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亡人-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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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朝一日,它们见到了一个相似的人,那么它们大多数都不会去管那个人到底是谁,只会一口认定那个人就是它们要找的故人转世,这样,它们就能给自己一个借口,一个放弃寻找,放弃执念的借口。
其实,它们要寻找的故人,在千百年后很可能连它们自己都已经记不清是什么样子了,只要遇到一个人,能让它们产生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么它们就会认定这个人。
与其说它们是人,是鬼,不如说是一股徘徊在世间迟迟不肯离去的执念。
它们很可悲,很可敬,却也很可怕。
像这种初心在岁月长河中变的面目全非的亡魂,是不会得到我们摆渡人的承认的,因为要渡化它们,我们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听完陈老汉的讲述,我心里有些复杂,和陈老汉的平静不同,我也许经历的不够多,所以对这些亡魂有一种怜惜的感觉。
坚持一件事难吗?很难,现如今人们大多三分钟热度,一件事坚持几个月,几年已经殊为不易,更何况是几十年,几百年。
我突然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经历,能让它们等一个人等上几百年,想必,那段经历一定十分刻骨铭心。
同时我也很怀疑,真的会有一个人,能坚持初心几十,上百年吗?我认为没有,因为这太不可思议了。
初心?这种东西真的能抵挡住时间吗?
面对我的疑问,陈老汉却说有,如果没有,渡亡人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我又问陈老汉,渡亡人存在的必要是什么?陈老汉说,这是为了给它们一个机会。
“好了,别再问了,人都来了。”
我刚想再问陈老汉,却只见朦胧大雾中出现了一个身影,正不急不慢的向这边走来。
第十章 唯有情字最杀人()
当那人走近后,我有些不敢相认,因为这女人和我之前见到的明朝女尸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这女子容貌俊俏,衣着服饰很显着,一看就是取自唐宋风格的明代衣饰,看上去让人不禁眼前一亮,很难想象,这看上去像是过往大户人家的未出阁女子,会是那个犹如干尸一般骇人的女尸。
“小女子刘娟娟,拜见两位恩公。”女子屈膝道了个万福。
听到这脆生生的声音,我心里有些感慨,这姑娘看上去比我年纪还小,却红颜薄命,也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
心里怨气退去,我对她点了点头,随后扭头看向陈老汉,陈老汉就比我淡定多了,只是面色平静的恩了一声,便让那个刘娟娟上了船。
上船后,我本以为陈老汉会直接送她前往彼岸,可陈老汉却从船舱拿出一个黑盒子,从里面取出一个酒壶和一个酒杯,将其摆放在了船头的一张小木桌上。
“你既然知道我们摆渡人,那也应该知晓规矩,虽然我答应要渡你过去,可必要的程序还是要走一走的。”
刘娟娟轻轻点头,表示全凭陈老汉安排。
陈老汉倒了一杯酒,那酒颜色浊黄,和忘川河水的颜色简直一模一样,正当我以为他要喝下去,或者给刘娟娟的时候,陈老汉却让我把大禹佩摘下来,交给刘娟娟。
虽然疑惑,但我还是照做了,刘娟娟接过大禹佩后紧紧将其攥在手里,过了会居然脸色苍白,连身体都有些透明,让我大为惊奇。
“恩公,还继续吗?”刘娟娟有些吃力的问道。
陈老汉瞄了一眼,随即摇了摇头,刘娟娟见状便把大禹佩又递还给我,我接过大禹佩看了几眼,恩还是平平无奇。
将大禹佩重新系在腰间,我打算回头再问问这究竟是什么一回事,至于现在就专心看陈老汉操作,毕竟我以后也会接手摆渡人业务,不学习不行。
陈老汉在此期间,将桌上那杯酒推到了刘娟娟的面前,刘娟娟迟疑片刻,随即用指甲在手指上划了一道,将其中流淌而出的一滴殷红血液滴进了酒中。
端起酒,陈老汉扭头看了我一眼,思索片刻才摇了摇头,随后自己将酒一饮而尽,饮完酒后便闭着眼似乎在回味什么。
等了一分钟,两分钟,陈老汉迟迟不肯睁眼,就在我有些不耐烦的时候,那刘娟娟看了我一眼,问:“公子是刚刚成为恩公弟子的吗?”
我愣了愣,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公子大可不必担忧,恩公喝了三生酒后,能观览妾身一生,过会自会醒来。”刘娟娟笑了笑,只是笑容有些苦涩。
此时我心里的震惊难以用言语表明,喝了酒后能看到别人的一生,这三生酒什么来头?居然这么厉害?
不过转念一想我也感觉很正常,估计所谓的说服摆渡人,用的就是这种方式吧,不然别人吹的天花乱坠,摆渡人也无法分辨是真是假呀。
只是用这种方式分辨,简直有些太离谱了,尽管我也很好奇刘娟娟生前经历了什么才会苦守百年,但窥看别人的经历,想必无论是当事人还是摆渡人,都会感觉到别扭吧。
再想到陈老汉之前的表情,我想他当时应该也是想让我喝,让我提前熟悉一下摆渡人的业务流程,但出于某种顾虑还是没有这样做。
“公子,之前的事妾身做的有些不妥,在此再给公子陪个不是。”说着,刘娟娟起身向我深深一躬。
说实话,对刘娟娟,我心里不可能一点情绪都没,但对这样一个苦命人,我也无法苛责什么。
也许我还要感谢刘娟娟,是她让我认清了现实,虽然多有周折,但好在林薇没事,而陈老汉现在也看不出他到底付出了什么东西。
趁着陈老汉还没醒来,我和刘娟娟交谈起来,对于她的往事,我很自觉的没有过多询问,只是问她知不知道摆渡人如果要渡一个得不到承认的亡魂,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刘娟娟摇了摇头,说摆渡人的风评其实并不太好,因为很多实力强大的亡魂都去找过摆渡人,却得不到承认,反而损失了一半阴元,境界大跌,后来有人证实过,即便一个亡魂说服不了摆渡人,只要摆渡人想,那么也可以送它前往彼岸。
于是乎,在那些没得到承认的亡魂里面,摆渡人就成了骗取它们阴元的骗子,可以说是恨之入骨,甚至不少亡魂都在寻找人间摆渡人的踪影,想要报仇。
其实对那些亡魂而言,阴元什么的都是小事,可据说一个亡魂一生中只有一次能在忘川河畔等到摆渡人的机会,如果能说服摆渡人,那自然最好,可如果说服不了,那么不仅会阴元大损,而且以后再没有机会。
所以一些没了阴元,也没了希望的亡魂,可谓是恨摆渡人恨到了骨子里。
听完后,我有些牙疼,这时候我终于明白陈老汉为什么要这么低调了,甘愿在穷乡僻壤里蛰伏几十年。
没办法,他不蛰伏不行呀!外面仇家满天下,换我也要缩起脑袋当孙子呀!
试想一下,一个亡魂因为没能说服摆渡人,不仅失去了一半的阴元功力,还失去了前往彼岸的希望,末了它还听说,摆渡人其实可以送任何人过去,只要看他想不想!
这么一来,换谁不炸毛呀?!凭什么你渡别人可以,碰到我就往死里坑?
而且听刘娟娟的意思,能找到摆渡人的亡魂,实力皆是强大无比,可称一地鬼王,这样的存在即便是耗损了一半阴元,也是极其可怕的存在。
想着想着我心里犯愁呀!陈老汉能活这么大不容易呀!摆渡人能传到我这一代简直是个奇迹呀!一时间,我为自己的前途深表堪忧。
担忧的同时,我也明白陈老汉为什么会对大禹佩这么看重,因为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那些亡魂的一半功力,都被储存在了大禹佩里。
想到这,我浑身打了个寒战,摆渡人几十代传人,一生能渡多少亡魂?最少也有百八十个吧?这么多亡魂的阴元,都在一块玉佩里
也难怪陈老汉会对我说,如果大禹佩落入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手里,会引起一场浩劫了,这根本就不是夸大其词!
而且,我有些怀疑,积蓄了这么多阴元的大禹佩,作用难道仅仅是个护身符?如果不是的话,它有什么用处?恐怕这个问题连陈老汉都不清楚吧
水官一脉的祖师爷,似乎是下了一盘很大的棋呢。
吐了口气,我将心中思绪暂时放到一边,看着刘娟娟,我问她转世之后打算去做什么?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她转世成年以后,她要找的人恐怕都四五十了,费这么大的力气,值不值得?
刘娟娟静静的看着我,虽然没有说什么,可那眼中的坚定却早已将答案写在脸上。
叹了口气,我又问她,即便转世后她能找到故人,将前世的事告诉给他,可是一个正常人,会信这种荒缪的话吗?
“前往彼岸确实能不忘前尘,可是转世后,我们却不能将前世的事告诉给任何一个人,这件事公子恐怕还不知道吧?”刘娟娟苦涩一笑。
愣愣的看着刘娟娟,我感觉她真是疯了,或者说那些寻找摆渡人的亡魂都疯了!
这样的投胎转世,这样的不忘前尘,真的有意义吗?
世间文字八万个,唯有情字最杀人。
这一刻,我好像懂这句话的含意了。
第十一章 曼殊沙华()
忘川河上雾气弥漫,我深吸口气,很想问她这样做到底值不值,不过想了半天我还是没有问,值不值得,恐怕别人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况且,这样的结局,对于刘娟娟而言,也未必不是个解脱。
百年等待,百年执念,到此也该画上一个句号了。
此时旁边的陈老汉咳嗽两声,接着缓缓睁开了眼,那一刻他眼神很是复杂,也有一瞬间的迷茫,不过很快便恢复清明,似乎只是小睡了一会。
“走吧,送你过去,希望你来世能找到你的故人,不过不管你二人结局如何,我希望你行事不要太过偏激。”
“恩公嘱咐,妾身铭记于心。”
陈老汉点了点头,摆着船桨向河对岸划了过去,不得不说,这忘川河面极宽,足足划了好一会功夫,我才看到对岸。
出乎我意料的是,对岸的风景和之前截然不同,有一种红色花卉似野火一般铺满大地,那种花有花无叶,花瓣似血一般艳红,看起来极为妖异,而这种花我并不陌生,正是曼殊沙华。
曼殊沙华又名彼岸花,传说生长在黄泉路上,不过这种在民间故事中名气很大的花卉,其实多生长在云南一带,当初我室友就在寝室栽了一盆,所以我并不陌生。
不得不说,由曼殊沙华铺成的花海,有一种能让人窒息的美,不过那种炫目的红看久了会有种疲惫,总觉得似乎少了点什么,我想了想,觉得是少了能衬托它美丽的绿叶。
将船靠在岸边,刘娟娟起身对我二人盈盈一拜,说:“多谢两位恩公,恩公大恩妾身没齿难忘,来世必结”
“好了,别说那些没用的了,转世后老老实实的,别被人当成了异类,规矩你都懂,我也不想多说。”陈老汉很是没有人情味的挥手打断道。
刘娟娟苦涩一笑,接着便起身下了船,我看着她的身影缓缓在彼岸花海里越走越远,闭上眼由衷的祝福她来世能有个好归宿。
“老头,你说她还会回来吗。”睁开眼,我向陈老汉问道。
陈老汉摇了摇头,让我别想那么多,她连我们住的地方在哪都不知道,我们自然也没有再相见的机会了。
缘分,已经到此为止了。
说罢,陈老汉撑船便要回去,而我则坐在船尾,捧着腮帮子想了半天,才忍不住问陈老汉刘娟娟到底经历了什么,她的故事是不是非常感人?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讲给我听。
“没什么,也无非就是大户人家的女子和穷酸货郎的爱情故事,狗血,老套,你也就是年轻,等你和我一样历经的多了,见的多了,也就没什么了。”陈老汉一副过来人的样子。
陈老汉的敷衍让我有些不满,但我并没有多问,因为刘娟娟这么年轻就死了,她和那个货郎的恋爱经历一定不怎么美满,既然如此,我也不想去刻意虐待自己的心。
不过我问陈老汉,都说前往彼岸要得到摆渡人的承认,可摆渡人到底该怎么判断对方有没有得到自己的承认呢?如果说这种承认可以随意给予,那想必摆渡人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仇家满天下了。
陈老汉在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沉默了许久才告诉我,其实只要我的心能被对方打动,那么对方便得到了我的承认。
我有些不信,怎么可能会这么简单,可陈老汉却告诉我,最简单的事情往往最难。
想了许久,我有些明白了,就像陈老汉之前说的那样,我是因为太年轻,经历的少,所以才会感觉简单,到了陈老汉这个年纪,什么情情爱爱的故事他见多了,他的那颗心自然不会再起什么波澜。
这时候,我感觉摆渡人其实挺悲哀的,永远只能以一个过客的身份,去看待别人的经历,当你对一件事感觉到麻木的时候,那往往你也就不会对这东西产生什么感触和渴望了。
因为没有感触,所以摆渡人的仇家才会遍天下,因为没有渴望,所以摆渡人才会大多孑然一身。
除了自身的问题外,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摆渡人实在是见过太多的悲剧了。
想着想着,我心里有些难受和憋屈,那些记恨摆渡人的亡魂,可曾知道摆渡人其实和它们一样,都是可怜人?
摆渡人能渡的了人,渡的了鬼,却唯独渡不了自己。
医者难自医,渡人难渡己!
陈老汉似乎明白我此时的心情不大好受,却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安慰我,因为这是我注定要面对的一道坎,我必须要自己迈过去。
正当我看着身后的忘川河,想着自己以后应该怎么办的时候,我却看到从上游飘下来了一个东西,红色,极为扎眼。
离近了,我定睛一看,不禁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那是一个女人,一个很漂亮的女人,身穿一袭大红嫁衣,飘在水面上犹如睡着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