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锦人家-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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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静渊有苦说不出。桑十四不晓得嫡母和哥哥们看中的是季英英的技艺。正好来个顺水推舟趁虚而入让季家同意了亲事。嫡母高兴,兄长开心。季家也化解了难题。现在的问题是他别扭地觉得季英英不喜欢自己。然后把季英英气跑了。
“咦,怎么了?我刚才老远瞧着季二娘进了染坊后门。吵嘴了?”桑十四瞧着杨静渊神情不对,好了伤疤忘了疼,又凑过脸去。
杨静渊闷声闷气地说道:“我说她是为了杨家有钱才答应亲事。”
“啧啧。”桑十四啧啧有声,围着他转来转去,“没看出来呀。杨三郎君如此心高气傲。嘴上痛快了,心里不舒坦了是吧?”
他的手指戳着杨静渊的心口,被他一把握住反手一拗。桑十四哭爹喊娘地又叫了起来:“疼!你还想不想哄季二娘高兴了?”
杨静渊松了手,撇嘴道:“我又没说错。她心虚跑了,我为什么要去哄她?”
桑十四长叹一声:“算我什么都没说。回头季二娘恨口气也把亲事退了。你别哭。”
杨静渊还要嘴硬。桑十四又揽住了他的肩:“听听,前头爆竿都炸响了。新娘子到啦!走吧,三郎。咱们喝季大郎的喜酒去。喝完酒,哥哥给你出个主意。保管季二娘欢欢喜喜,不和你生气了。”
半推半就着,杨静渊被桑十四拉进了季家。
第116章 灌酒()
季家大门****竿一根接一根炸响。门口季耀庭已下了马,正在司仪的引导下拿了副软弓准备射屏。
桑十四郎扯了杨静渊闪身进了季家大门:“你来吃喜酒,得去给季太太见个礼。你别给我说你把礼仪都忘了。新人都要进门了,赶紧着。”
杨静渊没有反对,跟着桑十四去了前厅。
前厅搭起了喜棚,摆了酒席。大厅里坐满了妇人与请来的宾客。杨静渊被陈嬷嬷推了一把,硬着头皮迈了进去。
李嬷嬷早得了消息,笑着禀道:“太太。杨家三郎君和桑郎群前来道贺。”
季氏忍不住往前倾,眼前一亮,看到一对少年郎君联袂而至,长身玉立站在了面前。桑十四官宦子弟的风仪她已经见识过了。第一次见到杨静渊,季氏多看了他几眼。
“给您道喜了。”杨静渊长揖一恭,行了个大礼。
桑十四也拱手长揖首,满面笑容:“季太太大喜!”
两人锦衣飘飘,鹤立鸡群般耀眼。惹来厅堂中的妇人与小娘子们交头接耳,议论不休。
季氏有点诧异杨静渊的俊朗,心里多了几分欢喜。前头季耀庭已经牵着红绸引着新娘子进来,没时间多说,她笑道:“多谢你们前来观礼。”
杨静渊和桑十四行过礼退到了一旁。杨静渊飞快地往季氏身边睃了一眼,见季英英与丫头窃窃私语,看都不看他一眼。
“新人拜天地!”
桑十四郎赶紧扯着他避到了后面。
厅堂挤得人满为患。随着新人拜堂,欢声笑语潮水般涌来。杨静渊靠着墙,隔着人群看季英英。
桑十四郎幸灾乐祸地说道:“她可一眼都没看你。”
杨静渊嗯了声,不接他的话。
等了一会儿,桑十四先忍不住了,扯了扯他的衣袖:“你打算怎么给她赔礼啊?”
杨静渊瞥他一眼道:“不赔礼她就不嫁我了?”
桑十四倒吸一口凉气,眼神明晃晃地写满了“你装吧装吧,看季英英恨气要退婚,你怎么装下去。”
杨静渊露出灿烂的笑容:“我决定了。我绝不要变成你。也绝不把她养成第二个牛,七,娘!”
“我家七娘现在特别温柔特别可爱。我迫不及待等着明年她及笄成亲!”桑十四成就感十足地向杨静渊宣告。
堂上三拜完成,司仪高呼“送入洞房!”
人们笑了起来。季氏招呼女客到后院入席,男宾们被朱二郎请到外堂饮酒。季英英要去新房陪陪嫂子,终于有机会避开杨静渊火辣辣地目光。她进了后院,越想越生气,招了绫儿出馊主意:“去告诉我哥。叫他想办法把杨三郎给灌醉了!”
绫儿啊了声,为难地说道:“娘子,别把大郎君给灌醉了。他可是新郎倌!”
“放心吧!朱二哥和他的朋友会替我哥挡酒呢。”季英英越想越开心:“拿话讥讽我,还不准我退亲!我不收拾他今晚都睡不安稳!快去!就开杨家送来的上等剑南烧春,那酒够烈!”
等到前头开席,季耀庭揭了盖头出来招呼宾客。
他将朱二郎拉到了一旁,一揖到底,慌得朱二郎紫涨了面皮侧身避开:“大郎,何需行此大礼。”
季耀庭爽快地说道:“二郎,我妹子和你无缘,你知道依然热心帮我,当受我一礼!”
朱二郎叹了口气道:“大郎,咱们从小一起长大。我知道你家和赵家结了仇。朱家也是小户人家,娶了英英反而给家里惹祸。她能嫁给杨三郎,杨家定能护住她的。我心里都明白的。无需客气。”
季耀庭捶了他肩头一拳,说了实话:“可我心里不痛快。我没本事,护不住自家妹子。让杨家趁虚而入。今天杨三郎来贺喜,我怎么瞧他都不顺眼。”
两人一个眼神,露出了同谋的奸笑,把臂入了席。
外头席间觥筹交错。季耀庭四处应酬,回首间,朱二郎带着一群朋友将杨静渊和桑十四团团围住。
朱二郎豪爽地直言:“杨三郎,你和季二娘定了亲。她就是我妹子!”
他的朋友齐声叫道:“是我们的妹子!”
朱二郎终于在桑十四和杨静渊面前威风了一把:“今天你得过了我这道酒关!”
一群人哄笑道:“得过了我们这道酒关!”
桑十四郎暗中一数,乖乖,十一个人诶,手上捧着三斤装十一坛烧春。他咽了口干沫,纨绔之气大作:“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三郎,哥俩并肩上。输人不输阵!你们是单个上还是一起来?”
一起来?坛子里的酒足够你泡澡用了。杨静渊不傻。可有时候吧,男人胸口仗着的是一口气。他二话不说,拎起面前的酒坛开灌。
朱二郎眼睛一亮,和他对饮。
一坛酒下去。朱二郎兴奋起来:“好!再来!”
杨静渊跟着青城老道习武。修的是道家内功心法。一坛酒一口气饮下不带喘气的。转眼三坛酒下去,朱二郎的脸已经变成了酱肉,打了个酒嗝,喷出涌到嗓子眼的酒水,滑桌下了。
他的朋友来了血性,一拥而上。
等到季耀庭陪酒一周来到这桌时。地上椅子上桌子上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人。桑十四两眼发直抱着只空酒坛坐在椅子上发愣。杨静渊整个人像水里捞出来似的,脸上还带着笑。
“杨三郎。”季耀庭伸手在他面前一晃。
杨静渊冲他一笑,一头栽倒在他臂弯里,醉了。
季耀庭也饮了不少酒,还记得是自己的洞房花烛夜,保持着清醒。见状伸脚去踢朱二郎:“醒醒!他醉了!”
朱二郎睁开了眼睛,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低头看杨静渊,嘿嘿乐了:“能不醉吗?我的酒渗了大半坛子水,他饮的全是酒呢!”他一说话,歪倒着的人都清醒了。
桑十四舌头都大了:“你,你们做假呢。”
人们大笑起来:“你不做假,你还能说话?”
桑十四扔了空酒坛理直气壮地说道:“渗了水的酒也是酒啊!我不算做假!”他眼珠一转,拱手道:“时辰不早,我先走一步!”
不等大家反应过来,桑十四郎被自己的伴当搀扶着逃也似的离开了季家。
扶他上了马,桑十四郎摇头晃脑地说道:“三郎哪,兄弟我该做的都做了。这可是好机会呀,你就等着喝季二娘的醒酒汤吧!”
夜深宾客相继告辞。桑十四扔下杨静渊跑了。季耀庭顺水推舟将杨静渊安置在外院他原来住的屋子里。
他去新房的时候,季英英早等在了二门处:“哥,把他灌醉了?”
季耀庭笑着点了点头,目光扫过绫儿提着的食盒,忍不住提醒她道:“你别往醒酒汤里放巴豆就好。别太过份了。”
季英英笑咪咪地说道:“放心吧。我多加了点了盐和醋而己。回头再吩咐季鹰,别往他房里送茶水。你快进去吧,别让嫂子等急了!”她快活地带着绫儿去了。
季耀庭失笑。只要妹妹无伤大雅就行。他心里装着新媳妇,管不了杨静渊的死活,径直奔新房去了。
宴席一完送走女客,季氏就歇下了。根本不知道兄妹俩伙同着朱二郎联手整治杨静渊。
第117章 装醉()
季英英打了个呵欠,眼皮都快搭一块儿。
绫儿跽坐在她身边,心疼地说道:“娘子忙一整天了。要不……回去歇了吧?”
“把醒酒汤拿给我。”季英英可不想前功尽弃,她下定了决心,“喝一口加料醒酒汤,绝对不想睡了!”
“可是……”
汤里您加醋放盐还洒了好些能让田嬷嬷心疼得捶胸的胡椒粉哪,会是什么味道?绫儿来不及再劝,季英英已经掀了食盒盖子,从暖套里拿出瓷盅,舀了勺醒酒汤抿了一小口。
她的眼睛蓦然瞪圆了,指着嘴冲绫儿挤眉弄眼。绫儿赶紧捧过一只茶盏,季英英呸呸吐了个干净。接了茶水涮过口,她吁了口气,精神大振:“瞧吧,我说有用吧?去,催催季鹰,换衣裳怎么这么长时间?”
绫儿苦笑:“杨郎君的衣裳都被酒浸透了,烂醉如泥。小鹰一个人侍侯他沐浴更衣,怕是忙不过来。”
季家男仆少,只拔了季耀庭的小厮去侍侯杨静渊。
等他沐浴更衣后,他清醒了不喝醒酒汤怎么办?季英英哼了声道:“我就应该扮成哥哥的小厮去‘侍侯’他!”
“娘子。”绫儿被她的大胆吓了一跳,“虽然换了庚帖定了亲。还没纳采下定呢。如果被杨郎君认出你来。他会觉得娘子轻浮……”
“哈,太好了。退亲呀。我不介意。反正我已经决定要还他家的钱。”季英英早等得不耐烦,听绫儿这般一讲,更加肆无忌惮。话虽这样讲,她也不敢真的去侍侯杨静渊洗澡换衣裳,起身带着绫儿出了厅堂。
在回廊里站了一会儿,季鹰抱着一堆湿漉漉的衣裳从房里出来了。
季英英把季鹰招过来,压低声音问他:“杨三郎如何了?”
季鹰把衣裳往前递了递,示意她看:“全是酒。内衫都湿了。真不晓得杨郎君是在喝酒,还是往身上倒酒。您瞧瞧,都能拧出酒来了。”
“我是问你他人现在怎样了!”季英英急道。
“我叫了我爹帮忙才抬了他进浴桶洗完澡。给他换了郎君的衣裳,杨郎君一直就没醒过。”
季英英满意了,带着绫儿朝季耀庭的房间走去。
进了房门,季英英主仆俩蹑手蹑脚走到多宝阁隔开的里间门口,掀起门帘的一角偷窥。
榻旁矮几上点着一盏油灯,光线朦胧昏暗。杨静渊穿着季耀庭的白色中衣睡在榻上。
浅浅的鼾声有韵律地传来。主仆二人交换了个眼色,知道他睡得熟了。
季英英放下门帘,附耳叮嘱绫儿:“把屋里的茶窠都拎走。告诉季鹰今晚装死不准过来侍侯。我亲自喂他喝醒酒汤,免得他冲你发作。”
绫儿担忧地看着她。
季英英昂起头,示意她不用担心自己。
主仆俩分头行动。季英英提了食盒大大方方进了屋。她开了食盒,把瓷盅从暖壶里取了出来,倒了一碗汤放在矮几上。
她张嘴欲叫醒杨静渊,又停了下来。
一灯如豆,晕黄的灯光将他的脸型雕刻得轮廓分明。他的眉生得真好。浓墨肆意的画下一撇,睡着了也显得英气十足。她从来没有这样仔细地看过杨静渊。他在她心里的形象是一幅水墨,淡淡浅浅,并不分明。
印象最深的是那一次呢?是他与一群纨绔嬉笑打趣,骚包的在头上簪了朵碗口大的菊花?是他拗断儿臂的树枝往她手里递来的那一刻,差点被他吓死。还是他骑在马上面无表情地望着她,手里一松,黑色的粥罐啪地落地碎掉那一刹那?
脑中没有一个形象是此时的他。他恬静地睡着,那样伤人的话语仿佛不是从这张棱角分明的嘴里说出来的。
季英英不知不觉将手指落在了他的唇上,似乎这样,他就再不会说那些话了。
就在这时,杨静渊突然张嘴,咬住了她的手指。
季英英一惊,想扯回来。她一用力,杨静渊也用力。他咬得不重,偏就不让她将手指扯回去。他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一副睡得正舒服的模样。
“属王八的呀!”季英英急了,伸手就去捏他的下颌。
杨静渊闭着眼睛捏住了她的手腕,忍不住舔了舔她的手指。
季英英腾地脸就红了:“王八蛋!你装睡!松口!”
杨静渊慢吞吞地睁开了眼睛,示威地又吮了吮她的手指。才被季英英夸过的好看眉毛动了动,眼里满满地挑衅和笑意。
傻子也知道被他调戏了。指尖传来的感觉让季英英羞愤交加。对上杨静渊的眼神,她顾不得疼痛,用力去扯手指。
杨静渊张开嘴,将她拔出手指,捏着她的手腕往身边一拉,伸手环住了她的腰。季英英便伏在了他胸前。
“你做什么?!要不要脸?你放开我!”脸触到他的身体,越发烫了,季英英不自在极了,扭着身体低吼道。
“半夜跑我睡的房间,还在我脸上摸来摸去,谁不要脸?”杨静渊翻了个白眼。他今天不装醉,还不知道会被她整成什么样呢。
季英英气得要命,他不是睡得像死猪一样?怎么这会儿清醒得跟没喝酒似的?她被他揽着腰起不来,咬牙切齿地说道:“我给你送醒酒汤来,不推醒你,直接灌?”
杨静渊放开了她,胳膊枕在脑后,慵懒无比地说道:“是我误会了呀。”
尾声拖得长长的,似看穿了她的把戏。季英英起身站直了,秀眉倒竖:“保管你喝了马上就清醒。”
“哦。”
这是你自找的!季英英端起碗递给了他:“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