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之凤谋江山-第1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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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水入喉头,郝连城深也有些清醒了,看着眼前来人模样,他用自己干涸的声音叫了一声:“缪叔。”
缪叔那本来担忧的表情终于有些纾解了,他对着身后叫到:“今日我们在这里安营扎寨,阿忆,将金疮药拿来,剩下的几人快快驻好帐篷,烧些热水。”
缪叔一声令下,周围人便开始忙碌起来。
帐篷驻好,热水烧好,郝连城深被抬了进去,不多时,这染满了鲜血的脏衣服就被丢了出来,一盆盆清水送进去,再是一盆盆血水倒出来,等缪叔再走出来的时候,却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小狐狸缩在靖榕怀里瑟瑟发抖着……虽然害怕,但它仍旧时不时伸出粉红色的舌头去舔一舔靖榕的伤口。
“没事的……”靖榕对阿雪这样说道,“我没事啊……阿成……阿成他自然也是没事的……”
她这句话,像是说给自己的听的,也像是说给阿雪听的。
靖榕的伤,自然是没有郝连城深重的,可她此时身上脱力,说是伤,其实是累的。脚踝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可她更担忧的,却不是自己身上的伤口。
——若是阿成……
她如此想着,刚刚开了个头,却又对自己说,不,不会的,阿成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
郝连城深的伤口已经被处理好了,当缪叔处理好郝连城深的伤口之后,他便命人将靖榕也抬进了帐篷中。
“阿成他……”待旁人离开之后,她关切问道。
“城深他吉人天相,自然不会有事,若是不是你,他自然该是平平安安,一点事情也没有的!”缪叔脸色不善。是了,若是没有靖榕,郝连城深如今还是沙匪头目,不会受这狼灾,也不会在这生死边缘徘徊……
靖榕沉默,并不答话。
“只是城深中意与你,想来你死了,他会难受。而城深如今也是这个年纪了,他当有一位自己的妾氏。”缪叔将双手放在热水之中,边洗,边这样说着。
妾氏?这是大赤的说法。而缪叔,乃是一个彻彻底底的胡国人。胡国之中,只有受过大赤正统教育的人,才会知道这个说法。郝连城深是知道的,因为他是胡国的二皇子,而缪叔,又为什么会知道呢?
缪叔见靖榕不回话,以为她在思考着自己刚刚的回话。他那面白无须的脸上出现了一个诡异的笑,他对靖榕说道:“想来你也是城深的身份的,他这样的身份,岂是你这样的人配得上的,他日城深为王为帝,你便可做一个侧妃,也算是凤凰高枝,摇身一变,岂不美哉?”
若是寻常女子,听到这样的话,自然是高兴的。这傍上胡国二皇子的美事,可不是人人可以遇到的,虽然此时这个二皇子被驱逐出宫,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谁知道他留着什么后手,他日这二皇子荣登大宝,若是生而一皇子,待郝连城深死后,将之扶植登帝,岂不可做这胡国最尊贵的女人?
可靖榕,却不是什么寻常女子。
她听缪叔这样一说,非但脸上未有什么喜色,甚至连怒色也是没有的。
她只是如此关切地看着郝连城深,看着对方虚弱的面容,惨白的脸色,还有满身的绷带,而那白色的绷带上,还在渗血……
“你莫不是想追逐后位?”见靖榕不曾回答,缪叔突然说出这样一句,“可这后位,岂是你这种女人可染指的……”
“为何靖榕不可染指?”突然,有一个人这样问道。
在靖榕与缪叔惊讶的目光之下,郝连城深突然睁开眼睛,用极虚弱的声音这样反问道。
“可她无权无势,无法辅佐你,为后之人,该有贤有德,乃是可以助你登上帝位之人。这个女子,你虽喜欢,可终究帮不了你什么。”缪叔苦口婆心,这样劝道。
“可父皇,不也娶了一位无权无势,帮不了他什么忙的皇后吗,这位皇后非但帮不了他什么忙,甚至被人称为妖后,可父皇,终究心里有的,还不是这有他吗?情之所钟,非是权势、地位,而已比拟的。”郝连赫雷的妻子苏含玉,乃是一位极为泼辣的女子,此女妖媚逼人,曾引得郝连赫雷罢了早朝,才有了这妖后的名头。
只可惜一席酒醉,郝连城深的母亲珠胎暗结,才让这位妖后气的甩了胡国国君一巴掌,一下子弃了后位,逃到了大赤边城的一个小镇之中,开了一个小酒馆。
这一躲,便是二十年。
“这……”
“我只知道,父皇自皇后离开后,过的,极不开心——缪叔你也是见过父皇那不开心的样子吧……莫非缪叔希望我重蹈覆辙?”郝连城深用极细弱的语气,这样说道,临到后面,他还咳嗽了两句。
“这……”缪叔皱着眉,不知道如何回答。
人啊,但凡遇到不知道回答的事情,要么便是面对,要么,便是躲藏。缪叔选择的,便是下一种。
他将手洗净,拿出剪子,剪开了靖榕的衣衫,一边剪开,一边说着;“你且不要想着男女授受不亲之事,我知道,在你们大赤,这个是有男女之大妨的,但我……”
“但我却不需要防备你,不是吗?”尚未等缪叔说完,靖榕这样接话道,“你懂得大赤礼数,又知道阿成身份,且对他毕恭毕敬,从阿成口中可知,你曾见过郝连赫雷,且见过苏含玉——这皇宫之中,可以常常见到帝君和皇后的,只有一类人……而这类人,我不需要防备……”
靖榕说完,便是闭上眼睛,任由对方在自己身上动作。
是了,随着大赤的文化传入了胡国,也同样的,有糟粕传入了胡国的皇宫,这其中一项,便是侍人……也就是阉人。
这缪叔,乃是一位阉人……
第三百二十四章、放任()
“陆姑娘。缪永我,是阉人。十岁进宫,乃是第一批进宫的侍人,我如今五十有一,在宫中呆了近四十年。这四十年里,是是非非都看惯了,也就大约不会再信什么情爱了。我本是阉人,也无情爱之欲,可我却受了城深母亲恩惠……我是看着城深出生的,虽是逾越,可我却将城深当做我自己的孩子。”认一阉人为父,想来多数人都会觉得有些尴尬,可郝连城深脸上非但没有一丝尴尬,有的,却只是感激。
“若是没有缪叔,我是无法安然出生的。”郝连城深挣扎地坐了起来,“我乃是不被祝福而出生的孩子,姆妈怀孕的时候,半点也不敢声张——若是父皇知道有我的存在,想来为了苏含玉,他也会毫不留情地把我打掉吧……那时候,多亏了缪叔将姆妈藏了起来,我才得以出生。缪叔对我,恩同再造,这如何算作逾越?若是缪叔答应,我可以现在就可以与缪叔认为义父。”
郝连城深说这句话的时候,脸色认真,无一丝戏谑表情。
“万万不可。”缪叔断然拒绝,“二皇子是为王为帝之人,如何能将一个阉人认作是义父呢?往后传扬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
“可天下人与我有什么关系?若是没有缪叔,我便不能活着,又如何说什么未来之事呢?”郝连城深在说,靖榕在听。一个说的严肃,而一个脸上,却无一丝尴尬表情。
“以往日子,我便说过了,你称我为缪叔,于我,已经是千恩万谢,如何敢再逾越,此事且莫再提!”缪叔这样说着,从他的语气里可以听出,郝连城深不是第一次对他说这件事情,且这件事情不是他第一次拒绝了,“陆姑娘。”
缪叔突然叫到靖榕的名字。
“请说。”靖榕回头看着缪叔。
“我老了,而城深还年轻。我这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看着城深登上帝位。若是那时候上天眷顾,我尚未入土,我便是希望自己可以看到城深大婚、诞下皇子的那一天……那个会站在城深身边的人,要有母仪天下的气度,运筹后宫的手段,更重要的是,她会帮助城深登上帝位——诚如城深所讲,他对你用情至深,可我却觉察不出你对城深相同深刻的爱意。便是你们心意相通,你有母仪天下的气度,运筹后宫的手段……可你,有那权势,可以帮城深登上帝位吗?”缪叔反问道,“城深如今被贬出宫,兵权势力尽握郝连城钰手中……前路漫漫,你可能在帝位之路上帮助城深?”
“缪叔!”郝连城深突然开口道,他此时急躁,甚至说出了胡国语言,“皇位并非我所愿,我若是能与靖榕在一起,江湖远大,自由自在,莫不是比不得这皇宫之中锦衣玉食吗?”
“可是,城深啊……云姬娘娘,可在郝连城钰手里……”云姬,此时远在胡国宫廷之中,坐享锦衣玉食、立于宫廷之上,乃是这胡国皇宫之中,最尊贵的女人——这胡国太妃,却是郝连城深的母亲。
说是太妃,实则却是这郝连城钰手中的棋子、筹码。
“我知你一向不屑皇位……可若想将云姬娘娘夺回,便只有将那郝连城钰踩在脚下……可能将其踩在脚下的人,不就只有胡国的帝君了吗?这皇帝,你便是为了你姆妈,也是一定要做的!”缪叔说出郝连城深母亲的事情,这个女人,于苏含玉极宠之时,衬着郝连赫雷一时酒醉,得赐龙恩,事后,郝连赫雷将之当做一个迷梦,可十月之后,此女一朝分娩……这迷梦便成了噩梦。
郝连赫雷为了苏含玉将六宫女眷一一驱逐,可讽刺的是,当苏含玉离开之后,云姬,这个后宫之中唯一的女人却没有一点得利,非但没一丝得利,她甚至被半软禁了起来。
直到前些日子,这个女人成了胡国太妃的时候,才终于得以走出那个关了她十几年的院子。
郝连城深可不争。可无视郝连城钰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却不能无视自己的母亲还在对方手里的事实。缪叔说的,一点也不错。自己若想夺回自己的母亲,那便只有夺回对方的皇位,非是前路漫漫,自己更是要与对方为敌。
——郝连城深终究顾及与对方乃是血肉至亲,还是无法下手……
“若是我将自己心里所想告诉缪叔,缪叔想来又要说我妇人之仁了。”郝连城深笑了一笑,这样说道——他并非妇人之仁,只是做不到心肠狠毒,将自己的哥哥踩在脚下而已。
所以,郝连城深被驱除出宫,而郝连城钰,却做了胡国之主。
“城深乃是宅心仁厚。可那郝连城钰,却并非祥和之君……”缪叔叹了一口气后,这样说道。
“依是郝连城钰性子,想来会对阿成你穷追不舍,可我看你队伍模样,似乎已经在这沙漠之中驻扎许久了……”靖榕突然开口说道。她身上的伤已经大约被处理好了。如今她听着缪叔与郝连城深对方。一方希望另一方夺位,可另一方,却是念旧骨肉亲情,不肯下手。
郝连城深点点头道:“确实是。”
“他若是想要将你置于死地,此时动手,岂不是做到神不知鬼不觉?”郝连城钰将郝连城深驱逐出宫,赶到沙漠之中,若是真存着将郝连城深杀死的心,便早可以派出杀手队伍,将人杀死在沙漠之中,到时候郝连城深身死消息,甚至不会流传到胡国宫中。哪怕便是郝连城深身死消息传到宫闱之中,他也大可将这凶手罪名推给沙漠之中的沙匪。
可……
郝连城钰却没有这么做。
他采取的,是一种放任的态度,放任郝连城深在沙漠里面驱赶沙匪,救助沙漠中的商人。任由他的队伍越来越大,甚至形成了寮寨。任由缪叔等人在心中谋划,想着有朝一日将自己赶下皇位来。
这时候,郝连城深笑了。
他的笑,一向是仿佛阳光一样,毫无阴霾的,可此时这个笑,却是带着一点点阴狠。
“对于郝连城钰来说,我活着,可比我死了,更有趣呢……”
第三百二十五章、却有()
靖榕看着郝连城深这个模样,猝然之间,是一抹心疼。
郝连城深一向都是无忧无虑模样,仿佛这世间没有一件事情是可以难的倒他的。他有一颗比海刚广阔的心,有一个比沙漠更强悍的性格……可他的母亲,却永远是他心里的痛。就像海里面有冰山,而沙漠里面有绿洲一样,每一个的心里,都有一块最柔软的所在。
郝连城深的心里那块柔软的所在,只放了两个女人,一个是靖榕,一个,则是他的母亲。
他年幼的时候,他的父皇,从来没有正眼瞧过他——其实在他长大之后,也并未给他过多少好脸色,可他母亲,依旧循循善诱,教导他不要去怨恨任何人。
他的母亲,是有罪的。
因为她的存在,苏含玉才一怒之下离开了皇宫。因为苏含玉离开皇宫,所以君王暴怒。因为君王暴怒,所以后宫遭殃。而这后宫遭殃的罪魁祸首,自然少不得承受众人怒意。
年幼之时,他有许多的记忆,都是被母亲户在怀里,而自己的母亲,却在遭受那些宫人的毒打或是谩骂。
当那些侍人、侍女发泄了自己的怒火之后,他的母亲,总是会将他抱在怀里,这样柔声说道:“城深啊,不要去试着恨谁,我今日得到的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你……可千万不要去恨他们……”
说完,她抱住了郝连城深,蒙上了他的眼睛——因为他那稚嫩的眼睛之中,有的,乃是与年纪不相符合的怒意……
——他不恨郝连城钰,他也不恨郝连赫雷,他更不恨苏含玉。
这一切,只是因为他有一个如此宽厚,如此不争的母亲而已。
可他那最善良,最不争的母亲,如今顶着太妃的名头,却被软禁在皇宫之中……
他知道,自己的姆妈,并不快乐。这种不快乐,不是因为生活的平乏,而是因为她的心,会慢慢变得贫瘠……
郁郁而终——他甚至想到了自己母亲最后的宿命。
不!
绝不可以!
自己的母亲,已经曾经经历过这样哭梦的岁月了,为其子女,不能让她快乐已然是不孝了,又如何能让她在那个仿佛监牢的地方就这样死去呢?
——也许便是因为这个原因,郝连城钰,才将自己的母亲,封为太妃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