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日记-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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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有可能是那对夫妇报了警。那是周日的晚上,即复活节那天晚上,庆祝节日,周一科伦公司的职员是不工作的,所以我们又得如同地鼠一般安安静静地待着,直至周二。你就想想我们在这种恐惧中无声无息地待上两天会是什么感受吧!我们不敢发出任何动静,由于凡达恩太太惊恐中无意间将灯熄灭,因此我们只能坐在一片漆黑中悄声耳语,稍稍听到一点响声,就会听到一连串的嘘!嘘!嘘!声。
时间就在那种恐怖的气氛中一点一点地流逝,10:30、11:00,外面没有再传来任何响动,爸爸和凡达恩先生轮流和我们做伴。等到11:15的时候,楼下传来吵嚷声,我们这里更加静了,几乎能够听得见每个人的心跳声,所有人都僵住了。房间里、厨房里、办公室里到处是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接着便在通向我们密室的楼梯上响起,然后是使劲晃动旋转橱柜的声音。哦,凯蒂,我真的无法向你形容那一刻的情形了,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我心里有个声音在喊着:我们真的要完了!头脑中还出现了盖世太保抓走我们的情景。随着几声剧烈的橱柜摇晃声过后,脚步声渐远了。我们像站处在寒风中一般抖个不停,我似乎听到了凡达恩太太牙齿发出的咯咯声,没有人敢开口。
房间里静了,真的很静,不过橱柜上的那盏灯还亮着,难道是警察觉得橱柜有所可疑吗?还是他们忘记了关上呢?会有人记起返回来关上吗?现在我们的舌头终于又恢复活力了,房间里再没有其他人了,哦,没准儿还有人在外面放哨呢。
回想刚刚发生的事情,我们都吓得浑身发抖,每个人都有上厕所的想法,但是便桶还放在储藏室里,仅有的就是彼得的那个锡皮纸篓。首先是凡达恩先生,然后是爸爸,妈妈不好意思用,爸爸将纸篓拿到了房间里,玛戈特姐姐、凡达恩太太和我便在屋里愉快地方便了,妈妈最终还是屈就了。很快纸成了一个问题,还好我的口袋里还存有一点。
锡皮纸篓散发出难闻的味道,所有的行动都进行得小心翼翼的,已经是12点了,我们都困得要死。爸爸说:孩子们躺在地板上睡吧。我和玛戈特姐姐分别得到一个枕头和一床毯子;玛戈特姐姐就睡在储物柜旁边,我则躺在书桌的四条腿之间,躺倒后就不感到有那么难闻的气味了,不过凡达恩太太还是蹑手蹑脚地弄来些漂白粉,还将一块破布盖在纸篓上面作为第二道防线。
整个屋子里弥漫着熏人的气味,耳边响不绝的窃窃私语和放屁声,恐惧笼罩着每一个人的心,便桶不停地有人使用,在这种氛围下要想睡着可真是不容易啊!不过等到两点半的时候我实在是困得不行了,双眼在不知不觉中合上了,等到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3点半了。凡达恩太太的头正枕着我的脚脖子睡着。
我开始嚷嚷了:看在上帝的份儿上,给我点什么穿吧!我的请求得到了回应,是一件红色小毛衣和黑色衬衣、白色套袜和一双满是破洞的齐膝袜。凡达恩太太被我弄醒了坐到了椅子上,凡达恩先生立即跑过来枕着我的脚脖子睡起来,我躺在那里一直在打哆嗦,这使得凡达恩先生难以入睡。我随时做好了警察返回的心理准备,到那时我们恐怕就只能向人家说出藏匿的实情了;也许他们是善良的荷兰人,那样的话我们就平安无事了;也可能是盖世太保,那我们就得拿钱去贿赂他们!
凡达恩太太叹着气说: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只能将收音机毁掉了。
对,这个想法好,就将它丢到火炉里去!凡达恩先生回答,一旦他们发现了我们就会发现收音机的!
也会发现安妮的日记的。爸爸补充说。
将它也丢进火炉里吧!我们当中最可怕的成员说。
这时真是我最悲惨的时候了,刚刚被警察们挪动橱柜的巨响的惊吓还没有散去,如今又加上了这样一件恐怖实情,我只能哀怜地哭喊道:求求你们千万不要烧毁我的日记,那样的话我会和它一起消失的!没人再说一句话,真是感谢上帝。
把我所有能够记起的对话复述给你听,没有多大的意义,还是就此打住吧。我安慰惊恐万分的凡达恩太太,谈到了逃跑和被盖世太保抓住的两种情形,我们需要在关键时刻表现出的勇气。
凡达恩太太,我们要像军人那样,倘若必须那样的话,就让我们为了女王、祖国、自由、真理和正义表现出勇气来吧!就像奥兰治电台里说的那样,唯一值得难过的是,我们一遭难,一定会连累我们的保护者。
一个小时后,凡达恩夫妇换了位置,爸爸走到我的身边坐下。低沉的叹息声随着烟泡泡从男士们的嘴巴里吐出,接着又是找锡皮纸篓的声音,所有的又重新来过。
时间在一点一点地往前走,4点、5点、5点半。然后我起身走到彼得的身边,我们一同坐在他小屋里敞开的窗户边上支棱着耳朵听外面的一切,我们的身体挨得很近,甚至能够感觉到彼此的抖动;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后来听见隔壁房间里,他们将灯熄灭了。7点钟的时候,他们想给库菲尔斯先生打电话,让他派人来这里看看,然后他们将要跟库菲尔斯先生在电话里说的话写了下来,他们很有可能会被门口的守着的警卫听见打电话的声音,但是那也总比等着警察回来发现我们的强。
主要内容:
夜贼再次入室,警察已经来过,追查到旋转橱柜前停止。
夜贼显然是受到了惊吓,打破储藏室的门,经花园逃走了。
主要入口处被封锁。克莱勒是从侧门离开的,打字机和计算器已经妥善地保存到私人办公室的黑箱子里。
想办法通知亨克先生,找艾丽沃森小姐拿钥匙,然后再借口必须给猫咪取食物而来公司。
所有事情都按着计划进行着。库菲尔斯先生被喊醒了,我们存放在楼上的打字机也安全送到了私人办公室的黑箱子里。然后我们便围坐在书桌边等着警察或者是亨克先生的到来。
彼得实在太困了,便睡着了,而凡达恩先生和我则躺在地板上,正在此时,阵阵清晰的脚步声从楼下传来。我悄悄爬起来说:亨克先生来了。
不,不是,是警察。凡达恩先生说。
紧接着便传来了敲门声,梅爱朴夫人给我们发了暗号声。这对梅爱朴夫人来说可真是无法忍受的啦,她的脸色惨白,浑身无力地软瘫在椅子上。倘若刚才的那种紧张气氛再多延长一分钟的话,我相信她一定会昏死过去的。
梅爱朴夫人同她丈夫一起进来的时候,真该用摄像机将我们这里的情形拍下来,书桌上的东西够丰富了,一本电影与戏剧杂志摊放在那里,封面上沾满了果酱,治腹泻的药粒也乱扔在上面,两半块吃剩了的面包片、一面小镜子、一把梳子,还有火柴、香烟、烟草、烟灰缸、书籍、一条破了的裤子、一个手电筒、一些零碎的卫生纸和碱面等,所有的东西都杂放在一起显得一片狼藉。
我们太欢迎梅爱朴夫人和亨克先生的到来了。亨克先生已经用木板将门上的破洞给补上了,跟我们打过招呼后便匆匆忙忙地离开前往警察局向警察汇报失窃事件去了。梅爱朴夫人还在储藏室的门下发现了一封信件,是一个名叫斯拉格特的夜警留下的,信中的内容是说他发现了门上的洞并且已经将这件事向警察汇报了,所以亨克先生还得找他说明情况去。
我们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来收拾一下房间还有自己。凯蒂,我相信你一定没有见过会有这么大变化的半个小时。我和玛戈特姐姐将所有的睡觉用品拿下楼去,然后是到洗漱室整理自己。洗漱完毕后,我又收拾了整个房间,然后上楼,楼上的桌子总算重见昔日的清爽面目,我们准备了咖啡和茶,还煮了牛奶,摆好餐桌准备进餐。爸爸和彼得用温水和消毒剂将便桶清洗干净。
11点钟的时候,亨克先生已经返回来了,坐在桌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便开始向我们描述他外出的经过了:亨克先生去找斯拉格特,结果他正睡着,他的妻子告诉亨克先生,斯拉格特在运河边上巡逻的时候发现我们房子的大门上有个大洞,于是就去找来一个警察跟他一起巡查整幢大楼。等到周二的时候,他会来向克莱勒先生详细地汇报的。警察局那边根本就不知道失窃这么一回事,不过那个跟斯拉格特一同巡视了整幢大楼的警察已经立刻向上级做了汇报,而且会在周二的时候再来视察一番的。在回来的路上,亨克先生正好遇上了在街角卖蔬菜的商人,就告诉他我们的房子昨天被盗了。那个卖蔬菜的商人毫不惊讶地说:我知道,昨天晚上我和我夫人刚好路过那里的时候看见门上有个洞,我妻子准备进去看看,但是我拉住了她,仅仅是用手电筒照了一下,小偷惊吓了一下就逃走了。为了确保安全,我们没有惊动警察,我想您要是我也不会那样做的。尽管我什么也不知道,但是我大致能够猜出是怎么回事来。
亨克先生谢过他之后便回来了。那个卖菜商人显然是猜出了我们藏匿在大楼里,因为他总是在中午的时候往这里送土豆,哦,多么好的人呀!
第30章()
亨克先生离开的时候已经是一点钟了,我们刷完碗后全部睡觉去了。2:45的时候我醒来了,一睁眼就没见着杜赛尔牙医,我便起身揉着惺忪的睡眼往洗漱室走,在那里正好跟彼得碰上了,我们约好在楼下见面后便各自离开了。
我回到自己的小屋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便下楼了。彼得见到我后问:敢去前面的阁楼吗?我点点头,于是我们便拿了枕头上阁楼了。天气真的很好,很快就传来了警报声,我们并没有惊慌,而是静静地待在那里,彼得将胳膊搭在我的肩膀上,我也将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我们静静地坐到下午4点玛戈特姐姐上来叫我们下去喝咖啡的时候。
吃过面包、喝过柠檬汁后,我们便开始说笑话了,哦,终于一切都恢复了正常,我们紧绷着的神经也总算是放松了些。晚上的时候我向彼得表示谢意,因为他的勇敢。
之前我们绝对没有经历过昨天晚上那样危险的时刻,哦,真要感谢上帝的保佑呀!你想想吧,凯蒂,警察都已经搜查到了我们的旋转橱柜那里了,灯光就在他橱柜的正前方亮着呀,但是我们却幸运地没有被发现。
这次的破门事件带来了一系列的变化,首先,杜赛尔牙医晚上不再跑到楼下克莱勒先生的办公室去了,而是到洗漱室;彼得每天负责分别在8:30和9:30巡视整幢房子一圈;彼得小屋里的窗户夜间不允许再打开;9:30一过严禁使用抽水马桶。今天晚上会有一个木匠过来将门修理得更加结实些。
接下来要告诉你的是密室常有的争论了。克莱勒先生责怪我们太过大意,亨克先生也说在那种情况下我们不应该贸然下楼。非密室成员一致警告我们是躲起来的人,是戴着镣铐的犹太人,仅仅只能待在安身之地,没有任何权利,只有成千的义务。正因为我们是犹太人,所以我们没有权利感情用事,我们所该做和所能做的就是勇敢地接受挑战我们命运的重任,不可怨天尤人,要真诚地相信上帝。坚信终有一天战争会结束,我们犹太人会重见天日!
是谁让我们要背负这样的厄运?是谁让我们犹太人变成不能够跟正常人一样?是谁使得我们直到今天还得忍受这样大的苦痛?不是德国人,德国人没有这样的资格,这一切都是万能的上帝指使的,是他让我们经受这样的磨砺,我们也坚信有一天他会让我们重见天日的。倘若我们坚强地承受了上帝这样艰苦的考验,那么等到这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哪怕只剩下犹太人,那么犹太人也是最优秀的,是人类的模范,而不是罪人。谁知道呢,也许正是由于我们的宗教能够使得整个世界的人民得到教义,所以上帝才会让我们承受现在这样的苦痛。我们就是独立的犹太人,永远不会是什么荷兰人、英国人或者是其他什么民族的人,这是事实也是我们的期望。
坚强!勇敢!让我们清醒地意识到自己肩负的使命,不要怨恨或者是沮丧,相信胜利终将有一天会到来,上帝永远不会抛弃他最虔诚的子民。漫长的历史岁月中,到处可见犹太人的身影,历史的长河中,他们一直是受苦受难的民众,但也正是由于这个缘故,他们才会变得越来越顽强。适者生存,我们永远是适者,所以我们绝对不要沉沦!
那个晚上我真的以为自己会被抓走,会死去,我一直等待着警察的到来,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就像是要战死沙场的兵士一样。我当时期待着为这个国家献上自己的生命,不过现在我又获救了,我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等到战争结束后当一名荷兰人!荷兰人,我所爱的人,他们的国度是最圣洁的国度,他们的语音是最动听的声音,我爱这里的一切。我要在这里工作,即使是为了得到一份工作需要我亲笔写信给女王也在所不惜。
我现在更加不依赖爸爸妈妈了,尽管我的年龄还很小,但是我却比妈妈更有勇气面对生活,我的正义感不会动摇,更比妈妈的真诚。我知道自己的目标,我有自己的主见,我有信仰和爱。只有做我自己我才会感到满足。我知道自己是个女人,是一个存在内在力量和勇气的女人。
倘若上帝赐予我活下去的机会,我一定会比妈妈活得更有成就的,我不会是无足轻重的人,而是一个为全世界全人类做贡献的人。
不过目前我知道自己所最需要的是勇气和快乐。
好朋友,安妮
1944年4月14日星期五
我亲爱的朋友,
凯蒂!
现在密室里的气氛变得异常紧张,爸爸快要崩溃了;凡达恩太太则患了重感冒,卧病在床的她简直就是个怨妇;凡达恩先生由于没有香烟可吸而脸色惨白;杜赛尔先生放弃了过他的舒适日子,成天忙着写观察报告等。
哎呀,凯蒂,此刻我们真叫祸不单行呀!卫生间漏水了,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