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上枝头变乌鸦[快穿]-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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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他都忍下来了。因为他是个聪明的孩子,他已经发现了,最可怕的是,那些哭闹反抗的孩子,不管是大孩子还是小孩子,聪明孩子还是笨孩子,他们都死了。
各种各样的死法,被蛇虫鼠蚁活活吃了的,被切开疼死的,还有,被一片片割肉,吓死的。喝最危险的药,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的。
所以,他就变得格外听话。
听话到,他甚至会自己主动扎自己针,还详细的告诉那个人,不同的扎法,有什么不同的体验。
他主动研究药物、毒物,主动喝药,哪怕疼到差点醒不过来。
被毒物咬,被割肉也视作平常。
终于,当他这样听话后,那个人却不舍得轻易叫他喝效果不明的药了。
那个人让他叫他师父,允许他有名字,甚至,让他来代替自己去给那些,原本跟他一样的孩子灌药、喂毒、扎针、切割,哦,那个人把这叫手术。
十五岁那年,当他第三次把组织起来,试图逃跑、反抗的药人们抓起来,带到那个人面前,一一杀死时,那个人愉快的笑了,称赞他:“不错,是个忠心的好奴才。”
就这样,这个男孩子长大了,成了少年。
那个人已经完全任由少年去管理药人们了,他自己整天偎红倚翠,美酒歌舞的享受人生起来,并且告诉他:“师父以前也是药人呢,你好好听话,等师父老了,这个位置就是你的。”
少年单膝跪地,忠诚不改从前。
他依旧喜欢拿自己试药、扎针、泡各种腥臭的药水,被各种毒物咬……
突然有一天,那个叫做师父的男人,被他一剑斩断双腿,从女人的床上跌下来,他一脸不可思议的愤怒:“为什么?我不是说过,这个位置我会给你吗?”
少年温柔的笑:“别人给的永远是别人的,我比较喜欢自己去拿。”
那一年,少年十八岁了。
他马不停蹄的赶回京城,寻找记忆里的大宅,还想去杀那个害他的大伯。
然后,什么都没有。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陆家,那对大官父母并不承认自己曾经失去一个孩子,更何况,还是一个杀人如麻的草莽江湖客。
他大病了一场,思索了一下,突然不确定过去的记忆了。
也许那个过去,是他在人贩子的车上、船上,听那些同样被拐卖的孩子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拼凑想象出的,根本就不是真的。
也许,他是扎太多针,吃太多毒物,脑袋坏掉了,产生的臆想。
一个小小年纪,就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怎么可能是出生书香门第,受君子六艺,浩然正气熏陶?
一个为了自己能活下去,就毫不犹豫,踩着同类的尸骨,对着仇人卑躬屈膝的人,怎么可能是尊贵的簪缨之家的公子?
所以,一定是弄错了。
他平静的,微笑的,淡漠的说。
对面,喉咙里发出一阵呜咽,眼神幽亮凶狠又无神的真一,依旧牢牢的抓紧他的手,保持着最远的距离,盯着他。
又一阵汹涌的痛意灼烧着他的灵魂,恍惚中,陆清离感觉自己神魂离体,他悄然咬了一下舌尖,利用那点痛意,勉强凝住散乱的精神。
“我刺激经脉,冒着无数次生死难关突破,暗地里勤练十二年,才有将那个人斩落的能力。期间,笼络、培养了很多追随我的药人,也不动声色打压害死了很多发现我的秘密,妨碍我计划的人。我这样的人,自然是有什么结局都受着。
我活了28岁,前半生无人爱我。师父的红粉知己,见我颜色,固然贪慕,该推我去死时,也不曾多一刻犹豫。十年前神无岛叛乱,我斩断师父一双腿,逃亡江湖,一路困厄险阻,苟延残喘,当时的淼淼、沈月之流,可不是后来那副深情的眉目……”
疼痛影响了他的神智,他的眼睛也茫然浑噩起来,一阵一阵的发着抖,痉挛着,只觉得死亡的阴影扼住他的咽喉,要将他溺毙在浓稠的黑暗里,而他却再也无力挣扎。
但那双手紧紧的,吃痛的抓着他,丝毫不放。
他也不知为何反手抓回去,一点点从那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摸索回来。
“为什么?为什么做到这一步?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两个孤独防备的灵魂,在黑暗冰冷的洞穴里,在外面寒冷苍凉的埋骨雪域下,紧紧抓着彼此的手,不断的在生与死之间徘徊挣扎……
“你看到了?听到了?”
陆清离把真一弄出床底,为她解开穴道。
侍女悄无声息的拖走了淼淼的尸体。
他从门口那一眼之后,就再也没有看她一眼。
哪怕她终于掉入他的陷阱,乖乖走入死地。
哪怕她倒地,死不瞑目。
他都再也没有兴趣看一眼。
那声满足的叹息,仿佛一只大妖进食完祭品,最后的餍足。
食物,便死得其所了。
真一那身新嫁娘的衣服被死去的淼淼剥走了。她白色的里衣在床底下滚了一圈,虽然凌乱狼狈了些,却没有沾到多少灰尘。
目睹了那样惊悚的一幕,此刻被陆清离问及听到看到了什么,一般人恐怕就要两股战战了。
63。过度转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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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宅久了,都是要神龙摆尾刷一下存在感的; 否则下一代的传说从何而来?
另一面,历代岛主都有点守财奴; 喜欢宝藏和美人,继承到陆清离这里,产业更是遍布神州大地。
他个人似乎也更喜欢中原的气候,一直以陆清离这个身份行走江湖。
沈月、淼淼这些被他吸引而来,苦苦争斗,为他而死的女子,都未必知道他的身份。只知道,他气质矜贵; 来历神秘; 不是凡人。
也是可叹可惜。
这些年,他一直行事低调,但奈何美色动人心,蓝颜祸水,倾尽天下美人芳心。
盛名之下; 有喜欢的自然也有恨他的,更何况多少红颜美人,直接或间接的死在他手里。
刺杀、挑战、复仇之人; 层出不群。行事一个不好; 就有四面楚歌的威胁。
也许是出于这方面考虑; 这一年的武林大会,他一改往常的漠不关心,便参加了。
不是以陆清离的身份,而是神无岛岛主的身份。
那一天——
绝色侍女,水袖抬轿;绝世名花,撒道相迎。
银色面具遮着半张脸,隐于帘幕而不动声色。
一出场,就震惊群雄,鸦雀无声。
有一莽汉出言试探:“什么岛主,跟个黄花大闺女似得,身边都是美人服侍左右,自己却羞不见人,莫非是长得无盐?”
话音未落,身边侍剑的婢子寒眸一扫,只见剑光锃亮,风声长啸。
剑还在鞘中,人也还立在原地。
那莽汉张口狂笑,却不见出声,只有满口鲜血和半截舌头落地。
人群乍然,这才有老奸巨猾的武林泰斗出来打圆场。
有那唱黑脸的,斥他手段狠厉,言语之下,又各打五十大板,既维护自己的脸面,又试探底线;却又照例被高冷的侍婢照脸拍回去。
自然也就有了唱白脸的,笑容可掬,礼数周到,热情好客,就差倒履相迎了。
历来如此,实在无趣至极。
正在这时,长街之后,一片此起彼伏的惊呼,还有随之而来的静默。
如果偌大的江湖,让人觉得寂寞无趣,未必是缺少武功盖世的少年英雄,但一定是少了倾国倾城的绝色女子。
于是,她来了。
梅雪衣。
梅之美,疏影横陈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雪之魅,浮生只合尊前老,雪满长安道。
那倾倒整个江湖的美人,携十里梅花香雪海而来。
白的却不是雪,是孝衣,是血海深仇,恩怨昭昭。
红的也不是梅,是鲜血,是仇人的,是她自己的,是整个江湖的血。
相较起来,陆清离那点风流桃花,还算个事?
真一猜测陆清离会怎么想。
是为不费吹灰之力解决了江湖上隐约针对陆清离的麻烦,而展眉?
还是为事情打乱了神无岛的计划而不快?
他什么也没有表示,只当是佐酒看了一场津津有味的好戏。
在戏剧落幕的时候,坐收渔翁之利。
梅雪衣是受害者,但同时,为了报仇,也曾沾染正道弟子的鲜血。
二十年前,因一己之私,害她家破人亡的正道盟是加害者,但他们已然一个个死去,对他们的子孙后代而言,她又是凶手。
两者之间,已然不死不休。
十方豪杰,死伤惨重。
倾城美人,被逼绝境。
恩怨,阴谋,私欲,交织。
哪怕有朝廷的小王爷,武林盟的少盟主站在她身旁,一己之力对抗整个江湖,仍无异于是蚍蜉撼大树。
陆清离这才轻轻击掌。
在别人生死存亡,悲壮惨厉的时刻,他纤尘不染,仿佛陌上赏花归来,做足了拉仇恨的姿势。
陆清离望向那绝世的美人,眼中微带几丝赞美:“如此美玉,若是碎于瓦砾之手,岂非糟践?吾不忍也。”
他开出条件,如果梅雪衣愿意追随他,他便一力保证身边友人的安全。击退整个江湖。
梅雪衣问:“有何凭证?”
那精致奢华,神秘莫测的神无岛岛主所在的轿子,帘幕微微掀开,伸出一只形状修长完美的手。
从未现身人前的神无岛主,一身白衣,戴着银白色的面具,缓缓走来,立于陆清离身后。
绝色的侍婢们,整齐屈膝半跪,恭敬道:“参见岛主。”
陆清离微笑抬手:“做得好,起来吧。”
从陆清离出声,以梅雪衣追随为筹码,剑指江湖时,就惊疑不定瞩目而来的人们,这时候听闻,他才是神无岛岛主,顿时惊讶到齐齐倒吸一口气。
也有人不信邪,杀心四起,冷笑道:“神无岛主又如何?如何敢跟整个武林为敌?”
陆清离眼皮都不抬,仿佛没有听到。
立在陆清离身后,一直冒充神无岛主的真一,轻轻击掌。
第一下,杀气腾腾的满座诸位,全部忽然之间失去力气,软倒下去。
第二下,庭外,千军万马,整齐划一的嘶吼响起。
一人进来禀报:“各大派弟子均已控制,就等岛主一声令下。”
第三下,另一人悄然站起来:“秉岛主,方圆十里的镇子,确保插翅难飞。只准进,不准出。”
陆清离轻轻的笑,笑得淡然温和,又说不出的森冷肃杀:“现在,你说,我敢是不敢?”
你为鱼肉我为刀俎。
接下来的收尾工作,没有一丝悬念。
船上,两人正在对弈。
同样容貌倾城的男女,装点得本就奢靡的房间,更显生辉。
站在他们旁边的人,就未免有些不适。
一个个神魂颠倒、色授魂与,不是忘了眨眼就是忘了呼吸。
在这些人其中的真一,便鹤立鸡群起来。
她已经摘下了面具,却仍旧穿着跟陆清离同款的男装,只是更小号修身一些。
面色淡淡的,一眨不眨的看着陆清离,似乎在想些什么。
梅雪衣不假辞色的容颜,忽然一笑,托腮望着真一:“她为什么不看我?又为什么一直看着你?莫非是恋慕岛主,对我生了嫉恨之心?”
真一迅速的看了她一眼,眼中平静一片,又移回陆清离身上,好像那就是她的全世界了。
陆清离眉宇微蹙,又绽开,头也不抬的落下一子:“愿赌服输,莫非梅姑娘是后悔了?即便后悔,也不该拿我的阿真出气,你可知,早先你被那帮道貌岸然的正派人士围剿,阿真可是暗地里处处施以援手。”
梅雪衣惊讶,眼中带出一丝歉疚,嘴里却说:“哦,难道不是出自岛主的授意?”
陆清离似笑非笑:“我既然要挟恩图报,拐走美人,为何要多此一举?难道不该推波助澜,再逼你们一逼?”
梅雪衣摇摇头:“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自然是愿赌服输。”
梅雪衣去休息后,陆清离叫住了真一。
“你在不高兴?为什么?你知道的,我只是拿她当借口一用,顺理成章插手武林立威。否则神无岛家大业大,一朝示弱,就会被暗地里觊觎的豺狼当做蚌中之珠。”
真一的确是在不高兴,陆清离早就察觉了。
事实上,从他出言,要梅雪衣时,真一就明确的在不快了,否则,哪里还用等他示意,她必然早先一步就已经做好一切。
这种不快,让他有些烦恼,一直烦恼到现在。
真一当然是不会说话的,当哑巴就这点好,不想开口的时候,谁也不能逼你。
她只是用一种探究的怀疑的眼神盯着陆清离。
陆清离软下态度,轻声安抚:“是我的错,没有事先告诉你,就突然决定要来了她。她这样的人,留在哪里都是明珠蒙尘,那些人既护不住她,也配不上她。把她带到我们岛上,赏心悦目的看着不好吗?”
真一点点头,他们都喜欢美丽的东西,这样自然不错。
但是,真一看着他,打着手语问:你会让她取代我吗?像我取代小刀那样?
她问的不是你会爱上她吗?
这让陆清离眉头展开了一半。
他当然不会爱梅雪衣,但他担心真一会这样想。
因为,如果真一因为他可能爱梅雪衣而学会嫉妒、生气,那么,真一存在的意义就没有了。
这才是他烦恼和不快所在。
这会毁了他所有的乐趣和成就。
另外一半则是,他没想到,自己竟然已经会为了真一而烦恼。
这不该。
想到这里,陆清离便冷了眼眸,嘴角却露出温柔的笑意来,抚摸着她的头发,垂眸凝视:“当然不会。你知道的,我跟你,才是一个世界的人。只有你,不会叫我失望。阿真,你会爱我吗?”
猝不及防的问题,在她最无防备,最放松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