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第1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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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深也没有想到徐碧城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趁特务被徐碧城转移了注意力,他迅速倒车撞倒两名身后的特务,在街上原地180度调头后逃离。
徐碧城一边开枪一边奔跑,只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进的会是一条死胡同。
她返身举枪击毙几名特务,枪内的子弹终于打完。不过她没有害怕,她就站在原地望着越来越奔近的特务,神色凛然,显然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前来追击她的孙秘书已经持枪走到了她的面前,冷笑地说:“徐碧城,你躲了这么久,到底还是自投罗网了。”
徐碧城冷冷地看着他大骂:“汉奸,狗汉奸!”
就在徐碧城走投无路的时候,陈深的汽车也驶至了一条冷街。失血甚多的陈深脸色苍白,体力渐渐不支,竟失控地撞向路边的一段墙壁,半个车身都钻入了墙内。随即断砖将车的前半身掩埋。
接着就听到轰然一声,霎时火光冲天,陈深的汽车爆炸了。
远远追来的李默群和众特务看到爆炸的汽车都愣了一愣。李默群带着数名特务走近燃烧中的汽车,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徐碧城也听到了爆炸声,远处依稀的火光也在弄堂口闪了又闪。她满脸悲色地望向弄堂口,嘴里情不自禁地喊着:“陈深”
“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李主任说过,你们一个也跑不了,果然如此。”孙秘书微笑地看着徐碧城说,“听说陈深是你的相好?看来你们还真是一对同命鸳鸯。”
徐碧城没有理会他。她面如死灰,满脸是泪,绝望得几乎要倒下。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阵枪声让她心下一紧。
她再抬头,面前的孙秘书和数名汪伪特务全都倒下了。徐碧城抬头,只见墙头上的陶大春正抱着机枪,向徐碧城伸出了手说:“走!”
徐碧城下意识地伸手让陶大春拉住自己上墙,一批汪伪特务赶来向他们开枪。枪声中,两人一齐跃出了墙。
徐碧城泪流满面地看着陶大春说:“陈深他死了。”
“不管谁死了,你的命都是自己的,只有活下去,才能为他们报仇!”陶大春一边说着,一边拉起徐碧城朝前跑。
徐碧城痛哭失声,她终于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她只看到,陈深汽车爆炸的方向,火光好像越来越盛。
一天后,陈深还是将“归零计划”如约交到了中共手里。
在宝山老虎铁铺,老k和汪老太牵着皮皮,一起站在一名铁匠模样的中共负责人面前。然后汪老太把皮皮的辫子解开,取出里面所藏的胶卷交给铁匠。
汪老太对他说:“023同志让我们把‘归零计划’交给您。他说,您会安排我们去延安。”
铁匠接过胶卷激动地说:“是的,这个计划拿到得太及时了。023同志呢?他怎么没跟你们一起来?”
汪老太与老k对视一眼,满眼都是陈深浑身是血的模样。
陈深当然没有死在那场汽车爆炸当中,事实上那场爆炸还是他自己制造的。当时他驾车故意冲向墙壁,将大半个车身都撞进了墙内,然后推开被碎砖挡住的车门,爬了出来。他的腿受伤不轻,他努力地站起身后,看到汽车油箱已漏了一地的油,便掏出了打火机,掷向那堆油。油迅速被引燃,发生了爆炸。
他跌跌撞撞地奔向秋风渡79号,那里被他安排好的老k正等着他。他将自己从毕忠良家逃出来后用袖珍相机拍来的“归零计划”胶卷交给了老k,然后对他说:“带皮皮去宝山老虎铁铺,把这个交给铁匠”
可惜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倒下了,他受的伤实在太重了。
想到这一幕,老k心里就悲痛起来。他对铁匠说:“023同志说,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但他身负重伤,需要养伤,还要去找他的妻子。他说三个月后,他一定会去延安向组织报到的。”
不知实情的铁匠摇了摇头,“这个023,就是有点我行我素。”
汪老太望着他说:“铁匠同志,可我觉得这样的他才是个重情重义的好男人。”
铁匠怔怔地看了汪老太和老k一眼,不知道为什么,那刻他似乎从他们的眼中看到了023同志光辉的形象
一九四六年,冬。
四年的时间过去了。与四年前日伪时期不同,上海的街头已经没有日本人的身影。
一队朝气蓬勃的男女学生拉着横幅喊着口号在街头游行,和平共处,反对内战
走在街边的陈深目送游行的学生走远,把帽子又压低了些,嘴角露出一丝心慰般的微笑。四年的时间过去,再次回到这里。陈深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他朝猛将堂孤儿院的方向缓缓走去时,天空中忽然落起了雪花。陈深抬头看了看,他知道,寒冷从来没有离开过上海。
四年的时间很长,所以陈深再次看到孤儿院的孤儿时,早已不再是他熟悉的面孔。不过在孤儿院门前盛粥的一个修女,他却很熟悉。
身穿修女服装的刘兰芝面容清瘦。陈深站在孤儿院对面,远远地看着她,眼中满是愧疚。四年前,他当着刘兰芝的面杀死了毕忠良,只留下她一个人孤独地生活在这世间。
陈深不知道刘兰芝为什么成了一个修女,也不知道她这几年过得怎么样。只是看到她盛好粥之后,一名女工前来对她说:“刘嬷嬷,这个月的菜钱又快用完了,米也用不过这个星期了。”
刘兰芝看着眼前吃粥的孩子,满眼心疼地说:“回头我回家去看看还有没有值钱的东西,我会想办法的。”
听到她这样说,女工显得特别不忍。她感激又无奈地说:“嬷嬷,这两年,一直是你拿钱维持这里的。”
刘兰芝却只是随意地笑了笑,“应该的,钱财乃身外之物。如果它能帮助需要帮助的人,我就会因此感到快乐,而上帝也将宽恕我的罪孽。”
刘兰芝说完话,忽然觉得有点气急,急忙捂住嘴咳了几次。
女工担心地看着她说:“嬷嬷,你看看,你这样拖下去不行的,花钱给自己买点药吧。”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孩子突然来到刘兰芝身边。他拉拉她的衣角,递上一个纸包说:“嬷嬷,外面有个叔叔让我送给您的。”
刘兰芝打开纸包,看到里面是两盒进口的治哮喘药和几张钱。
第243章()
女工也看到了纸包里的药,她惊喜地说:“嬷嬷,这不是你要买的药吗?”
刘兰芝看到药,心下一紧。她当然知道来人是谁,可是她几步奔到孤儿院门口,四下张望,除了满地翻滚的落叶,哪里还有陈深的身影。刘兰芝把那两盒药紧紧地握在手中。
女工也来到刘兰芝身边,她怔怔地说:“嬷嬷,这药会是谁送来的呀?”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是谁。”刘兰芝喃喃地望着前方,说话的时候,泪水早已慢慢地流了下来。
雪越来越大了,不知不觉就落了满地的白。刘兰芝握着手上的哮喘药,忽然觉得天虽然下着雪,但似乎没有那么冷了。
陈深也觉得没有那么冷了,他站在米高梅舞厅门口。
四年了,米高梅舞厅好像根本没有什么变化。它还是那么霓虹闪烁,光彩照人。陈深双手插在风衣口袋,就那么怅然若失地站在雪地里望着舞厅的门口。
舞厅内的音乐传出来时,陈深忽然觉得眼睛有些微涩。他似乎又看到了沈秋霞,她就倒在自己的面前,微睁着眼睛,一大摊鲜血在她身下的雪地上洇开。然后沈秋霞似乎从雪地上站起,向陈深笑了一下。陈深还没有看清她的模样,她却又渐渐隐去,一切都消失了。
陈深吸了吸鼻子,深吸呼了一下才走进舞厅。四年多了,他知道,他再也不会见到沈秋霞。
舞池里到处都是旋转的舞客和舞女。陈深坐在一张桌子边上静静地看着,他的身边还坐着一个扎着小辫的女孩。女孩很年轻,如果仔细去看,会发现她的容像极了当年的“宰相”。
这个女孩就是陈深重新回到上海的目的,和她接头是上级交给他的任务。
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事,但有些事也可以不受时间改变。
就像他手里依旧喝的是格瓦斯,就像他依旧没有停止过战斗。
看着女孩似乎有些紧张,陈深低头安慰她说:“日本人滚回老家一年多了,蒋介石闲不住,半年前就撕毁了汉口协议。他要打,我们当然奉陪。虽然我们不是去战场上冲锋陷阵,但地下斗争一样可以决胜千里。”
女孩紧张地看着陈深说:“其实我没有地下斗争的经验。”
陈深只是淡淡地看着她笑了笑,“学游泳的经验是多呛几口水,地下斗争也一样。慢慢会有经验的。”
女孩认真地点了点头,“你多教教我。”
“你叫什么名字?”陈深喝了一口格瓦斯问她。
“我叫春羊,春天里的一只羊。”春羊说着笑了笑。
“好名字。”陈深说着把一张麻将牌放在了桌面上,那是张“一索”,看上去是一只鸟的形状,然后他看着春羊说,“布谷鸟同志,这是我的代号。”
看到那张牌上的鸟,春羊怔了一下。她疑惑地看着陈深说:“‘麻雀’不是早就牺牲了吗?”
像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陈深的眉眼忽然一沉。他声音淡淡地说:“那是第一任‘麻雀’,她的另一个代号叫‘宰相’。”
春羊愣了一下,“那第二任‘麻雀’是谁?”
“第二任叫‘医生’。”陈深幽幽地说。
春羊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忽然认真地看着陈深说:“你是第三任‘麻雀’?”
她的话刚说完,舞厅门口的人群忽然微微异动。陈深看到两名可疑的黑衣人出现,于是伸手压住春羊的手,眯起眼睛微笑着对她说:“你看着我,不要转头。你有尾巴,你的麻烦已经来了。”
陈深的话音刚落,舞厅大门口又涌进来很多国民党保密局的特工。看清那些特工以后,陈深一怔。因为在那群特工的最前面,他看到了一个久违的人。
徐碧城带队大步走进舞厅,陶大春也跟在她的身边。徐碧城厉声说:“保密局行动队执行公务!闪开!”说完她便四下张望着,指挥着特工们说,“分头搜索,凡是可疑人员,全部带走。”
徐碧城说着挥了一下手,特工随即散了开来。
陈深清楚地看到了她,四年没有见到了,他却不敢多看她一眼。
特工们开始搜索的时候,舞台上忽然响起了夜上海的歌曲。陈深拉着春羊的手走向舞池。春羊跟着陈深的动作旋转起来。她忽然听到陈深说:“这曲夜上海是周璇刚唱红的歌。有个明星电影公司的女演员,特别喜欢周璇的歌。她叫李小男。”
春羊愣了愣“,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陈深一边用余光注视着远处的徐碧城,一边淡淡地说:“因为她牺牲了,她就是‘医生’。”
听到“医生”的名字,春羊鼻子一酸。她有些难过地说:“我丈夫一个月前也牺牲了,他是浙东四明山游击队的。”
“这很正常。我全家也差不多没了,但幸好还有陈东水同志。”陈深说话的时候,看到特工们依旧在紧张地搜查着。
春羊疑惑地看着陈深,“陈东水是谁?”
“小名叫皮皮,是我唯一的侄子。”陈深说着,忽然扭过头认真地看着春羊,他说,“其实你很像一个人。”
春羊也抬头认真地看着他,“谁?”
“‘宰相’。你和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你要是再在地下战线战斗几年,你就能长成她。”陈深一直盯着春羊看,好像她真的就是“宰相”一样。
春羊看到陈深的眼里好像有一层悲伤,她沉沉地说:“她现在调离上海了吗?”
陈深终于将头扭向别处,语气平静地说:“她永远也调不回来了。”
“明白了。”春羊抿了抿嘴,不再说话。
就在那个时候,陈深的余光望向了徐碧城。
徐碧城当时正一边环视舞厅,一边对陶大春低声地说:“会不会线报有错?你确定‘麻雀’今晚会在这里接头?”
“错不了。一个个过滤,一一筛选。宁可错杀,绝不错放。”陶大春狠狠地说。
陶大春的话刚说完,徐碧城的视线忽然就落到了舞池中一对跳舞人的身形上。她看得清楚,那分明就是陈深和“宰相”。那一刻徐碧城愣住了。
她以为她再也见不到陈深。四年了,她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他。四年前,她眼睁睁地看着陈深的汽车爆炸,徐碧城悲痛欲绝。但随后,她还是按照陈深之前的交代找到了代号叫“马头熊”的同志。听到“马头熊”说陈深没有牺牲,已经安全到延安的时候,徐碧城心下一喜。她诚恳地对“马头熊”说:“马头熊同志,让我去延安吧,我想和陈深一起战斗。”
可惜“马头熊”拒绝了她的要求。他说:“我们更需要你继续在军统战斗下去,利用好自己的有利身份,深度潜伏,因为革命从来都不分地域。”
徐碧城有些难过,她咬了咬嘴唇说:“那陈深知道吗?”
“越少人知道越好。忘掉陈深,他很好,但是另有任务。”“马头熊”说,“你的潜伏任务你知我知,另外就只有克农同志知道了。”
徐碧城怔怔地看着他,“我需要卧底到什么时候?”
徐碧城永远都忘不了,当时“马头熊”回答她的五个字:“胜利的时候!”
因为这五个字,徐碧城努力地在保密局战斗。她想早日取得胜利,她想早日见到陈深。所以她怎么都不会想到,她会在这里看见陈深。
可惜他们遇见的时间太短了,短到都没有来得及让彼此有一个凝望的眼神。
眼看着特工离他们越来越近,陈深微笑地看着怀里的春羊说:“战斗就要开始了,带武器了吗?”
春羊却摇了摇头,“没带。”
“楼梯口有一个电闸,如果走不掉,就直接撞上去。”陈深说着,和春羊慢慢地向楼梯走去。
春羊一边跟着陈深移动,一边咬着嘴唇坚定地看他一眼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