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魔物要上天-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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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特别,是什么?真是漂亮得很。”
小云仙笑笑,敛了袖子,掩去纹身,淡淡道:“这是我们戏班子的饕餮印,但凡是进了班都会纹一个的。”
“哦。”花莫言点点头,淡笑着,没有再说话。
没有人会注意到他放在桌子下的右手的小手指正不可抑制地轻轻颤抖着。
第26章 亡命之徒()
这天夜里忽然风雨大作,毫无征兆的。
三月三下雨并不稀奇,只是作为开春的第一场雨,未免下得过于暴躁。
不像往年的春雨润物细无声,反倒像是雷公电母开了战火连砸了几个兵|器库。
陆一鸣听寓所的屋瓦上乒乓作响,只觉得落下的不是雨,而是一把把刀剑,生怕屋顶要被砸穿。
雨声夹杂着呼呼的风声,煤油灯被关不严的窗隙里漏进来的风刮得灯光摇闪,搅得他几乎要看不下书,只能立了块板子护住灯,才稳住了灯芯的火苗。
手上这一套金陵地方志他已经读到了第十五卷,说来也奇怪,上一次遇上的那个书妖,竟然再没出现过。
陆一鸣倒是想再遇上他一次,问问还有什么移魂之法。
难道上次真的只是个梦?!
一辆福特汽车在夜色中匆匆穿过暴雨,在积满了水的道上颠簸着。
司机颇有些无奈地减缓了速度,朝后座的客人问道:“这位先生,今晚这景况,着实不好走啊。要不等雨停,或者明天”
“我有急事。”那客人淡淡地打断,从后座伸出一只纤长而干净的手,掌心上有十几块大洋,“麻烦你了。”
司机一边欢喜地接过钱放进口袋,一边在打趣:“这是赶着去会哪个小情人呢?真是半刻都等不及了啊。”
客人没有回话。
借着车内微弱的灯光,司机悄悄从后视镜里打量了一下这位客人,方才他上车时自己还没顾得上细看。
他年纪很轻,打扮时髦,头发整洁地往后梳开,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浓密漂亮的发际线。
五官即便在晦暗间看不大清楚,却也着实是一副俊秀的面孔,只是面色有些阴森抑郁。
兴许是和小情人吵架了吧?
花莫言坐在后座上,并不把司机的调侃当回事,他没那功夫。
他脑子装满了同一个字:逃。
傍晚他从戏园回来,整个人便一直有些恍惚。
那个饕餮印
错不了。
当年将他封进驴皮的那群神秘人,也有着一模一样的纹印。
虽然不知道这帮戏子跟那些人有什么关系,亦不知他们来小镇是否巧合,但,只要瞧见这个印记,花莫言便坐立难受,寝食难安。
他回忆起多年前的那一天所遭受的灭顶之痛和这些年所忍受着的屈辱和恐惧
手指尖轻轻颤抖。
这是他永世不忘的梦魇。
什么金叵罗,什么赵玉贞,什么法力回复,他已经全然不放在心上。
他已经视那几个戏子为瘟神,只想着要逃离这里,离他们越远越好。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也绝对,绝对不愿冒着风险和这群人再有任何接触。
死都不要。
此外
花莫言也隐隐感觉到近来自己的魂魄,略有些异样。
似乎有股无形的力量,试图在召唤他。
好几次睡梦中,三魂七魄总有那么一两魄险些滑出去,仿佛要被那股神秘的力量扯向未知的深渊。
所幸他睡得极浅,极力地拉了回来。
在法力没有完全恢复前,这着实加大了他的不安。
莫非,是莫老头儿的移魂术,出了什么问题?
这套法术,是他和莫老头儿研究了许多上古密卷才找到的,其中有部分字迹被虫蚊噬过已然看不出,所以一些配方,他们也是一直在半猜半试地摸索,失败了上百次都不止。
白白浪费了多少副皮囊啊。
这次能成功移出驴皮,也算是个意外之喜。
但兴许因为配方不全之故,还存在什么没被发现的问题?
罢了,眼下,这些都不再重要,来日方长,只要活着,总能找得着法子的。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陆一鸣坐在窗边,揉着发酸的眼皮,再也读不下一行字,终于打算要休息。
窗外不远的大道上,一辆汽车打着前灯呼啸而过,并很快向右拐了弯。
陆一鸣微微眯眼一怔:前面那条路,分明只有直行和左拐两个方向啊?
果然,在汽车拐弯的地方,很快传来了一声尖啸的急刹车和一连串猛烈的撞击声。
陆一鸣打了伞,带上小毛驴,踩着水匆匆循声跑过去。
旁边的几户人家也依次亮了灯,有几个男人披上衣服惺忪着眼出来开门探头。
“什么情况?”
那辆车显然蹭过墙壁,撞到了一棵大树上,把树干都撞歪了。
车子侧翻在积水里,引擎盖已严重扭曲。
司机晕死在驾驶座上,被陆一鸣和几个热心肠的人小心翼翼地拖了出来。
车里似乎没有其它人了?
陆一鸣转身正要离开,冷不丁一只手从车底下伸出来,紧紧抓住了他的脚踝。
“啊啊啊!”陆一鸣吓得全身一颤,手里的伞都飞了出去,整个人重心不稳,往后跌坐到水里。
此时忽然电闪雷鸣,他只觉一道白光骤落眼前,天灵盖一痛,便失去了知觉。
再度醒来之时,陆一鸣眼前是白茫茫一片,身子好像裹在了暖和和的云朵里,脑中仍是混沌。
过了许久,随着脑子里的东西渐渐沉淀下来,眼前的白雾才渐渐散去,一张湿答答的脸映入视野,却似乎没有眉眼。
他用力地眨了眨眼,那张脸的眉眼才瞬地清晰起来。
他忍不住瞪大了双眼。
陈姐?
只见她眼眶潮红,泪水把粉嫩秀美的脸庞打得湿答答地,冲着他声音有些颤抖地轻问:“醒啦?”
“?”她怎么会在这里?
陆一鸣疑惑地低下头,身上盖着的是他们陆宅去年特订的富贵四季花被褥。
他艰难地支撑着自己沉重的身子坐起来,环顾四周,这里的摆设赫然正是自己的房间。
头颅内隐隐抽痛,引起阵阵眩晕,无法思考。
陆一鸣扶着头,觉得嗓子有些痒,清咳了几声,才问道:“我怎么在你们家?”似乎有些风寒,嗓子都哑了。
“你们家?”陈姐声音陡地拔高。
陆一鸣想起什么,有些提防地往后挪了挪,“哦,这次应该不是我自个儿来的吧,你不会又要打我吧?”
“少爷,”陈姐带了哭腔,过来抱着他的头揉来揉去,“你是不是又傻了?”
“你才傻呢。”陆一鸣忍不住有气无力地地回了一句嘴,忽然发现有些不对,等等,他眼眸微动,直盯着陈姐,目光炯炯,“你刚叫我什么?”
陈姐倒抽一口冷气,眼泪又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往下落。
没等她感叹对不起九泉之下的老爷和夫人,就见床上的人蹦了起来,径直冲向书架,翻找半天取下一面镜子,对着镜子呆怔半天,忽然打了他自己一巴掌,随即摔了镜子趴到地上拍着腿捶着地放声大笑。
发了狂似地笑,好像刚刚看完了这辈子所有可笑的事情,要把这辈子的大笑一次性用完。
明明捶地捶得拳头都肿了,脸上的笑容却愈发的开怀灿烂,愈发的扭曲。
上一次见到有人这么笑,是隔壁街钱老头的儿子当街发了失心疯。
陈姐怵得眼泪都停了,怔了怔,赶紧抹了把眼泪,转身跑出去要把李大夫找过来。
陆一鸣不知道笑了多久,才缓过神来。
虽然脑子兀自有些乱,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自己又回到了原来的皮囊,获得了原来的身份,重新成为了这座宅子的主人。
我陆一鸣他|妈|的回来了。
他慢慢地扶着旁边的椅子爬起来,内心的狂喜刚刚已经如同火山熔岩般爆发过一次,现在余热尚存,热得他全身发抖。
他需要冷静冷静,好好理一理。
门外有道身影晃近。
“阿金。”陆一鸣笑盈盈地叫住他。
阿金慢慢地走进来。
陆一鸣上前伸出手像以前那样狠狠地揉一揉他柔软的头发,一抬头却迎上他带着凌厉寒气的眼神。
这眼神,像淬了万年寒冰的利刃,说不出的锋利,被他这样注视简直连骨头都僵了三分。
阿金以前虽然有些性子,看着冷冰冰,却从来没有用过这样的眼神来看他。
阿金厌恶地甩开他的手,带着一身的寒意步步逼近,直把他逼到了墙边。
不等他再说话,阿金便右手一攫,捏住他的喉咙把他抵在墙上,眸子中的寒气更盛,低低地吼道:“你想死?”
陆一鸣向来知道阿金不太喜欢被人摸头,但自己逗弄他也不过是玩闹罢了,有必要下这么重手?
想到自己以往那么掏心挖肺体贴入微地待他好,最后却换来了这样的对待,只有满腔心寒兼无名火起,冷冷地道:“就摸了怎么着,你想作什么?放手!”
阿金脸上闪过一丝疑惑,眯起眼睛贴近他,细细打量。
半晌,不知为何,他眸中的寒气蓦地散了,这才慢慢松了手。
陆一鸣窝着火一肘推开他,到桌旁取杯喝了口水,忿忿地道:“出去!!”
没有听到脚步声,陆一鸣回头偷偷瞥了一眼。
阿金还站在那里望着他,背着光看不到神情。
“不出去就是小狗。”陆一鸣故意板着脸哼了一声,再不看他一眼。
这次身后才响起慢慢远去的脚步声。
以前赵老二说,养猛兽就要给一鞭子再给一颗糖,这样养出来才听话。
他舍不得,觉得他的阿金跟熊瞎子终归是不一样的。
现在看来,真是把阿金宠坏了。
他身上的兽性,倒是越发的强烈,一点点小事就发脾气。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这才走了几天啊,就敢这样动手动脚。
再这么下去,岂不是要上天?
第27章 驴皮()
老态龙钟的李大夫给陆一鸣号过脉;施施然写了药方;递给陈姐:“少爷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些皮外伤;你按这方子给少爷用个两三日,活个血化个瘀便好了。”这个陆少爷也是福大命大;出了车祸只是被摔出了车外;掉在车和水坑之间的缝隙里;擦破了点皮。
陈姐用眼神给李大夫示意,见李大夫不明;便把他拉到一边小声说:“我晓得他没有体伤,我是问他这里;”她指了指自己脑门,“要不要紧?”
李大夫瞟了瞟正淡定喝茶的陆一鸣;跟陈姐说:“这不是好端端的么?”
他不慌不忙向陆一鸣伸出四个手指头,问道:“少爷;你认不认得这是几?”
陆一鸣看他一眼:“七。”
李大夫脸色一变。
“哎呀,不逗你们了,”陆一鸣实在憋不住,拍着大腿笑开了;“我说了我好得很。”
陈姐和李大夫一走;陆一鸣便收拾收拾;打算出门;要去趟县城。
按陈姐的说法;昨天大半夜的;有人通知她出事,她才和阿金去到现场把昏迷的自己领了回来。
既然他已经回到了自己这副皮囊里,那么文渊那边是什么情况?
刚拉开大门,陆一鸣就跟正打算登门的年轻人打了个照面。
来者眉目清峻,面色寡淡,赫然正是文渊探长。
他右手挎了个大皮包,一脚刚踏上门前的台阶。
二人在陆家大宅门口大眼瞪小眼,谁也没吭声,脸上皆有些疑虑之色。
良久,陆一鸣率先开了腔:“你是?”边说着边将人上下打量。
文渊看看他,咳了一声才小声地道:“是我。”
“哪个?”陆一鸣现在已经怕了这世间险恶,“来个暗号。比如,我们昨晚干了什么好事儿?”昨晚吃了多少麻辣汤面这种事,只有他和文渊才晓得。
文渊有些不耐烦,白他一眼,打断:“废什么话,进屋再说。”这没脸没皮的,肯定是陆一鸣跑不了。
瞧他这白眼翻的,清新脱俗不做作,还略带着一丝文渊特有的傲气,陆一鸣一下就放心了。
两人四目相对,不约而同地轻轻笑了起来。
这种默契的友谊,估计除了他们,也没人能懂了。
两人在陆一鸣房间里把昨晚的事串起来捋了捋。
那道闪电落下来不单单是劈到了陆一鸣。
文渊当时只觉得白光之后一阵恍惚,四肢瘫软摔倒在地。
过了好一会儿,他渐渐回过神,被旁边的人扶起身,当时便发现有些不对劲,低头一看,自己的蹄子和驴毛全没了。
疑惑间一扭头,小毛驴竟然不见了踪影。
陆一鸣喝了口水,有些不敢置信地道:“那妖孽就这么没了?”
不是他不想相信,而是,这种事,是否真的会这么简单地结束?
文渊讳莫如森地摇摇头,掏出一个布包,低道:“我给你看样东西。”说着,把布包倒过来一抖,抖出一件黑灰色的东西。
似乎是件毛皮衣物?
文渊有些嫌恶地把这件黑灰色的东西在桌上摊开,抻了抻,道:“你看。”
桌上摆着的,赫然是一整件驴皮。
毛发浓密,短鼻长耳,双目紧闭,牙龄结实,蹄子尾巴一样不少。
是一整件去了肉剔了骨的驴皮。
陆一鸣把驴皮捡起来细细研究了一番,皮上没有任何切口和缝隙,仿佛是驴的骨与肉凭空消失才剩下的这么一整件皮囊,简直从驴嘴里吹个气就能吹出头驴形来——竟然连个针脚都没找着。
陆一鸣不由大为称奇,边摸边道:“这毛,跟你咳咳,跟你之前当驴时挺像啊!”
“像什么像,”文渊斩钉截铁,“这就是。”他天天穿着这身驴皮,上面的毛发他每天都细心打理过的,一眼就认出来了。
陆一鸣糁得立马把驴皮扔回桌上,满是嫌恶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巴不得马上去洗手,问道:“你怎么找着这玩意儿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