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命-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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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飞说:“没有。医生建议要转院,要转到条件较好的省医科大第一附属医院治疗。唉,这种病看来没得治疗了,我就一个妹妹”说着,泪水飘落胸前。
余笴笴哀恸道:“吉人自有天相,阿芳会好起来的。我也咨询我们医院的医生了,他们说在医学上这种病确实难以治疗,但如今技术越来越先进,还是有希望的。他们还说,在北京有一家医院在这方面很有研究,不妨送去那儿接受治疗,兴许还有办法。”
阿飞说:“以我目前这种情况,送妹妹去省医院就医,就已经很艰难了。”
余笴笴沉默不语,她知道转院的费用没三五万元是拿不下的,但她也无能为力。在曙光医院打工三年,所有的积攒都让那个不成器的哥哥“借”光了。每次赌钱输了,哥哥就跑到医院来找她,拿不到钱,他就赖着不走。责骂他两句,他就说女孩子存那么多的钱干什么用,像你这么漂亮的姑娘,还怕嫁不了有钱的男人。
余笴笴说:“我再替你们想想办法。”
阿飞感激望着余笴笴。跟她认识也没几天,她看起来却像是要把终身托付给他一样,什么都很照顾他,处处都为他着想。而他却树起一堵墙,拒绝任何人进入他的内心。不幸的童年与自身的污秽罪孽,他是不会接纳任何人的。他们之间,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余笴笴又说:“你们兄妹相依为命,真不容易。”
阿飞说:“我们苦命啊。我一出生,父母就抛弃我,是伯娘养大了我。六岁那年,母亲从桃源市里回来了,她是回来生下妹妹的。待产时,母亲紧搂着我哭着说:‘我怀孕的时候,你父亲就跟一个外省女子有了一腿。我反复规劝他,希望他能回心转意。他早没了人性,不仅抛弃了我,还不要我肚子里的孩子。’”
余笴笴听得一阵心酸,不禁掉泪了。
阿飞又说:“那时的我,刚懂事,见母亲哭成泪人,也跟着哭喊起来。母亲说她对不起我,六年了,她一直未尽到责任,让我受苦了。知道父亲变心后,她觉得城市已经没有温暖了,就拖着大肚子回到乡下。生下妹妹后的第五天,她对我说,孩子呀,你父亲不理我们,我也没有办法养活你们。我要找到他,要他尽到父亲的责任。我哭着对母亲说,妈,你不要离开我们好吗?她把我紧紧搂抱着,泪如雨下。她说,我把你们交给伯娘带,伯娘会对你们好的。我找到你父亲后,就把他一起带回来,再把你们带到市里去。六岁的我,当然不知道大人之间的事了,但我对那个外省女人的恨一直未断。我想,是她让我母亲与父亲不和,如果遇到她,我就扑上去跟她拼命!”
此前,余笴笴没少听阿芳说起自己的身世,如今再听阿飞说起这伤心往事,她仍是禁不住悲从中来,嗫喃道:“你妈妈离开你们后,一直没有回来过?”
阿飞说:“没有。从那以后,她再也回不来了。她离开我的时候对我说:‘孩子,几天后我就会回来的。不管是否找到你父亲,我都要回来照顾你们。’她哭得很厉害,全身发抖,几乎站立不住了,眼里满是绝望之色。当时,我以为她是刚生下妹妹身子虚弱所致。妹妹出生时,母亲大出血,伯娘吓坏了,找来土医生,还上山去找草药给她煎服、洗澡。谁也没有想到,母亲那一次出门,居然是她与我最后的诀别。后来我听旁人说,母亲找到负心的父亲时,居然被他打了一顿,那个可恶的外省女人也做了帮凶。那女人顶着大肚皮对我母亲说,你这样子哪里够我长得漂亮,你能生孩子我也能啊,赶快离开他吧。不然,让我看到一次我就叫人打你一次。母亲绝望了,最终跳河自杀了”
余笴笴泣不成声,伏在阿飞的胸前,泪水把他的胸口打湿了。阿飞说:“我与妹妹一直蒙在鼓里,一直不知道母亲早已自杀,一直翘首盼望着她回家。等了很多年,一直等到我十二岁那年,我还是没见母亲。后来我才得知,母亲早就过世了,在生下我妹妹后不久就跳河了。我惊呆了,六岁的妹妹哭喊着要妈妈。伯娘老泪纵横,不停安慰我们。我不相信这个消息,就偷偷跟着人跑到市里来,可找了几回,也没见到母亲。找到水上派出所时才得知,母亲确实是跳下河去了,当年打捞尸体的一名警察对我说,她被捞上来时,尸体腐烂,身上放着一张相片,上面是母亲与我的合影。经河水浸泡之后,相片已无法辨认。因无人认领尸体,他们就把她连同那一张相片火化了。”
阿飞哽咽得说不下去了。尽管如此,往事仍如一股酸水涌上心坎。当年,从派出所出来后,他周折找父亲住过的地方。父亲的几个邻居告诉他,他父亲已跟着外省女子到别的城市去打工了;也有的说,他父亲跟那女子到她的老家定居去了。至于在什么地方,他们也不知道。他们说,来市里淘金的人太多了,他们来自五湖四海;特别是那些外省女子,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有不少人都没干什么正事,早晚只知站在一些街道上揽客,出卖皮肉。她们捞到钱后,多是带着男人回老家“发展”了。
得知这一消息,阿飞本想在市里待了一段时间后再回家帮伯娘干农活,同时也照顾年幼的妹妹,但他又想,他和妹妹都很可怜,无人理会他们的感受的。妹妹很聪明,可以让她读书考上大学,不让别人看衰。于是,他就留在市里“赚钱”,一有钱,他就给伯娘和妹妹寄钱。
此时的余笴笴,轻握着阿飞的手,向他传输着一股关爱与体贴。阿飞感觉到她的躯体如此柔软,性情如此温顺,她的头发也如同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味一样令人着迷,淡淡的幽香。
他情不自禁地搂抱着她,定定地凝视着她,为她那张生动而秀丽的脸庞而怦然心动。如果不是司机在驾驶室里开着车,他也许冲动地亲吻着她那柔软的小巧的红唇。
她的柔顺与温情,让他从内心深处涌上一股激情,涌上一股要承担男人责任的热流。
当他们把她他租下的房间布置一新时,她突然像一团火焰一样扑向他,疯狂地亲吻着他,让他感觉到快要被这团熊熊的烈焰烧融了。他情难自制,也亲着她,并把她压到床上。当他激情澎湃的时候,却又临阵退缩了,坐到床沿边抽着烟。
她叹息着,如同从汹涌激流的巅峰中跌到潺潺而流的溪泉中,既感到不解也觉得索然无味。她脸色潮红,慢慢理了理凌乱的秀发,也坐到床沿边,关切问:“是不是还在想着你妹妹的事。”
阿飞点着头。此时此刻,他想得最多还是他与余笴笴之间的事。他们之间的感情发展得如此之快,他和她认识也不过就几天时间,如今他们之间却情浓如酒,要以身相许。他不敢辜负她的一片情意。她冰清玉洁,聪颖秀气,而他却是一个社会残渣,如何配得起她。
他不是害怕承担责任,也不是害怕出现意外令她怀孕,而是害怕有一天突然会被警察带走,把她心中对他的一些美好全部破灭了。他是贼,是一个疯狂的盗贼,从来到市里寻找父母亲无果之后,他就跟着街头的烂仔厮混,没有做过一天好事,坏事做绝做尽了,他配与她谈情说爱吗?
6。
阿芳转院的当天晚上,阿飞称要回单位便离开了病房,转到曙光医院附近的街道。深夜时分,他混进医院,躲在一个阴沟下。阴沟恶臭难闻。为了不让人发现,他把整个身子贴在沟边的一堆医疗垃圾。
不久,他翻身站起来,低头一看,膝盖被一枚钉在一块废弃的木板上的铁钉扎中,鲜血直流。他从垃圾堆里扯过一块布紧紧地绑着。看了看天空,也已灰蒙,估计已是凌晨3时左右了,城市的街灯开熄灭。再往医院大楼看去,病人已进入梦乡。有些因病痛折磨的病人尽管仍未睡着,仍在不停地呻吟,但声音也已减弱。
他偷偷摸摸爬到办公区,撬开院长的办公室,翻遍了所有的东西,也找不到他想要的东西。他再进入财务室,尽管里面放着几个保险箱,但他投鼠忌器,生怕设有警报系统。他对抽屉进行翻找,也没有什么东西。他坐在地板上发呆。他想,老史不是说这个医院的老板张顺时有可能会藏有重要的物证吗,咋没找得到呢?也许张顺时这个老狐狸不会把会要他命的东西藏于此处的。
忽然,阿飞听到走廊上有人说话,有保安走过来了。他躲到桌子下面。不久,说话声消失了,他又钻了出来,用铁撬轻轻碰了一个保险柜,发现它并没有发出响声。他心头一喜,取出钥匙,任他怎么开,保险柜始终没能打开。这种保险柜跟汽车的驾驶室防盗门不是同一样原理,以往他与三字经等人可以随心所欲地撬开汽车的防盗锁,如今面对这么一个笨重的家伙,他一筹莫展。
天色也已大亮,再不走,接了早班的保安就会来巡查了。阿飞急忙从窗户跳了下去,翻墙离开了。临走之时,他见财务室的书柜上摆着一个像玉器般的公仔,挺可爱的,便顺手把它惴进怀里。
第79章 苦难身世飞泪雨 坑蒙拐骗无不会(4)(shukeba)
回到住处后,他躺下床时,明明很困,却怎么也睡不着。刚合上眼,他睡了过去,梦见大批的警察把房子包围了。正想跳窗逃跑,却见几个警察一脚踹破门口扑了上来,把他死死地按在地上,给他戴上了手铐,押他上警车。警车启动之前,他忽然见到余笴笴站在不远处哭喊着:“你是个骗子,你骗了我的感情!”醒来之时,他见自己的衣服湿透了。再看时间,已是中午了。他坐了起来,喘着粗气,抹着冷汗。
此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余笴笴打来的,她在电话里焦急地说:“阿飞,你快到我们医院来!”他吃惊不小,心想有人知道他闯进医院了?不可能。他把现场所有的痕迹处理干净后才离开的。正想着时,她又在电话里喊着:“阿飞,你赶紧来吧。”他听得电话那端有人在吼着什么,像是那个脑积水的声音。细细一听,才知道脑积水在纠缠着她。
阿飞一听,顿然火冒三丈,急冲冲赶到曙光医院。刚走进医院大门口,就见脑积水拉着余笴笴的手要往马路上走去。
阿飞拦在他们面前,喝道:“你想干什么?”
脑积水凶声恶气道:“你这卵仔来得正好。我一看你这德行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
阿飞说:“你再说我砸掉你的牙齿!”
脑积水放开余笴笴后,就用力把阿飞推开,说:“凭你这卵仔还想来跟我玩,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余笴笴拦住阿飞,含泪道:“别跟他斗。”
阿飞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余笴笴说:“昨晚我们医院被盗了,他怀疑我跟你串通在一起搞的。一大早,警察就来了,仔细勘查之后就离开了。他一见到我就一口咬定是我引狼入室引起的,要检查我的房间,趁机”
阿飞心里一沉,顿觉不安,自己“行窃”,居然引起这么一个“连锁反应”。他装做出一副异常气愤的神色,怒骂道:“脑积水,你也别太过分了。你脑子里有积水,等下我把它掏干净!”
脑积水冷哼一声:“她一搬走,医院就被盗。这是你们预谋好了的。她里应,你外合,就这么简单。看你那双泡肿的眼睛,就知道你昨晚来过这里作案了。”
阿飞冲上前来,揪着脑积水的衣领,吼道:“你的嘴巴说话干净些!”
脑积水哪里这样被人揪过,见阿飞挥起拳头要朝他的嘴巴打来,他急忙把头部一闪,顺便抓住阿飞的拳头,要把对方掀倒在地。脑积水人高马大,如同一头肥膘的公牛,他岂把消瘦的阿飞放在眼里。
余笴笴大叫着拦在他们之间。脑积水早已抱起阿飞,要用力把他举起来。此时,得知消息的院长匆匆从楼上走下来,把他们劝住了。一脸怒色的院长把脑积水拉到一边,怒喝说:“这事警察还没定论,你怎么这样诬陷别人。走吧走吧,让我来处理这事。”
脑积水嚷嚷道:“她的男朋友贼眉鼠眼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在道上混过,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当天他来帮她搬东西时,我就见他到处东瞧西看,像是在踩点。”
张顺时说:“说话要讲证据,没证据就不要乱说话。”
脑积水瞪了阿飞一眼,愤愤然离开了。临走时,他恶狠狠地警告着:“小子,你逃过了今天,说不定明天就不那么走运了。”阿飞心虚,不敢正视对方的眼神。
张顺时把余笴笴和阿飞叫到办公室,给他们端来一杯水后,赔礼道:“脑积水冒犯你们,是我的不对,我向你们道歉。”
阿飞见张顺时白净斯文,顶多也就是五十一、二岁这个年纪,脸部清癯,戴着一副高度近视眼镜,显得很年轻,也很有精神。无论怎么看,阿飞始终觉得那厚厚的镜片后面的眼睛,不时掠过一丝不易让人觉察的东西。是阴险抑或凶光,阿飞无法捕捉到。因为这东西一经掠过,随即散开,就如同对方的脸上那异常丰富的表情一样变化无穷。
余笴笴说:“医院养着这种人,会把医院的名声搞垮的。”
张顺时说:“这我知道,可没有这种人,也治不了那些小混混。他没来之前,小混混经常要收‘保护费’,弄得我不胜其烦;他来了之后,小混混销声匿迹了。对于昨晚上发生的盗窃之事,我既感到不安也感到欣慰。不安的是,那么多的保安,居然让盗贼爬到办公区撬门而入;欣慰的是,两间办公室居然都没有被盗走什么东西。笴笴,你们财务人员以后要养成一个习惯,下班之时,记得一定要把值钱的东西带走。保险柜如果被撬开,损失可就大了。”
余笴笴说:“一直以来,我们都没有把现金放在保险柜里,柜里面的东西,都是一些账本、公章等物。”
张顺时说:“对,就应该这样。啊对了,你这位朋友怎么称呼”
余笴笴说:“叫阿飞。”
张顺时上前握着阿飞的手,说:“对不起了,刚才脑积水冒犯你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