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箫鸳梦-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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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晚舒的话，她也听到了。
“三哥，你怎么……”
秦晚舒抬起头，眼里，有些漠然。
“既然妹妹关心，做哥哥的，怎么能不主动些，去解决妹妹的难题？”
秦晚舒继续添着茶，他这三两下，倒是将原本在房里隔着的茶壶里的茶水，喝个精光。
“添茶，渴死了。”
朱正浩还是平静地，但是，他的眼睛，开始，望向秦雪清这边。秦雪清捕捉到他的眼神，那一霎，她肯定，那是，忧虑。
她的心，不由自主地，痛。
她也想不明白，不明白。
翠菊添了茶来，秦晚舒又喝了一大杯。
“小妹，明天，我们就启程，回江陵。”
秦雪清有些意外，一时倒是，回不了话。怎么这么快就走？这，她……
她想知道这“清”字玉佩的事，还没弄清楚。
秦晚舒没有多话，已经起身往门外走去。朱正浩一直站着，他眼里的忧虑，没有消失。
他是不是因为她还在在乎宣泰皇帝，所以……
秦雪清看着他转身，缓步着，似乎，不想走？
夜半，万籁俱寂。秦雪清睡不着，那小二的话，还是在脑海里，缠绕。今晚本想去查看，谁知却遇上三哥回来，也就作罢。
这无缘无故，不会有这些东西出现的。
她下了床，打开窗，月光洒进窗来。院中，一点光亮，吸引了她。那光亮，是衣服上的佩饰反光，那院子中间，有个人。她定睛一看。
朱正浩。
她有些无措，疑惑浮上心头，走出了阁子间，打开了房门。那院子中的人，静静地，没有回应。
那双眼睛，一直明亮。一直，都在看着她。
她走到他面前，那眼神，依然平静。月色很美，他身上的白色衣裳，和那些配在身上的挂玉，在月光下，如银色水泻般的流畅，如伴月泛辉般的柔和，如星耀璀璨般的夺目。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言语，似乎那千言万语，都流淌到了这空气中，要将她，包围起来。
她的心，开始剧烈地跳动。与他的平静，差了千万里。
秦雪清突然很害怕，转身想跑。可是……
第209章 悲喜千般同幻渺下（）
“别走。”
毫不犹豫地，他抱住了她。她已经背着月光，他走到她的面前，他的脸，泛着月光，显得，很苍白。他捧起了她的脸，静静地看着。片刻之后，拥入怀中。
除了刚才的那句话，他，还是保持沉默。
秦雪清的眼里，开始湿润。眼角的泪水，不由自主地，流下。泪水没有流下她的脸颊，反而，顺着他的手，浸湿开去。他的手开始动了，慢慢地，慢慢地，在她的脸上，温柔地，擦拭。他的脸，也开始慢慢地，慢慢地，靠近。
那些静静的吻，在泪水浸湿的地方，流连。
秦雪清没有抗拒，闭上眼睛。任着他的吻，在脸上。
可是，他，停了下来。她睁开眼睛，看到了那泛着白光的脸上，有着，忧虑。
从今天晚上，就看到的，他的忧愁，无奈，忧虑。
“怎么了？”秦雪清双手，覆上了他的脸。
“跟我走，不要去江陵。不要。”
秦雪清的手，颤动了下。
“为什么？”
他的手放开，轻轻地，很轻地，叹了口气。
“如果你回了江南，从此，你再也不是秦雪清，不是秦皇后，而是，”他的脸，那平静没有了，换上了，很多很多的，悲哀。
“他们会拥戴幼主登基，然后，和闵海对抗，你，就是幼主的母后，皇太后了。”
“你说什么？”秦雪清放开了她的手，那双手，不只是颤抖，还有些，抽搐。
不可能，不可能，原来，这就是他们的计划？
“什么幼主？是成儿吗？啊？”
朱正浩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怎么可能，成儿还不到半岁，什么幼主啊，不可能的，你说谎，说谎。”秦雪清抓住他的两袖，拼命地，摇晃。他的身子晃动地厉害。白光在她眼前晃着，晃得她，刺眼。
“你们怎么能这样，成儿还这么小，他懂什么，这不就是……”
“对，成儿只是个符号，一个，可以让这场争斗，名正言顺的，符号。他是朱延成，他是宣泰皇帝的儿子，这理由，足够了。还有我和正祁这两个长辈，也够了。而你，是皇太后。闵海是个篡位之君，本就该，天下人得以诛之。闵海这段时间，帝位还未平稳，就大开杀戒，杀人无数，也足够让所有有心要反抗的人，揭起旗杆。”他的脸色，依然悲哀。“何况，这场争斗，你三哥，也筹谋了许久。”
“你说我三哥……筹谋许久？这……从何说起，难道，我三哥，也早有反叛之心？”
这一连串的话，早就打乱了秦雪清的思维。
“你三哥和晋王，早就有联系，两人的关系一直都很好。”朱正浩转过了头，不再看她，“其实早在一年前，从那辽东的政局开始变化，廖继嗣隐瞒军情的那时候开始，宣泰皇帝，就有密信递给晋王。从那时候，晋王的军队，就开始扩充，军械，也开始添置，这些，都靠着你三哥，在旁辅助。”他突然，轻笑。“其实，朱正熙早就对闵海有防备了，只是……当然，这只是他和晋王之间的联系，你三哥也只是认为，晋王是自己在扩充军队添置军械。没有人有意识到，其实，朱正熙，他也是有心理准备的。”
秦雪清静静地看着他。
“既然如此，那你，又是怎么知道这密信的事？”
朱正浩转过身来，与她对望。
“这筹谋之事，是正祁跟我说的，他说，这是朱正熙交待的，如果，一旦出现今日如此情形，就必须联合两人力量，光复朱家王朝。”他的语气，平淡无奇，对秦雪清来说，却十分震撼。
“这……他早就有准备，今日，要失于闵海之手？”
朱正浩轻轻一笑。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朝堂上的皇帝，那时候的朝廷，能跟他讲实话的人，已经基本上没有了。所以，”朱正浩平静地说着，像是，说些，无关紧要的话。“我之前跟你提过，秦先生有信给我，让我清醒了。他没有明说，只是说，不要和闵海狼狈为奸，他其实还是有句话，让我到现在才明白的。”
他靠近了秦雪清，握住了她的肩膀。
“秦先生说，朱正熙的厉害，就在于，他已经学会怎样去忍人所不能忍的，只要他觉得这件事他必须要，成功。”
“可是……”
“他对秦先生的抗拒，早在他遇到你的时候，就慢慢地，消失了。而且，你不觉得他后来，也没有之前的那么冲动，凡事，都不会一意孤行了？”
秦雪清看着他，浑身乏力。
“你又为什么说，我三哥，在筹谋？”
朱正浩没有即刻回答，很久之后，才出声。
“或者，你三哥，一直，心里，都不平。”
第210章 莫悲别离苦不息上（）
“不平？三哥？他有什么，不平？”
朱正浩没有回答，将手臂一张，将她搂在怀里。秦雪清抱住了他的双手，任着自己的身躯，靠在了他的身上。
“如果，朱正熙早就知道他要失败，怎么，他……”
朱正浩移开了她的身子，半是扶着，半是抱着。
“这没有人知道为什么。除了他自己。”
秦雪清再次靠近他，很想，很想，很想在他身上，找到力量。
所以他那天才会说，要她和成儿，好好活下去。
她很想放声大哭一场，为了谁，都行。
他抱紧了她，仿佛，已经感受到了她的颤栗。他抱起她，走到廊檐下，就着那冰冷坚硬的地板，坐下。她就坐在他的腿上，那坚硬，一点都碍不着她。
“什么都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月光，很美。这没有月光的地方，不是阴冷的，很暖。
第二天，秦雪清是在床上醒来的。后来，是他，抱着她回来的。
突然发现，床头有个信囊。她打开，心里，吓了一吓。她握住了挂在脖子上的九龙佩，心颤了一下。
“夫人，东西准备好了，三少爷要您到大堂里吃早点，然后，启程。”
秦雪清突然想起，今天要启程，回江陵。昨天，他的话，游荡在耳。
如果你回了江南，从此，你再也不是秦雪清，不是秦皇后，而是……他们会拥戴幼主登基，然后，和闵海对抗，你，就是幼主的母后，皇太后了……
秦雪清猛地一醒。不，不可以。她下了床，跑到翠菊面前。
“成儿呢？成儿在哪？”
“在奶娘那里啊。”
秦雪清发了疯似的，跑出门去。当她闯进了奶娘的房间，抱起了小小孩儿，终于，松了口气。
不行，绝对，不行。她深深地，吸了口气。
马车轮骨碌骨碌，行得缓慢。商队慢慢地走着，并没有要急着赶路的迹象。秦雪清掀开帘幕，看到秦晚舒和朱正浩在车前，骑着马，两人没有交谈，都是静默。
一行人真的像极了那贩货的商队，谁也不曾想，也许，这些人回了江南，他们，就是闵海的心腹大患。
争斗不会休止，永远不会，只要她一天离不开这缠绕的纷争，就永远，都不能平静。那些看似平静的生活，其实都暗藏着，汹涌的杀机。
她抱紧了手里的孩儿。一个还没有半岁的孩儿，就要陷入这样的危机。
太残忍了。
从一开始，这孩儿就似乎要面临着，这层出不穷的重重危难，从怀孕的那天开始，他就是为了让秦家的危机有所缓和，后来，又面临被别人毒害，害了秋月的性命，害了那宫里，二十几条无辜的性命，接着，又遇上逼宫，火灾。这重重的危难，千辛万苦，才挨到今日。如果，真还要被别人利用了，这以后的日子，会更难过，更难过的。
她不能让她的孩儿，陷入这样的困境。不能。
第211章 莫悲别离苦不息中（）
她望着车队前那两个，她在乎的人的身影。朱正浩说三哥不平，如何不平？是因为父亲的无辜惨死？是因为秦家最后落得的身败名裂？是因为最后秦家，无端端地变成了不能重见天日的境地？还是，本来，心里，就不平，为了，父亲阻止了你的光明仕途？
很多年以前，秦雪清还记得，在三哥已经被列入国子监监生名单的时候，那天，他们兄妹，就被送回了江陵。她记得的，那时候，很长一段时间，三哥是闷闷不乐的。三哥的才情，比之大哥，有过之而无不及，五岁就可以以诗词闻名京城，十三岁就可以写出令吏部考官啧啧称奇的文章，当时很多人都称赞秦家出的，都是名副其实的才子，不因父亲的名声而出名，来求文求墨宝的人，络绎不绝。这也是父亲有一段时间，津津乐道的事情。
可是后来，三哥回到了江陵，从此，就开始了他行商的人生。他的聪明，用在了商场上，一样所向披靡，毫不逊色。如今赵家的实力，有大半，应归功于他独到的眼光和沉稳的经营，还有，他厉害的手腕和遍布天下消息灵通的交流渠道。
三哥的人生，应该是成功的，何以，还有这不平？
朱正浩说他筹谋了许久，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她的心里，有着隐隐的担忧。她不愿意用她孩儿的未来，来换得什么人的荣华富贵，被人当棋子，已经让她的心，裂成了好多瓣，她宁愿他的孩子，是个平凡的人，也不愿意这孩子，从小就要背上这，重重的枷锁。
前头那个白色的身影，曾经也是一样的迷惘，如今，是否，他还能坚持？
夕阳西下，夜深了，人静了。该决定的事情，还是要决定。
这客栈，是在城郊，正好比较方便。孩子睡了，睡地很安稳。孩儿很乖，不会吵闹。小小孩儿好像知道，知道今天，他要去做什么。
她没有忘记，那九龙佩，没有忘记，那玉箫上的如意佩，还有，那“清”字玉佩。她一并地，通通都挂在了身上。
东西打点好，她走到朱正浩的房门前，轻轻地，扣门。
那房门打开，他们，凝望了许久。
“我们该走了。”
朱正浩轻轻一笑。他似乎也是早准备好了，包袱一提，转身，轻轻地，合上门。
拉起她的手。夜色深沉，没有灯，可是，前途明亮。他们都看得到路，没有犹豫。
这马车十分简陋。但是里面的被褥，很软，很厚。他没有驾得很快，所以，秦雪清没有感到很大的颠簸。马匹滴滴哒哒，跑了很久，很久。久到，秦雪清那惶恐的心，渐渐地，平静下来。
先逃开那既定的命运，然后，重新再来。
她摸摸身上那些佩玉。心里，一个声音响起。
我没有忘记你，从来没有。以后也不会。只是，在我心里，永远只能存在一个人。你的恩情，我会记得的，你对我的好，我会记得的。我本来也以为，可以和你相守，那么，我和他的往事，就让它随风而去，然后，一心一意对你，可是，也许，本不该如此。所以，我们没有未来。
为了我们的孩子，我很自私地，选择逃开。因为我不能看着他，去陷入他人生的漩涡，永远都逃不开。我还是会去找你的，直到，我死的那一天，为止。我还会告诉我们的孩子，他的父亲，是这世界上，最好的人。
她摸摸孩子的脸，那小嘴轻轻地，弯着，是在笑吗？这很像他的父亲，连睡梦中，都会笑。是在做，什么好梦？
第212章 莫悲别离苦不息下（）
马车停了下来，秦雪清掀开帘幕，看到了，一望无际的田野。
他已经下了车，已经走到了前头，正在仰头观望。秦雪清抱起孩子，也下了车。走到他身后。他转头，微微一笑。
“我们已经赶了三个时辰，过了这山，就可以进前面的小城，你和孩子，也可以好好地歇息了。”
他牵起她的手，抱过孩子，席地而坐。
“先休息一下，累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