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尽末-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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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艾丽西亚第一次见到死人，如此之多的死人，他们的首级在伫立在地的枪尖上扭曲着，成千上万只苍蝇在这些首级旁嗡嗡地叫喊着，这对于它们来说实在是一场盛宴，它们贪婪地吸食着人类的血肉，一个个都变得那么肥硕。在不远处的空地上，还摆着一个又一个十字架，位于上面的无头尸体被狠狠地用钉子订住了四肢，就连那些见惯了世间百态的商人们都为眼前悲惨的景象而感到震惊，他们加快了脚步，想要快速地离开这里。
也就是在这时，艾丽西亚看见了她最不想看见的画面。那个头颅只是从她眼前一闪而过。
艾丽西亚知道那是谁，她怎么可能忘记呢？从她出生开始，那面孔便一直陪伴着自己，她陪着艾丽西亚度过童年，青年，一直到自己长大成人为止。
她总是对艾丽西亚很严格，在她的教导下，艾丽西亚需要学会那些男孩子们才用学习的几何，政治演讲以及文学。她总是严格的约束着艾丽西亚的修养而又放纵着她孩子一般的性格。她信仰着新神，却能容忍自己的餐桌旁有众神的信徒。
现在，艾丽西亚最熟知的那个人的头颅正被插在一根染满鲜血的长枪之上，她紧闭着双眼，吐出了舌头，这是她在艾丽西亚眼中最丑陋的时刻。
在行进的商队马车内，艾丽西亚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狠狠地撕咬着自己的手心，她的手掌开始冒出滚烫的血液，但这疼痛与她内心的疼痛相比，实在是太轻了。
她最终没有哭出来，并回头向母亲的头颅望了最后一眼。
一旁的商人仿佛觉察到了什么，他轻轻地拍了拍艾丽西亚的后背，说道，“我和你一眼，看到这些恶心的尸体也想呕吐，不用为自己的怯懦而感到自责，孩子。愿真神保佑这个糟糕的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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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永恒之城某个阴暗的角落中，索白克萨夫不安地踱着步子。
“孤儿在世。”一道沙哑的声音从暗处传来。
“总有人相陪。”索白克萨夫不耐烦地回应道，在对过孤儿团内部的暗号之后，一个身影终于从阴影中出现，那人穿着通体灰色的布衫，面部被一条肮脏的口罩包裹着。
“近来可好？”那人说着，用食指与中指指向自己的双眼，这是伊吉特地区最常用的见面礼，双指指目，代表着对对方的尊重。
“我可没时间陪你说这些废话。”索白克萨夫随意指了指自己的双眼，“影神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吗？”
那人点了点头，说道，“他不但知道了，而且很气愤。”
“他为何会气愤？”索白克萨夫不解地问道，“虽然奥卢斯不是我亲手杀死的，但他还是死了，不是吗？影神不就是希望他死吗？”
第50章 骰子（3）（）
“没有这么简单。”那人摇头说道，“那名神秘的刺客身上有我们所需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索白克萨夫问道。
“这是影神的奥秘，我们无需知晓。影神让我转告你，他对你这次行动的失败感到很失望，他希望你能补偿他的失望。”那人说道。
“告诉我该做什么？”索白克萨夫不耐烦地问道。
“找到那名刺客，杀了他并夺回影神所需要的东西。影神已经铺开了情报网，各地的孤儿们都在打探那名刺客的消息，我这次来也是将我们收集到的情报提供给你，以便于你找到那名刺客。”
“我很乐意。”索白克萨夫说道，他的内心深处也很想杀死那名抢了自己人头的家伙。
“对于那名刺客的追踪，最近的消息来自艾科洛，但知情的人大多数被杀了，可以肯定的是，那刺客的雇主正是现任艾科洛执政官拉肯瑠斯，但刺客帮助拉肯瑠斯并不是为了金钱，而是另有目的，这同样是影神的奥秘，我不便透露于你。在刺客杀死奥卢斯之后，我们在艾科洛的情报便完全中断了，拉肯瑠斯对他进行了很好的保护，现在他人可能已经不在永恒之城了。如果你对那名刺客长相的描述没有过大偏差的话，我们在珀息帝国境内的孤儿曾反映他们在几个月前见过长相类似的人，他应该是从远域而来。但他的长相和远域人并不相像，珀息人的史书中曾描述过来自遥远东方商团，珀息人称他们为震旦人。远东草原的游牧民也曾描述过这类人，并称他们为桃花石人。所以，如果情报没有错误的话，这名刺客应该正是珀息人口中的震旦人。”那人详细的向索白克萨夫描述着自己所知的情报。
“震旦人？桃花石人？”索白克萨夫听得云里雾里的，“我并不关心他来自哪里，我只想知道他现在到底在哪里。”
“影神推测他此时正在前往珀息帝国的首都圣火城。”
“推测？”索白克萨夫不可思议地说道，“我始终信任我们伟大的影神，但如果他的推测是错误的呢？”
“请相信他，影神会派一名影子跟随你前往，希望你能顺利完成任务，我该走了，我不能太久地暴露于阳光之下，孤儿离世。”
“没有人哭泣。”索白克萨夫说着，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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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尔科夫目不转睛地看着从永恒之城寄来的信件，信件的启封上写着艾科洛众议院及全体公民，但他很清楚真正执笔的那个人是谁。
密密麻麻的文字足足占据了五页纸张，但大多数都是些冠冕堂皇的句子，信件真正传达的信息只有两条：第一，从今天开始，玛尔科夫与他的北方军团被众议院全票定义为叛国者，他们将成为整个共和国的敌人。第二，他的母亲努美利亚由于参与了奥卢斯的谋杀而被判死刑。
对于第一条消息，玛尔科夫早有预料，而第二条消息……
“你们都出去吧，我需要单独思考一下问题。”玛尔科夫将信纸叠了起来，重新放入信封当中。
在账内的卫兵们互相对视着，犹豫了片刻。
“我叫你们出去！这么明确的命令你们难道听不懂吗？”玛尔科夫声嘶力竭地咆哮道，卫兵们受到了惊吓，快速跑出了他的大帐。
玛尔科夫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放声哭了出来，不但是为他的母亲默哀，还将这些日子里长期积压在他心头的阴郁释放了出来。
信中只提及了他的母亲，那么他的姐姐艾丽西亚呢？她还活着吗？还是和母亲一样……
玛尔科夫不敢再想下去了，他情绪的爆发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很快，他又变成了那个冷酷且平静的男人，他擦掉了脸上的泪水，大步走出了营帐。
“召集所有的士兵，我有话要对他们说。”玛尔科夫向自己的新任近卫队队长尼洛命令道。
很快，北方军团的士兵们便集结了起来，他们将玛尔科夫围在了中央。
他们窸窸窣窣地小声议论着什么，这段时间，南方各式各样的消息不断传向军队，士兵们也都大概知道永恒之城所发生的事情，但他们从来不敢大声谈论这件事情，因为被刺杀的奥卢斯是他们指挥官名义上的父亲，他们可以猜测到玛尔科夫承担着怎样的压力，而没有人会蠢到让玛尔科夫将他压抑的情感爆发在他们身上。
这段时间里，几乎每位士兵都在为自己的未来感到担忧，他们需要指挥官玛尔科夫的态度，现在，玛尔科夫终于站出来了，而他接下来所要说的话，很可能改变他们所有人的命运和未来。
“亲爱的战友们！我要向你们宣布一则消息！”为了使每位士兵都能听清自己的话语，玛尔科夫用最大的声音喊道。
“我们的祖国，艾科洛共和国，我们为之战斗流血的祖国，已经宣布我们，北方军团，为整个共和国的敌人！”随着玛尔科夫的这句话，原本还在小声谈论的士兵们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敌人，我们可是帮助共和国平定了凯卢特，赶走了匈靼人啊！”
“混蛋，那群在众议院的混蛋！”
“被诅咒的贵族！被诅咒的元老！”
“安静！”在给予战士们充分的发泄之后，玛尔科夫大声地喊道，嘈杂的军队很快安静了下来。
“我只想问你们一个问题！战友们！你们是甘愿引颈受戮！还是为了自己的生命而战斗？”
“战斗！战斗！战斗！”没有一点杂音，北方军团的战士们异口同声地大声喊道。
“这一次！你们面临的将不是异族！不是金发的格尔曼人！不是红发的凯卢特人！更不是匈靼人！而是我们的同胞，他们曾与你们并肩作战，现在！你们需要将自己的长枪刺入他们的喉咙！你们的身上将染满艾科洛人的鲜血！你们愿意吗？”
“愿意！愿意！愿意！”
玛尔科夫拔出了腰间的配剑，将它高高举起，大声地喊道，“木已成舟！大事已定！如果我们的战斗是命运之神与死亡之神的赌局，那么现在，骰子已经掷出！【注】”
第51章 同胞的血（1）（）
北方军团的八万士兵带着沉默而又肃杀的情绪缓缓向南行进，在他们离开格尔曼尼亚之前，周围各个部落都向玛尔科夫提供了大量的粮食与饮水，并向他承诺，无论这场战争的最终获胜方是谁，格尔曼人都不会南侵并干涉艾科洛的内政。
玛尔科夫带着他的军队一路前行，在科罗尼亚简单地进行修整之后便继续南下。
他们已经越过了北方军团的防区，步入了将他们视为敌人的艾科洛共和国境内，每个人都不知道在前方等待着他们的到底是什么。军队之前在誓师大会上的被玛尔科夫调动起来的热情正在被残酷的事实渐渐磨灭，每位士兵都依稀地感觉到，他们脚下这片熟悉的土地充满了杀机，曾经的同胞将会把利剑对准自己。
当他们将要临近西北重镇牧兰市时，凯卢特的两万盟军在王子布里的带领下出现了。
“我始终拥护奥卢斯大人，现在他死去了，那么我将拥护他的儿子。”布里在觐见玛尔科夫时这样说道。玛尔科夫感到些许欣慰，凯卢特盟军的加入使他们同拉肯瑠斯军队在数量上差距有了一定的缩小。但拉肯瑠斯手中的军队依然远多于玛尔科夫，如果那个肥胖的东方军团总指挥已经完全控制住了众议院，那么驻扎在艾科洛各城市的守军此刻一定已经被拉肯瑠斯牢牢地攥在了手里，同时，他还指挥着有丰富战斗经验的东方军团与精锐的近卫军团。
共和国另一支强大的武装力量，驻守在伊吉特的南方军团意向不明，他很可能会坐山观虎斗，当局势明朗时选择加入优势巨大的那一方。
当北方军团与凯卢特盟军终于来到牧兰市脚下时，等待他们的却是紧闭的城门和城墙上黑压压的守军，他们穿着与北方军团一样的铠甲，拿着相同的武器，甚至两方军队的旗帜都是同样的黑色双头鹰，但守城的军队每个人都摆出了一副临战的姿态。
北方军团出现了微弱的动荡，他们都没想到，第一场战争离他们居然这么近。玛尔科夫安抚着自己的军队，单骑来到了牧兰市的城门之下。
“我是共和国北方军团的总指挥玛尔科夫，需要尽快返回永恒之城，请你们打开城门！”他高声喊道，虽然已经预料到了这种情况，但玛尔科夫依然十分气愤。
“我是牧兰市的守卫军司令安东尼奥，在之前我们已经接到了众议院的命令，你们现在是整个共和国的敌人，要想进入牧兰市，你得踏过我的尸体才行！”城楼上一位面色威严，年近四十的将军朝玛尔科夫大声地回应道。
“我不想轻易杀死自己的同胞，况且你与我并没有恩怨，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玛尔科夫攥紧了拳头，强忍着怒火喊道。
“我也不想屠戮自己的同胞，但如果对方是叛国贼，那么我完全不会心慈手软的。你们唯一的出路就是放下手中的武器，回到众议院接受元老们的审判！”安东尼奥喊道。
玛尔科夫低着头沉默了片刻，回应道，“如果你希望战争，那么我便让你得到他！”
在玛尔科夫的话语结束之后，城楼上黑压压的射来大片的弓箭，但玛尔科夫之前便估计好了弓箭的射程，这些密密麻麻的箭矢杂乱地分布在了玛尔科夫的坐骑之前。
玛尔科夫抬头充满深意地望了一眼牧兰市的守卫军司令安东尼奥，随后调转马头，朝着自己的阵营快速驶去。他心头最后的一丝侥幸被那片黑压压的弓箭浇灭了。
他早就明白如果想获得这场内战的胜利，艾科洛得流血，但他现在很清楚——艾科洛要流很多的血，比他预想中的还要多。
布里率先纵马迎接了他，他来到玛尔科夫的身边，关切地说道，“如果您觉得与自己的族人作战不合适，那么这场战斗可以由凯卢特军队来完成。”
玛尔科夫坚定地摇了摇头，说道，“第一场战斗必须由艾科洛人自己解决，我需要向拉肯瑠斯传达一个坚定的态度。”
正午时分，大量做工精密的投石器与简易粗暴的野驴式抛石机沿着牧兰市漫长的城墙缓缓展开。
牧兰市是艾科洛西北的军事重镇，位于众神山脉山口的西北方，常年被视为艾科洛本土半岛的大门，敌军几乎不可能将其完全围困，她可以源源不断的从南方获得粮食补给，直到拖垮试图包围她的敌军。
这座城市的城墙极为坚固，每一年共和国都会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来维护与加建新的城墙，而城市的常备守军也有一万人之多。这一切都决定了这座城市不可能被轻易地攻破，而如果无法将牧兰攻破，北方军团将永远被关在艾科洛的大门之外，当他们消耗完所有的补给后，等待他们的将是末日。
为了做好万全的准备，玛尔科夫命人砍伐周围森林的树木，建起了一座又一座攻城用的巨型塔楼。塔楼的底部安放轮子，顶部则是巨大的站台，在战场上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