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更人笔记-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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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走！”大娘偏过头，指着村口，而后狠声说道。

　　　　有些看不下去的村民站了起来，想说些什么，犹豫了很久，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最后还是无奈坐回了原地。而我和她们一样，不由自主的上前一步，想劝一劝大娘，也想安慰一下这个可怜的女孩子，最终还是无奈一声叹息，什么也没说。

　　　　这是她们自己的事情，我这个外人又能说什么，不如静静的等下去。这件事情，也因为我而起，看向小蓉的眼神之中，不由多了一些歉意。如果当初我没有进这个村子，是不是结局会不一样？

　　　　但是没有如果，就如大娘之前说的，圣人早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从我离开留仙城的那一刻，或者说从我出生的那一刻，恐怕一切就已经注定了吧。

　　　　我是棋盘之中那颗最有用的棋子，而她们这些人只能算是一些无关紧要，只做陪衬的小棋子。或许，这就是圣人眼中的我们吧，也是最可悲的我们。

　　　　风声更大了，小蓉凄然的目光慢慢从大娘的身上移开，而大娘却始终背对着她。她不知道，她的脸上也早已经泪流满面，哪还有之前狠厉的模样，

第102章　那个地方（）　
场面的气氛有些寂静，夹杂着少许凄凉。小蓉跪在地上，重重地向着大娘磕了一个响头，而后站起，目光扫视众人，郑重的向着他们弯腰一礼。

　　　　“丫头，快去吧。”有些村民抹了把眼泪，催促道。大娘也是如此，偏过头，将眼泪擦干，而后看着她说道：“去吧，三更哥哥会照顾好你的。”

　　　　小蓉的目光放在我身上，短暂停留，没有了刚刚见面时的怕生，有的只是安静、沉静，静得让人有些不舒服。

　　　　在这之前，在大娘转头流泪狠声说“你走”的那一刻，小蓉愣了很久，从嘴里吐出一句话：“我可以走，但你们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大娘下意识的问道。小蓉回道：“在我回来之前，你们一定要好好的活着。”

　　　　在背着行囊和小蓉走在路上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小蓉一直一言不吭的走在我身后，气氛显得很尴尬，我也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安慰她。

　　　　离别的痛苦，不管外人怎么言语，还得当事人自己想通。或许，只有时间才是最好的疗伤药吧。或许再过一段时间，她便是一个活泼的女孩子。只是现在，她只是一个孤单的小孩子，我应该做些什么。

　　　　走了很久，沉默了很久，我停下了脚步，身后的人冷不丁的撞在了我的身上，发出了一声惊呼。我转头不好意思的看向小蓉，说道：“累了吧，我们休息休息。”

　　　　小蓉整理了下头发，冷冰冰的瞥了我一眼，而后回道：“我不累，继续赶路吧。”我无奈，心想：现在的女孩子家的脾气还真是倔强，不好伺候啊，看来这路上有罪受了。

　　　　“我累了，我们吃点东西吧。”我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说道。小蓉又瞥了我一眼，而后在路边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下，眼神飘向别处，眼里带着几分忧郁。

　　　　我将目光收回，而后在一旁也找了一个地上坐下，从包裹里拿出水壶，和一些干粮，自顾自的吃了起来。此时深夜二更，月光正好，洒在脸上，如春风一般舒适。

　　　　喝着清泉，吃着干粮，坐在青草地上，赏着月亮；身旁是一位瘪着嘴的小姑娘，这感觉倒是别有一番风味。只是风有些凉了，衣襟有些单薄了，再直白一些，我冷了。

　　　　妖族与人类不一样，他们修的百年日月精华，一朝化为人形。身体与人类自然也不一般，估计一个月不吃不喝，也没有问题，更别提觉得空气有些冷了。

　　　　我看向小蓉，她的目光留在皎洁明月上，眼神中有些恍惚。我轻轻的打开包裹，拿出一件披风，而后又将水壶和干粮放进去。整个过程中，小蓉一直一动不动，目光直视那里。

　　　　我拿起披风，走近她，在她身后，轻轻的将披风披上。能感觉到小蓉的身体一颤，许久才恢复平静。而我将披风披好之后，就迅速的回到了原地。

　　　　小蓉的双手放在披风上，目光复杂的看着我，终究没有将披风拿下，而是将头继续偏过去，不再看我。

　　　　我也不在意，笑了笑说道：“天晚了，我们也走这么久了，索性在这里休息一下吧。”小蓉没有拒绝，但也没有响应，只是坐在那里。我在想，妖族是不是不用睡觉也可以的？

　　　　但到了下半夜，看着身旁不远处，蜷曲着睡在草地上的小蓉，我不由在心里发出一声莫名的叹息；不过看着她均匀的鼾声，和轻轻晃动的可爱耳朵，我还是露出了笑意。

　　　　我重新闭上眼睛打坐，开始了沉思。此行的目的地是鬼山，但是鬼山究竟在哪里，到如今也还是不知道。之前问过尊仙殿的各位，也问过村子里的各位，却也没有问出个所以然。

　　　　不过，从他们的话语中得知，鬼山并不是一个具体的地方，反而像是一个幻境。这个幻境，只有有缘的人才可以无意间进入其中。而无缘的人，就算为此钻研一生，也是终生无缘。

　　　　而我不用说，自然是那个有缘的人。虽然这句话有些自大，但也是现实。我是五世奇人，圣人亲自选择的人，也是棋盘中扭转乾坤的那颗棋子，如果我不是有缘的人，那么谁才是有缘的人？

　　　　换一句话说，如果我不是有缘的人，师傅为什么让我千辛万苦去寻鬼山？如果我不是有缘的人，当初圣人为什么不阻止我来这里？种种现象最终归结成一个答案，我必然是那个有缘的人，而鬼山之中也一定有我必须到那里的道理。

　　　　我在隐隐之中有一种直觉，或许那里，才是历练我的最好地方。

　　　　从鬼山的话题跳过，重新回到昨晚发生的事情上，在离开村子之前，大娘将我单独叫走，而后说了一些很郑重的话，算是一些请求。

　　　　她没有说什么让我好好照顾小蓉之类的没有用的话，而是直接说“小蓉这丫头一直被惯大的，脾气有些不好，你以后可不要太惯着她，有什么说什么，该训就训”。

　　　　我不由一愣，但还是在她脸上看到了慈爱的神情，接着，她讲了一些关于小蓉的事情。原来小蓉也和我们一般，生不逢时。作为白虎一脉唯一的传人，她的父母临死前，并没有留下什么，她自小便是被村里的人带大的。

　　　　而我来到村子里的这些天，之所以没有看到她，是因为大娘让她到附近的山里寻一味草药；当然，陪同的一定是村里最出色的几名妖族成员。

　　　　或许大娘是怕与执法者的冲突时，误伤到小蓉，所以让她提前离开，等到一切安定下来，她才能回来。只不过她回来的那一天，便是我要离开之时；一切都来得太突然，这个小女孩还没有做好要和我一起走的准吧吧。

　　　　只不过这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她是妖族的圣女，至高无上的存在，总该要成长起来的；将来要带领所有的妖族，在这片大陆上与人类共同生存下去。就像我一样，肩膀上的负担容不得马虎。

　　　　想了很多，神情难以平复。一个念头突然在我的心头冒出，传闻妖族是最接近那个地方的存在，那么她是否也知道那里？

第103章　两个我（）　
那个地方，传说中的第三界——神界。前些时间，老先生笔下的齐天大圣孙悟空曾经大闹过神界；那时，老先生的书中对于神界有较为详细的讲解。

　　　　比如南天门，比如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又比如二郎神和他的哮天犬；再者，还有一些浪漫的神话故事，在这里就不一一讲解。

　　　　但是这些东西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谁都不知道是老先生幻想而出的东西，还是真实存在的。有人说，老先生不过是一个懂得听故事的人，他将所有人口口相传的故事，以自己的方式写了出来，于是便有了孙悟空，也有了神界。

　　　　第三界，是所有人都向往的地方，听闻只要能够飞升神界，便可以长生不老，命与天齐。秦时始皇帝也渴望过这些，于是派数名术士前往各处，寻找一味神药——名曰长生不老。

　　　　可是最终只能含恨而死，什么长生不老，什么命与天齐，都不过是饭时的家常话，随便聊聊就可以了，汉时的那位大人物，也对这些感兴趣，结局还不是和始皇帝一样。

　　　　所以对于第三界的传说，所有人都将信将疑；但是有一点大家都知道，那就是如果世间真的有第三界，那么妖族一定是最靠近那个地方的一群人。

　　　　妖，百年修行才得以化身为人，再经过数百年，才可以成为一名强大的妖族。而一名普通的人类，寿元过花甲便算是长生之人，何谈像妖族那样普遍千年寿元。

　　　　人生几十年苦短，能做的事情很少，但妖就不同了。一个年幼的妖成长到一只大妖，便是人类一个时代的凋零，另一个时代的崛起。在这两个时代的转换之间，妖族始终作为旁观者。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那么作为旁观者的妖族，自然可以发现很多人类所不同知道的东西。也有可能从那些虚无缥缈的神话故事中，发现一些猫腻。

　　　　千年的时间，存活在世间，可以做很多事情；比如游遍万山，看遍万水，也有可能无限接近那神秘的地方，却不能够进入。老先生笔下的齐天大圣孙悟空是天生的妖族领袖，他做的事情，在现实之中，是否也曾有妖族效仿？当然，这些事情，我们无从得知。

　　　　而眼前酣然入梦的是如今妖族最受看重的白虎一脉唯一传人，长着一双兔耳朵的小蓉。听大娘说过，别看她年龄轻轻，真实年龄可是两百多岁了，当时我除了震惊，便还是震惊，许久才从中缓了过来。

　　　　一个两百多岁的妖族少女，一张充满稚嫩的脸庞，这还真让人有些难以接受。但当我问及大娘的真实年龄时，不禁更加的震惊，差点合不拢嘴。

　　　　以人类的角度去猜测大娘的年龄，总觉得也就比三娘稍大一些。但看着大娘轻轻的从嘴里吐出自己的年龄，我还是觉得世界观发生了一些微妙的改变。

　　　　“一千三百多岁，具体多少我也忘了，毕竟活了太久了。你别这么看着我，反正我年龄的零头，估计比你一生还要长。”大娘就这么看着我一本正经的说道。

　　　　听完后，我便默默的闭上了嘴，不再言语。思绪回到现在，耳边还能隐隐听到一些鼾声，我笑了笑，从地上爬了起来。

　　　　毫无疑问，这个活了两百多岁的妖族少女，此时依旧睡得很香甜。而我则是闭眼打坐了一晚上，但毫不觉得疲倦与困意。或许这便是捉鬼人的好处吧，在打坐的同时，身体上的疲倦也会慢慢的散去。

　　　　怪不得在留仙城的时候，师傅每天晚上都同我一起巡夜，而第二天我正睡得香甜的时候，他已经在留仙桥喝了几壶老酒，正不亦说乎。原来其中猫腻，便源自捉鬼人。

　　　　天快要亮了，霞光从遥远的山后慢慢染红天空，紧接着如圆盘一般赤红色的太阳，印在了那副红墨染红的画卷中。少许光芒，照亮了眼前的路，这是一条显得狭窄的山间小路，不远处便是清澈的小溪，可以想象再过一些时辰，鸟语花香的场景，该多么令人心旷神怡。

　　　　这条小路的尽头谁也不知道通向哪里，可能是那神秘的幻境鬼山，也有可能是其它的地方。甚至，根本没有尽头。谁也不知道还要走多久，这种感觉可不是很好。

　　　　从离开留仙城，到如今，快两个月了。也就是我从那里出发，还没有到鬼山，就用了三分之一的时间。如果接下来的一两月，还没有找到鬼山，并且制服毒蝎，那么我很有可能就回不去了。

　　　　这是一份历练，是一份由圣人和其它所有关注我的人，一同给我的历练。虽然棋局已定，但如果棋子本身出现问题，那么这盘棋也还是要废了。所以我肩上的负担，依旧很重，不能出一点差池。

　　　　我吐了一口浊气，而后找了一处安静的地方，一跃上了树顶；接着就这样坐在这里，欣赏起远处的风光，那个圆盘慢慢远离那座远处的山，以缓慢的速度向上漂浮，大地复苏；有一种由心才能体会到的味道，叫做生意盎然。

　　　　天亮了，就如遮住房间的帘幕突然被拉开，短暂的失神后，说不出的痛快舒服。一些树叶上的露珠，沾湿了我的衣服，感觉到一些凉意。我动弹了几下身子，恋恋不舍的从树上跳了下去，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回头看了一眼还在熟睡中的小蓉，我快步向着不远处的小溪走去。在小溪旁停下脚步，我看着清澈的湖面，以及湖底随着波澜慢慢摇动的水草，不知道为什么心情也愉快了少许。

　　　　湖面上静静的悬浮着一个倒影，一个和我长得很像，却又不像的面庞。像的是他和我有着同样的五官，同样棱角分明；而不像的是他的表情很木讷，根本不像从前那样爱笑的我。

　　　　我对着湖面龇牙咧嘴，想要像以前那样笑一下，却发现湖面上的那个倒影，笑得很牵强，很难看，五官有些抽搐。这还是我吗？这不是我，不是那个爱笑的我。

第104章　远处的故乡（）　
两个我，一个从前总是将笑容放在脸上的我，一个如今总喜欢板着一张脸的我。两个一样的我，却又是两个不同的我。

　　　　短短两月不到发生了很多事情，这些事情让一个不懂世事的我知道了很多道理，比如该如何活着，又比如别人杀你的时候，你该怎么出奇制胜将他杀了。

　　　　当然，也可以没有这么血腥的一面，那么，它还让我懂得了什么？懂得珍惜么？还是，懂得放弃？懂得那虚无缥缈的、以天下为己任的匹夫之心？

　　　　这些都不重要，我说过如果时机可以倒流，如果一切都没有开始，如果我能掌控自己的人生——我只愿做一个平凡的人，在乎的人都还在，不曾离开。

　　　　看着平静的湖面，我轻轻用手指触碰，顿时泛起一阵涟漪，水波由中心向外扩散，而后渐渐消失。我又用力一拳打在了湖面之上，顿时水珠四溅，一个更大的涟漪，伴随着落入湖面的水珠，出现在我眼前。

　　　　只是片刻之后，一切再次恢复平静，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