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命-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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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后锋理解女同行的处境,在都市类媒体里谋生,生存环境与工作压力确实很残酷。就像舞蹈演员一样,在捏得出水的年龄,可以风光地在舞台上展示她那曼妙的身姿,让肢体语言得到充分的体现,让闪烁不停地灯光疯狂地照耀着她的全身。可当她的年龄不再捏得出水,步履开始蹒跚,皮肤开始,容颜开始黯然,那就得让出一条路来给年轻的舞蹈演员一展风采。除非她是那个已有五十多岁的杨丽萍,身材越跳越苗条,容貌越跳越年轻,舞步越跳越有韵味。
一句话,舞蹈演员吃的是青春饭,都市类媒体记者何尝又不是如此。
据丁后锋所知,在外省一家都市类报纸,几乎每年都招聘记者,目的也很明确,报社要让新鲜血液补充进来。那些跑不动而完不成任务的记者,该淘汰的淘汰。跟这家媒体一样,现时的都市类报纸都引进了“淘汰制”、“末位制”,谁的写稿、编稿工分连续两三次排名最后,对不起,你该离开了,还有许多大学毕业生等着要进来当记者哩。
第5章 序篇 酬谢收受有隐情 噩梦反复毋宁时(5)(shukeba)
丁后锋所在的单位也引进“末位淘汰制”,制度是好的,可以让许多人冲锋陷阵,写出许多优秀的稿子,奖勤罚懒,多劳多得,但他总觉得这制度也不尽善尽美,更没有人性可言。怎么说,人家也在此处干了活,风风雨雨,痛痛快快,迎难而上,为新闻、为生活卖命了。可你不能因为一两次任务没有完成就举起“适者生存,优胜劣汰”的牌子把自己的员工裁掉了吧。长年累月待在一起工作,都应该有感情了吧;既然有了感情,怎么舍得这样无情无义,一刀两断呢?
同城每家媒体都实行了“末位淘汰制”,但记者的流动却很少。同行这样敬业,一直让丁后锋很感动。因为大家都不想失业,都在拼命地冲刺,活得虽然很累,一年之内,他们的工分倒也没有处于末位。在外省,媒体记者像走马灯一样频繁地跳槽,那儿的生存环境确实很残酷,让人望而生畏。
也许大家都在搏命地干,无暇顾及身体的健康,所以这病或那病总是不期而至。也跟其他同行一样,丁后锋的体质也日益恶化。这不,这阴郁郁的天气,就让他坐卧不安。
7。
这样的天气一直持续了十几天,这让丁后锋比被针扎了心儿还难受。如果下起一场大雨,他全身的酸痛感就会消失。他对自己的身体太了解了,就像了解自己的妻子一样。
在以往,只要他的身子某个部位酸痛了,难受了,他就能预感到三五天内要下雨。身上的某个部位,有时候比气象台还要准确。可这回,这种预感却失灵了,阴郁的天气持续了这么久,居然也没有飘起半滴雨星。
此时,凌文武邀请丁后锋去参加“中国法制报驻省城记者站”的“揭牌仪式”,希望他在都市报上发个消息。丁后锋不想成为这号人的帮凶,找个理由推掉了。谁知道凌文武他们的报纸是否有公开刊号,是否有资格在市里成立记者站。丁后锋想:短短三五年时间,这个只有半桶水的家伙竟然洗脚上田,混得像模像样了,成了记者站站长了。妈的,这家伙打着这招牌搞下去,一不小心就会发了大财。
丁后锋心理有些失衡了,论能力,他不比凌文武差。当年在部队军校读书时,他为了报读省城大学的新闻专业,每周去学校听一次课,跟那些混文凭的男男女女共挤一个教室。在进修期间,他早就发表了大量的文学、新闻作品时,可这家伙还在问他“易牙献子”的典故。
当丁后锋把齐桓公公开宣称人世间所有的享乐都已尝遍,唯独人肉没吃过于是就有大臣易牙把自己的儿子杀了做成“佳肴”送给齐桓公食用的故事说给凌文武听的时候,这家伙居然说他上高中时,历史课的女老师根本就没有尽责,没有把这耸人听闻的典故讲给他们听。哪一天遇到历史老师,他就叫她到大学里来进修。
就这样一个根基浅薄的家伙,居然混得风生水起,一毕业就进了晚报,靠着那些“策划新闻”弄了不少的钱。之后,还到其他“记者站”拉广告,买商品房、买私家车现在,他又挂着记者站站长的头衔要行骗了。
比这天气更加难受的还是,丁后锋听到同事私下谈论着说,领导接到一个匿名举报信,说有一老板开了一家地下色情场所,为了要搞垮自己的竞争对手,此人与某个同事串通一起,以暗访报道的方式曝光了对手的场子。事情尽管办妥了,可事后那同事嫌那老板给的钱太少,开口索取钱财。老板知道再不好好教训那个同事,日后无休无止的敲诈还会发生,于是他给报社领导写了举报信
听了这话,丁后锋冷汗整天流着。他用排除法对此事的可靠性与安全性作了比对。在报社,擅长搞暗访报道的有几个同事,但近期他们都没有对地下色情场所进行过曝光,只有他痛快淋漓地曝光了南百宾馆的事情;在单位,他是个比较有非议的人物,经常被人举报说收受了某个人的钱财,所以报道失去了公正性与客观性,只帮当事一方说尽了话,而对另一方却避重就轻;因报道的某个细节欠严谨而被领导叫去当面责骂的也多是他,领导对他早有看法,认为他对工作已失去热情,是不是因为无法提拔之事而消极地工作。
综合种种因素,丁后锋认为同事们私下议论的那个人指的就是他了。再说,他也确实收了狗仔的钱,并为对方扫除了障碍。狗仔真的这么歹毒?居然要在这紧要时刻咬他一口?联想到前些天所做的噩梦,再联想到狗仔当时所说的话,丁后锋的头颅似放了一桶火药,随时都要爆炸了。
得打探这事的真假了。就在丁后锋准备向其他同事了解相关情况之时,他忽然接到部门主任蒙卫西的电话,通知他立即赶到报社,有紧急会议要召开。如无特殊情况,或不是亲人病危需要去照顾的,一律要来参加会议,不得有误。听领导的口气,这会议比报纸出现重大的责任差错或政治差错还要紧。他记得有几回报纸刊登的稿子出现重大差错后,领导也是用这样口气召集他们回来开会的。
莫非这个会议是个整风会议,要对他动刀了?丁后锋想,也许领导早就掌握了他的情况了,所以要在大会上宣布对他进行处罚。在赶去开会之前,他拨打刘车的电话,但老是打不通。他想了起来,老大到外省去开会了,会议结束后,他们可能在某个山区旅游了,所以电话无法接通。
丁后锋硬着头皮走进会议室,只见其他同事早就来了。蒙卫西扫视各人一眼后,习惯性地清清嗓子直奔会议主题了。与以往不同,老总胡作非也来参加这个部门会议。他神情冷峻,怒中带威,威中带严,似乎要把满腹的怒火撒向某个犯了大错的记者或编辑。印象中,老总从来没有参加过这样低级别的部门会议。
若在以往,开这样的部门会议,顶多是分管的老总列席一会儿,听一听蒙卫西说几句开场白后,他接着发表几句简短的指示,再对蒙卫西说他还要评报什么的,然后拎着茶杯起身就离开。刘车到外地去开会了,这紧急会议当然不能参加了。
蒙卫西的表情也异常严肃,他又环视大家一番后,说:“胡总今天也来参加我们机动部这个会议,等下他会就有关事宜跟大家说一说。现在,我先来说两句。”他停了一会儿,继续说道:“都市报到了今年已经走过了十多年的艰难历程,十多年来,经过大家的共同努力,它成为同城媒体中的老大,一枝独秀,影响力、发行量与广告额是其他媒体无法比拟的。目前,都市报已成为了一个战略品牌,品牌价值不可估量。但是,由于它是走向市场的,在管理等方面还处于逐步完美的过程。正因如此,有些人便利用某些政策漏洞,私自出境、出国旅游。我记得我此前说过,大家需要回家或办事的,离开市里三天要跟我请假,这不仅是加强纪律问题,还考虑到大家的安危问题。因为大家多是在做批评性的报道,离开市里,也不知道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如果出了意外,算是工伤或是什么,到时报销医药费都会显得困难偏偏有人没有执行这个制度,擅自出境,长达15天!”
丁后锋舒了一口气。原来,报社有个别记者、编辑私自出境旅游去了,不知怎么回事,可能是随意乱扔垃圾什么的,他们跟境外的导游有了一些矛盾,发生了轻微的肢体冲突,导游于是告了他们一状。他们偷偷出境旅游,本来就没有请示过领导,也没有请过假,领导知道这事了,于是开始了“整风运动”。
第6章 序篇 酬谢收受有隐情 噩梦反复毋宁时(6)(shukeba)
这也不能怪记者、编辑,这“末位淘汰制”本来就存在缺憾。一个月内,报社要求记者、编辑完成一定的工作任务,写稿或编稿是以工分来衡量的,记者要完成40分,编辑60分。写一个稿子若达到a级标准,可以给他们记四分,b级标准记二分,c级标准记一分;而编辑编一个a版记三分,一个常态版面分值为两分。在月初,他们会拼命干活,没到中旬,他们就完成任务。剩下的时间,他们就会拿来休息,或跟老板出境去旅游,或打理自己的公司了。
丁后锋瞄了一眼在座的其他同事,见有两个同事局促不安,如坐针毡,汗水从额头上慢慢冒了出来。想来,就是他们出境旅游时被导游咬了一口的。他们也不知道领导如何处理此事,难道领导要大开杀戒,开除他们或扣罚他们的奖金?
同事中私自到境外或省外旅游的事并没有少见,某个部门或某个老板需要报道什么活动,或他们觉得有必要与记者、编辑进行面对面的沟通,为日后埋下互动、消除负面报道的伏笔,因此免不了要邀请记者或编辑一道外出,且同行都把它当作工作之后的一种放松方式,谁也没有在意。况且,领导中也经常这样外出。倒霉的是,那两个同事被人逮住了把柄,被当作出头鸟来打了。
胡总也严肃地说:“这起事件,我也要负领导责任。接到投诉信后,我非常生气。有人居然背着我们领导做出擅自外出旅游的事儿。这种潜规则若不打破,对报社的发展极为不利。为了严明纪律,报社决定对当事记者、编辑进行处罚,各停岗学习一个月,扣罚奖金一个月。从今天起,报社会印发相关的外出请假条例给大家经过讨论之后,今年下半年可能就要提高大家的工分总和。现时实行的40分或60分制度对记者或编辑已经没有任何一点儿的压力了,剩余的时间,大家都在玩!”
丁后锋听到大家露出困惑与不满的眼神,但无人提出异议,大家认为,说与不说,已然毫无意义,领导明是让大家提意见,最终也不会采纳相关意见的。曾有几回,领导要求大家就某个制度发表见解,改进报道风格与形式,大家各抒己见,以为领导最终以他们的意见为准,谁料事实并非如此。领导这样弄了几回后,大家再遇到类似的问题,都会缄默不语了。说了白说,“民主”中的“主”字少了一点,慢慢变成“民王”。
丁后锋认为,提高工分总和,大家的压力只会增加。现在的这种工分制度,已经让大家疲于奔命,怨声四起。再在工分上折腾大家,他相信会有许多同事甚至包括他自己只得含怨离开心爱的岗位了。
8。
丁后锋气喘吁吁地败下了阵来,他扭亮了床头灯,取过一支烟点了起来。床头灯亮得刺目,似乎要把他的内心秘密全部透射出来。见鬼!他暗骂着,什么世面没见过,咋这样心神不宁?怎么在跟妻子欢爱的时候,也想着那些事情呢?怎么这么无能,让妻子这样扫兴!
见妻子怨意渐浓,他就解释说:“年纪大了,什么事情都力不从心,现在的我,可不可能像小伙子一样强悍了。一个月能有三五回那事儿,算是我把老命豁出去了。”
妻子脸飞红云,嗔怒道:“你年纪大?你瞎扯淡!三十岁的人,如狼似虎,倒把自己说成一个耄耋之人了。从实招来,你在外面是不是养了人啦?前几回,我就见你拉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实习生去采访,那姑娘一脸的幸福相,你是不是跟她有那事儿了?”
丁后锋堆出一脸的坏笑,说:“你知道她为什么幸福吗?那是因为她为找到我这样的老师而兴奋不已。你也知道,我的名气大过省委书记,再瞎混一两年,我比香港明星谭咏麟、李克勤之类的人物还红。谁能跟我一起照相或出去采访,那是无上光荣无比幸福的事。”他那样子,就像偷吃金丝雀的猫一样沾沾自喜。
妻子被逗乐了,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贫嘴!”过了一会儿,她又酸溜溜地说:“那个在国税局上班的实习生还跟你联系吧?她人挺不错的嘛,跟你实习的时候,还想给你按摩呢”
丁后锋说:“像她那样的人,哪里合我的口味。她连什么叫通讯员都搞不清楚,你说这样的大学生会让我喜欢么?”
妻子说:“你们男人不是喜欢单纯一点的姑娘么。她那样的怀春少女,真的很合适你啊。”
丁后锋说:“你这是说到哪里去了。你在损我呀。”
妻子说:“你老是说自己很累,八成外面有了人。”
丁后锋说:“你呀,怎么老想到那边去了。这一两年来,我老是觉得很累,做什么事情都没劲也许写稿子已经把我写残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写些鸟不拉叽的东西,对我来说,似乎比写一个陋室铭还要难。真的很痛苦!就那么千儿八百的文字,看起来也就个把小时的时间,而我常常花上几个小时再说,单位内部的事情,也让我烦不胜烦再说我”
妻子说:“内部的事,你管它做什么?谋生而已嘛,想那么多有什么用?写完稿再把稿子交上去就回家,那些事情也不是你所能解决得了的对吧。要不,你出去散散心,调整失落的心情或许会有些改变。还有呀,如果你去做跑线记者,接触相关部门,从他们那儿了解一些民生政策,也许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