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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东都汴梁闲话回忆录-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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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说破了,也犯不着如此恼羞成怒罢?放心,你五爷一向口齿严实,你与猫儿又皆是我的朋友,此种阴私之事,我自会替你们保密。你们莫需在意我,尽管随意啊!说罢,摇扇哈哈大笑。

    乃爹的,头可断血可流,脸皮可破节操可无,可人性尊严不容侵犯啊!

    我气得一时忘记目前的窘况,冲上前就想找他拼命——自然在一声低号后又撞回到展昭的身上。

    我怒了,急急想扯开缠结的头发找他扞卫尊严去,眼见动作虽然粗鲁,可在拉断了数搓的纠结后有了大步的进展,我手下加力,正欲再接再厉,突然一个巴掌拍下来,震开了我一双奋力开解发结的忙手——

    我按着发麻的手背,有点委屈地抬眼看出掌之人。

    老大,痛啊

    咳,抱歉。展昭清咳一声,面色微窘,目光有些游移。过了一会,他才往腰间那一团缠乱,慢慢地伸出了手

    我:

    他宁愿以暴制暴打断我,换取自己动手?

    该不会是怕我太粗鲁,这回倘若换把他的腰带也给扯下来就真不好看了吧?

    ——不!

    在下不是这种变态!我跟你发誓!莫要在心底用这般有色的眼光来看待在下啊啊啊!!

    (一一一五)

    展昭低头而视,昏黄烛光之下,他低垂着眼帘,专注盯着腰间那一团杂乱,细细拨解,两翦纤长的睫毛不时扑簌簌地轻颤,衬着他眸子益发深邃又晶亮。

    我们彼此距离很近,他瞳孔中反映着烛光的亮点,也映照出我的脸——长发散肩,眼神涣散,表情有些呆蠢是怎么回事?!

    我赶紧正色,才发觉他是不是也有点紧绷,大约是不常干这种解发活的缘故,可能有点不太上手,便宽慰他道:我说啊,眼下都缠成了这样,看着也没什么救了,你便是扯大力些直接断开也是没关系的,用不着这般小心翼翼

    他却责怪地朝我一瞥,面色严肃: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可随意毁伤?细细梳理便是了,如何能这般粗鲁?

    被鄙粗鲁的在下被噎得无话可说,顶着一旁某人抱臂打趣的热烈目光,愈顶便愈发觉得不自在,渐渐有了种坐立难安之感——好在展昭不只动作轻柔,手指也灵巧,没多久竟便将那本以为已为国捐躯死成一团的杂乱梳开,解放我的同时也解放了他自己,我们彼此很快往后退开了一大步。

    展昭吐出一口气,移开了目光:好了,时辰晚了,明日还要向庄主辞行,今日便先休息罢。

    说罢,狠狠拽起白玉堂,拖着他就往房门外走去。

    我抓着解放的头发望着被他带上的门板,一时间有些恍神。

    (一一一六)

    那夜,他们才刚踏出门外便听到展昭一道压低的喝声,内容貌似在怒喊白玉堂的名字。

    打开门缝偷看,见白玉堂勾肩搭背,展昭掸肩挥背,两人一路扭扭捏捏出手出脚往房间的方向走,不时你一言我一语的,唇枪舌战,不知道在吵些什么东西。

第八五章 心里有鬼的人好憋苦() 
(一一一七)

    自傲沧庄出庄以后,已是又过了数日。

    在下虽烦心冒牌李云之事,可这不好在展昭面前说破,他难得的假期本就所剩不多,又是被我们拉得出游的,怎好坏了他的兴致?云师兄的相关事还是等回京再请问青师兄吧,不差这几日的时间。

    于是我们这几日十分专注在履行观光客的职责,四处踩点吃吃喝喝,一行三人游赏了不少地方。

    白玉堂事后找机会同我说明了,道自己之前主要便是听说了李云复出的消息,觉得有异,才会想绕去汴梁一趟,好歹通知我一声,没想到当时我不在开封,却是跑来了江南。他寻来常州后先是和展昭打打闹闹彼此怡情,再和我一阵吃喝玩乐,日子过得太充实,险些忘记要说正事。

    ——直到收到冒牌李云又下帖的消息,方让他想起初衷,他一来觉得地缘甚近,往去方便,二来也觉我必感兴趣,会想同往,三来更因自己早埋有好奇,才想方会设法将我拐来杭州,至于展昭

    唉,作额外附带的罢。当时他耸了耸肩,道:倒无想他会真跟了过来。

    我用鄙夷的目光表示他在睁眼说瞎话明知有铁面人一事的隐忧,展昭不跟来才奇怪了!想跟人家同行旅游就明说,何必老是这般弯弯绕绕地说话。

    对此他表示十分不赞同,花了两刻钟和我辩论自己初始根本没想找展昭来的意图,分明是这只猫儿自己爱跟来的!

    我:

    罢了吧,傲娇乃此人特色,在下还是莫要再逼他承认好了,你可以不用再向在下解释了,在下不想要再听此种麦田圈里头的言论了。==

    当时我们复又谈起些冒牌货之事,他不免便要同我问一些师门详情。可在下做人从不翻老黄历,是故几乎一问三不知——

    白玉堂与我谈到最后耐心告罄,摆摆手表示已不想再挖掘内部消息,只要我也莫需操心当下的冒名一事,神偷无痕雪一派横行多年没栽过跟头,那是有真本事顶着,那正牌李云身为无痕雪四代传人,若还沦落到需要我来替他操心的地步,混得未免也特惨了点。

    这奚落式的安慰实在太讨厌了,听得我直接卷袖撩了一拳作为响应——

    毫无悬念,挥棒不知来到几度落空,憋气未得纾解,可心中的担忧之念,倒真是被他这一番话挤褪了几分。

    (一一一八)

    从摇晃的轻舟上睁开眼,我花了点时间才想起自己是与和展白他们租了一艘小舟,正在泛游西湖。只是途遇骤雨,雨势太大,只好暂时靠岸歇停。

    看了看船舱外的景致,雨已几停,湖面清波浩渺,一片烟雨蒙蒙,远山苍茫如泼墨,近柳浓翠如缀翡,无怪乎古人总云此处烟柳画桥,风帘翠幕,不是人寰应是天上。

    没想到随着湖波晃着晃着居然就睡着了

    我眨了眨眼,发现朋友竟皆不在舱中——那两人不会真那么没有道义,抛下我一人自己跑去快活了吧?!

    我连忙扑向在旁休息的艄公询问,艄公被我突如其来的声势吓一大跳,半晌才吭吭巴巴地指了指舱外。

    于是我起身步出船舱外,便见一人影伫立于船头,双手交迭负在身后,身形修长清挺,一袭深蓝衣衫,墨黑缎发与月牙发带随风飘扬,状似正在远眺着前方一片雨后的蒙眬湖景。轻蒙雾气之中,那抹淡然的背影,几欲溶进这一幅烟雨江南的画卷里。

    我悄声靠近了他,便差一步距离,就见他已自己侧身回首,见我站在他身后,面上却毫无意外,反而朝我浅淡一笑,笑容如玉般温润醇美:你醒了。睡得可好?

    略显低磁的嗓音也如玉般温醇,彷佛要融进眼前渺渺的湖面里。

    惺忪的眼前霎时一片白闪,我心想要吓此人果真不容易,不小心还会有被反扑失明的危险,此种蠢事以后还是莫要再做的为好。

    我忍着闪光的眼问他: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小白呢?

    玉堂?喔,他呀展昭莞尔,他提议待会不妨来趟泛舟夜游,方才趁着雨小,便先下船张罗酒食去了。

    我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抬头仰望天色,下午被一场骤雨耽搁,如今云边已染上一层薄薄的胭脂了。

    (一一一九)

    说曹操,曹操到。

    远处一抹白影轻巧地避开人群,几个起跃长纵之后,便已安稳飘降在船板之上,衣带翩翩,姿态飘扬。

    来人俊眉美目,一双桃花眼中散发着琉璃般的光彩,一身清爽白衫,腰间悬了把宝刀,左手挑着三坛美酒,右手拎着一串油纸包,还吊了一尾活鱼,形象难得的市井小民化。

    哈!五爷我今日,可真是做了回跑腿的闲汉了。

    白玉堂将酒放下,掸了掸衣上不存在的尘垢,挺乐地甩了下手上的活鱼道:小虞儿,你快来看,瞧我带了何东西回来了?

    我靠近一看不免惊讶:这是活鲤啊!你从哪弄来这鲜味的?

    白玉堂笑:刚才方瞧人现捞上来的,这尾足有二斤重,待会开船后看五爷我大展身手,叫你们有一顿活鲤全餐的口福吃。

    我望着他手里那条被弯绑的鲤鱼,心中真是不胜感叹:小白,你还记得吗?想当初我们就是因为一条活鲤才认识的。

    白玉堂点头:当然记得,是故我方才见上时也甚感怀念,这不就将牠买回来重温旧梦了么。

    展昭也听说过我们初识的经过,但他只知道个梗概。我便转头朝他说:你都不知晓,他那时候也够无耻了,腆着脸就上桌来蹭菜,根本不管人家愿意不愿意。

    展昭剑眉一挑,浅笑应了声:是么?然后已打趣地看向了白玉堂。

    被他看的那人却意外没炸毛,还摆出一副抵颔思考的模样与我对应道:嗯,那时候确是不厚道了些。

    何止不厚道,简直快要厚颜无耻。

    我忽然想到:小白你那时候不会就是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太丢脸,是故才不好意思与我报真名,却弄出个假名来呼弄人吧?

    白玉堂故作惊讶道:哇,小虞儿你好聪明啊!

    还真的咧!我朝他翻了翻白眼。

    白玉堂大笑:那时不是还年轻么。年少轻狂,特地大老远跑那一趟,哪里甘心扑空?

    我嗤笑:所以你就半逼半迫要人把鱼分食出来?甚至连美人计都用上了?

    面对展昭饶富兴趣的眼色,白玉堂霎时就止住了笑,终于正常地变了脸色道:你说谁用美人计了?

    你敢发誓你一点也没有用?

    白玉堂:

    白玉堂,他默了。

    看来,至少他还有自知之明啊

    (一一二〇)

    松绳起船,云翳已开,载着我们的一叶扁舟缓慢在浩淼的湖水上摆荡着,彼时夕阳将落,湖面上奼紫千红,一刻三变,遥与天际的五彩霞云相互辉映,触目所及极尽浓媚,一阵缠绵过后,终是归于平静,列星浅月,金银波光。

    白玉堂跟船家借了工具,现场大展厨艺,示范一顿活鱼两吃,手艺荏是了得,将鱼烤得皮脆肉酥嫩,香气四溢,鱼汤烹得鲜而不腥,爽口无比,简直可以去开店了。

    我立即原谅了所有他过去曾对我那道失败的锅烧炙骨鸡发出过的各式不屑与嘲笑,原来人家是行家来者,受教受教,当时真是班门弄斧了。

    那夜,是我们在杭州待的最后一个夜晚。

    船行随兴,菰蒲无边,而湖水茫茫。

    碎光却一路随行,蜿蜒在船后,揉洒于四方,寰宇玄青而不黯,点点生辉。

    美酒食、好金兰,一夜畅饮,天南地北,亦是难得的写意时光。

    (一一二一)

    眼见展昭假期将尽,白玉堂却决定和我们再同上一趟开封。

    不要问我他为何已近家门却不归,以他的个性推断,估计是还闲的吧?又或者他对冒牌李云犯案一事仍有兴致,觉得跟着我还能发掘出一些蛛丝马迹?不明白,这人一向随兴不好捉摸。

    在赶回开封的路上,一日因中途误了行程,没赶上宿头,当夜只好开毯辟席,就地野营——待展昭取完水回来的时候,我和白玉堂悄悄话正进行到一半。

    照例小小抒发完一下对冒牌神偷的烦恼,面对白玉堂就我那传说级师父表达出的尊敬之情,我忍不住浇他冷水,捅出不少师父的脱线事迹给他纠正形象,正激动说到一次他害我从坡顶滚落竟不救人,任由他小徒弟一路滚到坡底,最后跌进一滩烂泥沼里变成泥塑人,还以为他小徒弟是一时心血来潮在效法狗来疯打滚玩!

    乃娘的这是个什么样的神逻辑?

    回想起那时浑身的土腥味,连洗了三日也没能完全除去,要不是事后他老人家揣了个独门熏香来安抚我,我当下真有种靠错行想叛出师门另寻前程的冲动!

    正说得口沫横飞之际,白玉堂却突然给了我一记拐子,力道大得差点没把我给拐翻——好在他天良未泯,适时用他那高敏捷的反射神经连忙又将我捞回,才没让在下直接扑身去亲吻大地。

    可这世界上还有一种物理现象叫做反作用力,应证的结果是我直接拿头盖骨去碰他肩胛骨,疼得让人有了种好像瞬间丧失了十八年记忆的冲击。

    武林高手和小老百姓的差异,基本上连骨质的密度都不在同一个等级上。

    这小子平日思虑经常跳调便罢了,偏偏时不时还要附加此种暴力属性,难怪一般民众都想对武林中人敬而远之做个朋友也得拿命相搏,这份友情代价未免也太沉重了点吧!

    我一手摀鼻一手捂头,正准备问他没事发什么神经,做朋友可不可以走回寻常路,莫要动手动脚,便听见他嘻嘻笑道:猫儿啊,你怎地连平日走路也这般小心,回来都不见个声响呐。

    我:

    我悄悄转头

    一名穿着蓝衫的熟悉人影赫然出现在林边,一手拎了三个的水囊,另一手顺带捎了一束干柴,端地身影仍是威武潇洒。

    我开始冒冷汗。

    啊贺啊

    这位大爷站在那边多久了?听到多少了?

第八六章 名实不副有啥好大惊小怪() 
(一一二二)

    展某何曾有刻意放轻脚步?是玉堂你与小春聊得太过专注,方未察觉到展某归来罢。

    展昭走近将手中物事放下,不轻不重地道:五弟和小春一路似乎颇有话聊?时常见到你们聚首一处叽喳,貌似聊得欢快,为何每回一见上展某靠近,便又止住不说了呢?

    我:

    叽叽喳?这么种微妙的词汇是个该从展昭嘴里冒出来的话吗?!

    还有展、展某?马逼展某一连三次出现——他怎么突然就用起谦词来了!

    察觉到其中有鬼的在下紧张地捏上白玉堂的袖子,此人表皮层厚度坚强,对于当下这种接近脱裤的怀疑仍能镇定地睁眼说瞎话——

    只见他无谓地耸了耸肩,很是自然地回道:便是恰巧说到一段落方才停下了。谁让你每回皆要待到我俩聊完才回来?时不予你,怪的了谁呢。

    展昭笑了,笑得我莫名心惊胆颤:是么?那还真是不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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