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枭臣-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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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文昭和李茂对视了一眼,随后和李昌期前往后衙。
李昌期唉声叹气道:“凌云怎么如此糊涂,竟然和王氏有不清不楚的关系,这种事一旦被学政大人知道,对凌云科举仕途有碍啊!”
陈文昭心里十分生气,但生气的对象是王氏。
他自己选的学生,衣钵传人什么样他能不清楚?这些都是细枝末节,泼脏水而已。
“凌云即便私德有亏也无碍其他,苗家的案子尽可让武大郎担着,关键是金银铺的案子牵扯到的人太多,此事须尽快平息,否则上官怪罪下来,贤弟头顶这乌纱帽肯定保不住啊!”
陈文昭回想李茂让陈泽传来的计策,不得不说自己的学生颇有急智。
而且一下子就拿捏住了事情的七寸,不管几路阴谋来,他只一路去,破局只是早晚而已。
李昌期收起八卦之心,愁眉苦脸道:“我已然乱了方寸,还望贤兄教我。”
“当务之急是追回百姓被骗走的银钱,弥补损失,既然有文书契约证明金银铺为谁所有,那就让金银铺的东家负责,限期返还退回聚敛的钱财,如若不然只能抄家罚没充抵,你把这个意思告诉乔家等人。”
李昌期苦着脸道:“乔家太太虽然是东家,但抄家罚没就不用想了,乔五太太的外甥女乃是当朝贵妃,乔家多多少少沾着皇亲国戚的边儿”
陈文昭冷哼一声,“身为皇亲国戚,更应该维护官家的体面,此事须从快从重处理,贵妃那里也挑不出错处,即便有御史言官参我们一本,本官一力承当就是。”
李昌期闻听此言顿感有了主心骨,陈文昭随后低声说了几句。
李昌期面现惊愕,但有陈文昭在前面顶着,他乐得做个老好人,反正出了问题也是陈文昭的首尾。
李茂被收监的不假,但是牢里有十几个人穿着衙役皂隶的衣服,是清一水的外卖小哥假扮,李茂所在的监牢成为重地。
美其名曰李茂乃是要犯,不得任何人探监。
李茂想造成被关进大牢的假象麻痹西门庆,他好腾出手来化明为暗对付西门庆。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孟玉楼来探监被挡回去,此女又得知衙门里王氏出首告发李茂的经过,竟然径直去了吴家要给李茂讨一个公道。
王氏回转家中就被监视居住,承受巨大压力的她真想一死了之。
但外甥秦桧还没救回来她不敢死,只盼着绑走秦桧的人能看在她言听计从的份上把外甥放回来。
吴府外,邹润和乔山等人隐匿在暗处。
邹润这次倒是懂的压低调门了,“乔大哥,大郎不是和吴家小娘子有意思吗?怎么弄来弄起变成了吴夫人?大郎这口味和我很像啊!”
乔山身上摔的伤还没好,听着邹润胡言乱语,气的肝儿疼。
“你哪看出来大郎和吴夫人有事儿?别人给大郎扣屎盆子,你还拍手叫好吗?”
邹润嘻嘻笑道:“我就是觉得那个夫人长的不错,大郎占便宜也不算吃亏啊!咦?不是应该有人进吴府吗?怎么来了个女的?”
乔山看着翻身下马闯进去的孟玉楼,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不好,孟玉楼来怕是会添乱,我们又不能把她劝走,这可如何是好?”
第一二二章芳心乱()
孟玉楼俏脸含霜,脸上的几粒小白麻子因为气愤看起来像是在抖动。
她一路从大门直奔内宅,遇到阻拦的仆婢皆被她三五下打倒在地闹哄哄的好像鸡毛鸭血满天飞。
惊呼声阵阵传来,王氏起身时房门被孟玉楼一脚踹开。
她不认识孟玉楼,见俏丽少女手握宝剑气势汹汹。
没等她发问,孟玉楼当啷一声抽出利剑,横眉立目道:“贱人,为何诬陷李家大郎,今天不给我一个交代,我斩尽吴家满门。”
孟玉楼闹出偌大声势,仆婢被打倒七八个,内宅的吴月娘循声前来。
恰好看到孟玉楼挥剑威逼亲娘王氏,几步跑过去挡在王氏身前,她虽然也没有见过孟玉楼,但直觉让她猜到了孟玉楼的身份。
“孟玉楼,你来做什么?”
“你是谁?哦!你就是吴家小娘子。”
孟玉楼瞥了吴月娘一眼,眼神满满都是鄙视,“我不管你们为什么诬陷大郎,现在就跟我去衙门说清楚,让衙门把大郎放了,如若不然,我先给你们身上扎几个窟窿。”
吴月娘面对利刃怡然不惧,反问道:“诬陷大郎?你是说李茂吗?我们怎么会诬陷他?”
她知道李茂曾经说过要去孟家提亲,此时听孟玉楼口称李茂大郎,心里难免有些酸涩。
只觉得孟玉楼不但没有她貌美,又是如此火燎毛的性情,李茂怎么会喜欢孟玉楼而对她不理不睬?
一股名为嫉妒的情绪油然而生。
孟玉楼冷笑连连,“贱人不要脸,贱人生的小娘亦是如此,休要啰嗦现在就跟我走,还大郎一个清白。”
“你把话说清楚。”吴月娘稀里糊涂,听不明白孟玉楼究竟在说什么。
孟玉楼气恼道:“敢做不敢当吗?贱人说大郎欺辱她,污了她的身子,出首告发到官府,还说大郎牵扯两件大案,大郎绝不会是那种人,分明是贱人信口雌黄。”
吴月娘闻听此言顿感脑袋嗡嗡作响,难以置信的看着王氏,嘴唇抖动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娘为何李茂怎么会”
别说孟玉楼不信,吴月娘也不信李茂能做出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情。
以她自身就可鉴证李茂的人品,如果李茂眼中只有女人美色,她早就被李茂连皮带肉吞个渣滓都不剩,又怎么会对亲娘王氏想入非非?
王氏不知道怎么应对吴月娘的诘问,她欠李茂的很多,恩将仇报已经受到良心的谴责。
可是她别无选择,外甥秦桧生死未卜,不按照那些绑走秦桧之人吩咐行事,秦桧有个三长两短,自家小娘还能依靠何人?
为了月娘和秦桧,她只能如此啊!
“你倒是说啊?是不是说不出子丑寅卯?”
孟玉楼手中宝剑一晃,搭在王氏的脖颈间压出了一道红痕,似乎还渗出了丝丝血迹。
吴月娘忘了劝阻,浑身哆嗦看着王氏,聪明如她又和王氏母女连心。
王氏有没有说谎她能看不出来吗?正因为如此她才惊愕,难以置信。
王氏两眼一闭,“你杀了我吧!否则到了衙门我还是那些说辞,我欠凌云的,来世当牛做马结草衔环以报,今生只能对他不住了。”
“你”
孟玉楼见王氏油盐不进,摆明诬陷李茂到底,恨不得一剑将王氏枭首。
但知道此时杀了王氏于事无补,更让李茂说不清楚,怒极反笑道:“何必等来世再报,不如现在就给我家大郎做个小妾如何?以你诰命夫人的身份做个小妾,我倒是不会反对,反正你也不要面皮。”
王氏不管孟玉楼怎么激将嘲讽,不再发一言,她若是有别的办法,岂能拿自己的名节清白做筹码当赌注。
既然事已至此,只求外甥秦桧平安无事将来和月娘亲上加亲,至于她的生前身后事全都不重要了。
吴月娘脑海中霹雳一闪,颤声道:“会之表哥,会之表哥出事了?娘,是不是因为会之表哥?”
她本就是聪慧之女,反应过来立即想到了此中关窍。
王氏条件反射般摇头,秦桧的事情不能声张,否则外甥必死无疑。
但无论吴月娘还是孟玉楼皆看出王氏在说谎。
就在孟玉楼准备继续逼问的时候,一道身影兔起鹘落,孟玉楼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
整个人仿佛飞了起来,竟是被抓着衣袖不由自主的离开了吴府内宅。
王氏和吴月娘连人影还没看清就不见了孟玉楼,吴月娘惊魂甫定,眼神复杂的看着王氏。
“娘,即便是因为会之表哥,又怎么能做出这等糊涂事,生死事小,失节事大,外人不知其中内情,岂不是要戳破娘的脊梁骨?”
王氏热泪盈眶摇头道:“月娘,不行的,会之已经被斩下了一根手指,如果为娘不昧着良心诬陷李茂,会之绝无侥幸,娘要为你后半生寻个依靠,被戳破脊梁骨又算什么”
吴月娘得知此事的前因后果,芳心骤乱。
一来没想到会之表哥身陷险境,二来没料到娘亲竟然要把她许配给表哥,呆滞片刻后转身朝外面跑去。
“月娘,你要做什么?”王氏看到吴月娘脸色不对劲,心中生出不妙的预感。
吴月娘头也不回道:“我去找李茂,他一定有办法救回会之表哥,洗刷流言蜚语,还娘亲和他一个清白”
再说孟玉楼被掳走,手握宝剑准备给贼人来一下狠的,衣袖突然一松,定睛观瞧发现来到了吴府宅院外。
小巷里停着一辆马车,撩开的车帘露出一张脸孔,让她不禁呆了一呆,赫然是应该在大牢里的李茂。
“大郎?”
李茂无奈的笑了笑,“上车,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将孟玉楼掳出吴府的正是插翅虎雷横,他见孟玉楼上了车,正想要驾车而走的时候,看到吴府的大门内跑出一个女人。
“大郎,是吴家小娘子,看方向是准备去衙门呢!”
“一个个都不死是省心的主儿,横哥赶过去把她弄上来吧!”
李茂知道一旦吴月娘闹到衙门,大牢里的空城计会穿帮,这出戏可就没法演下去了。
第一二三章四相簪花()
孟玉楼激动的时间不到十秒,看到吴月娘被雷横送进车厢,二女顿时像是斗鸡对上了眼儿。
李茂现在没有心情说话,等了好半天二女才想起来李茂此时此刻应该在县衙大牢,而不是马车里。
吴月娘粉拳紧握,急赤白脸的替王氏解释。
“李茂,我娘亲诬陷你有不得已的苦衷,我表哥秦桧被贼人绑走了,那些人威胁娘亲出首告发你”
孟玉楼不等吴月娘说完,冷嘲热讽道:“好听的话谁都会说,诬陷就是诬陷,一个妇人还是堂堂诰命,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委实太下作卑鄙,你娘不要名节大郎还要脸皮呢!”
这些话噎的吴月娘哑口无言,又急又气又羞愧,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水汪汪的望着李茂。
她知道无论怎么解释,都无法挽回娘亲王氏诬陷对李茂造成的伤害。
女人在乎名节,读书人更重视清誉,如果无法洗脱李茂的冤屈,娘亲王氏的罪过就太大了。
李茂叹了口气,吴月娘不说他也已经知道秦桧出了意外,以他的聪明才智,怎么能猜不出王氏为何诬陷他。
让他郁闷的倒不是被造谣诬陷清誉受损,而是心里不快。
他自问对吴家不薄,尤其是操持吴骧父子的后事,连家都没回过几次,结果王氏恩将仇报,帮亲不帮理。
帮的还是将来的大奸臣秦桧,哪怕王氏先知会他一声,也不至于闹成如今被动的局面。
李茂和吴月娘对视,心里再气恼,当务之急是稳住这个小娘子,而且还有需要她帮忙的地方。
“我知道夫人别有苦衷,放心吧!我能理解夫人的选择,毕竟人命关天。”
吴月娘的眼泪再也绷不住,簌簌滚落,情难自禁的握住李茂的手。
“凌云,我知道娘亲做的不对,我一定让娘亲去衙门解释清楚,还凌云一个清白”
孟玉楼杏眼圆瞪,气不打一处来,吴家那个贱人红口白牙的诬陷造谣,李茂竟然还理解?
理解个屁呀!真当这屎盆子扣脑袋上有意思吗?
李茂给了孟玉楼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孟玉楼听着李茂有针对性的询问吴月娘那个始终表哥的事情,顿时知道李茂是在套话。
盛怒立即削减了一半,想着是不是也配合李茂,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彻底把吴月娘套牢拿捏住。
“月娘,想要让夫人改口,前提是救出秦桧,这件事还得月娘帮忙,时刻注意夫人的动静,那些贼人绑走了秦桧必然有后继动作,或者派人传话,或者投递信笈,月娘如果发现有不对的地方,立即叫人传话给我,平日里给府上送炊饼的人就在后门外等着。”
吴月娘连连点头,她虽然不喜表哥秦桧,但也不想秦桧有个三长两短。
“凌云放心,我不吃饭不睡觉眼睛都不眨,一有消息就告诉你。”
安抚住吴月娘,李茂就让吴月娘下车盯着吴府内的动静。
吴月娘或许是急于表现,眼巴巴的望着李茂说道:“凌云,就算我娘不改口,我也会替凌云作证,证明凌云的清白。”
孟玉楼再次忍不住讥讽道:“你说话又不管用,你娘做的好事自然要让她出头,别到头来羞愧难当悬梁自尽,那让大郎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吴月娘悚然而惊,她回想刚才娘亲的架势,分明心存死志,万一表哥秦桧救不回来还真有这个可能。
一旦这样,李茂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
“能否帮我写一封信,信中不要提此事,只是求请我舅父规劝我娘亲,凌云是秀才案首,应该知道怎么写吧?”
李茂没想到吴月娘还有舅舅,但吴骧父子身死也没有来奔丧,这亲戚情分也太生份了。
随后才知道是王氏的堂兄弟,早已多年没有了往来。
但是当李茂得知吴月娘的舅舅们是谁,顿时被震惊的呆滞半晌。
吴月娘外祖父的亲兄弟,竟然是神宗朝做过宰相的王珪,他又想起了秦桧的夫人,史书上说比秦桧还阴险的王氏就是王珪的孙女。
岂不是和吴月娘是姑舅亲?王氏的侄女,这是一圈儿亲戚呀!
李茂知道王珪此人,得益于一个典故。
据说韩琦担任扬州太守的时候,花园中一株芍药开花四朵,花名金带围。
红色的花瓣中间点缀着黄蕊,形似身穿红袍腰系金带的官吏,而宋朝只有宰相才能穿红色官服系金色腰带。
韩琦觉得这是吉兆,便邀请王珪,王安石,陈升之一起赏花饮酒,酒席宴间,韩琦亲自剪下四朵金带围,四个人每个簪了一朵在头上。
或许是巧合,此四人三十年里先后担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