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眸倾天下-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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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将军,这是什么?”
爹爹道:“‘芜’,阿芜的芜,你的名字。”
我固执地叫道:“不,我不叫阿芜,夫人说,我没有名字。”
爹爹的眼中露出了几分怒意,然后我眼前又是白光一闪,接着“喀”地一声轻响,他看也没有看,就把剑插回到鞘中了。
爹抛给我了一句话:记住了,你叫阿芜。
爹爹走远了,我独自站在后面,将地上的那个字一点点抹掉。我不喜欢这个名字,不喜欢阿芜。
第二二七章 五岁生日()
虽然我不喜欢,我却不能阻止爹爹和娘叫我阿芜。
从那天之后,他们就开始慢慢地叫我阿芜。
我就想是从来没有听到一样,听见他们叫了阿芜,我连头也不扭一下。开始爹娘尚有几分耐心,一次叫不灵,会反复多叫几次。后来见我总是不应,爹将手中的酒杯在桌子上一顿,拂袖出去了。
娘忙追了上去,拉着爹的衣袖温声说道:“你放心吧,我慢慢教她就是。”说着看了看坐在另一边的我,又伸手去拍了拍爹爹的背。
是了,从娘说我没有名字,不再向他们叫爹娘的那天起,我就不再跟爹娘一桌吃饭了。爹娘和燕莺坐在厅中的大桌上,而我,则坐在大厅角落里,一张小小的桌子旁。
娘劝走了爹,开始叫我,阿芜。
我不动也不回答,像是没有听见一样。
娘又叫我,阿芜。
娘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似乎我一直不答应,她就要一直叫一样。
也不知道娘这样叫了我几天,终于有一天,娘伸手将我面前的小碗一把打在了地上。
我抬起头看见了娘,娘的眼神像是愤怒又像是高兴的样子:“你终于听见了!”
可是这种方法对我,究竟是可一而不可再的。
第二次娘再将我的碗打落的时候,我还是保持着低头的姿势,只是眼前没有了碗,我只好去看桌子。
然后,桌子也被掀翻了,还重重地碰到了我的腿。
上来劝解的老阿姆也被娘推在了一边,娘只是在我头顶叫我,阿芜。
我抖了抖衣衫上的饭粒站起身来走开。那时候的我太小太矮,只要我不是抬起头,娘是看不到我的脸的。
我听见娘气得发抖的声音在我背后怒喝:阿芜,你聋了。
我没有聋,因为我不是阿芜。
可是我也没有回头去看一眼娘,我知道,看了,就等于答应了。
固执的结果是我整个人被提了回去,然后娘的两只眼睛还是那样瞪着我,叫我阿芜,阿芜。
不想听别人说你不愿听的话很难,因为嘴巴长在别人身上;想听别人说一句话别人不愿说的话也很难,因为嘴巴长在别人身上。
僵持到最后,我又被娘打翻在地上。
娘似乎被我气得精疲力竭,她气呼呼地瞪着我,说道:“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人来。”
这一次我摔得很疼,坐在地上久久没有起来。后来我身上不疼了,可是我还是坐在那里。
我不知道自己默默地坐在地上有什么意义,或许是在与娘僵持,或许只是单纯地不知道干什么吧。
就在这时候,我听到了一声清脆甜美的声音,含着天真的笑意喊道:阿芜。
我慢慢抬起了头,我知道,是燕莺来了。我对着她低声道:燕莺。
我终于对阿芜这个名字做出了回应,收到的却是娘重重的一巴掌,娘怒气冲冲却又不无得意地说道:我以为你是个聋子!我以为你是个哑巴!
然后娘俯身抱起了燕莺,轻轻摸着她的小脸说道:“莺儿最乖,她叫阿芜,莺儿记住了!”
燕莺在娘的怀里点了点头,然后娘抱着燕莺离去。
幼小的燕莺趴在娘的肩膀上,甜甜地笑着喊我:阿芜,跟我一起玩。
我看着娘的背影说道:我不叫阿芜。
然后,我就起身跑开了。
在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不但对阿芜这两个字完全没有反应,对爹爹和娘的其他话,也都没有了反应。就像娘说的那样,我好像变成了聋子,变成了哑巴。
改变的还有我的衣着装束,以前,我跟燕莺总是穿着差不多的衣服,只是颜色总不如燕莺的鲜艳罢了,然而那段时间开始,我却开始被穿上了爹那样的粗布衣裳,且都是暗色的粗布。
我生活的无比沉默,与此相差甚大的,就是爹娘和燕莺,他们每天聚在一起,有说有笑,跟平常没有两样,我就在他们的笑语声中,愈发地沉默下去,甚而我将自己吃饭的地方换到了院子里,后厨房,爹娘也从未说过一声什么。
娘开始会问那个整日跟着我的丫鬟,阿芜有没有说过什么话,比如,爹,娘,燕莺……
丫鬟总是摇头,说道:这些日子以来,她什么都没说过。
问得次数多了,娘连问也不问了,到最后,甚至那个整天跟着我的丫鬟,也不见了踪影。
于是我与那座将军府的关系,就变成了一日两餐,一间厢房。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我五岁的那一天。
我之所以知道我五岁了,是因为那天将军府上下都喜气洋洋,人人都在忙着为燕莺庆生日。人人都说着一句话,须利燕莺五岁了。
而在这之前,每年的生日,好像爹娘都是将我们两个人单独领到一间屋里,给我们做了好吃的,告诉我们,你们今天三岁了,你们今天四岁了……然后爹娘将我单独留在房间里,带着打扮得粉妆玉琢的燕莺出去。
其实我五岁的生日跟往年,于我而言也没有什么区别。不过是少了一套新衣,少了一些好的吃食。我记得每年燕莺生日,桌上都会有一盏羊乳酥酪的,据爹爹说那是宫中御赐,因为燕莺喜欢吃。
皇上对须利燕莺的宠爱,几乎大迎人人皆知。
可是有一件事,却只有爹娘燕莺和我知道,那就是,我也是须利隆的女儿,是燕莺的姐姐这件事。
我之所以想明白了这件事,是在我五岁后不久的一天,我无意间看到爹爹手下的侍卫,将从小带我长大的老阿姆和总是跟着我的那个丫鬟带走了。从那以后,我也再没有见过她们了。
隔三差五去厢房照管我的,是一个不认识的阿姆。
她管我叫阿芜,她给我做了爹爹常穿的那种颜色的粗布衣裳,教我怎样梳了发髻用布条绑起。
而绝大多数的时间,是没有人会管我的。
我在府中那些不常有人的地方呆上一天,有时候从后门出去外面走走。我们生活的地方是一片草原,草原上有马,我能看到的那些,都是带着烙印的,那是爹爹统率的军营里,日常操练的军马。
第二二八章 阿芜,我教你骑马()
军中练武的校场就在距离将军府不远的地方。我虽是人小腿短,走上一段时间,也就到了。
大迎人擅长骑马,军人练习最多的就是骑射功夫,所以虽说是校场,毕竟只是士兵日常习武操练的地方,并非军营,所以除了四周有了望台、北边有一个高高的点将台以外,四围也不过是辽阔的草地,只以界石圈定了范围。
我坐在界石旁,头顶是湛蓝的天,温暖的阳光,还有和煦的风。士兵大多数骑着马,手中拿着各种各样的兵器,我见的最多的是大刀,也只认得大刀。
士兵们相互对战,但大多数是直砍直斫的方法,我几乎没有看见过有那个士兵腰间挂着长剑的,更没有见过那个士兵舞动兵器时,有像爹爹那样精妙神奇的手法。
但是对我而言,能够寻到这样一个地方,已经是太好了。能够坐在草地上晒着太阳,又不用整日对着将军府中寂寞空洞的厢房,不用在后院中闲逛的时候听到娘的声音就要躲开,就已经是太好了。
那些来来去去的士兵,多少缓解了我的气闷无聊,我的整晌的时光,都能够惬意地度过了。
然而惬意的时间也并不长久,因为有一天,一匹高头大马从我身边飞驰而过后,忽然又调转了头。
我没有抬头去看,因为我已经听到了爹爹诧异的声音:“阿芜,你怎么在这里?”
我没有说话,起身便准备走开。
爹爹却从马上一跃而下,站在了我的面前,蹲下身子看着我道:“阿芜,你有事来找我吗?”
我摇摇头,只是不说话。
爹爹又问了我几句,我默不作声地转身走开了。
身后有一个声音说道:“将军,这是府上的人吗?这小孩近来天天坐在这里看大家演武的。我们还想着他是想来学本事呢,将军,难得他喜欢,你何不让他在校场骑马?”
爹爹沉默片刻,接着,快步赶上了我,拍拍我的肩头道:“阿芜,走,我教你骑马。”
我记得大约是大半年前的时候,我跟燕莺看见府里后院的马在跑,高高兴兴地跑去告诉爹娘,说我们要骑马。爹还没有说话,脸色已经变了,而娘更是一脸无比惶恐的样子,愤怒又焦急地斥道:“骑什么马!不许学骑马,你们是女孩子,不许学骑马,还有你们爹爹的那些刀枪棍棒,你们也不许摸,听见了吗?”
爹娘的神色那样郑重,以至于燕莺失望又害怕地大声哭了。
我没有哭,只是默然站在那里,娘一边伸手抱起了燕莺,一边却对我喝道:“都是大女生的事,好端端地,你领着燕莺看什么骑马!”
我并不理解爹娘当时为什么那么郑重地警告我们不能骑马,但是既然有了这话,我便记住了。
爹跟我说教我骑马,我没有欢喜也没有不欢喜,我只知道那是不行的。
我的沉默让爹有些着急,爹指着我身后的那些士兵对我说:“你还想要学什么?只要你想学,我都教你。”
我想学什么呢?前几天我回府去,看见燕莺跟娘坐在花园里,娘把着燕莺的手,在教她绣花了。我没有走近去,只是远远地看见,燕莺手中的那条帕子,红红绿绿,有花有鸟,真是好看极了。
这个,爹是教不了我的。
爹的神气却是十分殷切的,他眼中含着十分热切的期盼,好像是他想要跟着我学骑马一样。
我有点不忍心就这样直接地拂逆爹的意思,于是我回头看了看那些手中拿着大刀的士兵,问爹道:“学会这个,又能做什么呢?”
爹对着我身后的那些人一挥手,他们便迅速地跑到了我面前。
两个士兵作成一对,面对面地挥舞起了刀来。银光耀眼,确实很有几分热闹。
然后一个士兵一声吆喝,所有士兵都将手中的长矛扔了出去,齐齐钉在几丈外的一排作成人形的靶子上。
爹微笑着从一个士兵手中拿过一把大刀,往前面掷去,一道银光如闪电般闪过,将一个我本没有注意到的人,劈成了两半。
众士兵轰然叫好,说道这靺鞨派来的奸细,应该四马分尸,这样一刀处死,便宜了。爹笑着对我说:“领兵杀敌,保家卫国,阿芜,我教你。”
寒刃上染了鲜血,是触目惊心的红色。我忽然想起了娘将我打翻在地,我的额头碰出的鲜血,星星点点,都让我疼得忍不住咬牙。可是如今地上这人,他流的血染透了身边的一片地,他却只能这样一动也不动,连咬牙也不能了。
我张嘴结舌地看着地上被劈成两半的人,看着其余的靶子上一把把大刀砍在假人的头颅、咽喉、心脏,心中惶然,许久才反应过来,对着爹爹道:“我不学。”
爹在我身后叫着“阿芜,阿芜”,这声音里渐渐带了怒意,带了失望……
我以为爹就这样说过算了,没有想到第二天,爹又找到了我。
以后不管我是留在厢房,还是走到将军府的后院,或者在府外的什么地方乱走,爹总是能隔三差五找到我。
他每次都是同样的话,阿芜,我教你学。
爹甚至留了一把尺来长的类似匕首模样的短剑给我,他说,阿芜,你想学就来找我。
可我每次都只是摇头,我不懂爹说的什么保家卫国,不懂什么上阵杀敌,我只是想起那大刀寒光闪闪将人劈开的样子,我就栗栗危惧。
我白日里漫无目的地在草原上游荡,走累了我就坐在一处稍微高起的小丘上。
远处有车马的队伍经过,我也只是默默地看着。
没有想到,当先的一匹马忽然朝着我奔了过来。
我还看不清楚马上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是我看到那马儿跑得那样快,不由自主地就转身跑开,我想,只有爹爹的马,是有这么快的,可是我不想学着用大刀杀人。
不过片刻间我还是被追上了,我看到马上是一个少年,比我大几岁的样子。
他的衣饰是十分华丽,跟无名身上穿的那些皇宫里赏赐的差不多。
那少年低头看我:“你是谁?看见我为什么要跑?”
第二二九章 容方铭继()
我摇头走来,那少年却从马上跳了下来,挡在我面前道:“小兄弟,你会使剑吗?”
自打我换了这样一身装束,被误认为小兄弟或者小子,已经不是第一遭了。听到那少年这样叫我,我也好不惊奇,只是摇了摇头。
那少年追问:“那你腰间挂着一把剑干什么?大迎人都爱用刀,你为什么带着剑?”
少年眼睛大大的,说起话来很是戆直,这样直接的说话让我有点不知怎么回答,我看着他似乎没有让我走的意思,只好说道:“有人给了我一把剑,说要教我骑马教我使剑,可是我不想学。”
少年十分惊讶,直直地瞪着我看了一会儿,方才笑道:“我知道了,你不是不想学,你是怕学不来,你怕从马上跌下来,怕用剑割到自己,对不对!你这个不中用的小子,原来是个胆小鬼!大迎的男儿岂有贪生怕死的。”
这少年说话理直气壮,我却听得不关痛痒。等他说完,我嗯了一声表示赞同,便转身走了。
“你想学剑,那你呆在这里干什么?”那少年不依不饶,追上我问道。
我无奈,只好问道:“那你呢,你是在干什么?”
少年挠挠头道:“有郦国来的客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