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有喜-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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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恒抱得紧,此刻脸上仿佛拢了千年的雪,冰冷淡漠; 他的下巴搁在沈穗穗的发顶,既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在说与沈穗穗听。
“我终于杀了她们,穗穗。”
他嗓音有些哽咽,还有近乎癫狂的抑制。
沈穗穗被他狠命的摇晃,加上毒血未清,没多会儿,便彻底陷入了无休止的昏迷之中。
冯鹤鸣被人五花大绑扔在殿前,宫廷内经过一夜的清洗,早已看不到血液横流的盛况。周遭全是不断忙碌的宫人,内廷司查看了各宫各殿,所缺物件全都登记在册。
陈伯玉从承恩殿出来几次,面上皆带愁容。
赵胤从昨夜昏迷至今,除了偶尔的呓语,再无清醒时刻。
叛军在天明的时候,基本上被清扫干净,被关押起来等待赵胤的旨意。
皇上被杀,太后以及皇后亦都死于豫王之手,各史官被召集到明德殿,只要赵胤没有清醒,都得留下候旨。
“穗穗。。。穗。。。。。。”
冯安趴过去听了听,又与陈伯玉对视,两人叹了口气,殿前需要人伺候,胡奉仪在外殿跪了许久,只是赵胤脾气拗得很,陈伯玉就算有千百个胆子,也不敢自作主张。
“皇上的事情有太医料理,胡奉仪,你本身也受了剑伤,不如回去好生调理,等身子好了,殿下也好召见。”
冯安倒也客气,承恩殿内的宫女因为太子妃的缘故,老早便被赵胤遣散了不少,里里外外换成清一色的内侍,也着实有些侍候不便。
“冯安,我只是过来侍疾,如今后宫太后和皇后都已不在。殿下重伤,我做不了什么,只想尽尽本分。
更何况,太子妃不在,若她在,我也不必。。。。。。”
“胡奉仪,太子妃岂是你能妄加评断的?殿下曾经有旨意,承恩殿没有他的旨意,任何人不得私自闯入。你若想侍疾,便等殿下清醒之后,自行请旨吧。”
“陈伯玉,你明知道殿下一时半会不会醒。”
胡奉仪说完,方觉失言,连忙噤声。
陈伯玉不屑的瞥了她一眼,许多事情,他不便告知冯安,许多决策,也只有在赵胤醒来之后,才好立断。
“胡奉仪,你说过的话,我会一字不差转给殿下,你且退下吧,承恩殿内本就人多,你这样大的人杵在这里,挡道不说,也不便于流通,整个殿内都乌烟瘴气的。”
陈伯玉说话没留情,胡奉仪抬眼便是幽怨狠辣,她起身,胸口似乎有些疼,冯安给几个内侍使了眼色,两人堵在胡奉仪面前,似乎迫不及待送她出门。
“陈伯玉,一个人能嚣张多久,你别忘了,我始终是他的妃,而你,就是人臣而已。”
“自然忘不了,胡奉仪。”
床上那人似乎又在说着胡话,干裂的嘴唇饶是用棉布沾了许多水,也不顶用,片刻便会乌白一片。
“殿下似乎在要水喝,一直喊水,水。。。。。。”
一个精明的内侍跑到冯安面前,讪讪说道,“可是奴才们把水递到殿下唇边,他又极力抗拒。”
陈伯玉和冯安倒吸了口气,两人都知道赵胤嘴里喊得人是谁,可又无计可施。
赵胤的伤口太多,致命的一剑是从背后刺入,因为耽误太久,流血过多,几个太医联手也没能给准信。
“冯安,太子妃是怎么回事?何时被掳走的,被谁,是豫王还是另有他人?”
陈伯玉看了眼床上那人,与冯安在对面开始回顾事情始末。
冯安脸色有些难看,他噤了声,却又忍不住连连叹气,听得陈伯玉愈加觉得心里没底。
“你倒是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太子妃是自己走的!”
冯安声音不自觉大了些,殿内燃着的龙涎香气味浓重,赵胤眉头蹙得紧紧的,面白如雪,很是萧条。
陈伯玉不知为何,只觉得有些紧张,嗓子骤然间崩了许多,他压住想要刨根问底的冲动,接着问道。
“殿下做了错事,逼走了太子妃?”
冯安摇头,“哪能,殿下把太子妃捧在心尖上,恨不能日日供着,哪里敢得罪。倭国使者送来了夜明珠,统共就两颗,殿下这一颗是同皇上。。。先皇求来的,说是送给太子妃。
哪知道,花园里赏景,太子妃忽然拔刀捅了胡奉仪。然后又开始捅殿下,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殿下不敢让皇。。先皇知道,给胡奉仪送去很多赏赐。
太子妃就算是因为那个韩初,也不该做的这样绝情。殿下有心放他走,让她拿了腰牌出宫,没想到太子妃自己也要逃。殿下追过去,追到金吾门,太子妃也没肯下车,殿下被南靖的周良媛刺了一剑,宫中大变。”
陈伯玉在心里默默盘算了一下,复又问道。
“殿下与你说过胡奉仪么?”
冯安不解,摸着后脑勺问,“胡奉仪怎么了?”
“这几日派人盯好胡奉仪,她本是豫王的人,被殿下收到麾下,一直不曾叛变。只是你说太子妃拿刀捅她,我猜,大约是胡奉仪有意离间殿下与太子妃,可我想不到原因,或许。。。。。。”
“那肯定是胡奉仪想做太子妃呗,天,胡奉仪藏的够深的。”
冯安捂着嘴巴,从窗户外看到树影迢迢,一阵阴风吹过,整个人身上的汗毛都耸立起来。
赵胤动了动,似乎很疼,他轻轻的哼唧,双手时而紧握,时而无力的垂在床前。陈伯玉过去,替他把蚕丝锦被拉过肩膀。
“这几日务必照看好殿下,夜里我要与父亲还有吏部礼部商讨殿下登基一事,诸多繁琐。冯安,切记,若殿下醒来,不要提太子妃,不要召胡奉仪。
至于冯鹤鸣,继续绑着就是,殿下定会第一个拿他开涮,权当他倒霉,自己作死。”
陈伯玉已经有了为官的做派,言谈间冷静自若,书生的儒雅气息混杂其间,更显气质卓越。
。。。。。。
“赵胤,是不是你?”
周遭一片昏暗,殿内似乎焚了淡淡的香料,闻起来很熟悉,却又说不清在哪里闻到过。眼睛还有些朦胧,视线所及模糊不清,凭感觉,那不是晚娘,她赶忙坐了起来,尝试着又唤了一声,那人转身,与她探寻的目光对上。
沈穗穗整个人愣住,这才想起,原来已经不在东宫。
“我不是赵胤,你很失望?”那人站在原地,双手背在后头,他挑了挑眉,风流的眸中神采奕奕,声音却是湛凉湛凉的。
沈穗穗的太阳穴跳得厉害,那尾绿蛇的毒性很强,此刻不仅脑袋绷得紧紧的,连同身上的肉都跟被针扎过一般,密密麻麻的酥疼。
她快速扫视了一周床榻,上面是嫣红的锦被,水滑凉快,帷帐随着微风的浮动轻轻掠过脸庞,带了那股淡淡的香气。
她想起来了,是宫内梨花殿的味道。
殿内所燃的香,就是白梨香气。
沈穗穗被韩初砍晕之前,赵胤被刺了一剑,穿透胸口,又紧邻宫变,如今是生是死她都不知,又被这个疯子掳到济州。
她痛恨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处,几乎汹涌而出的是浓烈的怨愤喝酸涩。
“赵恒!你到底要做什么!”
她扬起脖子,大声质问,满心满肺的悲痛无法言喻,赵胤不能死。
“穗穗,你喊什么,从前你总是慢条斯理,温言细语的。”
赵恒方要上前,沈穗穗忽然瞥见床头案上有把尖刀,她骤然起身,一把夺过,握在双手,恶狠狠的看着赵恒。
“是我糊涂!上了你们的当,胡奉仪是你的人,对不对!她烧了书院,隐藏在赵胤身边,伺机陷害。
赵恒,书院被毁,胡奉仪是受你的指使,当初没杀我,是想让我有朝一日误会赵胤,以我之手,杀死赵胤!”
“想什么呢?”赵恒叹了口气,丝毫不避讳那把尖刀,转身坐到床头。
“没你想的那么复杂,我当初,不认得你是谁,怎会对你留情。只不过那胡映雪对赵胤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做事也不听我指挥,留了你的活口。
我本想着灭了书院,杀了你,韩初一定会恨死赵胤。到时候我跟他谈条件,他一定会投靠我,借前朝皇室余脉造反,这不是名正言顺吗。
胡映雪背叛了我,打乱了我的计划。时至今日我才明白,当初她不杀你,是为了让你跟赵胤之间,彻底断得干干净净。就像现在,恐怕赵胤再也不想看见你了。
也好,成全你我这对苦命鸳鸯。”
说着,赵恒那双手便沿着沈穗穗的刀尖往上游走,沈穗穗咬紧牙关,胸中如同巨浪滚过,恶心想吐。
尖刀猛地下滑,刺入,赵恒手掌没提防,被滑进一条深深的口子。
他倒吸了口气,转而把那只手抬起来放到嘴边,舔了一口,不断流下的血水很快在地上形成一滩,形状诡异。
忽然间,他猛地上前,将那把尖刀飞快夺下,扔到远处,又强行将那只手塞到沈穗穗嘴边,几乎命令一般的诱哄。
“穗穗,从前我们两人在密室,我靠你的血得以支撑。如今,也要让你尝尝我的血液,从此,我们便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
浓重的血腥味在唇边蔓延,沈穗穗剧烈的挣扎,赵恒箍的狠,血液滴到锦被上,床上,还有衣服上,领口上,顺着那洁白的脖颈慢慢流了下去,让沈穗穗几近崩溃。
“赵恒,你。。。你真是个疯子。。我一定会杀了你!。。”
“美人身下死,做鬼也风流。穗穗,过几日我便要办个登基大典,娶你做我的皇后。”
第56章 056()
京城市集上; 许多百姓围着行刑之处,或交头接耳,或唏嘘冷暖; 往常忙于生意的人,也都歇了摊子,抱着胳膊聚众看热闹。
城门方向还有许多人不断涌去; 这里必然要有大事发生。
层层叠叠的百姓,很快形成一片人海,天空阴霾不定; 凄楚的风簌簌的吹着,鼓噪的耳膜呜呜作响。天气不好; 甚至有大片乌云不断累积; 仿佛一场暴雨随时而至。
“新皇登基,你说说; 今年的税收是否会减少; 还是有别的好事发生?”
“对啊; 当初新皇还是太子的时候,听说在滁州免了他们的赋税。今日普天同庆,想必还有许多热闹事会宣布。”
“谁知道,听闻这位爷不苟言笑,喜怒不形于色; 就是伺候在身旁的人,也不一定知道,不过当太子的时候; 确实有些政绩。”
“你们这么大的声音,是不怕被杀头吗?”
有几个书生模样的人来到跟前,皱着眉头,旁边议论的人渐渐噤了声,不再言语。
其中一名身穿淡青色锦袍的书生气质较为出众,他眉目清秀,身子有些单薄,双手扣住,眼睛不停的往里面瞭望。
似是心急如焚,百般焦虑下,终不能挤进人墙,只好在外面来回踱步。
此人正是陆飞白,陆家从前与沈崇沈家还算交往亲密。陆飞白从小便喜欢那个娇弱的沈心怜,尤其是看到她若即若离的样子,便更加觉得此人高洁胜雪,不可亵渎。
后来沈心怜进了东宫,他便断了那份肖想。
沈崇出事之后,陆家也是坐立难安,不多久陆父被辞了官,倒也彻底安下心来,从此不再担忧生死之事。
只要活着,那便是好的。
城门前头,贴了三张皇榜。
第一张写的是词话,大体看下来,主要是:先皇驾崩,新皇称帝。
第二张写的则是:今查丞相冯鹤鸣与叛党豫王勾结,意图谋反,弑君杀戮,冯家满门抄斩,皆已伏诛。今将冯鹤鸣悬于城门之上,暴尸七日,以儆效尤。从此之后,凡作乱者,或不查,或百倍严惩,连坐九族。
第三张:新皇册封贵妃胡氏,代行皇后礼。
陆飞白握紧手,面色黯然。
新皇登基,怀有身孕的沈心怜竟然没有被封为皇后,那朵硕大的白莲,仿佛被人捏去了花苞,可怜兮兮的挂在水面上。
沈心怜在陆飞白心里,是一种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若能远远看到她的消息,也便能了却心中旧事。如今不见旧人消息,着实让他有些按捺不住。
风中被吹得四处荡漾的冯鹤鸣,如同一具干尸,挂了两天了,早就变成城门口的一道风景。
陈伯玉今日被留在宫中,冯安伺候在明德殿,已经走了两拨大臣,关于对豫王的征讨,始终没有拿出合适的方案。
而在此时,济州传来豫王登基称帝和封后的消息。
赵胤气的伤口崩裂,连续吐了几口鲜血,若非情势逼人,他倒想孤身闯进济州,看个究竟。
陈伯玉手里捏着那封被截获的书信,里头是一卷画像,他私自扣了下来,也不敢给赵胤看。
画卷中的沈穗穗,明眸皓齿,身穿华服,头戴凤簪,丹唇微启。华服上盘旋着龙凤呈祥,这明显是皇后规制的衣裳。
冯安压低了嗓音,看了眼陈伯玉,道。
“陈大人,皇上宣你进殿。”
上好的龙涎香,温润绵远,案上的雕花铜炉内,丝丝绕绕的烟雾如同压低了身子一般,氤氲在雕花处,微风一吹,乍然破开,随后又慢慢凝集成一团雪花似得白雾。
陈伯玉刚要行礼,只见赵胤胡乱拂了拂手,心情有些焦躁。
“你我之间,若无外人,大可免去这些礼节。”
陈伯玉应了声,随即坐在下方椅子上,双手抠住把手,等着赵胤说话。
桌上摆了许多折子,黄河水患和夏秋赋税是重中之重,其次便是一些例行寻常的事情。
赵胤批完萧至忠的奏本,便起身行至对面的软榻上,斜斜靠了过去。
他双腿很长,轻巧的堆叠起来,双手枕与脑后,胸口的伤还是难免撕扯着疼痛,让他日日煎熬。
“伯玉,我宣你过来,是想问问你怎么看胡映雪。”
“后宫之事,臣不便参与。”
“让你说你便说,更何况,她也不是后宫人。她是豫王的人,后又转投我们,只不过,我最恨别人骗我。
胡映雪似乎做过什么事情,让她记恨与我。”
赵胤嘴里的她,自然是沈穗穗无疑。
陈伯玉迟疑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