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歌-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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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跨姿,“说说看,怎么想的?”
他居高临下,仗着比人家高出两级的感官等级,肆无忌惮地放出精神压制。
仅觉醒了嗅觉的葛健,只觉得不管胸肺鼻腔处抑或大脑,都像灌了水一样的难受。对方的这种等级倾轧令他产生了一种几欲窒息的错觉。
“我、我没有……”
他哆哆嗦嗦地说,张嘴呼吸喘着粗气。
为避免影响科研人员做事,陈岩专门找了个没人的器材室,走廊里因好奇而来查探的研究员们也被柴启以组长的名义赶回去工作了。后者的脸色现在也很不好看。
“哦,你没有。”赵明轩笑,敲了敲监控录像上的人影,“那这个人是谁?”
葛健也见到那图像,他差点想给他们跪下,“冤枉啊,我、我只是放了一只柠檬酸钠而已!”他百思不得其解,“它、它怎么就变成了pf唑仑收缩剂?”
他又去求柴启,“老板您一定要相信我,我虽然讨厌肖少华,但绝对没想到要害死他的地步!”
因是自己老部下,柴启不好太不近人情,便问赵明轩,“赵同志您看,这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赵明轩沉吟,眯起眼盯住那名嫌疑人的表情。心跳加快、呼吸急促,瞳孔没有散大,对方只是在紧张。他讲的都是真话。赵明轩收起精神力触,“陈岩,还有其它监控吗?比如这什么收缩剂原先放哪的?”
陈岩还未说话,发话的是柴启,“像这类高危浓缩原液,我们一般放在地下室通风柜里,如果没记错,那个入口门前的监控应该是——”他按了几个字母数字,将录像调出来,却见那个时间点,门关门开,他的老部下正拿着一罐高危原液面不改色走出来。
葛健一眼望过去几乎魂飞魄散,他向前膝行两步抱住柴启大腿,“老板、不——不是我!我、我没有!”事到如今真是十张嘴都说不清楚了,“我就完完全全没去过地下室啊!”
柴启将他一脚恼怒踹开,“滚!”心里有种被人愚弄的窝火感。
“陈岩,再把这人去放试剂那段播一遍。”赵明轩抱臂道。
陈岩照做。视频很快又放到葛健在肖少华走后没多久,潜入实验室将试剂放到工作台架子上的景象。“这个人,的确是你。”赵明轩点头道。
他看向葛健,视线锐利得像要将之刺穿。葛健张开口,不知该作何解释。他双臂撑在地上,垂首看着地板上的大理石纹,脑袋里一片混乱。
视频还在继续,速度乘六紧接着就放到肖少华进入实验室的部分。看到他拿起试剂,看到他走向门口,看到他走回实验台,柴启忙喊:“慢慢慢!”他让陈岩以正常速度放这段,自己看的聚精会神,口里念叨着,“辅酶、乙酰b——还能这样配中和剂?”
葛健闻言也抬头爬过去看肖少华调配过程。
陈岩却忍不住低声问赵明轩:“团长,嫂子刚……刚看见什么了?怎么又走回去了?”
“他……”赵明轩说出这句的时候,再一次感到心脏被利刃划过的疼痛,“他在抵抗觉醒。”
“抵抗……觉醒?”陈岩茫然地念出这几个字,并没有领会其中的含义。小哨兵看着长官漠然的侧脸,不知为何感到一阵寒栗,“为、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听到肖少华说是一回事,赵明轩亲眼所见视频中的人一点一点调配试剂湮灭精神波动却是另一回事。以为伤愈的心脏像被人紧握在手中,狠狠拧了一把。
————为什么你能如此狠心?
为什么?
我知道你不愿意成为向导。
可是,为了我……哪怕为了我,难道让一点点都不行吗?
——不会有答案了。赵明轩知道。因为他已经决定令此事过去,打上封条,从今往后一个字都不会再提。
只是烙下的伤,不提就不会在了吗?
“陈岩,假若有一天,你找到了你的向导,”赵明轩转过头看向他的警卫员,面无表情,“对方却不愿意成为向导,你会怎样?”
陈岩被他的问句弄糊涂,“团长,那这到底是向导还不是向导?”
赵明轩失笑,“不,只是普通人。”
陈岩:“可您又说是向导?”
“算了。”赵明轩不愿跟下属抠字眼,没有意义,“只是我认为而已。”
陈岩张口,呆愣半晌,待要再问些什么。外面传来一声尖叫。
“啊——————”
说是外面,并不尽然,因为对于开启听觉的哨兵而言,里外并无差别,赵明轩迅速确认声源的位置与发出者,到达现场。
“怎么回事?”
他问。
会议室里,一名年轻的女研究员颤颤抖抖地指着地上的人说,“他、他……他突然晕倒了!”
赵明轩瞄了一眼这名说话人胸前的工作证,“程昕同志,请详细描述一遍事发过程。”说着,他蹲下去探了一下那位已经失去意识的研究人员鼻息,“还有呼吸。”又吩咐警卫员,“陈岩,叫救护车。”
赵明轩将人翻过来,发现对方的面容看起来有几分熟悉,他视线往下,拿起那落在颈旁的工作证,“陈宇天?”念出上面名字,哨兵想起什么,又问:“昏迷前他是在进行什么工作?”
“就、就只是寻常分析报告啊……”程昕懵了,“什么试剂都没有,我、我什么都没做啊……”
另一名经验丰富的女向导研究员也上前检查了一遍昏迷的陈宇天,“他壁垒没了,情绪波动与精神力网也消失了。”她闭眼了一会,似乎还在探测对方的精神图景,片刻睁开,望向众人,神情难以言喻:
“……是终焉。”
第70章()
——终焉。
这个词语一出,整个会议室静了两秒。
终焉,灵魂黑洞。精神还在却再也无法与外界连通,无法产生波动、无法说话、无法传达情绪、无法动弹,意识仿佛坠入了一个深不可测的井中,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活着死去。
研究组随即炸开。
“怎么会这样?”
“不是只有感官神游症末期才会发生这种事吗?”
“为什么好端端的就突然终焉了?”
外面传来了救护车的鸣笛声。
程昕怔怔地站在陈宇天身旁,看着他紧闭的双眼,下意识地摸出手机,想给她的哨兵打电话,却不知道按到了哪个键,不小心拨到了肖少华的号上。
“程昕,怎么了?”
一个清晰的男音传来。
“肖、肖助理……”
她刚念出这三个字,手机已经被赵明轩夺去。
他对着话筒说:“少华,你的室友,叫陈宇天那位,终焉了。”
那边静默了一秒,继而肖少华的声音响起,依旧沉着:“你们在哪?”
赵明轩:“我们现在就去医院,你不要动。”
肖少华:“好。”
救护车到sg附属医院的时候,肖少华披了件外套就出来了,在急诊室门口等他们。
“不是叫你不要动吗?怎么就出来了?”如果不是知道眼前这人多顾及在同事面前的形象,赵明轩简直想将他直接打横抱起来塞回病床上去。
肖少华似乎明白他的情绪,安抚地拍了拍哨兵的手背,“我没事。”转头去问研究组的人,“什么情况?”
程昕“哇”一声,一把抓住肖少华的手哭道,“肖助理,我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就刚说到他昨天配比的有问题,他、他就突然倒下去——”再没起来过。她的话哽住,呜呜落泪。
程昕旁边的女研究员安慰她,“不怪你,我们都知道。”
人推进去后,诊断结果不时便出来。女医生拿着脑部ct图,表情也凝重,“是终焉了。”她叹气道,“这孩子年纪轻轻的,怪可惜。”
程昕捂着脸哭得越发抽噎。
“可这好端端的,为什么呀?”
“对啊,怎么就突然的……”
研究组的众人七嘴八舌地问。
女医生点头,“具体原因还在查,目前只能看出‘死’者生前有过度使用精神力的痕迹,你们做研发这行的要注意休息啊,不能老是熬夜,铁打的精神壁垒也经不起这么损耗啊。”
在场的研究员哪个没熬过夜通过宵赶过报告,闻言真是一阵色变,“医生,熬夜对精神壁垒也会有影响吗?不是说我们的精神强度会大于一般人吗?怎么普通人没事我们倒有人终焉了?”
医生说:“你们啊真是,精神强度上去了又不代表你们身体强度上去了,没听说过越聪明的人谢顶越早吗?向导就要好好休息,当自己是哨兵干什么?”
“那这个有什么预兆或次数限制吗?”
马上就有具备钻研精神的研究员上前问询了,大家一个接一个的问题。
赵明轩却在那向导医生说出一句“看出‘死’者生前有过度使用精神力的痕迹”不由皱起了眉头,然而他还未开口,就被肖少华拉了拉袖子,示意退了出去。
“你发现了什么?”
他问。
肖少华沉默。他知道赵明轩可能察觉了什么,可因为他们这里只是个小小的实验室,研究员们大都生物系出身,一时半会儿还考虑不到“投射”或“映射”上面去,但肖少华经历过顾雪那件事一下就看明白了怎么回事。
他说:“赵小二,这件事到此为止。”
他这话一出,哨兵洞察力何等敏锐,联系上下线索,分秒之间便得出了前后关键,“你……”他想到什么,终究没有说。只是握紧了拳头又松开。
陈宇天的哨兵匆匆而至,这名叫“吕峰”的哨兵,肖少华以前见过几次,都是彬彬有礼、温和斯文的样子,今天衣衫凌乱,红着眼,几乎一看到陈宇天横在担架车上就扑了过去,死死攥住向导的手不放。这样的情景每天在sg附属医院里都要上演几回,哨向间独有的那种深情厚谊医护人员们不管见过几次,依旧为此动容。有几名已经绑定的不禁交握自己的双手,似乎想起了此刻不在身旁的伴侣。
“出什么事儿了?”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向导跑来,是徐冰:“我刚回值班室就听到有人报小天天的名字。”
肖少华转向他,目光中没有情绪,“宇天终焉了。”
他说。
徐冰登时感觉像被人捶了一拳在脑门上。耳际“嗡”了一声。
他眨了眨眼。
然后走上前伸手给担架上的向导做精神检测。
这时候王子默也到了,站在一边担忧地看着他的向导。
肖少华默默地看着他们动作。
赵明轩看到他外套滑了下来,给他披上。肖少华小声地道了一句“谢谢”。赵明轩的手停在半空中,像想放他肩膀上,但没有落下,又收了回去。
随时间过去,徐冰的脸色越来越糟糕,他“啊”地大叫一声,猛地站起来一拳砸在墙上。被急诊室主任出来警告:“注意控制情绪。”
徐冰的哨兵连忙走上前与他额头相抵。
以这种方式消除向导的不安。
精神链接那端传来的是哨兵山一样的坚定信念,徐冰不由感到一阵安心,他知道这是对方保证绝不先走一步的意思,也知道他们将携手并进,共同面对一切困境。只是尽管知道每个哨向都有可能会有这么一天,人生无常,看到曾经朝夕相处的同伴突然就这样失去意识倒在面前,心中仍不免生起一丝悲凉。
这就是拥有无可比拟的精神力的最终结局吗?终焉。
“那主任,现在您看……”
徐冰抬头,询问他的上级。
“……我个人建议,为了减少向导的痛苦,”主任点点头,“也为了尽快帮助断链的哨兵恢复,”她闭了闭眼,“安乐死吧。”
“不——”谁知原本趴在担架上的向导身上的哨兵,闻言迸出一声怒吼,蓦地站起来,“你们谁都不准碰他!谁都不可以!他是我的!他是我的!”
哨兵一寸不让地拦在向导的担架车前,眼中凶光毕露,张臂龇牙,像被要夺走最重要宝物的猛兽。
他的周围形成了一个半圈真空似的地带。没有人上前。原本听到主任发话有所动作的医护人员也都停下动作,不再去给那位刚失去伴侣的哨兵增添痛苦。
徐冰看向主任,对方是哨兵,也能体会失去向导的感受,叹了口气,“算了,先给他们安排一间g级普通病房。”
g级病房虽也在住院部,但与普通人病房并不是一栋楼,设备也大不相同。这里其实并不经常接待普通人的患者,基本上只要查出与sg无关,都会被尽快送到协和等更适合普通人治疗的地方。
肖少华等人跟着他们上去,确认情况后,一干研究员们与陈宇天挨个道别,虽然这位实习生在他们组转正还没几天,有些人连他名字都没记全,但毕竟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以前听老师说终焉终焉,跟自己亲眼见了一回感触还是不一样。
至于陈宇天的哨兵,没人敢跟他说话,一者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一者,他刚才疯了似护住自己向导不让人碰的样子也把大家震住了。
“唉。”
研究员们陆续出了病房。又跟肖少华告别。
“酋长,好好休息早日恢复,大家伙还等着你回来主持工作呢。”
这是一块上过本科的。
“肖助理,您那中和剂怎么配的?太厉害了,回来能写写吗?”
也有人问。
“诶,这个,”说实话肖少华忽然发现他竟然有点想不起来自己那段时间具体都做过些什么了,“不急。我得好好理理。”
“没事儿,您先养病吧。”问的人拍拍他肩膀笑道。
“早上先是你昏迷,现在轮到陈宇天,”封扬道,“咱这研究组真是多舛多难啊。”
徐冰却是被肖少华方才近似无动于衷的表现寒了心,扔下一句“保重”便走了。最后剩下肖少华跟赵明轩,两人往普通人病房那栋楼的方向并肩而行。
“中午想吃什么?”
赵明轩问。
“我还不饿,你吃吧。”肖少华道。
“那就老三样。”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