,大唐的旗帜已经在玉门关上飘扬了许久了,它还会继续飘扬下去吗?
每个人都想那面红色的旗帜继续飘扬下去。
尽管从前对大唐官家的穷兵黩武有着许多怨言,但是当史敬奉的军队到达这里的时候,这里的百姓还是迅速选择了欢迎他们的到来。因为大唐毕竟是自己的祖国,史将军的部队毕竟是自己的子弟。难得的是史敬奉的部下保持了基本的纪律,和吐蕃人的基本上没有军纪相比,这就更让沙州、瓜州百姓对王师产生好印象了。
从古至今,百姓的要求总是那么的简单,只要能保护他们过他们的小日子的,就会被他们奉为仁义之师。史敬奉的军队过的是逐水草而居而战的马贼似的生活,部下的战斗纪律一流,但是生活纪律就不那么严谨了,在振武军的时候也会发生扰民的事情。但是到了沙州之后,史敬奉约束军纪至严,沙州百姓也就真的对这支军队产生了好感,尊重他们,为他们叫好,这支在边军中素来不被重视的军队短短数月居然就有了荣誉感,士兵也知道自觉地维护百姓的利益了。
“我们是王师,是官军。”
这是史部将士现在经常互相提醒的话。史敬奉曾经对李继言感叹说:
“我以前治军只知道靠着义气与军纪,现在才知道民心也可用啊!”
第407章()
“戒备!”
玉门关上,疲惫的士兵们似乎没有听到队正的命令一样,依旧怀抱着兵器静静地倚靠在女墙边。而队正也没有催促他们。
城下传来的呼喊声依旧声势浩大,但是已经刺激不了城上守军已经麻木的神经了。
一个浑身是血的士兵推了推身边的另一个浑身是血的士兵,问道:
“十五,这是今天第几次了?”
另一边的士兵似乎没有力气回答似的,过了好一会才张开焦躁的双唇,回答道:
“谁知道呢?今天攻得比以往都要猛。第八次还是第九次了?”
“是啊,这帮蛮子今天跟发了疯一样。”
一个声音接着道。
“这就说明什么?说明咱们陈国公在东面打得甘州吐蕃贼招架不住了。说不定,明天陈国公的大军明天就能到了呢!”
声音里充满了遐想。“陈国公明天就要来了”已经成为了将士们坚守下去的信念支柱。虽然陈国公一天又一天还是没有来到。
“过去了一天不就近一天么?”
将士们这样想到。在对故国的渴盼和激烈的战事中,在老兵们的刻意宣传下,李光颜的武力已经被瓜沙二州的士兵们无限放大,成为战无不胜的军神。
梆子声响起来了,本来坐在地上的士兵们忽然来了力气似的,从地上站立了起来。
“射!”
箭雨再次覆盖了下去,将正在仰攻的吐蕃兵射了个人仰马翻。
“集中射对方的攻城梯。”
李继言的声音响了起来,不用李继言吩咐,手持强弩的射手们就开始对准抬着云梯的吐蕃士兵射了下去,一架一架云梯倒在了地上,压着手足抽搐的吐蕃士兵,落在地上的攻城梯马上就有人上来抬起来接着向前冲,但总是冲不了多久就又落在地上。
“好,好。注意隐蔽!”
仿佛是排练好了般,话音刚落,吐蕃人的投石机就开始发威了,接着大弓也开始将长箭射上关头。唐军士兵熟练地躲藏在女墙、软笆后面,却仍然有人没有躲过漫射的石块和箭雨,栽倒在关上。
每有一名士兵倒地,李继言的心就会抽搐一下。城下是数万敌军,而玉门关上的守军却是倒下一个便少一个。不过由不得李继言心痛,当听到重物砸靠在城上的声音的时候,吐蕃军的弓箭也稀疏了下来。李光颜大吼一声,唐军将士们纷纷站立起来,继续向城下射箭。而吐蕃军虽然依然有大批弓箭手掩护,但是由于害怕误伤正在攀城的己方士兵,箭雨已经远不能压制城上了。
攻城梯上,吐蕃士兵们把弯刀含在嘴巴里,手脚并用往上攀爬,企图利用城上没有缓过劲的时间爬上关去。眼看关头在望,爬在最前面的士兵似乎已经看到了连绵不绝的草原,成群的牛羊还有上百的奴隶。接着他就看到了一片黑影。
“砸!”
早已准备好的檑木如同推动骨牌一样把正在攀爬的吐蕃兵们砸了下来。接着,准备好的火油泼了下来,将侯在攻城梯边上的吐蕃兵烫得鬼哭狼嚎。这火油乃是从附近山中地下流出的黑油,妙就妙在取之不尽,又极易燃烧,一点就找。这是史敬奉在勘探周围地形的时候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