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歌-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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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真的没有他们担心,本公主一向在要命的事情上,运气好得逆天,属于福大命大怎么弄都弄不死的,这必然是上辈子积德行善的缘故。
他们吩咐描红帮我洗漱洗漱,就算能保证我还活着,不过因那生猛的药力,我在床上昏个十天半月总是少不了的。
我忽然有种强烈的重生的感觉,如果他们这次真的能治好我的病,那我以后拿什么装病呢,那么我是不是就不怕所谓的跋山涉水,可以往更远的地方去了,会不会就像天气突然温暖,脱掉厚重的冬衣那般如释重负的感觉。
总之,我心里对醒来的那一天还是很期待的,而且我相信我一定会醒过来。
也不知道顾且行安得哪门子慈悲心,他说这段时间容祈为我的病操劳了,也许久没有回家了,便准他今日回家探望探望母亲。我总觉得这个行为像是准备过河拆桥的前兆。
这一点容祈似乎也感觉到了。
他离开的时候,寝室的殿门洞开着,我坐在正对着院子的软榻里,笑吟吟地调教顾且行剥桔子。大概是从小被照顾习惯了,顾且行一点都不会照顾别人和自己,他是我见过的,生活自理能力最差的人了。橘子皮被剥成满地残花,我看着顾且行无奈的摸样,觉得此刻的他特别孩子气,便大喇喇地笑出声来。
顾且行抬眼看着我,将橘子随手扔进盘子里,命描红将棋盘送上来,他要同我杀几局。其实我对下棋没什么兴趣,尤其是跟顾且行,但想到从明天开始就要大睡特睡了,且这一睡十天半月,人生总共才有几个十天半月,如此我便不能浪费了清醒时的大好光阴。
描红取了棋盘过来,吟风怕待会起风,便打算过去关门。我随意顺着她的方向望了一眼,看到容祈静静站在院子里,两束眸光如无波的古井深邃而平淡,又好像纠缠着不舍的情绪。一不小心我就同他对视了两眼,我的心里是很平静的,我只是觉得陌生又感到似曾相识,那样平和乃至温柔的目光,他早已经给了别人。
唇边骤然浮起冷笑,我将目光收回,眼底没有不屑和轻蔑,更没有怨怪和难过,就好像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我很庆幸,自己已经可以在表面上做到不痛不痒。转过头来笑着与顾且行说话,我努力不把自己当成个病入膏肓的人,努力让所有人都认为,我其实还好。
吟风关门的时候,余光瞟过最后的缝隙,我看到容祈转身离开的背影,那抹沉沉夜幕般的色彩,我一次次告别,擦身而过乃至阴阳两隔,而他每一次决定离开我,或者将我越推越远的时候,我都没有察觉。
我实在是太迟钝了。
我和顾且行下棋到深夜,这一天所露出的笑容,比最近几个月加起来都要多,他似乎很满意我们现在的关系,也不着急对我许诺什么,两年,其实他的时间很充足。
吹了灯,我把宫人打发出去,看着黑夜中的床帏,大概是生病的缘故,我最近眼神也不大好,夜里到了没有亮光的环境里,眼前完全是一团漆黑,甘霖皇叔说这叫做夜盲症,等我这病治好了,调理一段时间就无碍了。
想到明天我就要开始大睡特睡了,吃不准这一闭眼就睁不开了,我却失眠了。
我在床上翻来转去,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是觉得挺不安的。一贯我就是个乌鸦嘴,但凡不好的事情想到什么来什么,今天便又让我撞上一遭。
我总觉得我治病这个事情不大可能这样顺利,虽说明天就要用药了,成不成在此一举了,可一句夜长梦多,将所有最完善的准备都粉碎了。
这一夜真的很长,而且又发生了不少事情。
先是皇后娘娘陈画桥的心鸾殿闹了飞贼,据说还是个采花贼,差点把我们圣母般纯洁的皇后摧残了;然后是整座皇宫风风火火地开始抓刺客,挨处宫殿都被搜了个遍。
自然我娇华殿也未能幸免。
什么淫贼敢采皇后的花,这不是色胆包天而是干脆魔怔了,但凡熟知点宫闱闹事之道的人都明白,这采花就是个说法,或者是被人伪装出来的假象,其背后定然有个不方便说开的真相或者阴谋。
要是真的有人在后宫里采花,这种公然给皇帝戴绿帽子的事情,还就没人敢直说了。
我对闹贼的事情是毫不知情的,但我也不能保证,我娇华殿里当真搜不出一个半个毛贼来,以我最近的倒霉程度来看,这种事情发生的几率特别大。
秉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原则,他们在外头轰轰烈烈搜院子的时候,我依旧巴巴地瞪着眼睛看红灯穿透窗纸投进来的影子,心里琢磨着,心鸾殿闹了采花贼,虽说这花应该是没采上的,可这个名号委实难听,陈画桥得将自己哭成什么样以证清白啊。
在宫里,采花这种事情真是说不准,野史上就有不少关于妃嫔宫中闹贼的记述,经过我的研究鉴定,采花和私通之间,其实就是层窗户纸的事情。
我本是无聊地瞎琢磨,想到这个层面的时候吓得愣了愣,陈画桥同顾且行算不上两小无猜,形式上也算个青梅竹马,放着皇后不好好干,她是不可能空虚大发了去给顾且行弄顶王八色的帽子戴戴吧。
自然是我多虑了,我这么瞎琢磨的时候,脖子上传来丝凉意,我抬起尚且不够稳便的手想在脖子上抓一抓,一不小心碰到个生铁一样冷冰冰还很锋利的东西。
哦,是匕首……
因我在琢磨的过程中,将身子背过来面对着墙壁而卧,眼下便看不到身后是什么人,我立刻想要转身,那人的手掌按在我肩上,他没有说话,只是掌心和贴着我脖颈的刀子稍稍用了些力气,示意我不要乱动以及出声。
唔,难道这就是心鸾殿里逃出来的那位采花贼?
开什么玩笑,本公主素来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好么,跟一个早就把小命插在香炉子里,随时准备化成灰飞的人玩恐吓,他真是倒霉到家了。
此刻房门外正有许多侍卫,估计不久就要破门搜进来了,我不知道这个歹徒是打算拿我当人质呢,还是打别的主意,我很确定的是,本公主现在随随便便喊一嗓子,拿刀架我脖子这货,就有幸同我一起携手黄泉了。
我刚张了张口,一声尖叫起个头,他便急忙伸出手掌捂住我的嘴巴,但是这双手,同寻常的手有些差别,触感比较粗糙,那不是手心的茧子,而是带着胶皮的味道。
这这这,这不是我原本打算给初一的,又被容祈扔掉的那双手套?
第84章 紫薇朱槿花又残(五)()
我忽然有种感觉,我想这个人他不会伤害我,又或许他需要我的帮助。
我不再挣扎,一动不动地由他擒着,外头搜捕的侍卫已经快要进来了,他适才松了手,将手里的金刀放在床上,拉开了蒙脸的黑巾。
我转过头来借着窗外透进来的灯光看到她的脸,因为吃惊而不由得张开了嘴巴,尽管看到了那双手套,我也没有想到,此刻出现在这里的人,竟然是初一。
她抿唇看着我,目光真切,什么也没说。房门外传来侍卫的声音,他们要进来搜刺客了。我更加确定刚才自己胡思乱想的推断,采花贼?初一一个女子怎么可能是采花贼呢。
而她穿着黑色夜行衣,就算被冤枉了采花,也明摆着不是来宫里干好事的。再对上她的眼神,我还是看不到丝毫的恶意,我不知道自己当时心里是怎么想的,我示意她先藏进被子里,随手整理了垂下的床幔,我对门外道:“进来吧。”
我的床不算很小,初一规规矩矩地缩在一处,刻意同我避开些距离,好在床上被子多,将她伪装起来也不是难事。
我靠着床帏坐下,听见那些侍卫凌乱的脚步,他们自然是什么也搜不到的。而后一名侍卫立在床边道:“打扰公主休息了。”
“无碍,都出去吧。”
听到房门被关上的声音,初一从被子里钻出头来,房中并没有点灯,光线很暗,我看不清她的脸色,只能看到她额上满布细密的汗水,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在被子里捂的。我伸手想去拉她一把,初一急忙避开了,就像是迅速蜷紧身体的刺猬,我之所以会这样感觉,是因为即使我的手并没有碰到她,却能感觉到从她身体中挥发出来的灼热,我以为她发烧了。
我没有非要帮她的理由,一切只是下意识的决定,此刻我看着她,我并不好奇她出现在这里做什么,反倒是好奇,她往皇宫什么地方逃跑不好,怎么偏偏逃到娇华殿来,或者说她哪里来的信心,我一定会帮她。
我逐渐适应了黑暗,眼前她的脸才清晰了些,而她的脸色似乎非常差,好像真的病了。想到初一和容祈那么微妙的关系,而以容祈保护自己女人的手段,就算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也绝对不可能让初一独自犯险,所以初一出现在这里,容祈应该也不知道。
“谢谢。”初一低着头向我道谢,有气无力的。
我琢磨着这次帮她,就当是容祈给我治病的诊金吧,其它的闲事我也懒得再管。我坐在床上将自己缩起来,示意初一现在下床,自己想办法离开。她蓦地抬眼看着我,张了张口刚要发出声音来,却听门口有侍卫道:“皇上,四处都搜过了,娇华殿没有刺客潜入。”
“嗯,”顾且行这么闷吭的时候,总是带着不属于那年纪的威严,我能想象他负手而立的高高姿势,他吩咐道:“继续搜,娇华殿严防死守,一只苍蝇也不能飞出去!”
“是。”
这下麻烦了,连顾且行都招惹过来了,我转头看到初一脸上紧张凝重的神色,不确定她在想什么,大约是担心被发现了吧。我忽而对她浅浅一笑,手指竖在唇边比划了个“嘘”音,我转头用尽量大的声音对门外道:“皇兄么,你进来一下。”
初一便更紧张了,我冲她挤眉弄眼的,让她先钻到被子里藏起来。老实说,这皇宫里就没有哪个地方比本公主的被窝更安全了。
顾且行推门进来,在几步外站定身子,我坐在床帐里一动不动,用尽可能平和自然的口气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闹贼罢了。”顾且行简短作答,好像情绪非常不好,又不舍得在我面前发作。
“贼?宫里丢了什么东西?”我随口追问,反正我是不相信刚出事的时候,描红进来说什么心鸾殿闹采花的说辞,要真是这么点小事,还用得着顾且行大半夜从床上爬起来,而且不去心鸾殿看自己差点被糟蹋了的媳妇,单单跑我这地方来严防死守,我隐约觉得,这个事情同我有些关系。
我近来就是个事故体,虽然宫里整日有屁大点儿的小事发生,但只要是闹到满皇宫跑侍卫的程度,必然是本公主直接或者间接捅出来的篓子,如此太后和太皇太后不喜欢我,实在是太说得过去了。若是有一天我活到她们那个岁数,一定也觉得我这样的人物很棘手。
顾且行想了想,倒是没骗我,简单而直接地回答:“御药房,月灵芝被盗。”
我很吃惊,可吃惊之余又有点意料之内的感觉,我就说夜长梦多么,明明有了药、有了方子,他们几个老爷们非要一拖再拖,终是败给了长夜漫漫。
唔,原来初一是来偷月灵芝的,可那月灵芝个头不小,她这紧身的夜行衣里,也不像装了很么大物件的样子。
我幽幽叹了口气,说道:“皇兄不必这样紧张,我这身子再坚持个三两月也是没有问题的,大不了满月时再上趟月岐山,这般大动干戈,莫要惊扰了太后和太皇太后她们。”
顾且行可不是个听劝的人,淡淡道了句“早休息”,便大步朝外头走去,我想他应该是很看重这根月灵芝的,因为容祈和甘霖皇叔说,这根灵芝药性刚好合适,再要相同的药性的,起码得再等上一年。他怕我活不了一年了。
其实我本来还可以活好多年的,我也不知道这几个月是怎么回事,因为失了味觉,我不爱吃东西,不大关心自己的身体,生了几场大病,又是淋浴又是被人拷打,以至于为了逃跑故意吃了会让自己发病的醉炙鸡,闹得现在小命很悬乎,我这是作死啊。
“等等,”我忽然叫住顾且行,我问他:”容祈此刻可在御药房中?“
顾且行没有回话。可能是对我突然问起容祈有意见。我只知道白天顾且行放容祈回家了,他回没回来我还真不晓得。
等了片刻没有等到回答,我一字一字道:”我要见容祈。“
我要见容祈,因为我想把初一弄出去。过去我一直觉得以德报怨是个窝囊的行径,其实本公主就是个很窝囊的人,此刻我想的居然是,容祈,我把你的初一和你找来的月灵芝通通还给你,从此我们才算彻彻底底的两清!
“好。”
顾且行只回答了一个字,音色显得有些沉重,他没有问我见容祈的原因,他明明知道我每次见过容祈,都会被他欺负的伤害的体无完肤,但是最近我每次要求见容祈,他都没有阻止过。我今天才来得及发现,事情好生蹊跷。
顾且行很快就离开了,我松了口气打算回头告诉初一,不管她偷了月灵芝要做什么,会置我于死地还是如何,等容祈来了她就安全了,然后从此以后他们小两口请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哪怕是我死了,我都不希望他们会来祭拜我。
措好了辞,我正要开口,初一忽然从床上坐起来,捡过方才丢在一旁的匕首又架住了我的脖子。我疑惑地看着她,觉得这姑娘翻脸也太快了,过河拆桥的技术堪比顾且行啊。
而她的动作虽然凌厉,眼神中却是一汪央求,她说:“我,我不想死在他面前,所以,我已经没有时间了,也请你,别再怪他……”
她这句子说得断断续续的,意思表达的不清楚就罢了,乃至从语气中已经暴露了她肉体的虚弱,她现在的虚弱程度绝对不亚于我这病秧子。我随手便打掉了她手中的刀子,看着她的脸问:“你究竟怎么了?”
她抬眼静静看着我,胸口起伏越发厉害,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