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辣田园妻-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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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入耳有铮铮当当的打铁声儿,萝涩料想他一定在边儿上,于是顺着声儿寻去,果见一个高大魁梧男人蹲在地上,双手托腮,一瞬不动地看着铁铺摊的师傅打磨刀斧。
“徐升……”萝涩阴测测的在他背后喊了一声。
升子后脊一僵,才意识到自己犯错了,他低下头不敢看,凭她如何唤他,都装傻充愣一副耳聋的模样。
萝涩也不多说别的,挨着他身边蹲下,手心摊开,伸到了他的跟前,淡然道:
“拿来吧,对了奖,错了罚,咱们说好的”
升子犟着一张脸儿,眸子里满满是心疼,但他还是慢吞吞的从怀里摸出两粒蚕豆来,依依不舍放到了萝涩手心。
收回了手,他不忘嘬了嘬手指上留下的味道,看着萝涩的眼中满是委屈。
萝涩手心的蚕豆还带着升子身体的余温,她拣起一颗,在他可怜目光的注视中,无情丢到嘴里,巴咂着吃得欢,抿着嘴角边的笑意,她故作生气道:
“男子汉言出必行,罚了就罚了,看你一会儿表现,要我满意,晚上奖励你三颗大蚕豆!”
升子郑重点了点头,殷勤的接过萝涩夹在胳膊下的布匹,卸下她身后的背篓自己背上,然后老实跟在她身边,不再左顾右盼,想着撒欢耍玩。
有这么一座铁塔保驾护航,更显得边上萝涩身形娇小,她提着剩下的一扇獐子肉,绕过整条大街,到了回春堂的门外。
恬妞拄着拐杖,正在铺外晾晒药材,见萝涩和升子来了,忙笑脸迎上:
“娘子怎么这么晚,我还当你今日不来了呢,这都过来饭口了,食过了么?”
“还未,正要借你的灶台用用,昨个升子捉了一只活獐子,我方才卖了肉才来,故而晚了些,手里还剩着一些腱肉,来给张大夫加个菜”
恬妞笑容淳朴,圆圆的脸蛋上有一对浅浅的梨涡,她冲着堂里喊了一声:
“爹,恩人娘子来啦!”
恬妞话方落,张大夫便捯饬着步子出堂,他手里捧着一只白瓷罐子,贴着一张三角红封,上面有毛笔写着的玉容膏三个字。
萝涩叫升子卸下背篓,搁在地上,对张大夫道:
“时间赶了些,只采了这筐,五味子和艾草多一些,哦,还有一整块的茯苓——您给掌眼瞧瞧错儿”
张大夫粗扫了一眼,便点头道:
“不错不错,有劳了升子娘子了,现下冬日能采上这些便不错了,我这就拿进堂里称斤算两,照着行价儿与你结算……这罐玉容膏你且收着,上次来去匆忙,虽心里想到了还不及说,娘子莫要见怪,我瞧你这脸上的伤该是火烧灼留下的燎疤,这玉容膏最是管用的”
萝涩不肯接,因为她心里晓得,脸上皮肤娇嫩,却叫火烧成了这副模样,就算放在现代,没个大十万去整容院也是搞不定的,遑论古代。可他既然说玉容膏有效,显然价值不菲,那她如何肯收?
恬妞见萝涩推辞,乐呵呵道:“恩人娘子你便收下吧,我爹就是这样一个人,他瞧不上的,半粒米都不肯,他若愿意的,再好的东西也不值一提,这玉容膏还是爹在京城替……”
“恬妞!”
张大夫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然后扭过身,看向萝涩赔笑继续道:“娘子就收下吧,不值几个钱哩,你救了恬妞回来,我都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酬谢,若不肯叫我替你这伤尽些力,我心里过意不去啊!”
握着瓷瓶,触之发凉,萝涩推辞不过,只好感恩收下。随后,她同张大夫一道儿,搬起药材箩筐和獐子肉,往铺子里头走去。
升子陪着张大夫在堂里规整药材,称斤算两,萝涩则往后灶忙碌去了。
她答应做好张大夫和恬妞三日伙食,昨天睡前便盘算过了,好在现下天气冷,不怕馊坏,多用咸油收汁的法子,做些鲞菜酱卤,蒸煮可食便成。
把獐子肉分成两堆,今儿新鲜的吃一顿,焯水后放清油爆炒;另外的切成肉片儿,用花椒盐腌在菜坛子里三四日,做成盐渍肉后蒸食。
除了咸肉,她还用漕油收汁,炒了茄鲞存罐,另烙了几个炊饼馍馍,把皮烙得焦焦得,吃起来喷香酥脆,且时间摆得久了,也不会发硬咯牙。
准备好今日的四菜一汤,萝涩才喊张大夫和恬妞吃饭,升子虽路上吃过一个饼子,可他身壮个儿大,半天功夫早就饿了,见萝涩做了这么多好吃的,猛咽口水,盯着八仙方桌上的菜汤愣愣出神——
恬妞一瞧他模样,乐得前仰后翻,调笑道:“升子大哥好福气,有这么位能干的娘子,看他垂涎的模样,用不着尝便知味道定是好的”
摆筷布菜,四个人坐下美美吃了一顿,皆是满足。
饭后,萝涩一边收碗筷,一边与恬妞交代着存在饭橱里的腌肉鲞菜,等事毕,张大夫拎出三串钱来,交到了萝涩手中。
“这是药材钱,还有娘子替我家备饭的酬劳,辛苦辛苦了”
萝涩笑着接过,说好三日后再来备饭和送药材,本欲离开,她突然想到一件事儿,便问了嘴:
“不知镇上哪家收皮货,升子会打猎也会硝制生皮,现手里就有一张皮相不错的獐子皮,想出手换些过年的银钱”
张大夫沉吟思忖了一番:“吃散货的少,娘子如要做长远生意,得寻一家大的,我记得北面儿有一个皮货商收,去年我给他老娘瞧过病,还有几分老脸儿剩下,明个儿得空了,我替娘子跑一趟去问问吧!”
这还有什么说得,萝涩得张大夫一家照料至此,心中感激,恳切之甚,忙捧手谢过。
又闲话了几句,见天色晚了萝涩便开口告辞,与升子赶回苦水乡去。
*
因同满囤媳妇说过请人量做棉衣的事儿,这不萝涩刚回到家,院子里已经站着三五妇人,正捧着落花生闲唠嗑等她归家。
见升子抱着一摞布匹进院,满囤媳妇便知今日一切顺遂,药材换了钱,獐子肉也卖出去了。
她乐呵呵上前,同萝涩道:“等你老半天了,这几个都是村里针线好手,冬日里没活儿,她们在炕上捂脚也是闲着,不如来你地方帮忙,管个晚饭也好,大伙儿都晓得你烧得一手好菜,看那日升子阿奶白事饭就成了”
萝涩开了房门,请几位婶子伯娘进门,笑道:
“不过两件棉衣,真要辛苦各位婶子了,管饭是不必说的,我另给各位算工钱,虽然不多,但也是个道理,哪有请人白出力的,大伙儿该说我年轻媳妇不懂事了”
闻此言,妇人们都窝心舒坦,心道:升子蠢笨,可买来的丑妇却是个上路的人儿,做事妥帖,说话也圆滑,叫人寻不出错儿来。
走到房间里,萝涩把炕腾出来,将今日方买的布匹搁在床上,靛青色的三梭布给升子,藕色的细棉布留与自己。
满囤媳妇拿出针线笸箩和尺段,先给升子比量一番,剪裁、缝制,手脚麻利——看着妇人们穿针引线,针脚细致,一边闲话家常一边干手中的活计,萝涩心里佩服极了。
正在忙碌的时候,房门叫人推了开,进来一个俏生生的新媳妇。
萝涩打眼看去,竟是雀榕——撇开萝涩自己不说,雀榕可能是三个买妻门户过得最好的一个了,她极早服软认命,恭敬伺候公婆,服侍相公,听说烧菜和针线本事都很好,现下村里人人羡慕山子家买了一个好媳妇,这个价忒赚了。
“是雀榕来啦?”
满囤媳妇探头,忙出声唤她一声,她搁下手里衣料下了炕,挽上雀榕的手拉她进屋,扭头对萝涩道:
“雀榕的针线真是好,说起你家量做新衣的事儿,她说一路与你亲近,是一定要来帮忙的”
萝涩面上笑了笑,可对那“亲近”二字,心里是不以为意的,她对雀榕存有戒心,觉得这女人心计阴鸷,自私自利,早在进凉州的一路上她就发现了。
同到苦水乡后,俩人井水不犯河水,手段心计为自个儿谋划,萝涩没得说的,若算计到她这里来了,那就是两回事儿了。
既然是满囤媳妇应下的事,她没道理驳人面儿,便大大方方请人进来,倒了茶水过去,温笑道:
“你家在村口,这一路过来也远着,路上受了冷风,喝杯热茶吧”
雀榕受宠若惊的接过茶,端着一副温良柔弱的模样,她怯生生道:“姐姐不必拿我当外人,来这里一路你那么关照我,要不是你,我恐怕就一头碰死在马车头了……”
说着说着,她眼圈儿红红的,倒叫萝涩有些手足无措,碰马车?有这事儿么?
满囤媳妇心善,见萝涩神色尴尬,忙把话圆开了,她宽慰道:
“咱女人啊,图得是嫁个好男人,相夫教子,奉养公婆,到哪里都是家,既然到了凉州咱就好好过日子,不比童州差!我看山子是个疼人的,你就放心吧!”
“婶子说的是,我既跟了山子,一定好好与他过日子”
掏出怀里的帕子,垂头点了点眼泪,雀榕哽咽道:“今儿在这里的都是村里能干的婶子伯娘,雀榕虽然是新媳妇,却也想请婶子们参详,一道给出个主意”
萝涩斜睨看去,眸中质疑之色明显,撞上雀榕的眼神后,雀榕不着痕迹地避开,转而去看满囤媳妇。
满囤媳妇大咧咧一挥手道:“说什么参详,你有啥难处说来,咱帮你一道想法子就是了”
点点头,雀榕缓缓开口:
“是这样的,我从童州来,那里去年开始种了辣子,那东西比茱萸更辣,做料做辣菜卖钱是个极赚钱的生意。那儿牛家村有个外地巴子,凭借辣椒做成的辣菜,盖了砖瓦大屋不说,还进城开了一家辣菜铺子,日进斗金,生意好的不得了!我那时给她铺子的一处辣菜作坊上工,晓得其中道道,做那辣菜简单的很,只是大家没想到罢了”
萝涩啪嗒放下了手中的茶壶,寻了炕上角落,盘腿坐了上去,似笑非笑的盯着雀榕看。
雀榕心中一紧,试探问了一声:
“姐姐也是童州人氏,一定晓得娘子大人零食铺儿吧……不知可认识那位东家姑娘?”
第99章 保胎药渣 腊八归人()
“姐姐也是童州人氏,一定晓得娘子大人零食铺儿吧……不知可认识那位东家姑娘?”
萝涩本垂着眸,忽闻雀榕试探,她眼皮轻抬,投去一记笑意淡然道:
“认得,自然认得……”顿了顿,萝涩见雀榕脸上像迸瓷似得,勉强抿着笑意,后缓缓说道:“不过是我认得她,她不认得我罢了”
玩笑之语,雀榕心中石头落地,长抒一口气,尴尬笑了笑:
“那倒是可惜了,若能结交上东家姑娘,还能向她取取经,看怎么样才能把辣菜做出花样来,我只会做一味辣条……可惜,听说她葬身火海,已经身故了”
雀榕甚是惋惜,不经意间叹了一口气。
听这话儿,有心思的妇人便开口道:“山子媳妇你不是曾经在辣菜作坊里上工么?自己来啊,咱们给你帮衬,在凉州也开个辣菜铺子挣钱!”
雀榕眼中精光一闪而过,面上依旧不动声色,长眉蹙着,显得很是纠结愧疚:
“不可不可,所有供货的作坊都是签了文书,只给一家供货,我若私自开起作坊,算是坏了规矩”
妇人满不在乎道:“你方才不是说那东家姑娘已经叫火烧死了嘛,人都死了,哪个来追究你,且隔着老远儿的路,谁有空管咱苦水乡的事,雀榕妹子,咱们不如试试?”
雀榕称心如意,可她依旧装作为难的样子,把目光投给了满囤媳妇和萝涩。
萝涩淡然瞥了她一眼,低头摆弄针线笸箩,笑意清浅:
“做辣菜需辣子,凉州似乎没有种辣椒的吧?这里天凉霜冻,恐不宜种辣椒,若要趟趟从童州运辣子进凉州,你这一两辣菜得卖多少才不亏?”
雀榕请二奎捎带辣子的事,她是瞒着众人的,听得萝涩一番话,晓得二奎定是告诉她了。
思忖一番,雀榕不慌不忙开口道:
“专门雇车去凉州买辣子是亏本买卖,可顺带手就两说了,萝涩姐姐莫要忘了,李大虎出凉州之前,可是同红袖楼的老鸨有约在先,窑子里有要出的货儿,就带来凉州卖,左右不坑害咱苦水乡的,卖去镇上给大户人家当妾做小,也是一笔银子哩”
她的言下之意,便是购置辣椒的路费,用红袖楼拐卖窑姐的银子去抵扣,端得是一场稳赚不赔的无本生意。
萝涩嗤笑一声,不再言语。
满囤媳妇心里不舒服,只是碍着二奎也是她花钱买的,她没什么立场去指责什么,虽心里撇开了这桩辣菜买卖,面上还是没有呛声回去。
倒是另外两个妇人,一听雀榕的主意,两眼放光,十分中意,连手里缝制棉衣的活计也放下了,拉着雀榕细细询问辣菜的制作之法。
雀榕安抚一阵,画了好大一个饼给她们,东拉西扯一番却避而不谈辣条的制作之法,这是她起家的秘方,怎肯放给外人晓得?
见除了萝涩和满囤媳妇,剩下的妇人都同意加入辣菜作坊,以她雀榕马首是瞻,一同好好赚一笔银子,慢慢地,她才把话茬引到了萝涩身上:
“萝涩姐姐,你与我同是童州人氏,想来吃过娘子大人零食铺的辣菜,妹妹我若做出来的味道有偏差,还望姐姐指正,很希望姐姐与我一道开这个辣菜铺子,咱们孤苦流落在外,定是比亲姐妹还要亲的了”
萝涩婉拒道:“我答应了回春堂张大夫处理药材,也要帮衬升子硝制皮具,恐没有精力和时间了,你有这几位能干的婶子帮扶也是够的,我祝你一切顺遂,财源广进,作坊开坊的那日,我一定来道贺”
这话说的刀枪不入,水泼不进,雀榕再想劝服却已无从开口,论情论理都应作罢。
她不甘心的把视线投向了满囤媳妇——
满囤媳妇不会作戏,躲闪着眼神,只顾着自己摆手道:“别别,我天生惧辣,一食辣就咳嗽不止,恐是做不成这活的,山子媳妇你还是找别人去吧!”
雀榕嘴角一牵扯,勉强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