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话-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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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传来那熟悉的温度,叫天然暴躁的心一下就平静了下来,迎上他担忧的目光,天然点了点头,随后疼惜地『摸』了『摸』他消瘦的脸颊,柔声说道:
“回去吧,外面风大,别着凉了。”
扔下那个不知何时已经吓晕过去一滩烂泥一样瘫倒在地上的圆脸青年,两人相视一笑,牵起彼此的手正准备回去,却在此刻响起了一声大吒:
“大胆妖孽!休想离开!”
此声亮如洪钟,听来叫人心跳都漏了一拍,寻声望去,只见远处废墟那头影影绰绰走来一丛黑压压的身影,走在最前头引路的那个高个子青年一见那瘫倒在地,脖子上还流着鲜血的圆脸青年,顿时脸『色』大变,惊怒交加地指着天然的方向向身边一位白须老者请示道:
“师父!我们来晚了,师弟已经被这妖孽给害死了!”
而同时,齐莞疑『惑』地看着那群约莫十几人的队伍,依稀之中发现走在左边最边上的那两人身影有点熟悉,在晕黑的光线之下努力辨认了几眼,顿时错愕地瞪大了眼睛,呼吸都要停滞了,用难以置信的声音问道:
“父亲……姐姐……?”
第80章()
“大胆妖孽!休想离开!”
只见那站在最左边的那两人一人身形挺拔如松,一人身材高挑修长,两人都身穿夜行者传统服饰,黑『色』长袍,不是先前在海上失踪的齐傲和齐悦还能是谁?
“小莞?你怎么在这里?!”
齐悦看到临别前还是奄奄一息的弟弟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眼前,声音惊讶之中还带了几分兴奋,而齐傲仍旧沉默着一言不发,脸上表情没有一丝松动,仿佛眼前站的不是自己久违的亲生儿子,而是一个不认识的人。
没有一刻比此番的心情更复杂,眼见心心念念已经死去的父亲和姐姐还魂一般出现在眼前,齐莞内心波涛汹涌,心情过于激动,就连手指都在微微颤抖,眼眶酸涩,声音都变得哽咽了:
“你们……你们没有死?”
“一派胡言!还不速速离开那妖孽身边!”
面对久别重逢的儿子,无视他由衷地欣慰与盼望的眼神,齐傲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劈头盖脸的训斥。
而从方才开始就目睹了他们三人之间奇怪对话的白须老者见状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齐莞和天然相牵在一起的手,态度高傲地问了齐傲一句:
“齐世侄,这位,难不成就是你口中不久前失踪了的齐家小公子?看样子,他和魔珠关系非同一般啊。”
听出老者话里的揶揄,齐傲不敢以下犯上,只得状似恭敬地低头回答道:
“正是不孝子齐莞,晚辈管教无方,这就让他远离那妖孽;押他过来接受处罚。”
说罢,齐傲面向齐莞,表情冷然如冰,开口呵道:
“孽障!还发什么呆?给我滚过来!”
“父亲……”
齐莞恳求着,怀着最后一丝希望企图能软化齐傲坚硬的内心,可惜都失败了,齐傲的眼里有的只有冷酷,没有一丝感情,仿佛在管教一只不听话的小狗。
手上被握住的力量更坚决了一点,回头看了看天然的双眼,发现他正用满怀恳切的眼神看向自己,那目光中的希冀与害怕被遗弃的不舍让他的心忽地一下就软了,用力地反握住他的手,回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后齐莞看向齐傲,声音坚决,缓缓说着:
“父亲,我不走。”
齐傲听了没有说话,脸『色』更是阴沉,齐悦见父亲这样子怕是真的生气了,而周围一起跟过来的修仙门派眼见这突生变故,已经开始窃窃私语起来,齐悦也着急了,劝着齐莞:
“小莞,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被身边那妖孽『迷』『惑』住了?没关系,回到爸爸和姐姐身边,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
齐莞从小敬佩姐姐,如今见她这样低声下气恳求自己,齐莞又是心酸又是难受,心更是痛如刀割一般,神『色』凄楚,声音虽然虚弱,只是那里面的坚决依旧不变:
“对不起,父亲,姐姐,原谅我不能和你们一起走。”
齐悦无法理解这一向沉默寡言的弟弟怎么忽然变地如此执拗,忙追问道:
“为什么?”
“因为……我要和他在一起,我已经离不开他了……”
微笑着作出回答,紧紧握住彼此的手,那话语里飞蛾扑火般的柔情差点就连齐悦都被打动了,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立场,心痛地望着这个自小看着长大的弟弟,犹豫再三终于开了口:
“可……可你身边的人,他……他是……”
话只说了一半就被齐傲阻止住,犀利的眼神扫向自己的儿子,齐傲冷冷地开口:
“他是炼魔珠化成的肉身,是万妖之晶,万魔之灵,一切罪孽皆因他而起,他不能存在于世。”
冷静到无情的话语叙述出一个惊天大秘密,不仅天然和齐莞愕然,一些级别较低的门派与弟子也是头一次听说这个真相,先前他们只被指派寻找黑发蓝眼的男子,说是最这次一举升仙至关重要,没想到这名男子就是传说中力量无穷的炼魔珠,霎时哗然,不断有人愤怒地质问那身份最高的白须老者:
“陆道长,这是真的吗?这妖孽便是魔珠炼成的实体?!”
“你之前瞒着我们是准备得到炼魔珠之后自己独吞,然后一个人逍遥成仙吗?真是太卑鄙了!”
“陆翁,枉我们多年好友,贫道真是错看了你!”
尴尬地应对着来自于各大修仙门派穷追不舍的追问,那姓陆的白须道长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偷偷地用忿忿地眼神瞪了齐傲一眼,对方却视若不见,陆道长心里更是愤恨。
用炼魔珠的真相来转移众人的注意,把矛头都对准到他的身上,齐傲这一招用得也真够狠的。
“齐莞,还不回来!”
就算语气还是一样地冷硬,但还是听得出齐傲这次充满了自信,斜睨着自己的儿子,他不信一手教导出来的儿子真的会和妖孽厮混在一起,更何况是魔珠转世,齐家门里不会也不允许出这种败类。
可惜,人的估算总会有错误的时候。
感觉到齐莞的手一颤,面向亲人时的神『色』多了一分优柔复杂,天然的心里一阵钝痛。
对这则消息最吃惊的人应该是他才对。
从小被说成是人类与血族生下的杂种,先前几百年的岁月里一度在自己究竟是人类还是血族的问题上『迷』失,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要做一名人类,却在此时被告知自己竟然就是那引起千钟祸端的源头,霎那间,一种被狠狠欺骗并嘲笑了四百多年的感觉铺天盖地席卷而来,让他再次『迷』失了千辛万苦所认准的方向,让他禁不住开始怀疑,自己究竟是什么???
那种名叫害怕与恐慌的情绪从心里开始蔓延,下意识地想要抓紧手心里的温暖,却在握住的那一刻犹豫了,脑中千百种想法支使着他,眼神一黯,自卑地缓缓松开那抹唯一的温暖。
他的种种又岂能逃过齐莞的眼睛,在他差点放弃的那一刹那紧紧包住他冰凉的手,认真地握住,再也不松手。
“他是人,是和我一样的人。我不会离开他,因为……”
这句话看似是说给全部的人听,却是只凝视着天然一个人说的,温和平静的口气,仿佛在叙述一件比天气还要正常的事。迎上那水波般包容的目光,天然感觉自己的心都要在那唇齿轻启之中『揉』化成碎瓣了:
“我爱他。”
那眼神中的执着,还有那声音中的幸福与无怨无悔仿若一把黑暗中的火把,重新点燃了天然眼中的希望。
再大的波折困难,只要得到他的一个微笑,就什么都不怕了。
无视周边众多鄙视与讥讽的眼神,天然此时的世界之中只剩下了齐莞一人,感动无以形容他现在的心情,管他什么身份阻断,管他什么尘世喧嚣,都比不上那句天籁让他的心湖澎湃『荡』漾,忘却了烦恼,四百年的岁月加起来的快乐都比不上这一秒,像对待无价珍宝一样轻轻地捧起齐莞的脸,在众人的惊诧的目光之中,天然吻上他的唇,温柔地捻转着,就此印下属于自己的诺言:
“我也爱你。”
遭遇此番变故,场上众人不由倒吸一口冷气,一些食古不化的门派长老已经气到脸都憋成了猪肝『色』,嘴里一个劲地骂着:“荒唐!简直是荒唐!”,而齐明的脸『色』也随之冰封到了极点。
缠绵片刻,这才依依不舍地分离,相视而笑,许给对方一个让他安心的眼神,齐莞随后缓缓转头面向自己早已一脸冰冷的父亲,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眼里含着决绝的泪水,向他恳求道:
“父亲,无论他是什么人,他变成什么样,儿子都要与他在一起。求父亲成全。”
看也没去看他一眼,齐傲脸上的表情阴沉到可以用可怖来形容,声音之中维持着寒冷的冰霜:
“起来。”
齐莞意志坚定,表情没有一丝『逼』迫的神情,却也没有一分的退却,言辞恳切道:
“求父亲成全。”
看到这里,场面几乎变成沸腾的热窝,有人讶异有人冷笑也有人抱着手臂看好戏,而那些早就看不下去的老头子们此时更是气愤难当,仿佛与妖孽在一起的是他们的儿子般,不停咒骂道:
“荒谬绝伦!魔珠魔『性』难驯,如何可说是人类?现在不速速将他毁去,以后万一入了魔,危害无穷,我看这齐家小公子是被这妖物『迷』昏了头脑,亲爹也不认了!”
“人与妖怎可相恋?你们齐家数百年前就出了个与妖私自结合的败类,现在历史又要重演了吗?”
“齐傲!你这齐家当家就是这么当的吗?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以下犯上,与妖异为伍,你难道就任由你儿子和妖孽私通曲款吗?还是说这就是你们齐家的‘优良传统’?”
场上风头一变,所有的风言风语全部指向了齐傲,这些修仙门派表面团结,实则背地里早已四分五裂,互相攀比暗算的丑闻数百年来层出不穷,齐家一向风头强健,作风独立特行,四百年前出了个散仙,更是引得众门派纷纷眼红嫉妒,如今见他家出丑,人人恨不得趁机踩上一脚,再加上如今魔珠现世,众派结盟,口头上说要齐力将魔珠销毁,可放着这大好的机会,谁心里不想将魔珠占为己有,借此升仙呢?竞争者能少一个是一个,至于这些义愤填膺的斥责哪些是出自真心,哪些是虚张声势,就不得而知了。
幸灾乐祸地看着齐傲的计谋失算、被众人针对的模样,陆翁脸上闪过狠狠出了口恶气的畅快,但在众人面前必需得维持公平公正的表象,便作出副左右为难的样子,凉凉地问着齐傲:
“齐世侄,你看……”
接到他暗示的眼神,一直站在身边的高个子青年立马跟着怂恿道:
“师父!那妖孽害死了师弟,刚才甚至连徒儿都想杀,如此顽劣凶残,我看压根就是魔『性』难抑,根本就留他不得!”
周围的人一听联合夺取魔珠的时机到了,也赶紧一起叫嚷起来:
“留他不得!”
“留他不得!”
声浪一『潮』高过一『潮』,这时再听听,哪里还有什么义愤填膺?只剩下迫不及待抢夺魔珠的兴奋与贪婪。
眼见由于自己一人的行为让自己的家族蒙受了那么多的指责与污蔑,面对一面倒的声讨之声,齐莞愧疚愤怒之余一改方才迎向亲人与爱人时的楚楚柔弱,神『色』凛然,冷冷看向那一帮子虚伪至极的正派中人,毫不留情地拆穿他们的真面目:
“说什么魔『性』难抑,不管他是妖是魔,他在我心中都是和我一样的人。他以前是做过不少错事,但我还是爱他,因为我知道他的本『性』向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不像有些枉为修仙之人,人界遭此灭顶之灾,非但不尽自己所能救世救民,反而对人间疾苦视而不见,竟然还纵容自己的徒弟胡作非为,趁火打劫,如此恶行,比起那些杀人害命的妖魔又强在哪里?如今你们口口声声在此威胁要取他『性』命,究竟有几个人是真正为了人界百姓考虑?我看无非是想将魔珠占为己有,好早日得道成仙罢!”
齐莞所言句句辛辣,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直直捅进大部分人的心脏深处,让他们脸『色』发绿,暴跳如雷,为了掩饰说谎的心虚,好些人已经手执武器,跃跃欲试,只是碍于魔珠与齐家一向的威严不敢擅自动手,于是就全把气出在齐傲的头上,进行连番炮轰:
“你看看你们齐家的孝子贤孙,竟敢口出狂言辱骂起我们修仙门派来了!还是说这本来就是你灌输给他的目中无人?”
“齐家是造了反了!陆翁,还不快将齐家削去夜行者资格,赶出灵界!”
“我同意!削去齐家修仙资格,赶出灵界!”
“我也同意!”
可以趁机除去齐家势力,也可以减少争夺炼魔珠的劲敌,如此好事,何乐而不为?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情势急转直下,谩骂、羞辱、诬赖,种种栽赃接踵而来,一个个在前几分钟还在虚与委蛇、谄媚着说好话的人转眼就变了脸,拔出自己的佩剑迅速将齐傲与齐莞包围起来,俨然一副如临大敌般的架势。那陆翁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斜眼看了看齐傲,假惺惺抛下一句:
“齐世侄,好自为之了。”
齐悦虽身经百战,但也是头一次面临这种草木皆兵的巨大变故,干练的女子此时全无主见,只得拿出自己的武器卫护在齐傲身旁,一边焦急地询问着父亲:“父亲,该怎么办?”一边向弟弟哀求着:“小莞!你快快认错吧!姐姐求你了!”
齐莞完全没料到情况会变成这样,愿以为先前见过的那些已是极致,却没想到人在贪心与私心急剧膨胀之后的面目竟会是那样丑陋,难以置信地木然摇着头,转眼看到自己的父亲正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眼里隐约含着希望,嘴里呐呐地喊着:
“父亲……”
话音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