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枭臣-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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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今天院首是没戏了,但也确定在来年春闱卷铺盖走人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他的文章得到了钱浒,王焕章等人的肯定,考评是上上,把这样好成绩的学生撵走,总得有个靠得住的理由。
哪怕赵讷是山长,也不能做的太难看被人抓到把柄吧!
文昌书院的“典礼”结束,正式分斋授课。
李茂也终于找到机会和老师陈文昭当面说几句,尤其是关于赵讷之事,他心里有些不托底。
考试已经过去,师生之间交流不必避嫌。
陈文昭面带微笑,“凌云文章做的不错,但那首诗更好,劝人向学必然会是传世佳作。”
李茂汗颜,他那是剽窃了别人的作品。
但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剽窃呢!
反正在他身后都是未发生的历史,他借用了也不是什么大罪过。
“老师,陈泽带回的书信老师看到了吗?山长赵讷实为倪鹏的舅父”
李茂把此中的利害关系说了说,希望听听陈文昭的想法,是继续在文昌书院读书,还是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他已经是秀才,即便不在书院也有资格参加来年的春闱府试。
陈文昭点点头示意李茂坐下。
“此事为师已经知晓,王焕章在来时的路上已经知会为师,看来有些人对东平府的弊案仍旧不死心,不过想要翻案绝无可能,凌云就在书院内安心读书吧!赵讷此人不足为虑。”
李茂知道陈文昭不是说大话,毕竟老师是宰相蔡京的门生,不管和蔡京的关系如何,在外人眼中那可是宰相的学生。
而赵讷从廉访使到书院山长,始终没有跳出京东西路这个圈子,无论是眼界还是实力,的确没法和老师陈文昭相比。
陈文昭见李茂喜形于色,脸色一沉道:“赵讷不足虑,但是凌云也不可掉以轻心,王焕章跟为师说了。
此次赵讷确实是针对你,但主要还是想让其侄子赵煌炎取得院首之位。
可是被你的文章诗词压了一头,此事就此作罢。
但考评学子学业不止有书院,京东西路的提学使,尤其是副使陈正汇也有很大的权限,你是怎么招惹到了他?
如果不是为师和王焕章有几分交情,今天考试,陈正汇和赵讷肯定会找个由头贬低你,起码不会让你成为上舍生。”
李茂疑惑不解,老师在担任一路学政的时候,提学副使是王焕章吧?
不是说二人关系很紧张,为了查科举弊案,补录诸生,闹的很不愉快,难道传言有误都是假象?
陈文昭见李茂一头雾水,脸上的笑容更盛,李茂这个弟子他非常满意。
这次考试也证明李茂没有落下功课,但是涉及到官场,李茂还是嫩了点,甚至没有丝毫经验,看不清楚这一场临时考试之外的明争暗斗情有可原。
“安抚使钱浒,即将离任左迁京城,此人一动,京东西路的位置全都要动一动,安抚使之下,各司职缺或递进,或朝廷委任,牵扯最少十余人。”
李茂哦了一声,官宦经验他没有,但是架不住脑子里信息量大。
钱浒留下的位置惹人馋,但是有资格角逐此位的人也就那么几个,反倒是其他职缺吸引力更大。
比如转运使,提刑使,提常使,这可都是肥缺,掌握一路实权,能不让人眼红?
“一路分四司,漕司,仓司,宪司,帅司,分别对应转运使,提常使,提刑使,安抚使。
虽说四权分立,但以安抚使为贵,朝廷有意在京东西路设置经略安抚使,四司职权大增。
王焕章不想再坐清水衙门主管学政,可惜没有门路,这便求到了为师身上”
政治是一门艺术,陈文昭为官清正,但有时候不得不妥协,在东平府被胡师文打压,因为他只是一个通判,不是主官。
但是在更大的舞台上,他没有能力角逐,但却有背景帮别人运作,而且潜在的能量不可小觑。
“王焕章向为师示好,并且点出陈正汇,赵讷欲对你不利,所求不过是一个门路,为师已经答应将他引荐给蔡相,在其提学使任上时间内,自会关照凌云一番。”
尽管李茂早就知道老师陈文昭是蔡京的门生,他也被安上了蔡京徒孙的标签。
但他的灵魂来自后世,隐约的精神洁癖让他心里不太痛快,蔡京名声不好听啊!
“老师让我刻苦攻读,来年下场,不止是因为朝廷有意废科举兴学校?”
“孺子可教也。”
陈文昭颔首道:“京东西路官场有变,为师这个通判能不能做长久也不知道,如果不抓住这次机会,凌云在功名一路少不得要蹉跎几年。
年少成名虽好,但锋芒太露难成大器,这也是为师之前刻意打磨你的原因,可惜时事变化太快,为师不敢拿你的前程去赌啊!”
陈文昭叫来陈泽,搬进来几卷书册,言明这是他当年一路科举所得文章,让李茂仔细观看体会。
相当于学霸把自己的读书笔记,考试试卷给李茂借鉴,对李茂的栽培和良苦用心可见一斑。
“赵讷和陈正汇急于推行三舍法,因为三舍法有个规矩,不是内舍生不准下场科举,幸好凌云一手文章震慑了他们。
但科举之难,更甚于三舍法,想要蟾宫折桂甚至金榜题名,凌云的火候仍显不足啊!”
李茂心思通透,陈文昭拿话一点他就明白,立即正色道:“老师放心,文昌书院的院首之位,学生志在必得,绝不会让老师失望。”
第九十二章圣手书生萧让()
“赵讷和陈正汇为难你是必然,你的文章诗词略有小成,四书五经功夫烂熟于心,但策问之道千变万化,没有确切的标准,所以策问时文上当再下苦功,每有朝廷塘文邸报,为师会让陈泽及时送来给你观瞧。”
李茂再次汗颜,陈文昭倒是把他的优缺点看的明明白白。
策问的确难,想要写好不止要下功夫,还得消息灵通,陈文昭此举已经不是开小灶,而是定向培养,相当于传承衣钵。
陈文昭给李茂讲明官场上的成破利害关系,随钱浒等人在午后离开文昌书院。
至此文昌书院就成为山长赵讷的地盘,现管。
颁布的第一条规矩就是书院学子没有经过他的允许,不准私自离开。
否则轻者记过,重者除名,美其名曰趁年前这段时间收心努力学业。
李茂原本只想着在文昌书院住十天八天,毕竟清河县城里有一堆事情。
但赵讷新官上任烧了第二把火,他不想自己去试试火焰的力度如何,只能忍耐低调,倒也慢慢的把心思沉浸在了学业上。
李茂是冲着举人和进士的职称而去,所以学的是四书五经。
四书有四位东平府名儒授课,其中三位挂着教谕的头衔,五经则由尚小塘等几位举人教授。
最让李茂庆幸的是此时还没有流行八股文,否则他绝对不奢望冲击进士出身。
写八股,那是会累死人的。
至于他的短板策问,有陈文昭的读书笔记和当年的试卷,还有陈泽时不时送来的信息。
他自我感觉进步很大,有几篇陈泽带回去给陈文昭看的策问,陈文昭的评价也是言之有物。
这样的时间大概过了二十多天,李茂除了上课,偶尔和温必古聊一聊之外,每隔两天还要让邹润回清河县城一趟。
对西门庆那厮他始终不放心,他不在城里,怕西门大官人又整出什么幺蛾子。
西门庆的幺蛾子还没弄出来,赵讷的幺蛾子先出来了。
据温必古从尚小塘那里听来的消息,月考即将举行,由赵讷会同几位教谕讲郎出题。
按照府试的制度进行考试,成绩出来后依照三舍法升降学子在书院内的地位。
“这是得有多迫不及待啊!”李茂嘬了嘬牙花子,“尚举人怎么说?”
温必古肚子里没有二两香油,按照赵讷这么严厉的考核,第一批除名卷铺盖走人的名单肯定包括温必古。
他不信温必古不想点别的办法。
温必古嘿嘿笑道:“贤弟,我从先生处听说,这次的题目重点是论语,策问和庆历,熙宁兴学有关,试贴诗必须占一个月字。”
李茂微微皱了皱眉头,“是尚举人让葵轩来告诉我的?如此行径,和东平县学如出一辙,倪鹏是怎么被革除功名的,葵轩忘了吗?”
李茂还没弱智到掺和这种事里,再说毕竟只是一次书院月考,如果月考还得作弊,疏通出题的老师,那也太逊了。
或许赵讷就在暗地里盯着他,甚至授意某个人给他泄题,让他往套里钻呢!
点醒了温必古几句,李茂岔开话题,不再谈论即将开始的月考。
转而向耳目灵通包打听的温必古打听书院里其他几位才子,重点就是赵讷的侄子赵煌炎。
温必古继续嘿嘿。
“现在书院里都在猜测文昌书院首任院首是谁,据我所知,除了贤弟之外,有心角逐院首的包括赵煌炎,林宏,王纯等人。
但贤弟也不可轻视了一个人,就是前两天上山的上舍生萧让,此人好一手书法,堪称文昌书院第一人呢!”
李茂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除了读书做作业,就是遥控清河县城内的产业,还真不知道书院来个个插班生。
书法之道对于科举尤为重要,等同于读书人的脸面。
他自己就学的是褚遂良的笔法,很得陈文昭的夸赞。
等一等,萧让?
不会是水浒传里那位伪造蔡京书信,甚至能模仿赵佶的瘦金体假传圣旨的圣手书生萧让吧?
“萧让是哪里人?”李茂问的时候,心里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好像他自从穿越来到此间,自带吸引力,把好几位梁山好汉都吸引到了身边。
可惜除了一个雷横,全都是吊车尾的不知名好汉。
如果温必古说的萧让真是圣手书生,倒是要好好的结交一番。
“籍贯济州府,听先生说是一位名儒推荐来文昌书院进学的”
李茂此刻已经八成确定萧让同学就是圣手书生,按照水浒传记载,萧让此人不但擅长书法有文才,舞枪弄棒也不差,还学过诸葛亮摆空城计呢!
没等李茂去刻意认识结交萧让,萧让竟然自己找上门来,向李茂请教褚遂良的书法。
只见萧让二十出头的年纪,一身青衫做儒生打扮,脚上穿着白色皂靴。
再看五官虽然说不上俊逸,但也相貌堂堂,主要是有一股出尘的气质,慷慨胸中藏着内秀。
“济州士子萧让,见过李同学,久仰李同学擅褚体,特来请教。”
萧让谦谦有礼,给人的第一印象非常好,起码李茂觉得萧让看起来比温必古那厮舒服多了。
“见过萧同学。”李茂急忙还礼。
据温必古说萧让已经有秀才功名,如果后来不是被吴用诈骗去帮宋江,估计中个举人甚至进士手到擒来不在话下。
两人之前没有见过面,彼此起初有些生疏,但随着萧让请教褚遂良书法的特点,像是找到了共同语言。
二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没几句就互称表字,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萧让字子长,肚子里有干货。
李茂每每妙语频出,令萧让拍案叫绝。
所谈已经不止于书法,心里都把对方当成了可以深交的朋友。
李茂欣赏萧让的不止是才学书法,而是萧让的为人,此人难怪会被吴用诈骗诓上梁山,实乃真君子也。
“凌云,今日时辰不早了,本有心与凌云促膝长谈,奈何书院不准,虽说君子之交淡淡如水,但我与凌云一见如故,这方玉佩就送给凌云,希望凌云不要嫌弃。”
萧让说着拿出系在腰上的玉佩赠给李茂。
第九十三章替温秀才默哀几秒()
古人有赠玉的传统,李茂没有推辞,同时给萧让送了回礼,正是一盒香皂。
萧让得知香皂的用途,而且还是李茂配制而成,心中大感受用欣喜,约好了明天再来把酒叙话。
送走了萧让,李茂把玩着手中的玉佩,偶然看到玉佩上还有一行小米粒大的字迹。
凑近烛光仔细看,竟然是类似落款的留记,赫然是玉臂匠金大坚六个字。
“我还真是糊涂了,既然见到圣手书生萧让,金大坚肯定没跑,这两位好像是同乡好友,没上梁山之前便多有亲近呢!”
李茂认识了萧让,心里本来就高兴,又牵扯出金大坚这个玉臂匠,当即打定主意交好二人。
这两位上梁山委实没什么前途,还不如大家组团去刷功名,搏一个正经的出身。
十一月初九,文昌书院落成一个月后,山长赵讷决定次日举行月考,以三舍法断书院学子的升降。
当天晚上,赵讷设宴招待书院的教谕讲郎,名为商量明天的考题,实际上题目赵讷已经确定下来,只是给这些名儒宿老一个面子而已。
李茂这天没有再读书,而是和萧让把酒叙话,聊了一整天。
旁敲侧击之下果然得知金大坚此时就在京东西路境内,金大坚虽然有文采,并且考中了秀才。
但是更多的精力放在了金石雕刻上,在济州已经赚下偌大的名声,济州府附近的几位父母官的私章皆出自金大坚之手。
“凌云想邀请恒道来文昌书院进学?怕是要失望了。”
恒道是金大坚的表字,用萧让的话说,金大坚考取秀才的目的只有一个,免除徭役,获得了充足的自由身。
其人一门心思的钻研金石雕刻,碑文印章,对读书没有半点兴趣。
“恒道前段时间受邀前往郓城,郓城有位李教授,家中藏有数方好石头,不把李教授家里的石头祸害完,恒道绝对不会离开的。”
李茂闻听此言颇感无语,但还是执意让萧让给金大坚写一封信,希望金大坚能来文昌书院一见。
金大坚再醉心雕刻,总不能不给萧让这个面子吧?
萧让知礼,天黑前就离开了李茂的馆舍。
可惜总有不识好歹的人,温必古鬼鬼祟祟的拿来几张纸敲打门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