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不同归-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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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病房里，林昭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已经凌晨三点了。
再有六个小时陆涛就会亲临北软参加华南项目的最终会议，届时，陆殊需要将项目的种种在会议上进行详细的汇报。
看着打着点滴，熟睡的陆殊，林昭很是担心他的状态。
陆殊在医院的这段时间，林昭折回他家里，看到了那段视频。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发生这样的事情呢？明明等到北软的事情忙完，一切或许是有转机的呀。
只希望这个节骨眼儿上，这件事不要再对陆殊造成难以挽回的后果就好了。
心里暗叹一声，林昭想起了在机场，陆殊那番痛彻心扉的质问。
走到今天，他有太多的无奈，他本身就是一个不能被理解的存在。可偏偏，在每一个他爱的，在乎的人面前，他都没有办法去为自己辩解什么。
一次又一次，他只能放手，一次又一次，他只能被放弃。
所有人都在自己的生活里往前走，聂凯有了婚姻，赵雪坚定的选择忘记。
被留下的，却只有眼前这个人。
“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林昭看向陆殊，轻叹了一口气。
第104章 满盘皆输（）
“董事长早上好。”
陆涛走进北软，员工整体精神面貌让他的心情很舒畅，对于陆殊一段时间的打理，他倍感欣慰。
“董事长早。”大门口，彭韵穿戴整齐带领高层们恭敬的迎了出来。
陆涛环顾四周，微微眯了眯眼，笑道：“你们总经理呢？”
“他”高层们交换了一下眼色，谁也没有回话。
“技术部临时有些事情，总经理正在处理，董事长您先请进，他马上就来。”
彭韵的解围引起了陆涛的注目，他看了一眼这个北软曾经的总经理，果然老成沉稳，颇有大将之风。
点了点头，陆涛跟着彭韵走进了大楼，一行人来到会议室，刚刚就坐，陆殊就赶了过来。
尽管衣着严谨，可他眼底的一片乌青却拉低了他的精神状态，苍白的脸色更是反常。
陆涛看在眼里，并没有特别的表情。
“既然人都到齐了，开始吧。”
“好，是这样的，华南项目是由创想集团本季度打造的重点合作项目，可以说是华南地区本年度最大最具规模的一次招标，本次项目云集了全国各地的顶级集成商和开发商”
会议在陆殊对项目的介绍中拉开了序幕，严肃的氛围中，陆涛的脸色慢慢变得阴沉。
项目介绍进行到此刻，已经一个小时了，一个小时里，陆殊接二连三的说错了项目发展方向，中标条件以及设备提供方案等重要事项。
每次错误多亏了彭韵在一旁小声救场才得以挽救。
陆涛将一切看在眼里，却渐渐失望。
他失望，是因为对于这个儿子他赋予了太多期望，他不想陆殊像陆帆一样只是个花架子。
可是这个他准备了近半年的项目，这个他号称投入了全部心血的项目，从他嘴里讲出来竟然是这样的效果！
陆涛心里如同掀起了滔天巨浪，看着陆殊今天这个样子，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儿子是不是真的能够将这个项目拿下。就这副瘾君子一般的精神状态，怎能代表北软从众多竞争者中脱颖而出呢？
“够了。”想到一系列的利益关系，陆涛挥了挥手，“下面的内容让彭总介绍吧，你下去。”
“彭总？”陆殊愣在原地，如同被一棍子打蒙了一般，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生了锈，运转得十分缓慢，怎么都转不过弯来。
“是的，这个会议让彭总继续主持。”看到陆殊这副模样，陆涛心里更加生气了，他很纳闷自己之前那个机灵的儿子到底是怎么了，可是公事就是公事，他不能因为陆殊是自己的儿子，而放任他继续主持这样重要的会议。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陆涛再次挥了挥手。
“陆总，休息一下吧。”一旁的林昭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她也被陆涛的发言吓懵了，反应过来以后，立刻上去将陆殊扶了下来。
“好了，谢谢陆总之前的主持，下面我要讲的这些也就是陆总要讲的，既然得到董事长的委任。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彭韵客气地鞠了个躬，而后口若悬河的将项目的各系列方案接着讲了下去。
比起陆殊的频频失误，彭韵的介绍一气呵成，不仅抓住了清楚的展现了这次项目合作的脉络和架构，而且每次都能直击重点，指出利弊。
坐在林昭的身旁，陆殊看着台上的彭韵，一阵恍惚。
不知道过了多久，会议室的灯光亮起，彭韵说了些什么他已然记不清，可陆涛那句“从今天起，华南项目由彭总全权负责”
却如同一双恶魔的手，将他狠狠打入了无底深渊。
自己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那么多次的碰壁，到最后终于绝地重生的项目，就这样变成了别人的劳动成果了？
难以置信地坐在原地，陆殊手脚冰凉。
见会议散场，看着大家一个一个走出了会议室，林昭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那个握有最高权利说换人就换人的不是别人，他可是陆殊的亲爹啊！他怎么可以这样？
难道在利益面前，亲情就什么都不是了吗？
就算陆殊今天一直出错，可是毕竟之前的努力都是他赚来的不是吗？怎么可以就这样否定了？
“别呆着了，那是你爸，走找他去，你有办法的对不对，那是你的项目，怎么能让彭韵那个小人这么轻而易举地抢走？”
林昭焦急地推了推身边的陆殊，谁知刚碰到他，他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连日来的奔波，失去赵雪，失去项目，病来如山倒。
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陆殊觉得自己的世界正在连续崩塌。
这一次，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被彭韵摧毁了。
他无法忘记彭韵谦和笑容之下掩藏不住的得意，可是他无能为力。他连阵地都失去了，就连后方也都没有了，他还能拿什么去斗？
留在这里，一直走到现在，到底是为了什么？
躺在病床上，陆殊不止一次质疑自己。
如果说一开始，是为了给杨家的亲爹治病。那么如今，欠萧瑾的都还清了，自己为什么留在这里？
从最初的苦苦支撑，到后面跟陆帆斗得如火如荼。一切仿佛都身不由己，一步步走进这个漩涡中，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然真的就把自己当成了其中的一员了？
要一走了之吗？
内心的问话让陆殊一怔，对于这个问题，他居然没办法立刻当机立断。
他打从心底明白自己，不走不是因为牵扯众多，而是他隐约之间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他不甘心在北软一败涂地，他不甘心就这样永远输给了陆帆被放逐。他不相信自己没办法掌控这样的局面，面对从未体验过的权利，不知何时起，陆殊竟然有些上瘾。
想到这一点，他狠狠摇了摇头。
“不，不是的，不可能！没有这些，我可以活得很好！我”
没有这些，你还有什么？曾经的家人不认识你，过去的爱人抛弃了你。如果连手中的这些都握不住，你真的能活得好么？
脑海中一个声音让陆殊如同掉进了冰窟，他不寒而栗，这样的感觉来源于对于曾经自己鄙视的歪理邪说，如今，自己竟然无法反驳。
是啊，如果连手中的这些都握不住，我还有什么呢？
陆殊听到内心在赞同，心中的争斗和质问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体力，他静静的躺在床上，注视着雪白的天花板，静静出神。
第105章 不属于“好人”的规则（）
不远处门把手的响动让陆殊闭上了双眼，入院的这五天，他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话。
现在，同样不愿意说些什么。
“他怎么样？”
一个清冷的声音让陆殊眼皮轻轻动了动，不用睁开眼他都知道是萧瑾来了，毕竟也只有那个女人才有让人肃然的气场。
“老样子，不过体力恢复得不错，医生说这段时间他身体和精神都过度损耗，需要好好休养。”
林昭打开门，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陆殊，无奈地摇了摇头。
华南的项目成功由彭韵签下了，现在公司到处充斥着对陆殊的嘲讽和对彭韵的崇拜。如果不是必须每天去公司里，林昭真不想见到那些人的嘴脸；哪怕自己不是当事人，林昭都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一钻。
躲避那些丑恶势力的嘴脸。
所以，对于陆殊这副样子她特别能够理解，也并没有劝什么。反正不管他最终做了什么样的决定，他还是自己一辈子的好朋友就对了。
心中念头一过，萧瑾已经坐在陆殊身边。林昭有些愕然，却只说了句我去倒杯水，就自动闪避了。
萧瑾看着陆殊微微颤抖的睫毛，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他，他也是这样躺在病床上，假装睡着。
从头到尾，从里到外都很怂。
然而就是这个很怂很怂的男人，他对陆涛、陆帆的牵制，使得自己基本暗中完成了陆氏集团在外零散股份的收购。
明明什么都不会，可一旦拿起了，竟然真的就走到了现在。
萧瑾注视着陆殊，曾经她以为自己很了解这个调查了许久、又毫无心计的男人。可一次又一次出乎意料，让萧瑾一次又一次重新看待他。
她曾经对他很不屑，如今，在看到他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时候。对于这个看似软弱，有时候却倔强异常的男人，萧瑾的心里多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
走到现在，陆殊在这局博弈之中的价值，已经远远出乎萧瑾的意料。如此有力的棋子，以自己的性情而言绝不会轻易抛下，可不知为何，那天，看着他鲜血淋漓地被推进手术室。萧瑾竟然有那么一瞬想要放他走。
深吸了一口气，摒弃心中杂乱的念头，萧瑾的目光落到了陆殊的身上。
“记得吗？我曾经跟你说过，如果觉得被伤害了，那就加倍奉还。要是没有对付别人的实力，撕破脸又能得到什么呢？你现在这样躺在这里，有用吗？”
萧瑾冰冷的话语刺痛了陆殊的心，他脑海里闪过彭韵得意的笑容，闪过赵雪泪流满面的诀别，藏在被子里的手猛然收紧，却依旧固执的不肯睁开眼。
加倍奉还？我拿什么卷土重来？
心底暗自呐喊了一声，陆殊的拳头又轻轻舒展开来，似是认命一般。
“我们生在一个弱肉强食的地方，尔虞我诈是生活的常态，笑里藏刀是最平常的伪装。在这条暗流涌动的河流里，岸上的一不留神就会被侵蚀，水里的也许下一秒就遭到灭顶之灾。你要前进，就会承受千百倍的阻力，不光来自于逆流的水浪。还有不时缠在身上的水草，你当然可以选择不去理会，你可以负重前行，哪怕自己伤痕累累，血肉模糊。但你也必须做好被它们拖入水中，万劫不复的准备。在这条黑暗的河里学不会规则的人只会被淘汰。”
萧瑾的话如同远古的咒语，仿佛有着蛊惑人心的力量，陆殊拼命抑制住自己逐渐急躁的呼吸，可他不得不承认，萧瑾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的。
明知道北软内部人心不和，自己却从没有直面这个问题。
明知道华南项目会有人暗中捣鬼，却只肯防备。
什么洁身自好，品德高尚，说白了，不过是自己不肯面对现实的借口。
可是那又怎样呢？
用力握紧拳头，陆殊始终没有睁开眼。
“远大证券的诉讼已经准备好了，如果要翻身，这一仗就从这里开始打。可是”看了一眼睫毛抖动得更加厉害的陆殊，萧瑾皱了皱眉，“如果你已经害怕了，那就趁现在退出吧。反正从一开始，你就什么都不想要。”
转过身，萧瑾举步离开。
“别走”陆殊睁开双眼，伸手一把拉住萧瑾的右手。却不知为何，对上萧瑾眼中一纵即逝的那抹浅笑，他竟然流下泪来。
当他的手握住萧瑾的那一刻，他感觉心中有什么东西崩塌了。
妥协了，终究他还是妥协了。
当初那个因为萧瑾的阴谋诡计而歇斯底里愤然离去的自己，终究不见了。
原来已经有什么东西，在不知不觉中在心底悄然滋长，如今，它开始发芽了
“萧总。”门外被林昭纠缠的楚辰见萧瑾走出来，如释重负般连忙跟了过去。
“准备一下远大证券的资料，然后盯紧陆帆，不要让他做手脚。”
萧瑾快步向前，保持着一贯的雷厉风行，丝毫没有停下脚步。
“他愿意继续下去吗？”回头看了一眼病房，楚辰神色复杂。
“欲望一旦开始生长，就没有人能够让它停下。”萧瑾若有所思地看了楚辰一眼，像是在回答他的问题，又似乎只是感慨。
“走吧，接下来，才是一切步入正轨的时候。”转过身，萧瑾大步往前走去。
楚辰微微收紧双拳，将目光从陆殊的病房收回，小跑着跟上萧瑾的步伐。
真正的较量要开始了陆殊，你准备好了吗？
心中轻叹了一声，楚辰按下了通往车库的电梯。
夜风从窗口吹了进来，陆殊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如同星辰般五彩斑斓的灯光，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闪过这些时日经历的事情。
从最初踏入萧瑾别墅时的忐忑，到抗拒陆家四处碰壁的辛酸。
从聚光灯下跟陆帆的兄弟情深，到背过身后两人的水火不容。
大半年的时间里，他从当初一个追动漫无忧无虑的小程序员，到如今摇身一变成为陆氏集团人人羡慕的二公子。
一路上，他从北软离开，兜兜转转却又回到了北软。
上帝爸爸，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摇头苦笑，过去的一幕幕如同电影一般在陆殊脑子里闪过，回味起来，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味道。
“好些了吗？”
身后的声音吓了陆殊一跳，回过头发现不知何时陆涛走了进来。
“爸，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