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秦-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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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云和李左车没有参与到这样的行动中去，虽然计划都是他们指定的，而且以二人的能力，由他们去安排说不定会更加精细，但二人毕竟都是中原人，平时在冒顿的军中走动还能以二人与太子亲近为理由，但让他们带兵的话，一定会引起其他人的警觉和不满。
二人虽然没有参与，但依旧为此担心不已，这是一件非常重大的政变，如果失败了，两人也不可能有活下来的机会。李左车考虑得更周详些，早已准备好了四匹马，一旦有什么纰漏，可以立即离开。而姬云则还在为心中那份担忧而烦恼，他始终觉得这次的计划里有什么疏忽的地方，却怎么也理不清楚到底是什么。
“云儿是在为冒顿的计划担心？”李左车隐隐察觉到了姬云的担忧，问道、
“嗯，总觉得有问题，可能会有什么事情会发生，但又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是什么！”姬云『揉』着自己的鼻梁，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到底是什么呢？明明在历史记载中这次政变很成功啊，为什么自己心里如此的不安稳？在众人的谋划中，到底疏忽了哪一点？
“自古以来发动政变都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就拿先王赵武灵王来说，这样一个雄伟的领袖，最后竟也因为政变饿死沙丘，所以虽然这次的准备很充分，也依然让人担心。”李左车也皱起了眉头，如果不是遇到了姬云和冒顿，他也不会冒险参与政变这种事情，但事已至此，决不能瞻前顾后，犹豫才是政变最大的敌人。“但我们已经做了，就不能有丝毫打退堂鼓的想法，只能一股脑往前冲！”
“弟子明白！”姬云睁开眼睛，点点头。
“况且为师已经备好了马匹，就算做最坏的打算，我们师徒二人还是有机会逃走的！”李左车舒展开眉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淡然。
寻了许久，头曼终于看到了一头落单的狼。
草原上的狼很少单独出现的，一旦出现只有两种情况。一是狼群中出现了一头不被其他狼群承认的异类，而往往这种狼都有着神秘的气息，凶狠而狡诈；二是曾经的狼王被其他的狼挑战，并且输掉了狼王的争夺战，被新任狼王赶出了狼群。眼前这头狼显然属于后者，它已经没有了一头狼应该有的霸气，低垂着头，漫无目的地在草原上寻找着可以饱腹的猎物。
突然看到一群人出现在自己的身边，那头狼明显感受到了威胁，站在小山坡上，一双绿『色』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来人。
猎杀这样一头狼算不上什么骄傲的事情，但既然已经出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头曼示意其他人停下脚步，自己独自催动胯下战马缓缓向狼靠拢。但那头狼虽然是被赶出族群的孤狼，却依然拥有能恐吓住其他猎物的本能，远远地狼味传来，就让头曼的坐骑焦躁不安。头曼伸出手来轻轻拍打坐骑的脖子，让它平静下来，这匹马跟了他很多年了，不管是体力还是胆量都不如当年，但依然是头曼最喜爱的一匹马。
“怎么？看到一头狼就怕了？当初我们可是能够一起冲阵杀敌的！”头曼在爱马的耳边低语，想给它一些面对恶狼的勇气。
可经历一上午的奔跑，即使战马有心带着头曼去追杀那头狼，也已经跑不太动了，他似乎也听懂了头曼的话，哼哧哼哧地打着响鼻，表达自己已经乏力的事实。头曼无奈地摇摇头，瞄了一眼那头狼，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如果下马，自己是绝对不可能追上那头畜生的。
就在这时，冒顿缓缓走上前来，然后从马背上跃下：“父王可以骑孩儿的马！今日天神给了您预兆，就是要你『射』杀这头狼，否则它怎么会见到我们这么多人，却还在那里站着呢？”
确实如冒顿所言，那头狼竟然没有半点儿想要逃跑的意思，依旧凶恶地盯着头曼和冒顿。头曼顿时来了脾气：“好，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我就没有放走你的道理！”说罢，头曼直接从这匹马的背上翻到了冒顿的马背上，这样精彩的动作可不多见，即使是冒顿，自问也做不到如此完美，看来自己的父王，还是有些本事的。
换了战马之后，头曼立刻觉得精神都不一样了，冒顿的战马年轻，强壮而有力，身形高大威猛，即使见了那头狼，也丝毫没有惧怕的感觉。一匹好马，配上自己这样的大英雄，猎杀一头狼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头曼一扯缰绳，弯弓搭箭，瞄着那头狼的头追了出去。那头狼虽然没有曾经那样的精神头，但依旧敏捷，见到头曼冲上来，立刻转身奔走。一人一马一狼，在草原上展开了激烈的角逐。
正当头曼追逐恶狼而去之时，伊隆巴乌也带着那一千士卒赶上了冒顿，陡然见到这么多士兵出现在自己的身边，阿杜韩意识到了事情的变化，他立刻抽出刀来指着伊隆巴乌：“单于吩咐了你们原地等待，为何未经允许便带着士卒前来此地？”
“阿杜韩大人不要着急，是我让他们过来的！”冒顿示意伊隆巴乌不要说话，自己先上前和阿杜韩交涉。
“太子这是为何？”事到如今，其实阿杜韩和他手下的士兵已经能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是冒顿还没有说破，众人心中或多或少还有些侥幸。
“当然是为了保护父王，难道阿杜韩认为我会谋反吗？”冒顿悠闲的甩着马鞭，绕着头曼的马走了一圈。
“不敢，只是突然出现这么多兵马，只怕单于会怀疑您的忠心。”阿杜韩能够听出来冒顿语气中的嘲讽和狂喜，只好努力压制着反抗的冲动，继续说道。
“我的忠心不需要其他人来怀疑，倒是你们的忠心值得怀疑！”说罢，冒顿回退两步，将箭囊里的响箭拿出来，掷向头曼的爱马，响箭刚到，那一千亲卫立刻挽弓搭箭，一千支箭矢毫无技巧地『插』入了头曼的爱马，它轰然倒地。
这一幕实在太震撼了，让阿杜韩等人瞪大了眼睛，楞在原地。冒顿对手底下亲卫的掌控力已经到如此地步了吗？就连头曼本人都没办法做到使臂使指，冒顿却做到了，如果他真的要谋反，自己手底下的单于卫队真的能打得过冒顿的军队吗？
“阿杜韩大人，您觉得您的忠心，如何？”从万箭丛中寻回自己的响箭，冒顿走到阿杜韩的身边，丝毫不担心阿杜韩会不会突然暴起。毕竟两人隔得这么近，而且对方还骑在马上，但冒顿在赌，他赌阿杜韩不敢动手，赌对手对头曼的忠心仅限于此。
话已经说道这个份上，如果阿杜韩还听不出来冒顿口中的招揽之意，他也不可能坐到今天这个单于卫队长的位置，立刻滚鞍下马，拜倒在冒顿面前：“太子明察，末将的忠心日月可鉴，龙神为证！”
“阿杜韩大人赶紧请起！”冒顿见对方服了软，也立刻把对方扶起来，好言安慰，“既然阿杜韩大人忠心可鉴，我又怎么能胡『乱』猜忌大人呢？请大人放心，等回了龙城，自然不会亏待了你！”像阿杜韩这种喜欢权利更甚于忠心的人，冒顿知道该怎么利用和对付，现在很有必要获得他们的支持，等事情结束了，再找机会收拾他们便是。
“谢太子！”既然已经选择了站队，阿杜韩心里稍觉安心，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头曼几乎不可能有翻盘的希望了。
第46章 龙城战（7）（）
收复了阿杜韩等人的忠心，冒顿便领着大军等在原地，现在距离计划的成功只差一步，冒顿的内心反而平静下来。也许是在掌握了绝对主动之后的自信，也许是事情即将解决而且不论输赢都必须面对的坦『荡』。
没多久，头曼便策马扬鞭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他看起来神采飞扬，虽然头发因为高速奔跑地缘故散开来，但能看出来他的很有精神，比之前出发的时候还要有精神。而在他身后的马背上，一头狼的尸体牢牢地捆在那里。头曼费了好大的劲才猎杀了这头狼，畜生狡猾地紧，利用自己天生对其他动物的恐惧力量，时不时停下来吓一吓头曼的坐骑，然后立刻转身逃遁，如果不是头曼最后时刻一箭『射』中了那头狼的脚，还真就被它给逃了。
“哈哈哈，这畜生好生厉害，不过依然逃不过我的神箭！”隔得老远，众人已经能听见头曼欣喜的喊声，虽然他是一个君王，此刻却如一个小孩般兴奋，能猎杀一头狼，不管怎么样都是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但很快，笑声便戛然而止，先前只有十几人立着的小山坡后面，浩浩『荡』『荡』站着以前铁骑。头曼眉头一皱，把马勒住，停在原地，恶狠狠地盯着站在所有人前面的冒顿：“冒顿吾儿，这些兵马是怎么回事？”
“回父王，这些都是孩儿派来保护父王的！”冒顿向头曼施礼，最重要的一刻终于要到了，他极力想按捺住内心的激动，但语气却有些颤抖。刚才的平静在看见头曼的一瞬间就已被打破，原来，当你真正要杀死自己的父亲时，内心还是会有所悸动的。
“本王哪需要这么多人保护？”头曼听见冒顿的回答，先是楞了一下，随即回答道，“阿杜韩，带着亲兵过来，我们回营！”
阿杜韩看了一眼身前的冒顿，没敢有任何表示。冒顿就像一堵墙，把众人和头曼分隔开来。见阿杜韩毫无动作，头曼顿时气血上涌，一把掀翻了捆在身后的狼，然后马鞭直指阿杜韩：“你要干什么？连本王的话都不听了吗？”
歇斯底里的头曼让冒顿看得有些心痛，那个疯狂的身影曾经是自己崇拜和追随的对象，如果他不这么对自己，自己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冒顿在心里如此劝导自己。
“逆子！你这是谋反！”头曼把阿杜韩骂了半天，突然把目标转移到冒顿身上，根本不需要冒顿说些什么，也不需要其他士兵做些什么，这种时候这么多士兵出现在这里，不是谋反是什么呢？
“这都是您『逼』的！”冒顿等头曼骂累了，才轻声回答，语气已经比先前要稳定不少，“如果不是这些年您对我的『逼』迫，我怎么会做到这个地步？”
头曼垂头丧气，眼神却依旧恶狠，他有些不甘的盯着冒顿，这个逆子，他背叛了自己！冒顿苦笑一下，仿佛看穿了头曼的心思，继续说道：“原本我还以为您能回心转意，可惜……您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想杀了您吗？”
冒顿停下话语，盯着头曼，想从他的眼里看到一些懊悔，然而除了愤怒，什么都没有。摇摇头，冒顿彻底失望：“是从您出兵月氏，试图借异族之手杀了我的时候。”
“我早该杀了你！”头曼猛地把马鞭扔向冒顿，可惜只飞行了一小段距离就落在地上。
“是啊，您早该杀了我！”冒顿突然暴怒，朝着头曼怒吼，“您就不该把我养大，该直接杀了我！可是您却是如此蠢笨，竟然还让我独自统领一万大军，您是实在像黄羊那般蠢，还是过于自信了？”
头曼被冒顿的怒吼给镇住了心神，良久才轻声回答：“本王以为，给了你一万士兵，你就能感念本王的心意。”
“心意？如果您一开始就这么做，也不会有今天。”冒顿虽然对头曼的回答感到意外，却依旧抬起了弓箭，然后慢慢地把响箭搭在了弓弦之上。
头曼早已明白自己今天是逃不了了，也没有再做挣扎，从马背上跳下来，重重地拍了战马一巴掌，让它逃回冒顿的本阵：“本王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为匈奴多留下一匹战马！”说完，头曼苦笑起来。
一声尖锐的哨响从冒顿手中飞向头曼的身体，紧接着，天光暗了又亮，一千支利箭遮蔽过天空，扑向了呆立在原地的头曼，锋利的箭头没入头曼的身躯，茫茫地草原上出现了一片箭羽制成的森林。
伊隆巴乌看到冒顿点点头，便打马上前，马蹄踏翻眼前的箭矢，一刀割下了头曼的头颅，然后返回本阵。“回！”冒顿跳上自己的战马，仰天怒吼一声，一千勇士调转马头，往龙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天空依旧那么湛蓝，草原依旧那么翠绿，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有几只乌鸦盘旋在天际，盯着草原上鲜红的一片。前路那么宽广，那么坦『荡』，自己身前再没有遮天蔽日的阴影，冒顿双眼闪烁着些许亮光，不知道是在怀念曾经，还是在憧憬未来，只是身后的士兵们能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气场正从自己的太子——不，应该说是单于——身上喷涌而出，与苍天大地融为一体，『荡』撼人心！
眼见着天空中的白云一片一片飘过，姬云的心思也一点一点清晰起来，他从离开王庭到龙城开始，一直想到刚才的头曼出猎，一个念头如流星般划过他的脑海，从最开始的微弱星光，到最后变成直冲眼帘的巨大火球。他终于明白哪里不对劲了，有个人一直没有出现！
是的，从离开王庭开始，他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头曼的小儿子耶鲁光，那可是头曼最疼爱的幼子，不可能不带他来龙城参加祭祀，但他确实不在！也许他本人年龄还小，不太可能参加什么阴谋诡计，但他身后所代表的利益集团可不小，上次丁零人南下，据冒顿的调查显示，就和耶鲁光代表的利益集团有着脱不了的干系！
这次龙城祭祀他不在，一定有什么问题！姬云赶紧从自己的胡床上翻身下来，冲到帐外，胡『乱』牵了一匹马便直奔冒顿的军营，如果他的预料没错，也许耶鲁光也会在今天动手，并且当冒顿和头曼一起离开的时候，便是最好的机会！冒顿沉浸在弑父的仇恨之中，恐怕也没看到这一点，如果被耶鲁光他们找到机会反击成功的话，就是万劫不复了！
此刻留在龙城内的冒顿亲兵还有七千之多，虽然和其他大人近三万的士卒比起来人数吃亏，但战斗力却要高上一些，况且那三万人本就互不统属，指挥起来肯定也困难重重，只要处理得及时，冒顿还有机会！扼守住战斗力最强的单于卫队，才是重中之重。
姬云相信，冒顿那边“鸣镝弑父”的计划一定会成功，自己不能让这一个致命的疏忽毁了整盘计划！
李左车刚刚从自己的毡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