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冬月笙-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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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煜每天都是闻鸡起舞，天刚蒙蒙亮就要从床上爬起来，夜以继日的学习！学习！再学习！
寤寐求知，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一台学习机器。
莫说学生，教师们都被惊了一跳，实实觉得惨绝人寰。
再然后，所有人议论的嘴都被堵住，明面上是再也没有人敢议论他们，可是背地里就不清楚了。
一晃三年而过，三年的朝夕相处，他们早已是亲如父子，现在说毕业就要毕业，师徒情深，自然是难舍难分。
林清平几近自夸的话语，却让欧阳煜即刻振奋起精神，眸子闪动着耀眼的光泽，满面骄傲的，“那自然，老师可是最厉害的！”
这话若是旁人说出来，林清平定然不予理会，可这话从他宝贝徒弟的嘴里说出来，那意义就完全不一样。
得到宝贝徒弟如此的肯定，林清平心里有点小得意，面上也就表现出来，笑的特别开怀，“哈哈哈，你真是会说话啊，不过，说的是事实，哈哈哈哈”
许是笑声太大，他身旁樱花的花瓣竟成群结队地徐徐飘落，落在他肩上、头上，他还是浑然不晓。
老师这样好像
“噗——”
林清平听到他这身意味不明的笑，心里感到奇怪，于是停下笑声看向他，怎么越看越觉得，他是在嘲笑自己？
得好好教训他这个没有礼貌的小子，林清平佯装生气。
“小欧阳，你是在嘲笑为师吗？”
只有在特别严肃的时候，林清平才会这样自称。
即使如此，欧阳煜也不笨，他跟林清平相处三年的时间，虽然不算长，可他也能摸清楚林清平的底细。
这分明就是在假装一本正经，接机教训自己。
欧阳煜忍住笑声，轻咳一声，也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知道老师有没有看过贵妃醉酒？”
林清平有人生三大爱好：一。管钱；二。教学生；这三呢，就是爱好京剧。
看了头一次京剧之后，便对此念念不忘，锲而不舍的钻研着，莫说外国人里头，就是在上海，也算得上是顶尖的票友。
林清平的注意力瞬间被他的话吸引住，两眼冒金光，一把就抓住了他的袖子，“知道呀，知道呀。”
他那模样，真像个好奇的小宝宝。
就算是这样大幅度的动作，那些花瓣还是锲而不舍的黏在他的衣服上。
欧阳煜神秘地笑着，随即抬手取下他肩上的花瓣，郑重其事的在他面前扬了扬，并得意的冲他挑挑眉，“老师像里面的花美人杨玉环。”
林清平闻言一顿，略微思索后瞬间反应过来。
而后，震耳欲聋的喊声在门前响起。
“欧阳煜！我杀了你～”
那分贝，鸟都被惊慌失措地展翅高飞。
门卫大爷倒是很淡定，平静地抿了一口茶。
毕竟这事儿是常有发生的，都已经成了习惯，他们若是不这样，反倒觉得不自在。
林清平仰天长啸完，才发现欧阳煜距他已有十丈之远。
欧阳煜没心没肺的笑着，“老师，我这就回家，不打扰您了，拜～”
话音刚落，便一溜烟跑没影了。
林清平还有事情需要处理，虽然没有闲工夫去追赶他，只能做罢。
“还是这么孩子气。”
望着他离去的方向，林清平无奈地摇摇头。
转过身，还没迈开步子，却突然惊醒一般地拍上脑袋，“哎，忘了告诉他，毕业典礼我不一定会到的。”
欧阳煜说得是，再见的机会说起来有的是，可到底能不能再见，始终是个未知数。
第57章 ——纠葛·指责（）
医院
本来想做完笔录就办出出院手续的，可成小戚非是让孟小冬多住几天，说是医院安静可以好好休息几天。
孟小冬想“也是”，这几天梅郎还待在北京，自己现在回去也没什么事可做，正好待在这里，还可以第一时间得到警局的消息。
于是，又在医院住了几天。
今天她就要出院，早晨的时候玉儿来了电话，说是梅兰芳昨天晚上回来了，问问孟小冬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孟小冬自然是欣喜若狂，连答了几声“好，好”，通话结束就开始收拾东西。
成小戚看着满脸兴奋的孟小冬，心里反倒高兴不起来，不安地绞着手指。
小冬姐这下走了，就再也没人陪自己说话，好舍不得她走呀。
可是自己也不能挽留，本来让小冬姐在这里多住也有自己的私愿，她是有家的人，不可能陪自己一辈子，她能把自己当成妹妹，能陪自己说话，自己就应该知足的，怎么还能奢望她一直陪着自己呢？
现在小冬姐要回到爱人身边，自己应该高兴才是，怎么能伤心呢？
即使她心里明白，却还是露不出笑容，仍旧是满脸不舍的。
衣物本就不多，只不过一会儿功夫就收拾完，也只废了一个篮子的空间。
孟小冬拍拍手上若有若无的灰尘，嘴角笑意只深不浅。
不知为何，只要一想到梅郎，她的笑容就忍不住往外冒，或许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的笑容有多傻。
挂钟已指向辰时，孟小冬想着时间差不多了。
一扭头，便看见成小戚那张挂满忧伤的脸。
孟小冬发现，她的心情一向是挂在脸上，丝毫不加掩饰，别人想不知道都难。
这几天的时间，孟小冬教了她很多东西，无非是关于“怎么和别人交往”“如何变得勇敢起来”“不去怕那些有家世的护士”，诸如此类。
虽然只有一点点成效，但最起码她在熟人面前能够大声说话，不再畏畏缩缩的。
其它的，还得循序渐进，不能着急。
成小戚不停组织着离别的措辞，想着怎样说才不会让孟小冬担心。
蓦地，一只纤细的手落在她头上，轻轻揉着，头顶响起清脆的声音。
“小戚，我有个任务交给你。”
成小戚身子一怔，随即不停点着头，“好的，小冬姐你说，我一定完成。”
真不敢相信，自己也可以帮到小冬姐！
孟小冬可是最不喜欢小姑娘哭啼啼的，最后还是决定转移小戚的注意力，免得走那些伤感的程序，安慰来，安慰去的。
“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帮我盯着张瑜他们，如果他们有事找我，你就打电话通知我，明白吗？”
这事儿吧，说重要，他不重要，但也是不能忽略的，张瑜他们一旦有消息，一定会想办法练习自己，有小戚在，倒是可以少些麻烦。
成小戚显然是觉得这工作非常重要，昂起头，郑重其事地拍着胸脯保证，“小冬姐你放心，我一定完美完成任务！”
“那我就放心了。”
孟小冬笑着收回放在她头上的手，提起身旁的篮子，说着就往外去。
成小戚理所当然地跟在她身边，摆明是准备送她一程。
只是二人还没到门口，一道尖锐的谩骂声便在空中炸响，直冲孟小冬而去。
“孟小冬！你还有脸见畹华！”
孟小冬闻言脚步一顿，没有丝毫惊讶的神色，她已经猜到是谁。
成小戚可不知道来人的身份，只听见她辱骂孟小冬，便是沉不住气，脚步微动，却孟小冬拦住。
抬起头，便见孟小冬带些愧疚的神色。
她疑惑，来人到底是谁？
转头，就见一中年妇人满面怒气地走进来，她身后还跟着个老妇人，似乎是仆人，对她毕恭毕敬的。
来人，不是福芝芳，又是何人？
福芝芳那堪称狠毒的目光死死盯着孟小冬，嘴里不停谩骂着，“你怎么还有脸回去！你差点就把畹华害死了！闹出这么大的事，你知不知道对畹华有多不利？你有没有考虑过畹华的处境？既然嫁了他就要谨守妇道，竟然还敢在外面沾花惹草，真是有好家教！”
似乎是骂累了，她欲言又止的停下来，重重喘着气，双目仍就死死盯着孟小冬。
前几句孟小冬都可以忍，毕竟这事儿就是她的错，可如今涉及她的父母，她便不能忍气吞声！
“二夫人，”她直接将篮子扔下，微微俯身向福芝芳行礼，声音却是说不出的强势，“您骂我可以，我让，但也请您不要牵扯我的父母！”
这已经是孟小冬能忍让的最大限度。
再过，她必然会不管不顾的翻脸。
她的话，盛怒之下的福芝芳根本不屑一顾，“哼哼”地冷笑两声，又是指着她骂起来。
“你父母有你这样的女儿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你的那个情郎还杀了张汉举大爷！你知不知道他的身份？他死了，对于畹华，甚至于整个梅家，都是大难临头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了平息风波，整天累死累活的，你倒好，还有脸在这里笑，你凭什么可以在这里修养，那些风波本就是你该面对的！”
福芝芳的心里极度不平衡，并且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很久，恰巧又听见孟小冬二人的对话，内心的不满便彻底爆发出来，这不只是对孟小冬的指责，更是福芝芳自己的埋怨。
一席话说完，孟小冬的身子彻底僵住，不止手，她的心脏都在不停颤抖，心跳乱得厉害。
此刻，她觉得自己是那么自私，确实，从苏醒之后，她不是关注自己的梦境，就是想着梅兰芳的温柔，根本没用多少心思想着“怎么解决此次事件带来的后果”。
她真是，自私极了！
第58章 ——纠葛·指责（二）（）
就算是再单纯，成小戚也不会不明白现在的情况，面前这位想必就是梅先生的二夫人福芝芳。
她本来想替小冬姐打抱不平的，可到了现在，她肯定不能指责福芝芳，毕竟小冬姐这么愧疚。
可是，她还是气愤！一口气卡在嗓子里，上上不上去，下吧，它还下不来，别提多难受了。
没办法，只能忍着。
福芝芳还不肯放过孟小冬，眼瞧着就要骂出口，柜头上的电话却毫无预兆的响起。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众人显然没有想到这时会来电话，一时都不知做何反应。
方才剑拔弩张的气氛，也随声消散不少。
电话又响了一阵，却不见一个人有接电话的意思。
“嘟————”
听着电话挂断，福芝芳指着孟小冬又要开始骂，一个“孟”字已经到了唇边，电话突然又响起。
饶是平日里大风大浪也惊不起的福芝芳，也难免被惊到。
她不由自主后退一步，面色带些惊恐，待反应过来，竟然还能旁若无人的恢复自己的端庄形象。
“福婆。”福芝芳的声音很是不悦，显然是烦极了这闹人的电话。
“是。”
福婆领了命，接起电话。
却见成小戚已不见踪影，仔细寻找，发现她躲在孟小冬身后，藏得严严实实的。
事情是这样的，第二次电话响，福芝芳便是后退一步，成小戚就忍不住笑出来，只是还没有笑出声，就被孟小冬一把捂住嘴，并拖到她的身后。
要问小戚为什么笑？
答：心里看她不爽快，一时没忍住。
若是被福芝芳知晓，依她那样好面子，又看孟小冬不爽，岂会轻易放过她？
福芝芳哪有那个闲心去管她，她只想着赶紧通完电话，好好教训孟小冬一顿。
“是，是是，我明白。”
福婆只不过和对方说了两句话，就瞬间变得尊敬起来。
见她如此，福芝芳隐隐猜的那头的人是谁。
周身的怒气顿时荡然无存，眸中竟闪现几点柔情。
畹华！一定是畹华！
他为什么打来电话？难道是担心我的安全？
此刻，孟小冬竟看到她的眸中一闪而过的娇羞，惊讶之余，也更加肯定心中的猜想。
果然，果然是梅郎。
愧疚之情更甚。
即使是受过梅兰芳再大的伤害，福芝芳仍旧对他抱有幻想，想着他担心自己，想着他对孟小冬的指责，心头便像沁了蜜一般的甜。
可，幻想终归只是幻想，也只能是幻想，只会是幻想，永远不会成真的。
“咔——”
细小的一声，福婆颤颤巍巍地挂断电话，双手微微颤抖着，面色难看极了。
因她背对着福芝芳，所以她根本看不见福婆的表情，也完全想不到梅兰芳的所言，仍旧沉浸在幻想中无法自拔。
她看不到，孟小冬二人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不论梅兰芳说的是什么，定然对福芝芳是没有好处的。
孟小冬有一瞬间觉得——梅兰芳是残忍的
毕竟福芝芳为他孕育两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况且依她看来，福芝芳对他的感情很深，这么对她，是不是太残忍了？
可转瞬又想，他这样做定是为了护着自己，既然他不爱福芝芳，这样对她也不能算得上残忍吧。
不过本着良心来说，她还是同情福芝芳，付出一颗真心，却得不到回报，谁叫她爱错了人？
情之一字，总是叫人难以预测。
有了之前的教训，成小戚也不敢随便出声了，就那么躲在孟小冬身后，默默看着一切。
她虽然没有经历过这种感情，可她明白自己的心，她觉得福芝芳很可怜，虽然方才她骂小冬姐是很讨厌，但是现在，她，真的是想叫人掉眼泪。
下一刻，福芝芳的美梦彻底破灭。
福婆下了很大勇气才回到福芝芳身边，低着头，声若蚊蝇，“夫人，先生叫你回去——”
福芝芳点点头，嘴角笑意更甚，丝毫没有注意到福婆的异常。
果然，畹华是担心自己，孟小冬那个贱人，闹出这么大的事，畹华一定会好好数落她，说不定还会一怒之下休弃她，这对她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
她，等着看孟小冬出丑。
福婆和福芝芳相处时有一个特点，就是不论发生再大、再不高兴的事，她也绝对不会欺骗福芝芳。
于是——
“先生说让您好好照顾孟，夫人，把她安安全全带回去，不能欺负她。”
最后三个字，福婆说得异常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