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箫鸳梦-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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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手……放手，翠菊姐姐，饶了小喜子吧……唉呦……”

　　　　翠菊放开手，小喜子捂着耳朵，又走到秦雪清的身边。

　　　　“娘娘，奴才们都说，这陵王爷，是……”小喜子附到秦雪清的耳边，很小声地说着。

　　　　秦雪清勾起嘴角，笑看着小喜子。小喜子闭紧了嘴巴，看得出，是在忍着笑。翠菊在一旁也是窃窃的，想是已经忍得很辛苦了。

　　　　朱溜须？！

第120章　只是当时已惘然中（）　
晚上，秦雪清到慈宁宫侍驾，皇帝也在慈宁宫。秦雪清到的时候，宴席已经摆好了，秦雪清看到母子两人都默默地，并没有交流，她行礼之后，上座。黄敬和众宫女将膳食呈上，躬身退出殿外。整个过程，都是一片静默。皇太后的脸色有些苍白，但总归精神还算好的。皇帝也只是沉着脸色，没有任何表情。

　　　　这样安静的气氛，真让人不自在。秦雪清杵在那里，也跟着尴尬万分。

　　　　默默地举筷，默默地，用膳。皇太后执勺饮了一口汤水，突然，将玉勺往碗里一扔，溅起的汤水，泼了半个桌子。

　　　　“黄敬！”皇太后的声调提得很高，几乎，是在生气了。

　　　　黄敬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匍匐在地。皇帝也放下了筷子，静静地坐在一旁。

　　　　“你这汤这么烫，想谋害哀家吗？”皇太后的神情变得极其愤怒，气息急促，眉头邹成一团，双手握得紧紧地，“来人，将黄敬和厨子拉下，仗责二十。”

　　　　门口的禁卫军匆匆地跑进来，将哆哆嗦嗦的黄敬拉了下去。皇太后似乎并没有解气，将握紧的拳头，重重地，锤了桌子一下，桌面重重地，晃了晃。

　　　　四周的空气瞬间凝结，因为皇太后这突如其来的行为，将本来已经十分诡异的气氛，增加了几许凝重，还有些许，危险。

　　　　“看来哀家真的大意了，怎么现在的人，都可以如此放肆不守规矩，如此肆意妄为，如此将哀家不放在眼里了？”皇太后一字一句地说着，似乎不是在泄愤，倒像是，在说给在座的人听。

　　　　秦雪清抽出袖中的手绢，为坐在身旁的皇帝擦拭已经溅到汤水的衣裳。朱正熙只是默默地看着她，没有去回应皇太后的话。秦雪清可以感觉到，皇帝的眼神，是随着她的手在动。而后，皇帝伸出手，压住了她的手，像是在阻止她。

　　　　“母后，儿臣先告退了。”说完，他头也不回，拉着秦雪清就往外走。秦雪清有些无措，想抽回被皇帝拉着的手，但却无能为力。

　　　　就这么走了，那是大不敬啊。

　　　　皇帝的手劲很大，让秦雪清无法挣脱，一直到出了慈宁宫，皇帝才终于肯放手。

　　　　皇帝没有转过身，只是静静地站着。秦雪清摸摸发红的手掌，发现刚才皇帝真的是，用了很大的力气。

　　　　片刻之后，皇帝转过身来。他面对着秦雪清的时候，仿佛，那眼角一闪而过的，一点晶莹。

　　　　“清儿，朕先让张德海送你到怡清殿，朕回乾清宫，处理完事情，自会过去。”朱正熙走近了秦雪清一些，握住了她的肩膀。

　　　　看着她迷惑的眼神，他突然感觉到有些，愧疚。

　　　　“张德海，送皇后到怡清殿。”说完，他转身，快步走开。

　　　　夜色中，只有一点一点的昏黄。他的身影越走越远，他身上的明黄，在这样的黑暗中，显得倒有些，苍白。

　　　　这母子俩，一固执起来，还真是很像。

　　　　今晚没有月色，除了那点点的宫灯，整个禁城，一片漆黑。

　　　　这怡清殿在这偏僻的地方，更显得静谧。秦雪清站在殿门口，远远的，只有几点的灯光。这个地方很幽静。在这宫里，如此的清净，很难得。她转过头，看到墙上的那几幅画。淡淡的笔墨，就勾勒出那壮阔的山河。走近仔细一看，那里赫然的红印，印中写着三个隶书体，朱正熙。

　　　　这些画，都是皇帝自己画的。

　　　　这里的摆设，她都没有仔细地看过，从来也没有想到，这些，都是皇帝的墨宝。环顾室内一周，那些珍奇古玩，珠宝玉器，像是精心挑选过的，那精致的宫灯，各片上都画着人，仿佛竟与她，有些相似。格子书架上，有一卷卷的书画，摆放得有些凌乱。

　　　　秦雪清走近书架，想将书画重新放置，谁知竟弄掉了些在地。那些书画展开，赫然的，画卷里面的女子，是她。她的各种各样神态的画像，甚至，其中还有，“伍子言”的像。

　　　　如果说皇帝用珍奇古玩和珠宝玉器来表示他的宠爱，那无可厚非，但是，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画像？

　　　　秦雪清咬紧双唇，将画卷一一打开，皇帝竟然留了这么多的画，画的都是她！

　　　　这……不可能，不可能。

第121章　只是当时已惘然下（）　
她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和了心跳之后，默默地，将书画收起。背后有声音传来。

　　　　“娘娘，皇上有旨，让娘娘先用些夜点。”张德海的声音传来。秦雪清转过头，张德海已经领了一些宫女太监将膳食送了进来。

　　　　秦雪清默默的看着众人在那里布菜。张德海也只是静静地看着，但他的眼角，有瞬时是瞄向那书架的。

　　　　“张总管。”

　　　　“娘娘。”

　　　　秦雪清走近那格子架，拿起其中的一个景泰蓝镶翡翠白玉花式花篮，握在手中。这样小巧精致的玩意，看起来并不是价值很高，但却有种可以细细把玩的趣味。

　　　　“这些，都是哪里来的？”

　　　　“回娘娘，这些都是皇上亲自挑选，想着娘娘喜欢，才送来的。”张德海恭恭敬敬地，自背后答道。不过这样的答案，已经接近秦雪清的意料了。

　　　　“哦？是吗？”秦雪清转过头，笑意盈盈地，看着张德海。

　　　　张德海走近了些。

　　　　“娘娘，这些，其实皇上也十分喜欢，自然，也希望娘娘会喜欢。”

　　　　张德海的语气很轻，带着轻笑说着。

　　　　这样子对主子说话，实际是不太恭敬的。但是他还是这么说了，让秦雪清有些诧异。但她没有表现出来。

　　　　“皇上在重建这宫殿的时候，对奴才说了一大堆的要求，皇上还亲自挑了些材料，都是亲自过目的。奴才从小就跟着皇上，这里的东西，可是皇上从小就积攒的，这些小玩意，从皇上看得上的，就收在柜子里，一直到今天，才拿出来摆设，有些旧了坏了，也重新命工匠补上。娘娘，皇上为这，可花了不少心思。”

　　　　秦雪清看着他，没有说话。

　　　　“娘娘，那些画像，皇上以前，时时拿出来看，一看就看大半天，看着看着，自己就在那里笑了。奴才觉着，这皇上对娘娘，可是不一般的……”

　　　　他好似终于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突然停了下来。

　　　　“娘娘，奴才先告退了。皇上处理完政事就会过来，请娘娘先候着。”

　　　　说完，他就领着人走了出去。

　　　　秦雪清看着他，放下手中的小玩意，走到案桌前，一闭眼，再睁开眼，拿起桌上的笔，勾勒起来。

　　　　三年前在集思楼里的洪方阳，就是这个模样。

　　　　秦雪清放下手中的笔，吹干纸上的墨迹，双手托着下巴，静静地，凝视。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响。秦雪清看着那画像，觉得有些困顿了。想起当年的情景。难道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她是伍子言？但后来，为何事情又会变得那样糟糕？

　　　　她放开手，随意地垂着，脸趴在桌上，闻着那淡淡的墨香。

　　　　那集思楼的往事，似乎早在她生命里消失了，可是现在又想起，挥之不去。

　　　　一切的一切，都顺理成章，但是，又太难解释了。

第122章　映日荷花别样红上（）　
八月正是荷花开放的季节，怡清殿里的睡莲，在青青翠翠中，一朵一朵的粉红，晶莹的水珠，娇艳欲滴，偶尔的池鱼游动，带着那睡莲漂浮，摇摇曳曳。这树荫下，遮住了烈日，阴凉阴凉的，有些微风吹来，轻轻地，抚过脸庞，柔柔的感觉，很舒服。

　　　　秦雪清除了鞋袜，将脚放入水中，凉意传来，热气又少了许多。

　　　　“娘娘，这织造局又送线过来了，他们都精挑了一批，这些红线，希望娘娘能比对得上。”翠菊的声音悠悠地传来。秦雪清转过头，看到她已经走到跟前了。她手里还挽着针线篮，正低着头，在里面掏那块绣了一半的秀绢。

　　　　这秀绢从两个月前就开始绣了，可是，总也找不到可以配上这莲的红线。

　　　　慢慢地比划，慢慢地，将那相差微乎其微的红色，一一对比。这不同凡响的红，就是世间少有的，要看了赏心悦目，还要有可以让人一看，就心动的。

　　　　“娘娘，这次的这批绣线，听说是江南织造府特意做的，好像……连皇上都下旨了。这可是一等的蚕丝啊。”翠菊一边说着，一边捧着那装着绣线的锦盒，左看右看。“那赵总管已经说了，这红色娘娘还找不到，那奴才们可是头疼了。”

　　　　“这些话，都是赵德全跟你说的？”秦雪清继续挑着丝线，语气平和地和翠菊说道。

　　　　翠菊一愣，赶忙放下锦盒。

　　　　“是。不过，娘娘，奴才们也是说说而已，没有其他意思的。”

　　　　秦雪清放下手中的丝线，将秀绢也放回了篮子里，将它们一并推到翠菊面前。

　　　　“那就随便挑一种吧。”

　　　　翠菊呆着不动，眼里充满了慌张。

　　　　“娘娘……”

　　　　秦雪清伸直了身子，没有转头。

　　　　“这些绣线本宫不甚满意，但也不想因为这个委屈了奴才们，你挑一种留下，就说，可以了。”秦雪清俯下身，看着水中的池鱼，“你知道该怎么做的。去吧。”

　　　　没有再注意翠菊的动作，秦雪清看着池里的鱼，在她的脚边，静静地游着。风吹着那些睡莲，好象移动了好些地方。已经快晌午了，那太阳移到了头顶上，树影更长。

　　　　身后没有了动静，想必那丫头也走了。秦雪清用脚泼着水花，将裙摆都弄了一片湿。

　　　　这样肆意的行为，有多久没有做了？

　　　　四周很安静，身后有一些浅浅的脚步声。

　　　　想必是那丫头回来了。

　　　　秦雪清转过头，却不经意地撞上了一张脸。那脸在突然间靠得很近，近到她一时两眼发直。她的身躯微微向后，不曾想，这样的动作，在这湖边，本身就是危险的。

　　　　“啊……”

　　　　自然，一不平衡，人就掉水里了。

　　　　正当她奋力地要浮出水面的时候，头顶上却压下来一个人。这人一下水就伸手抓住了她，将她扯到了身边，秦雪清的手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肩膀，他的一只手抱着秦雪清，另一只手不断划水向上游。浮出水面的瞬间，秦雪清已经糊了眼睛。那人的手紧紧地抱着她，那头，也靠得很近。

　　　　“别动，别动。”

　　　　“皇上……”

　　　　朱正熙撑着手臂爬上了岸边，伸下一只手，将秦雪清拉了上来。两个人卧倒在岸边树荫里，大口大口地喘气。

　　　　“为什么你每次掉水里，都要扯着朕一起呢？”朱正熙转过头，看着躺着一旁闭着眼惊魂未定的秦雪清，突然转身将她压在他的身子底下，张口问道。

　　　　秦雪清还是在喘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的头发已经湿成一团，身上的衣裳也是紧贴着皮肤。她终于可以睁开眼，看着已经贴得很近的皇帝。她吞了一下口水，舒缓了剧烈跳动的心脏。

　　　　“臣妾也不知道啊……”声音微弱得有如蚊呐。

　　　　朱正熙紧紧地抱着她，想起那一夜在波平湖边遇到她时，也是这样的情形。还有……

　　　　那天晚上，在慈宁宫很无奈地出来后，当他后来来到这怡清殿时，看到她居然就趴在书案上睡着了。她的头压着的地方，有一张书画。那是他，不，是洪方阳的画像。那一瞬间，他的气就生不起来了。

　　　　他轻轻地将她抱起来，远处，张德海，翠菊，小喜子都跑了过来。

第123章　映日荷花别样红中（）　
秦雪清这一睡，就睡了整个下午。她醒来的时候，发现皇帝也在睡。皇帝在她旁边安安静静地，似乎睡得很熟。就这么侧躺着，望着纱帐飘动，轻盈飘逸着的纱帐，隔了好几层，阳光穿过了纱窗，留下了点点的光晕，仿佛那一望无边的仙境，飘飘渺渺间，似与这个世道隔绝了。安静的环境，更容易让人胡思乱想。

　　　　那天，在等着皇帝来的时候，看着那些画像，看着看着，也是这样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大概是皇帝将她带上床的，醒来，那周围发着幽香。是茉莉的香味。似乎这皇帝很喜欢这茉莉花，这整个的怡清殿，都种植了茉莉。现在，这茉莉香就弥漫了四周。这清香倒是宜爽，闻着，驱走闷热，感觉清凉了许多。

　　　　皇帝的手臂动了一下。他转了个身，脸朝向了秦雪清。

　　　　他是不是很累了？怎会在此刻，睡得如此沉？

　　　　朱正浩婚礼之后，就和琅郡王、兰惠郡主回了郸城，这是必行的回礼，他们在那边，也会宴请那里的皇亲贵族。兰惠郡主的归宁礼完了，这场婚礼，也才真正的结束。

　　　　前几天，那绛雪轩也在打扫，后来，在清除了一切杂物后，就被关闭了。绛雪轩的牌匾被撤下。这地方，按照皇太后的意思，是让它空置着。

　　　　芳筱姑姑说，那绛雪轩的牌匾，是先皇御笔钦点的。皇太后不想要，但又碍着先皇的面子，才下旨要内务府好好收藏。这绛雪轩，从豫亲王很小的时候，先皇就赐给他住。

　　　　整整二十年，最后，还是没有了。

　　　　这宫里的秋思曲，不会再有。绛雪轩，不会再有，而仙山琼楼，也早没有了。秦雪清弄不明白，为什么皇太后这二十年来，都可以容忍朱正浩的存在，突然间，又会跑到慈云庵，闹出了元太妃的事，后来，还要找朱正浩的麻烦？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也太无法理解。难道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了共存的条件？

　　　　秦雪清正想着，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皇上。”是张德海的声音。

　　　　秦雪清移开皇帝的手臂，起身披衣下床，走到门边，轻轻地将门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