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折戏-第1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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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说,直到最后,他老人家还是想将这两方异姓兄弟一道保全。”
他问:“可是,为什么在嬴帝提出为你与太子哥哥指婚的事情时,你同太子那样的情谊,却要坚持拒绝?父王那样盼着天下太平、兄弟皆安,可他也极力反对?”
第四十七章 暗度陈仓()
李昀沉默了许久,到了也没回答李应辰的问题。
“以后——以后我会告诉你的。”她对李应辰说:“只是现在还不行。”
李应辰见此,自然也无法逼问。
他双眉微蹙,垂下的目光里,复杂的情绪愈演愈烈,好不容易方才下定决心,将第二个问题问了出来:
“姐姐,”他道,“过去的事,你一时不愿告诉我也就罢了。那眼下呢?”
“在姐夫跟元殊之间,你当然支持姐夫,那么在羽雁与紫泥之间你打算,怎么选?”
李昀若有所思的看了他半天,唇角微勾,不答反问:“你打算怎么选?”
李应辰眉间一紧。
她接着道:“我知你对羽雁亲厚,是发自真心,想将这累世交情延续下去。但在这点上,你与父王面对的是一样局面。你年幼视嬴昕如兄长,如今与你姐夫也算是患难之交,偏偏这两方,却又注定了是你死我活的关系。进退维谷,决断两难,是这样吧?”
李应辰注意她的话中所言,隐隐有所领会,忖了忖,试探道:“姐你说,是‘我’与父王面对着一样局面,而非我们俩。”
“那是不是意味着,你已经选好了阵营?”
李昀微微一挑眉,“你倒是心细。”
“我的决断不重要,我怎么选,都只是我一人之事罢了,你才是镇阳王,你的选择,就是北地半壁江山的选择。你的选择才重要。”
“姐姐,你的选择很重要——对我很重要。”他说罢,叹了口气,自嘲般道:“自北地安定下来之后,我便困于此事,久久不得决断。如果那两人今日就打起来,我想来会效仿母妃母族,将北地也划成片中立之地。”
“那就这么做吧。”
李昀话一落地,李应辰便是一怔。
她笑道:“北地中立,是好事。等天是我的母族,是我的靠山,无论如何,等天要平安。”
“但是应辰,你要答应我,不管日后鹬蚌如何相争,你不能做得利的渔翁。”
李应辰没想到她的话锋会突然转到这上头来,回过神来,却是哼笑一声,摇头道:“我没这心思。”
他自问这句话说得极是真心,但却不知李昀会不会尽信。
对他而言,年幼远离故里,在天都的日子里,他最大的愿望是回家,等到他终于回家之后,却又惊觉,自己最大的愿望,原是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团圆在等天家城。
他不知道李昀是怎么样的,但在他自己而言,自小颠沛,见识过惨烈纷扰,时至今日,他最期盼的,仍然是一个完整温暖的家。
往事不可追,他只求来日能觅得良妻,得三两子女,护北地长安,守家族亲和。
“那是最好。”对他的回答,李昀表示满意,“应辰,你要记得,等天李氏之所以能长盛不衰,就是因为李氏从不在至尊之位。”
李应辰会意颔首:“长盛而不盛极,盛极则衰。姐姐放心,应辰明白。”
李昀欣慰的点了点头。
外头不知何时聚起了乌云,顷刻间寒雨匝地,她闻声而动,起身便欲出门去看。
穿过花罩,未及走到门前,李应辰忽然从后头唤了她一声。
李昀脚步一停,李应辰默然片刻,说道:“你选了姐夫,可你没有把握一定能对付得了太子哥哥跟云骜。”
“是不是?”
李昀没有回答。
取过一把青竹油纸伞,她推开门,走进了雨中。
太后寿宴,贵妃自戕的事过去了一个多月,肃王的身体虽无大碍了,但却一直未曾大好,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一番折腾又牵引了出了过去的伤病。
这日元隽特地来肃王府探望,同肃王在书房里说话,见着叔父的脸色还带着病气,多少有些担忧。
“别的倒也算了,这把老骨头,也不指望还能折腾多少时日,只是我这一来,西境的事,无论如何都顾不上了。”
肃王对自己的生死病痛早已看开,唯有两件事放心不下,如今看来,这两件事又都拴在羽雁王一人头上。
元隽一听他这话头,当下便领会了他这话是打算往哪里走。
他淡笑道:“我知道叔父不放心什么。说起来,元氏的江山是父王从嬴帝手里打下来的,这父父子子,论及对付西雍嬴昕,我是责无旁贷。”
说着,他一叹:“可惜,我纵有报国之心,天子不放我,我也只得困于王府那一方天地罢了。”
“这么些年,你与元殊各自是个什么本事,旁人不知道,本王却是一清二楚。”肃王道:“你是个有主意的孩子,叔父不担心你会不会倾力护国,叔父只担心,你会在一己之利与家国之利上犯糊涂。”
“叔父是担心我会为同天子较劲,从而贻误了同西境作战的战机?”元隽摇头一笑:“您放心,这点上我不及元殊。我不敢。”
肃王闻言,如若吃了一颗定心丸,沉沉的舒了口气。
“不过王叔,您为江山操心之余,是不是也该多多顾及自身?”元隽往窗外?了一眼,回头继续道:“我不在天都时也听说过天都之事,以您的才智,不会觉不出这数番病症来得有多蹊跷罢?”
肃王微微一怔,逢上他担忧的目光,心头倒是一暖。
“觉出来又如何。”他叹了口气,脸上挂着洞悉一切,却不愿计较的悠长笑意,“放在前些年,有人敢行暗害之事,无论他是谁,本王都还有心有力翻找出来,重加处置。”
“可是现在”
后头的话,肃王没再说下去,元隽看着他的神色,也领会到,自己再说什么也是无用了。
“叔父,您”元隽不知想到什么,犹豫片刻,终于问道:“您想回风丘吗?”
此言一出,肃王一愣,险些跌了手里的茶盏。
“风丘?”他看向元隽,不确定的问。
元隽点点头。风丘,位在羽雁城以北,大雍时,肃王元此及冠封爵,便是封的风丘侯,自此离了羽雁城,坐掌一地,成家立室,娶妻生子。
元隽想着,比起羽雁,那里,应该更像是肃王的故里。
不料,肃王沉吟片刻,却是摇了摇头。
“风丘不,叔父不想回风丘。”
他说:“我想回羽雁。”
元隽回到睿王府,将自己关在寝殿里呆了半个时辰,开了殿门之后,当即吩咐绿妆将叶檄与吕约叫了来。
半个月之后,李应辰接到了羽雁王在天都邀宴王侯小聚于府,却在宴上遇刺重伤的消息。与此同时,李昀也收到了元隽暗中传来的一封书信。
“就是说,王爷没事,此番设宴作局,假称遇刺,都是为了趁乱离都?”
寝阁里,愿好接过李昀手中的信笺,一面依着她的吩咐焚了,一面如此问道。
元隽的这封信,是怕李昀听说遇刺二字再多担心,便老老实实的将真相给她解释了一二。
听着愿好的话,李昀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他趁乱逃离天都返归羽雁是真的,不过这遇刺,倒也不能完全说是假的。”
元隽在信中说,睿王府被金刀帐盯着,他难以脱逃,故此便设了此局,让吕约假扮羽雁王,与宾客饮宴,而他自己,则易容成吕约的模样,趁势离开。
至于遇刺之事,做戏做全套,未免元殊起疑,这刺客虽是睿王府自己人扮的,但吕约身上的伤,却是实打实的。
想到这里,她也不免带着感激之心赞吕约一句忠臣。
“那王爷这会儿是回羽雁了?”愿好问。
李昀颔首道:“也不知他是打的什么主意不过如此一来,他回到羽雁,倒是回归了自己的本来身份。”
对这点,她倒是挺满意的。
愿好想了想,问道:“主子,那咱们呢?”
凭她对自己这位主子的了解,平日没什么事她还上蹿下跳的不安生呢,如今得了这个消息,说不得下一步她就要启程往羽雁奔了。
其实,愿好猜的还真不错,李昀倒是有回羽雁找他的意思,但
“他信里说,让我老实在等天呆着,不准急着回羽雁,免得节外生枝。”
见她这话说得如此不情不愿,愿好无奈一笑,温声问道:“那您会听吗?”
李昀挑了挑眉,抬眸与她对视片刻,没说话。
元隽带着几个侍卫,马不停蹄的走小路回到羽雁城,没过几日,却等来了袅袅。
元隽在清寒殿里见到她时,仿佛透过她,看到她主子那副让人又爱又恨的面容,一时刺激得他很是头疼。
“说罢,怎么回事。”他问袅袅。
袅袅恭恭敬敬的一拜,随即递上了一封书信。
在元隽看信的当口,她道:“此乃镇阳王给您的家书,里头应该已经道明了主子留书失踪之事,想来也不需奴婢废话了。奴婢想着主子离开,往后会不会回娘家不一定,却早晚是要回婆家的。是以,见镇阳王殿下要遣人给您送信,奴婢便主动揽下了这桩差事,也免得再多耗费等天的一番脚程。”
袅袅的话说得慢条斯理,却几乎全是废话。元隽在得知李昀留书出走的消息时,立刻拧紧了眉。
“什么叫她留书出走?什么叫她没说去哪?怎么等天的侍卫也都如此废物,愣是看不住一个姑娘吗?”
第四十八章 挂帅驰援()
被他一连串的质问了个遍,袅袅缩了缩脖子,一双伶俐的眼珠子却仍是转得机灵。
她默默嘟囔道:“那也得看是谁的姑娘,您的姑娘什么样,您还不清楚么,您自己个儿都未准能看得住呢,怪人家等天的侍卫做什么”
她声音虽小,但话却有意说得清晰,元隽耳力极佳,将这些个字句只字不差的听了个明白,难得的被气着了,可却实在没什么反驳的话可说,只得一记眼刀飞去,阴恻恻的问了句:“你说什么?”
袅袅深吸一口气,耐下性子,正经劝慰道:“殿下,您别担心,主子虽然胆大,但也素来艺高,何况她如今那副面容,旁人都没见过,愿好又是精通易容之术的,有她跟着,也不至于出什么大问题。”
“奴婢虽不知主子是打着主意往哪儿走,但如今事实已成,您还是宽心为上,毕竟往后您这里恐怕也消停不了。”
元隽听罢,顿了顿,只问:“你当真不知她往哪走?”
袅袅低眉顺眼,语气诚意十足:“奴婢当真不知。”
他似是嗤笑一声,问:“你觉得本王会信?”
袅袅则道:“您信不信的,反正奴婢不敢违命,只能不知。”
她不敢违的,自然是李昀之命,到了元隽这里,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有李昀的意思安排着,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记不清自己主子是谁的。
元隽拿李昀没办法,如今看着袅袅,也徒生气恼,一时心口郁结难舒,连连摆手,眼不见心不烦的将人打发下去了。
袅袅下去后不多时,葵星从外头进来,福身行礼,禀道:“殿下,天都的消息,因西境节节败退,磐石公力有不逮,皇帝近几日接连指派兵部调兵遣将,看来驰援之事已是刻不容缓。”
闻此,元隽问道:“将帅选择上,可见元殊有何倾向?”
葵星不禁讽刺一笑。
“恕奴婢斗胆,‘羽雁王’这一遇刺,皇帝在解气之外,显然是作茧自缚了。”
她道:“好好的一位得力干将,如今是不可能拖着重伤之体上战场了,肃王那头也病着,能用的人都被他给耗尽了。宫里眼线传出来的信儿说,近来,皇后娘娘似乎有举荐母家之意,只是皇帝为着先前北地之战时,在浩荡步氏身上吃的暗亏,如今也不敢轻易动用世家。是以便一直没能下定决心。”
别的也就罢了,在听闻倪氏有意于此间插一脚时,元隽脑中立时冒出了两个字——不可。
元殊不是一时没有决断么?他如此想着,轻笑一声,转了转扳指,道:“他既寡断,那我就帮帮他好了。”
总归,阳乌倪氏的人,不能用。
葵星待命,只听他问:“老三今日在府里?”
她点头说在,元隽便吩咐:“把他给我叫来。”
元隽当日从天都回来,先去了睿王养病的山中别馆,隔日方才回府。
元秀是不知内情的,这几日,因着羽雁王在京中遇刺之事,心急如焚,先后来见过他几次,元隽一直让他以逸待劳,莫动声色,到今日,则终于要有所动作了。
“二哥,”元秀到了清寒殿,听完元隽的安排,不由诧然:“您是要我请旨,入京探望兄长?”
元隽点点头,“不错。”
“可是”
元秀心头纵然觉得此举有诸多不妥之处,不管是为自身虑,还是为羽雁虑,皆是行险,但一时之间,他却噎在那里,说不出什么反驳之言。
只因,这反驳之言若是说出来,他只怕自己一张口,便会控制不住的奔着怀疑元隽的方向而去。
“你放心。”
元隽从想到这个主意,便知道会往自己身上惹什么嫌疑。
“咱们是王孙之家,这些年,我卧病深居,兄弟之间少有走动,按理说你不信我,也无可厚非。”
元秀连连垂衣拱手,“二哥言重,小弟不敢。”
元隽一笑,没再纠缠于此,继续道:“不过你细细想想便知,从前朝受封世子,到如今位尊亲王,我身残志疏,所有这一切,全都仰赖兄长所得。当庭同羽雁之间势不两立,就算不为亲情考虑,只为这身家性命、荣华利益,我也比任何人都更需要兄长活着。”
“而只要兄长活着,我的地位,便只会在他之下,你既挡不了我的道,我自然不必对你起歹心。是不是?”
经他这一番无情的话提点,元秀只觉脸上火辣辣的,被人戳中了那点小心思,越发抬不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