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眸倾天下-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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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底击溃!
好一个彻底击溃!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是军队中几乎人人都知道的话。
况且大迎与靺鞨此次出兵显然是谋定而后动的,郦国能筹措到后援,焉知大迎没有准备援兵呢?
等到大迎的十三万大军被彻底击溃,郦国出征的将士还会有几人存活?
十几万几十万的人在这里杀一个血流成河,最终又于大迎和郦国有什么好处?
我闻言大怒,宝刀在空中虚劈一下,锋刃急速切开空气,竟发出了嗡嗡的声响,好像是在替我道处心中的怒意。
听到刀锋上的声音,围着我的众人,人人脸上都有些变色。
宝刀在空中迅捷地转弯,切断了冯大人意图阻挡的皮鞭,又回到了我的颈中。
“让开!”
众将士纷纷勒马辟易道旁,冯大人却在迟疑之下,下马半跪在地:“请大将军再等些时候,或许……或许会有皇上的消息!”
我的心头涌起一阵难过,但仍是保持着坚毅的表情,看着冯大人冷冷地问道:“现下有皇上的消息吗?”
冯大人额头上的汗水出卖了他冷静的神情,我沉声道:“待皇上归来,知道他的七万将士被我带到边境后,死伤严重,我该怎么向皇上交代!”
“这……可是……”冯大人不知为何表现出了一种近乎冥顽的执着,仍是跪地不起地坚持阻拦,浑不见平日神色若定的洒脱:“大将军若是……若是大将军的贵体再有损伤……或者大将军被大迎俘虏不再释放……那皇上归来,定要……定要……”
似是感到难以措辞,冯大人犹豫了片刻续道:“皇上千万嘱咐臣好生保护大将军的贵体!无论如何,大将军不能……”
贵体,贵体……
后背上被砍的刀伤和左肩窝上中飞刀的伤处,忽然生起一股锐利的疼痛,似乎伤口被重新撕开,似乎又有利刃重新将它们划伤,疼得直让人抽搐。
我就这样蓦然明白了冯大人的话。
然后是一股难言的悲凉之感,袭上心间。
我用不大能提得起来的左手勒马后退几步,然后纵马飞驰,越过了冯大人。
我强忍住了眼中的泪水不要流出,可是我的喉头却已经哽咽,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其实我很想笑,我很想哭,我很想问冯大人一句,到了此时此刻,兵临城下,我的诛心血泪,无名一己的性命,真的比郦国的江山和万民的安危,更要紧吗?
我哽咽的喉头让我一句话也没有说出口,而我心中也深深知道,我的这句话,实在是不应该、不必要,去质问冯大人的。
我想问的人是纪云琅,可是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白马四蹄翻飞,犹如脚不沾地,我就像快要降落的大鸟,贴近地面滑翔着,双翅飞快地掠过草地。
我一遍一遍地劝自己,纪云琅让冯大人保护我,也是一片好意。
战争来得太过突然,谁也没有料想到。当次情形,冯大人没有办法跟纪云琅请示,所以看不清局势多危险,一味只是劝我。
而若是纪云琅知道此刻的情形,他一定会知道,我的诛心血泪,没有重要到,可以让我舍弃大义。
算了,算了……
郦国的将士纷纷为我让道,我从数万人让出来的道路之间走过,仿佛是在接受一种热情的欢迎,又仿佛是要去赴一场盛大的典礼。
身后是几位大臣的马蹄声,冯大人带头呼和,让将士们为大将军让路,让前线的士兵鸣金。
击钲的声音很快传遍了大军。
传讯的士兵十丈一个,前呼后应,一叠一声地喊着:毓德大将军出阵。
这种传讯的方法比我的白马还要迅捷,在我到达阵线之前,郦国的士兵早已经用盾牌束起了屏障,阻隔那些还没有回到本营的大迎士兵。
我将刀提在手中,对着对面走来的一位将领装扮的人说道:郦国毓德大将军,求见大迎主将连卓大将军。
那将领略微一怔,随即脸带怒色:“连卓将军昨日求见,毓德将军何故避而不见,还让郦国的士兵在我军收兵之际进攻!你们不顾信义,今日又有什么诡计了!”
我对那将领道:“大迎与郦国和亲结义,却又突然对郦国进攻,不顾信义这话,你还是回去告诉大迎皇上吧。”
那将领骇然变色,惊疑不定地看着我,双目虎虎,似是想要查探我内心的真实想法,而眼底那一种戒备惊慌的神色,又是不自禁地流出。
忽然他大喝一声:“传令下去,不许收兵!结阵!防御!不许一个郦国人过来。”
第一八五章 一个和亲公主最大的悲哀()
无数大迎士兵举起盾牌,齐齐排在了箭垛后面。
而盾牌之后,映着朝阳的光芒,我还能看见一根根利箭、一支支矛头闪烁着敌意。
我举刀喝道:“干什么?”
那将领刚才的神情跟反应,让我忍不住心中起疑,却又猜测不到他的真实用意。
为什么他的反应会是那样?
我隐约觉得是跟我提起大迎的皇上有关系,可是何故我提起大迎的皇上,他会有这样激烈的反应,我却无从猜测。
双方虽然暂时罢兵,可是相对都摆起了极为坚固的防御,而防御之后,长矛与利箭排的密密麻麻,仍然是一触即发的阵势。
冯大人等护卫在我身后,见此情形,纷纷说道:“大将军,既然如此,还跟他们多说什么!”
“看来此前大迎主将邀您相见,丝毫没有诚意,多半是设下什么奸计。”
“大将军请退回阵营,待我等与敌军一决死战!”
退回阵营,那么接下来又是两军交战,而这一次退回,几位大臣必定对我防护周全,我就没有机会再以自己为人质,强行出阵要求议和了。而接下来两军交战,也必将是不死不休了。
我既是来求见对方主将,要求议和,便不能再让属下强攻,可是对面这个将领实在可恶,竟然不肯为我通传连卓将军。
连卓将军身为主将,必然是在中军的阵营中,居中调策,对方既然不肯代我通报,我又如何能见到连卓?
天色已然大亮,头顶是晴朗的天空,我心中却是一片焦灼。
我双目炯炯地看着眼前的阵势,心里却在苦思良策。
忽然一瞥眼间,对方的箭垛上,有飞鸟的影子缓缓移过。
灵机一动,我伸手取出系在颈中的金叶子,嘘嘘地吹了起来。
白隼虽受了飞刀的伤,却仍是跟着我来了前线。不过此刻我所吹响的,并非是召唤鸟儿的调子。
我只是极力将金叶子的声音吹到最响,将每一声响拉的最长。
不管是前方的大迎士兵还是身后的郦国军队,都对我此举产生了极大的疑虑,有的低声议论,有的则暗自握紧了兵器。
心中正自着急,对面层层叠叠的侍卫忽然纷纷让道,那与我对峙的将领也连忙下马退在一边。
对面阵营中,骑着高头大马缓缓走来的,正是连卓将军。
四目相对,连卓将军的眼中写满了骇异。
想来他一定奇怪,为什么我会在这里。而我身边飘扬的帅旗,更是昭彰着我与他相互对立的身份。
冯大人上前说道:“郦国北征主将毓德大将军,求见大迎主将。”
连卓向我凝视片刻,颔首:“有请。”
冯大人忙说道:“毓德大将军愿与连卓将军商榷战事,双方理应各自退兵。”
连卓挥手,对大迎将领道:“退兵。”
大迎军中纪律极严,那将领的眼中虽然尽是狐疑之色,却仍是传令下去:“退兵。”
见到大迎的士兵翻翻滚滚的向后退却,冯大人言道:“安北将军。”
安北将军沉思片刻,道:“退兵。”
左将军却说道:“且慢退兵!”话音未落,竟纵马拦在我前面,大声喝道:“北蛮子前来侵犯,事先毫无征兆,进兵又是十分凶狠,可见此事早有预谋。我军对敌兵苦战难以收效,可是敌军两次收兵,竟然都是为了与大将军相见,这中间难道没有可疑吗?”
我回首相看,几位老臣脸上尽是担忧神色,自然都是赞成左将军的说法,以为此事可疑。
其实不光是他们,连我也早已经觉得此事可疑了。
左将军见我不作声,脸色更加严峻,又大声说道:“对方的主将没有得到通报,却能循着大将军的哨声而至,焉知这不是大将军事先与敌军串通好的?”
我的身份,早已经注定了我在大迎和郦国之间的处境。
两国若是和平无事,我固然会有一些小小的虚名,以表彰我对于这种和平,所起的微不足道的作用。
两国若是不睦,甚至发生战争,我则当之无愧是第一个最值得疑惑的人。
其实战争或者和平,根本源自两国皇族内心的向往。
若是内心期待和平,有没有那一个女子的婚姻,有何足道。可若是战争早在野心中预谋酝酿,那么数十万大军的铁蹄,又岂是一个小小的女子,可以阻挡。
或战或和,从来都不由我。
——这才是一个和亲公主,最大的悲哀。
我的目光缓缓从几位大臣脸上扫过,最后定在左将军脸上:“若是事先串通,我又何至于落得自取宝刀横在颈中?若是事先串通,我方才又何至于陷于被大迎数万兵士引弓相向的险境?若是方才大迎万箭齐发,我站在郦国将士的防御之前,势必死的惨不堪言。左将军既然疑我,解释也是多余。可是左将军若想阻拦我,我这宝刀在颈中一抹,你们费心让我来到前线的目的固然难以达成,而日后见了皇上,你们又准备如何交待呢?”
更多的话,实在不必再说。
此时此刻,我最重要的事情,是见一见连卓。
双方退兵,我只身骑着白马,前往连卓的营帐。
脚下的青草早已经被蹂躏殆尽,混着黄色的尘土红色的血迹,变成了一处处斑驳的污泥。
这一处交锋的战场还没有来得及清理,尚有许多折断的兵器,和许多残破的肢体。
我没有纵马疾驰,虽然我是那么迫切地要见到连卓。不知道是因为我生怕飞奔的马蹄会踏到那些躺着的人们,抑或是我内心深处,切盼着这样双方不交战的时刻,能够尽量再多。
连卓在军队前等着我。
两月不见,他的面容似乎更加清癯,也更见坚毅。
他下马相迎,见到我微微躬身,却终于没有叫出那一声“公主”。
此刻,我是郦国的主将,他的对手。
连卓的目光一直都是坦然的,他是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我当然知道,攻打郦国不是他的主意。
可是他此刻的眼神中,却分明带着些许歉意。
抱歉又有何用!
看到那兵马之乱带来的惨状,我却不能不对连卓产生一股恚怒,我瞪着连卓的眼睛,沉声问道:“为什么!”
连卓没有回答我的话,伸手向身边的营帐一指,对我做了个请的手势。
纵然是龙潭虎穴,我也须进去看个清楚。况且虽然今日两军敌对,但我深信连卓将军的为人,所以仍是坦然不惧。
然而,当我掀开营帐的那一刹那,我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第一八六章 因为你,但又不知道为什么()
当我掀开营帐的那一刹那,我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惊呼失声:“阿继!”
大迎此次出兵的主将既然是连卓,那么整个军中,身份最高的人自然是连卓。我万万没有想到,阿继竟然会在这里。
皇太子既然前来,为什么却不打上他的旗号,仍是以连卓将军为主将?
看着阿继一身戎装,又惊又喜地朝我走近,我心中满是疑惑,忍不住又叫了一声:“阿继。”
阿继站在我身前,长眉斜斜入鬓,疏朗的双目湛然有神。这样的神采,我还是第一次在阿继身上见到。
在大迎时那个一直沉默内敛的三皇子阿继,从未有过这样的神采。
阿继看着我惊讶的脸微笑道:“燕莺,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营帐中的亲兵走到我身边道:“请毓德将军解下兵刃,一出王帐,立时归还。”
我这才想起方才进来,手中还握着大刀。这样会见大迎的主将,与礼数不合。
正准备交出兵器,阿继却对那亲兵说道:“不得无礼,都退下去。”
众亲兵唯唯躬身:“属下在帐外静候陛下吩咐。”
陛下?
我惊讶到了极点,反而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帐中只剩下我和阿继,他对我微笑,我却不由自主地退开。虽然我看不到自己的脸,却知道此刻,我的神色是怎样的肃然。
难怪,难怪大迎的那个将领听到我提起皇上,神情那样紧张惊慌。
一时间静的没有声息。
我定了定神,缓缓开口:“先皇崩于何时?”
“一个月前。”阿继凝望着我,“我被立为太子后不到一个月时间。”
“先皇驾崩,新帝登基,怎么我在郦国没有听到一点消息?”我知道这其中一定另有隐情,这样的大事,郦国不可能完全不知道,除非,是大迎特意隐瞒了消息。
果然阿继看着我说道:“是我下令,不许消息传出。”
所以,连大迎的皇上御驾亲征郦国,郦国人都没有收到一点风声。这场仗,还没有开始,郦国已经败了一半了。
我亦凝视着阿继的眼睛,想要洞悉他的真正用意。可是我却忽然发现这双眸子里有着太多的东西。
我知道阿继的目光是深邃的。
早在大迎的时候,我便知道,三皇子容方铭继的目光,总是令人感到深邃的。
可是阿继的目光,毕竟不同于纪云琅。
纪云琅眼中有深邃,亦有明晰。那样的眼神,能看到一个人的心里,让人能感到他似乎能洞悉一切,让人能看到他的成竹在胸。
而阿继的目光虽然深邃,深邃中却有着掩不住的纷乱与迷茫,似乎有着太多的事情郁结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