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云之南,山海以北-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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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藏鬼爷,我真的没藏我当时只拿了钱,货我没拿”
“没拿,那我的货呢,长翅膀飞了吗?”鬼爷压根不信。
“我真的不知道。”大飞哭喊,“当时我的人也折了几个,货太多没法带,我就只带着钱走了,后来再去找,货已经不见了。”
“除了你,还有谁知道我们在山上交易的事?”鬼爷问。
“我不知道,我也是听人说的。”大飞说。
“听谁说的?”鬼爷问。
“是我的手下在外面喝酒,听到两个男人说的。”大飞如实相告。
“什么样的男人?”鬼爷问。
“我没见过,我手下说是两个外地人,带着墨镜,看不清长相,就是个子挺高的。”大飞说。
南云心里咯噔一下,忍不住想往万山那边看,又怕引起别人的注意,极力忍住。
万山面无表情地站在胡光宗旁边,眼都没眨一下。
他和冯浩那天刻意说的普通话,一点东北腔都没带出来,应该不会露馅。
冯浩也没什么表情,坦荡荡挨着万山站着。
“两个男人,外地的”鬼爷沉吟,问胡光宗,“你的地盘,什么时候来了外地人,难道你不该第一时间掌握吗?”
“最近北方极冷,来这边旅游度假的人很多,总是会有疏漏的。”胡光宗说,“我的救命恩人说,他们带我走的时候,看到有条子上山,也不排除货被条子搜剿的可能。”
鬼爷因着胡光宗的话,特意打量万山和冯浩,视线在万山身上停留了很久。
这个人也太魁梧了,虽然只穿着最简单的黑t恤牛仔裤,但那一身的腱子肉和掩饰不住的匪气,让人无法忽视。
更奇怪的,明明匪气十足,眉宇间却又隐约透着股凛然之气,亦正亦邪的,让人看不透。
“这人可靠吗?”鬼爷毫不避讳,开门见山地问。
“可靠。”胡光宗说,“东北来的,也是做野味生意的,此次来这边是想寻找合作伙伴,碰巧救了我,不但为我绑架了条子,还背着我在山林里跑了一夜,昨天又和苍蝇一起去抓大飞,本事很大的。”
“是啊是啊”苍蝇一提起这事,又眉飞色舞地和鬼爷讲起昨天万山和他的配合。
鬼爷默默听着,最后,不阴不阳地笑了一声,摸着胡子说,“我看过很多警匪片,里面的卧底都是这样又能打又能干,关键时刻替老大挡子弹都毫不含糊。”
胡光宗本就多疑,经鬼爷这么一说,不由起了疑心,偷眼打量万山,见他眉头都没动一下,便问道,“大鹏,鬼爷的话你怎么看?”
所有人都看向万山,南云的心也悬了起来。
万山沉思片刻,板着脸说道,“宗哥喜欢论语,我以三句话答你。
一,道不同,不相为谋。
二,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
三,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胡光宗先是一愣,继而笑起来,拍了拍万山的肩膀,说,“话是不错,人也是君子,可惜你已经愠了。”
万山仍然板着脸,说,“我只是天生脸黑。”
南云在旁边噗嗤一声笑了。
这句话是她和冯浩开玩笑时调侃万山的,没想到他还记得。
南云这一笑,气氛立刻就不同了,鬼爷的目光移到她脸上,露出惊艳之色。
“这位想必就是司令所说的心动之人了?”
胡光宗的神情柔和下来,说,“秀儿,叫鬼爷。”
玉芙蓉站在鬼爷身边,可以清晰地看到胡光宗眼里流露出的爱意,暗暗攥紧了拳头,心如刀绞。
“鬼爷好!”南云冲鬼爷微微颔首,眉梢眼角满是傲然,并不真的把他当盘菜。
偏就是这种目中无人的态度,让看腻了女人曲意逢迎的男人觉得新鲜。
“司令果然好眼光。”鬼爷啧啧称赞,艳羡不已,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串翡翠项链递给南云,“小小见面礼,弟妹不要嫌弃。”
南云瞥了一眼,没有接。
“礼物我倒是不嫌弃,但我不是你弟妹。”
“嗯?”鬼爷意外了一下,抚着腆起的肚皮哈哈大笑,说,“有意思,这个有意思。”
胡光宗替南云接过项链,说,“一个称呼而已,你何苦跟钱过不去,鬼爷拿出手的翡翠,个个价值连城。”
鬼爷又哈哈大笑,说,“那是自然,我本来是要拿回去哄我女人的,你瞧,她还不稀罕。”
胡光宗叹口气,说,“对此我也很烦恼。”
一个不稀罕金钱首饰的女人,到底该怎么才能讨她欢心?
“有什么好烦恼的。”南云伸手拿过项链,走到玉芙蓉面前,挂在她脖子上,说,“好物件需要有人欣赏,我这样的,收了它也是暴遣天物。”
玉芙蓉愣住,随即想到南云可能是借此向她表示结盟的诚意,便没有拒绝,小声说了句“谢谢”。
项链已经挂在她脖子上,胡光宗和鬼爷也没好说什么,就这么默认了。
血腥的气氛被打散,鬼爷也失去了再审人的兴致,只吩咐“做了吧”,便和胡光宗一起出去了。
大飞在后面惊恐嘶喊,求鬼爷和司令饶命,没有一人理会。
走出地牢口,光线亮起来,南云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刚要喘口气,就听到地牢里传出一声惨叫,继而再无声息。
阳光明媚,南云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胡光宗脱下西服外套披在她肩上,说,“不要怕。”
南云没说话,假装看天,眼角的余光看向万山。
万山仍然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不辨喜怒。
南云停下脚步,对胡光宗说,“你和鬼爷肯定有正事要谈,我想和大鹏强子在这里逛一逛,可以吗?”
在他眼皮底下,偷偷摸摸不如坦坦荡荡。
胡光宗想了想,点头答应了,说,“逛吧,累了就去亭子里歇着,我让人给你备好茶水。”
“谢宗哥。”南云说,和万山冯浩沿着石板小路走开了。
鬼爷看着他们走远,眼里闪过猜疑,问胡光宗,“你不觉得他们的关系很奇怪吗?”
第60章爱是用来做的()
“有什么奇怪的?”胡光宗反问。
“说不上来。”鬼爷皱起眉,“总之就是很奇怪,你还有小心谨慎为好。”
胡光宗的视线追随着南云。
南云走在万山身边,正侧首和万山说什么,说到高兴处,笑得弯下腰,又转脸去和冯浩比比划划,冯浩不知说了什么,万山给了他一脚,他捂着屁股跑了。
南云放声大笑,小跑去追冯浩,高高绑起的马尾在身后摇摆,裙裾被风吹起,背影瘦而俏丽,那样恣意的快乐,比头顶的艳阳还要灿烂。
这样的人,有什么可防范的?
“你见过心怀鬼胎的人如此坦荡吗?”他问鬼爷。
鬼爷也很迷惑,摇摇头,说,“不排除他们演技好。”
胡光宗的思绪攸忽回到了和南云初见的那天,他演了一出英雄救美,却被南云毫不留情地揭穿,说他不是演技不好,是剧本太烂。
胡光宗笑起来。
她真的从头到尾都是坦荡直言,从没有耍过心机,尤其是戳人心窝的话,半点情面都不给。
这样的人,如果说是伪装,那也未免伪装的太出神入化了。
他不信。
万山的余光瞥见胡光宗和鬼爷进了大厅,对嘻笑打闹的两个人说,“行了,别演了,人都走了。”
南云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脸上的笑意还没完全消散,问他,“我和冯浩谁演得好?”
“当然是我,奥斯卡还欠我一个小金人儿呢!”冯浩大言不惭。
“呸!”南云啐他,“你不过是个配角,我才是光环加身的女主。”
“”万山板起脸,“上瘾了是吧?”
南云嘻嘻笑,说,“咱们去亭子里坐吧,我有事要告诉你们。”
三人去到旁边一个亭子,刚坐下,就有佣人端着茶水过来。
南云向她表示感谢,让她下去了。
冯浩打趣说,“行啊,有点女主人的派头了。”
南云在石桌下踢了他一脚。
“夸你呢,踢我干嘛?”冯浩喊道,转眼看到万山锅底一样黑的脸,忙噤了声。
“手到底怎么回事?”万山问。
说什么被玻璃划伤了,鬼才信。
“这就是我要告诉你们的事。”南云说,“玉芙蓉昨天晚上要杀我。”
“卧槽!”冯浩惊呼,“你手是不是她弄的?”
“嘘,小声点。”南云竖起食指,说,“没事,就是挡刀的时候被划了一下。”
随即把昨天晚上的事前前后后讲了一遍,听得万山和冯浩心惊肉跳。
“你不能在这待了。”万山说,“今天晚上,我送你出去,剩下的事我来做。”
“那不行。”南云说,“你做你的,我做我的,我这已经在收集证据了,不能半途而废。”
“证据重要还是命重要?”万山有点生气了。
“当然是命重要,这我知道。”南云说,“可是你忘了我们是为什么来的吗,我要是不找到孟超杰的证据,让警方逮捕他,回去还是会被他追杀。”
“我说了,我来找。”万山说。
“你没我行事方便。”南云说。
万山啪地一拍桌子,声音虽小火气却很大,“怎么方便,你告诉我怎么方便,是每天和姓胡的眉来眼去吗,哄着他,陪他吃饭陪他唠嗑,对着他眉开眼笑吗,嗯?”
“嘿,你看你这人,来之前不是说好了美人计吗”
“谁跟你说好了,我什么时候同意了,你每天和他撩来撩去,想过我的感受吗?”万山压着嗓子说。
“你什么感受?”南云和冯浩异口同声地问。
“”万山打住,憋得眼睛通红。
“说呀,你什么感受?”南云追问。
万山将茶杯重重顿在桌上,点了一根烟,两口下去大半截。
“老子想杀人!”
南云顿时乐了,憋着笑问冯浩,“你哥是在吃醋吗?”
冯浩嘴咧得像只烂饺子,连连点头,“据我观察,是!”
“滚犊子!”万山照他脑袋就是一巴掌。
“干嘛又打我,明明是南导说的。”冯浩揉着脑袋不服气。
“一边去!”万山瞪他。
冯浩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儿,愤愤走出亭子,揪了一朵花,一边望风,一边凄凄惨惨地唱,“美丽的西双版纳,留不住我的爸爸”
南云忍不住大笑。
“还笑!”万山白了她一眼,下巴指了指缠成木乃伊的手,问,“疼不疼?”
“疼,可疼了。”南云撒娇。
“疼还不愿意走。”万山无奈道。
南云说,“不是我不愿意走,也不是我不信你的能力,是胡光宗太多疑,如果没有我牵制着他,你们两个根本不行,你们都是为了我才来冒险的,我不可能自己先跑了,丢下你们不管,你懂吗?”
“可是,我在这里,没法照顾你,觉得自己很没用。”万山有点沮丧。
“哪有,你这么快就取得了胡光宗的信任,已经很厉害了。”南云说,“你不要为我担心,我真的可以的。”
万山叹口气,知道再说什么也没用。
她认定的事,没有人能说服。
“总之万事要小心。”
“知道,你也是。”
两个人一时都没了话,默默对视,从对方的眼睛看到自己的影子,小小的,映在瞳仁里,烙在心坎上。
“你是不是已经对我无法自拔?”南云问。
万山就知道,她正经不过三秒,握拳抵在嘴上咳了一声,没理她。
“不说我就当你是。”南云说。
万山撑着桌子站起来,说,“走吧,待久了会让人怀疑。”
“嘁!”南云撇撇嘴,跟着站起来,“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亲口说你爱我!”
万山不搭话,昂首阔步走了,在南云看不到的地方,唇角不可控地上翘。
老子的爱不是说的,是做的!他在心里说。
午饭是和鬼爷一起吃的,两个大佬误会解除,虽然各有损失,还是很开心,喝得酩酊大醉。
鬼爷被玉芙蓉扶去客房休息,南云主动提出送胡光宗回卧室,想借机把那张照片放回去。
万山再三用眼神阻止,南云还是执意去了。
万山看着脚步虚浮的胡光宗半个身子靠在南云身上,从心底升起一种无力感。
他上一次有这种感觉,是没抓到彪子以前,他明知道彪子犯法,明知道父亲是被他的人所杀,就是拿他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他逍遥法外。
这次又是这样,他明知道胡光宗觊觎南云,明知道南云单独和他在一起多么危险,就是没办法阻止她,眼睁睁看着她消失在楼梯口。
冯浩觉察到他的愤怒,及时把他拉回房间,两个人相对而坐,闷头吸烟。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要重新策划一下,争取早点完成任务。”万山说。
“行,你说怎么做,我听你的。”冯浩说。
万山想了又想,想了又想,恨恨地把烟蒂摔在地上,拿脚尖碾了个稀巴烂。
“我心里乱得很,什么也想不出来。”
冯浩说,“你完了。”
“我怎么完了?”万山瞪眼。
“你已经坠入爱河上不了岸了。”冯浩说。
“滚犊子!”万山烦躁地胡撸着脑袋,说,“都怪你!”
“哎,这话说的,怎么又怪我了?”冯浩表示冤枉。
“要不是你非要来这旅游,至于是现在这样吗?”万山说,“中国那么大,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哪里不能去,非要来这儿?”
“你看,这不正说明了缘分的奇妙吗?”冯浩一摊手,深情吟诵起爱玲女士的名句,“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
“闭嘴吧你!”万山低吼,“少跟老子跩洋文,赶紧想办法!”
“哦。”冯浩做个鬼脸,开始苦思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