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读资治通鉴-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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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和三年春,苏峻攻入建康。
庾亮跑到江州(驻浔阳,今江西九江)投奔温峤;王导和各方关系都不错,黑白通吃,所以他留守都城,周旋是他的特长也是他的生活方式;卞壸带领两个儿子和叛军战死,这叫“一门忠烈”;尚书左丞孔坦预见到穿着军装被杀的几率很高,于是脱掉戎装,保全了自己的『性』命……
『乱』兵入城,王导和几个朝臣保护着小皇帝坐在金銮殿上,像右将军刘超,已经是第二次在『乱』军中保护皇上了,那个象征皇帝指挥枪的驺虞幡在王敦之『乱』中还用过一次,但是不管什么用,这次又拿出来了,苏峻集结的人马更不认识这个玩意儿了。朝廷只能赌『乱』军还有最后一丝底线,那就是不杀皇上,何况皇上还是个孩子。
朝廷控制不了苏峻,苏峻也未必能控制得了部曲,『乱』军给了皇上个面子,但对达官贵人就不好意思了,抢掠一番是必需的。官家积攒的民脂民膏,“布二十万匹,金银五千斤,钱亿万,绢数万匹,他物称是”,苏峻道声不好意思,笑纳了。
苏峻开始试图主政,他也不完全是个武夫,他把王导的名字排在自己前面,把庾亮得罪过的宗室如弋阳王司马羕也请出来,自合伙人祖约以下,一律封官加爵,大家继续团结在小皇帝这个小核心周围,一个朝廷的场面也就撑起来了。
庾亮跑到江州,宣庾太后诏,以温峤为骠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又加徐州刺史郗鉴司空。
庾亮和温峤决定组织联军平叛,两人互推为盟主,经温峤从弟温充提醒(很可能是温峤的意见),他们俩最后一致同意推举征西将军、时任荆州刺史陶侃担纲盟主。陶侃当年随刘弘经营江淮防务,平灭张昌,司马睿能够立足江左,陶侃实有奠基之功。
不管庾亮前期多么不谙世故胡『乱』作为,但庾亮有一个好处,就是做事还算秉持公道,没有像过去我们看到的那些外戚国舅爷,唯以专权为能。庾亮尊重王导,推重温峤,团结了郗鉴等共患危难,共度时艰,庾亮此后主动放弃外戚的所谓“皇权代理人”身份,把主导权实际上交给了温峤,这在过去叫“忠公体国”,这是一个很高的评价。
平息苏峻之『乱』,是在温峤的主持下完成的。
温峤,字太真,太原祁(今山西祁县)人。祁县、太谷、平遥地处晋中盆地,是俺老家山西比较富庶的地方,也是山西票号的发源地。
温峤的姨母是刘琨的妻子,刘琨当时在险恶复杂的情况下与匈奴人、羯人角逐,与鲜卑人周旋,温峤在刘琨帐下为谋主,刘琨见北方大势已去,决定安排温峤到南方。他对温峤说:“今晋祚虽衰,天命未改,吾欲立功河朔,使卿延誉江南,子其行乎?”
刘琨这叫爱国不忘给自家人布局。
年仅三十岁的温峤来到建康,和王导、周顗、谢鲲、庾亮、桓彝等一众名流相处甚洽。司马睿对温峤也很器重,安排他到东宫任太子中庶子,和庾亮等年轻干部形成同气相求的“太子党”。
温峤做事要比庾亮稳当很多,推举陶侃做盟主锐圆以为是他的主意,没有荆州军团的参与,温峤自度是打不过苏峻的。
陶侃“因不以顾命为恨”,顾命大臣有时是皇帝临死前指定,有时是皇帝死后由主政的大臣挑选若干重臣组成,是一种荣誉。庾亮没有把陶侃安排到顾命大臣名单里,陶侃感觉这是件很没面子的事儿,所以陶侃对温峤和庾亮的推举,还有些拿捏摆谱。在温峤的多次劝说下,后来虽然答应了,但派兵的时候又扭扭捏捏,欲进还退,又是温峤不厌其烦,多次写信劝说,恰好苏峻又杀了陶侃的儿子陶瞻,这才终于让老陶下决心披起战袍,兼道而行。后来这老头还是一直别扭,加上久战无功,联军随时有崩溃的可能,全赖温峤顾全大局,一力维持,这才终于平了苏峻。
当温峤把各方力量集合在一起,舟师直指石头,苏峻登烽火楼,望见士众之盛,面有惧『色』,谓左右曰:“吾本知温峤能得众也。”
在中国官场,善于团结,善于协调,这是第一能耐,温峤有这个能耐。
苏峻是在醉酒之后马失前蹄,为对方所乘。
前赵的刘曜也是如此,也是醉酒,从马上摔下为石勒所俘。
第21章 晋室无政()
显宗成皇帝咸和四年(公元329年)
陶侃、温峤之讨苏峻也,移檄征镇,使各引兵入援。湘州刺史益阳侯卞敦拥兵不赴,又不给军粮,遣督护将数百人随大军而已,朝野莫不怪叹。及峻平,陶侃奏敦沮军顾望,不赴国难,请槛车收付廷尉。王导以丧『乱』之后,宜加宽宥,转敦安南将军、广州刺史;病不赴,征为光禄大夫、领少府。敦忧愧而卒,追赠本官,加散骑常侍,谥曰敬。
臣光曰:庾亮以外戚辅政,首发祸机,国破君危,窜身苟免;卞敦位列方镇,兵粮俱足,朝廷颠覆,坐观胜负。人臣之罪,孰大于此!既不能明正典刑,又以宠禄报之,晋室无政,亦可知矣。任是责者,岂非王导乎!
苏峻战死,部下拥戴其弟苏逸继续战斗。当时,军队的私人属『性』十分清晰,所以皇帝必须是最大的暴力集团首脑,朝廷就应该是最大的黑社会。
右卫将军刘超、侍中钟雅与建康令管旆(pèi),准备偷偷把小皇帝送到温峤率领的平叛军那里(《资治通鉴》用中『性』词“西军”),结果被发觉了,苏逸命部将任让入宫逮捕刘超、钟雅。小皇帝抱着两个人悲泣道:“还我侍中、右卫!”
苏峻之『乱』折腾了一年多,终于平定,苏逸被斩,当将军曹据把小皇帝司马衍抱到温峤的战船上时,“群臣见帝,顿首号泣请罪”。
杀害刘超的任让被俘,陶侃和任让有旧,为任让说情,希免一死,小皇帝说:“是杀吾侍中、右卫者,不可赦也。”司马家的皇帝,不管傻的,还是小的,记『性』都不错,惠帝司马衷记得“此嵇侍中血”,成帝司马衍记得“是杀吾侍中、右卫者”。
魏晋时,大臣出任方镇或督军时,皇帝要授予“节”,王导当时曾“假节”督讨王敦,结果失节于石头。小皇帝和西军首脑们相聚石头,王导印爬狭骋怖戳耍谷萌税锼一厥Я说慕冢召┑髻┩醯肌八瘴浣谒撇蝗缡恰薄K瘴涫剐倥拍瓿纸谌绻剩醯际Ы冢檬艿髻�
另一个不好意思的人是庾亮,他见了外甥皇帝,“稽颡哽咽”,之后,庾亮坚决要求到地方任职,以效命补过。
苏峻之党路永、匡术、贾宁等,在失败之前,反正过来,归降朝廷,王导认为应该给他们加赏官爵,温峤坚决不同意:“这帮人能够反正,最多可以抵罪,留下他们脑袋就不错了,怎么可以再给他们加官晋爵呢?”——汉光武帝刘秀当年对投降的敌军将领,也是这个待遇,免死而已,这样才能保持奖惩体系的公正『性』。
湘州刺史卞敦,拒不响应紧急号召,拥兵不动,人不来也罢了,粮草也不支援,这得秋后算账——陶侃奏请将卞敦哥哥“收付廷尉”。王导好人做惯了,又忍不住出面,用“丧『乱』之后宜加宽宥”为由,让卞敦异地做官,转任广州刺史。就这样,卞哥还称病不去。
好久不吭气的司马光终于忍不住了,来了段“臣光曰”,大骂“晋室无政”。(详见本节引文。)
陶侃为任让说情,但没成功,这只能怪任让杀的不是一般人,是皇帝身边的人,是皇帝亲近的人。小皇帝不懂坚持原则,也不懂讲政治,只知道讲感情,所以任让必需死,但他似乎是死于皇帝的情绪而不是死于国法。卞敦在国家危难之际,麻木不仁,好自为之,罪在不赦,却因为王导“讲政策”不仅没事,反而可以异地做官,当然当时的广州不如现在吃香。
“无政”者,在今天就是“不讲政治”。
专制帝国不讲法律,但必须讲政治。
讲法在法治国家是立国之本,讲政治在专制国家是立国之本,都是最高原则,都不能马虎待之。
“讲法”讲究的是就事论事无罪推定,不仅注重证据,而且注重程序,但一般情况下,根据条文办案,不考虑影响,在西方有些国家,法官在处理某些案子时,甚至要对他进行“媒体屏蔽”;“讲政治”讲究的是结果正义,要考虑影响,要平民愤,要励人心。讲法时,有所谓民愤极大者可能因证据不足程序有瑕疵而无罪开释,但在讲政治的时候,不杀不足以平民愤,那就非杀不可,即使有冤,如果在政治上能得分,那就得借你人头树咱的威信!
当然,法治国家也讲政治,但法律的底线不能突破,依法处理的时候,也要注意引导社会和人心向上向善,但在具体问题上并不以此为出发点。专制国家也讲法律,但一般是调节百姓和草民之间的矛盾关系,事件一旦有了社会影响,就会用讲政治的模式来解决,权力代表最高正义来裁决。
中国现在是“双讲”,有时讲法,有时讲政治,但经常容易讲混了。
在“双讲”的地方,一是怕把政治问题推诿给法律,在那里空转,二是以讲政治干涉讲法律,让法官来实现政策意图和政治意愿。
王导是既不讲政治,也不讲法律,他只讲关系;陶侃也一样,也是看关系。这帮老官僚一定要把朝廷弄成“关系朝廷”,国家弄成“关系国家”。我的关系多,我的路子就宽,我的利益就能得到充分保证;你没关系,你不管是讲法律去告状,还是讲政治去上访,统统都没有用,你没有关系网兜着,就应该以自由落体的速度直接坠入地狱。
第22章 石勒有政乎?()
显宗成皇帝咸和四年(公元329年)
夏,四月,乙未,始安忠武公温峤卒,葬于豫章。朝廷欲为之造大墓于元、明二帝陵之北,太尉侃上表曰:“峤忠诚著于圣世,勋义感于人神。使亡而有知,岂乐今日劳费之事!愿陛下慈恩,停其移葬。”诏从之。
是年二月,西军进石头,苏峻之『乱』平定。
是年四月,温峤病故。温峤死是因为牙痛,牙痛是因为上火,上火是因为联军的协调工作太累人了。在中国要当领导,最大的能力就是协调。我原来的老板就说:“不会协调就不会工作。”所以当干部要做主动齿轮,当兵仔要做螺丝钉,你要拿出吃『奶』的劲转动,把n多个齿轮全带动起来,不管他们是不是锈死了。
温峤协调陶侃以及各路诸侯平『乱』,所以累,所以上火,所以牙痛,所以就卒了。朝廷准备把温峤遗体从豫章(今江西南昌)移到建康,和元帝、明帝葬在一起,这种体贴人团结人给人面子的事多半是王导主张的。陶侃上表说:“算了吧,温峤活着就劳神,死了就让他多休息会儿吧,不要折腾了。”时陶侃任侍中、太尉,封长沙郡公,加都督交、广、宁州诸军事。
是年八月,后赵石虎攻入长安,抓到了刘曜的太子刘熙,前赵政权这就算完了。氐王蒲洪、羌酋姚戈仲俱降于石虎,石勒领导的后赵基本上统一了北方中原地区,军事胜利的过程中也崛起了新的军事强人石虎。
咸和五年(330年)二月,后赵群臣请石勒即皇帝位,石勒熟悉中国的历史,这哥们儿没事就请人给他读《史记》、《汉书》,也知道在削平反侧之前,皇帝弄不好就是烧烤架上的鸡翅,所以就弄了个“大赵天王”的名称,过渡一下,算是皇帝的初级阶段吧。过了半年多,好像没遇到什么压力,主要是南边既没有抗议,也没有制裁,石勒于是即皇帝位。
石勒以世子石弘为太子,让另一个儿子石宏任大单于、都督中外诸军事。封石虎为太尉、尚书令,晋爵为王,石虎才是真正的“都督中外诸军事”。
如果说刚开始石勒是为了生存而战,随着地盘越来越大,石勒就不能不考虑发展问题了。石勒虽然不识字,但却是一个有政治意识的人,从一股势力的小头目成为政治领袖,差别就在这里,那就是必须懂讲政治。对于石勒来说,汉人的皇帝体制是个好东西,既然知道什么是好东西,那就一点也不用客气,直奔好东西而来。石勒引进了汉人的皇帝制,同时把有本族特『色』的大单于继续保持着,照顾一下本族族情。
石勒讲政治,有很多小故事。苏峻败北后,祖约跑到了襄国,投靠石勒。张宾死了以后,石勒身边还有不少汉人谋士,有个叫程遐的,说:“天下粗定,当显明逆顺,故汉高祖赦季布,斩丁公。”(这段故事我以前讲过)刘邦是石勒学习的榜样,程遐以汉高祖刘邦为案例,让石勒学榜样,见行动:“咱是不是把不忠于晋室的祖约……”石勒点头:“杀!”
忠是硬道理,这个汉人总结的道理,在胡人那里迅速成为“普世价值”。石勒在规划帝国的同时,有着深刻的隐忧,他和南方的汉人皇帝遇到的问题是一样的,就是高管不买老板的账,倘在如今,开个g2峰会交流一下经验教训,找找对策,甚至联起手来面对共同的挑战,这都有可能。但是隐忧既为隐忧,就不足为外人道,否则就和庾亮一样了。
石勒准备在都城襄国(今邢台)营建新宫,廷尉续咸苦谏——你说你是廷尉,多好的差事,皇上建皇宫又不会耽误你发财,干吗呀这是?石勒身为皇上,当然想杀谁杀谁,就像我们想删除电脑上哪个文件就删除一样,所以想拿续咸动刀,让同志们都闭上鸟嘴。中书令徐光劝谏得相当有水平:“老续的话不能听,但是应该宽容,‘以言获罪’会留下不良的人权记录。”
石勒叹口气:“他妈的随便一个烂仔,赚了点钱,都要买大房子包二『奶』,何况我现在执掌全国的政权。这个宫殿是肯定要建的,先通知他们停工,让他们知道我是尊重言论自由的。”
石勒说的原话是“以成吾直臣之气”。对于自己来说,直臣、曲臣什么样的臣老子都能应付,他担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