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簇-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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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也渐渐回笼,夜洛有些傻气的转头看向帐篷旁的那两具尸体,这时她才发现,原来那只是两个陌生人。
可——“他们怎么会穿着爹爹和大哥你的衣服。”
“当然是我们换的啊。”
旁边也是一身夜行衣的张伯笑道:“才刚和你们走散,公子便吩咐我去扒了两套夜行衣来,就和蛮蛮你一样。”
夜洛愣愣的看了看傅容,又看了看张伯后,突地就腿一软。
“蛮蛮!”
“我没事,那现在我爹和张婶呢?”
抓紧了傅容伸过来的手,夜洛费力的问道。
“在这儿呢,蛮蛮你总算回来了,先前你刚走不久,之容和张伯便找过来了,我们还一直担心你,正说着要不要出去找一找呢。”
也是一身夜行衣装扮的夜云泽和张婶,在听到了动静后便从另一边赶来。
“爹爹。”
夜洛一见到夜云泽,便上前熊抱住了他,吓得夜云泽一愣一愣的。
“蛮蛮,这是怎么了?”
“她没事。”傅容摇头轻笑,“既然大家都到齐了,那我们就赶紧走吧,如果再等一会儿,那说不定就都晚了。”
“之容说的是,蛮蛮,我们先离开这儿。”
五人总算是聚齐了,夜云泽和傅容一合计便就找出了最安全的一条路。五人中由夜洛打头,张伯殿后,不一会儿就靠着雷雨之夜的混乱,成功脱逃了。
前面,是一望无际的黑暗。后面,是渐渐明亮了起来的军营。
夜洛在转身最后望了一眼后,便也就跟着夜云泽直直的奔进了黑暗之中。
军营里,被浇过油的火把就算淋了雨也不会熄灭。
熊熊燃烧的火光之下,皆是残肢断手,血淋淋的场面实在震撼人心,可现下在场者却全都面无异色。
其中,甚至有人已经坐在最大的一个火把下用起食来了。
“夫人和姑娘找到了吗?”
“启禀副将,都尉在一打入贼营之后,就已带人找到了夫人,并且亲自护卫。”
“哦,是吗,那就好。”
“副将是否要过去拜见?”
“我?还是算了吧,等回到古溪后,我自会沐浴斋戒,亲自登门再好生拜见夫人的,现在还是赶紧先把面前的事都处理了吧。”
最后一口,总算是啃完了手上硕大的羊腿,万骑军的副将周锐起身,走到了那群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人面前。
“除去识字的,都杀了。”
大雨滂沱,电闪雷鸣,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诶,你小心一些,这可都是咱们夫人的行礼,你可别刮坏了。”
“那边的那谁,你别杵着了,还不赶紧过来帮忙,难不成要我们一群老娘们抬吗?”
“哎呦喂,我不是让你小心一些了嘛,怎么还是这样粗手粗脚的,看看这薄胎瓶都被你们摔坏了,老天呀!”
堪比集市吵闹的小村庄里,从内到外都透露着一股祥和的气息。
当然了,这前提是你绝对不能细究。
不然空地隆起的一个个土堆,砖缝间的暗红色,空气里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一件件一桩桩都能让你立刻就意识到,这里不久之前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哥哥,大哥哥呢?”
尤悔立刻看了看周围,在发现没人注意到他们后,他才垂眸看着小七,压低了声音道:“小七,以后在人前不能再提起这个人,记住了。”
小七懵懂,但却还是听话的点头,“好,记住了。”
尤悔嘴角扬起,轻轻捏了捏她的脸,然后就牵着她离开了。
“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不然娘亲又该担心了。”
“嗯。”小七低声应道,但临走时却转头又望了一眼身后,那里依然是如此的热闹。
与他们现在仍然栖身的茅草屋,一点都不一样。
“娘亲,我们回来了。”
吱呀一声,随着老旧的木门开启的声音,一道身影忽如鬼魅一般的就冲了出来。
“你们去哪儿了?”
瘦得凹陷了下去的脸颊,暴突的眼珠,惨白的肌肤,这样的一张脸,不管小七看几次都还是忍不住的会发抖。
“娘亲,我们就是去拿饭了,你看。”
但为了那都已经扬起的手掌不落在尤悔身上,小七粉嘟嘟的脸上硬是挤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凑了过去。
“拿饭?”
啪地一下,瘦如鸡爪般的手把小七手上的食盒给打掉了,里面的馒头掉了一地。
“我不需要那东西,我只要你们好好的待在我身边,一步都不准离开,知道了没有!”
披头散发的妇人猛地就把门关了起来,也把暖洋洋的阳光给隔绝在了门后,徒留一地被踩碎了的雪白馒头,阴冷安静。
妇人一手抓一个的就拖着尤悔和小七进了内间,然后抱着他们便开始哼起了歌谣。
“常棣之华,鄂不恚|。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死丧之威,兄弟孔怀。原隰裒矣,兄弟求矣。”
“脊令在原,兄弟急难。每有良朋,况也永叹”
断断续续的调子,哼着尤悔和小七根本就听不懂的诗词,但他们都习惯了。
就连小七那又没忍住的呜咽声,他也从一开始的暴躁不安,变成了现在的打碎牙齿和血吞。
没事的,一切都会没事的。
再忍忍,就好了。
屋外明媚温暖的阳光普照着大地。
而阳光之下,这个曾经被屠杀过的小村庄,在经过了昨晚一夜的雷雨之后,从里到外都又变得和往昔一般的热闹了呢。
第67章 雾起()
“张伯回来了吗?”
“还没有。”
“那可怎么办,大哥的烧一直退不下来,再这样下去可不行。”
夜云泽语噎,他也想知道该怎么办。
傅容是个读书人,身体虽说不能与学武之人比较,但因自小便帮张伯、张婶务农的关系,身子自是比起一般的文弱书生要好上不少的。
可自从古溪城破,在大山之中久病,拖延了好些时日才至罗城病愈之后,傅容现下的身子骨竟是比夜云泽都还要孱弱上几分的。
前天晚上淋了那一次雷雨之后,傅容还没等他们跑出多远就又病倒了。
张伯一路背着他前行,他们也专挑人烟稀少的地方走,可就算这样也根本没跑出多远去。
因为,傅容开始高烧不退。
“这荒山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该到哪里去给大哥找大夫?张伯虽然识得几味药草,但也得看这四周有没有啊,爹爹,这都第四天了,可怎么办呀?”
夜洛着急的看着夜云泽问道。
夜云泽却只是叹气。
傅容如今已高烧不退四天了,再这么下去,就算不病死也得烧成个傻子啊。
“要不,我再去军营一趟,把军医给绑过来吧。”
屋内仍然一片死寂,夜云泽没说话,夜洛也安静着。
可渐渐的,她就坐不住了,“老爹,不管怎样,你说句话呀。”
“昨晚我们就已经得出结论,万骑军同意罗城用他们的家眷换取我军俘虏,根本就是虚与委蛇之计,估计早在他们兵败九原,退守古溪后不久,便把俘虏都给杀光了。”
“这一来自然是为了节约粮食,二来则就是为了平复败军的士气。”
“所以,当罗城派使者去传达这个意愿时,他们表面上同意了,可暗地里却早已策划伏击一事。”
“不然俘虏早就都没了,他们还能用什么去换回自己的家眷?”
夜云泽抬眸,定定地看着夜洛,“你现在想去军营把军医绑来为之容诊治,那简直就是比入龙潭虎穴都还难。蛮蛮,你让我说句话,我该说什么?”
让你去,那几乎就等于让你去送死。不让你去,那几乎就等于让之容等死。
他该说什么?
夜洛愣住了,她刚刚那番话自然没有逼迫自己老爹的意思。
她就是太担心傅容了,所以才会这么着急。
但她却不知道,就是看起来那样普通的一句话,竟会这般伤人。
“爹爹,对不住。”
夜云泽叹气,没说话,可却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夜洛低头,屋子中又陷入了一片死寂。
“先生,夜先生!”
但此时连沉默都不能持续多久了,东边草屋内忽然传来张婶惊慌的呼叫声,夜云泽和夜洛急匆匆地便往外赶。
傅容再次昏迷不醒,无论张婶怎么喊都没有反应。
夜云泽慌忙让夜洛去端一盆凉水来,让张婶再次为傅容擦身。
可这烧得实在是太高了,擦身根本就是治标不治本啊,傅容身上的热度并没有降下来多少。
只是好在傍晚时分他总算是醒过来了一次。
让得一直在啼哭的张婶终于暂时抹了抹眼泪,又一刻不停的忙碌了起来。
夜云泽与夜洛对望了一眼,悄悄地就转身离开。
“对了,蛮蛮,看到你张伯了吗?”
提起的脚步一僵,夜洛差点没跌了一个狗吃屎。
“张伯先前说去前面探探路,想必没多会儿就会回来了。”眼见夜洛就要兜不住,夜云泽慌忙上前说道。
“嗯,那行,我等一会儿就去熬粥,希望今天公子多少能吃进去一些了。”
张婶没有起疑,还在担心着面前的傅容。
夜云泽和夜洛却在心底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只是这样的谎能瞒到什么时候去?张伯不让他们告诉张婶,他又跑去山里采药了,但眼看着这天就要黑了呀。
夜洛低着头,没敢看向傅容和张婶那边,径直就跟着夜云泽出了屋。
现下夜云泽一行人落脚的地方,应该是以前猎户进山的临时休整点。
简单的三座小草屋,没有太多荒废的气息,就和之前的那座村庄一般,应该就是最近才没有人烟气息的。
但一般简单的生活用品倒都不缺。
这也算是帮了他们一个大忙。
不然单单只是张婶想给傅容熬点野菜粥,怕都得兴师动众,而且那还不一定能够成功。
夜洛跟着夜云泽回到了之前的草屋,两人默默无言的坐了好一会儿。
直到屋外天色都已经渐渐黯淡,夜云泽才让夜洛悄悄地出去找人,并且再次嘱咐她,不许擅自靠近军营。
夜洛应下了,转身就消失在黑夜之中。
雾起山岚,幕色四合,夜云泽站在屋外,衣襟被露水打湿。
草屋内的一豆烛火,在湿润的雾气之中摇曳,他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就好像今晚会发生什么一般。
东边屋子里的灯火仍然是最亮的,那便于张婶好好照顾傅容。
夜云泽转身看了一眼,幸好那里还没有什么动静,张婶也没冲出来抓住他追问张伯为什么现在都还未归来。
伸手捏了捏眉心,想缓解一下僵硬的情绪,可前面却忽地就喧哗了起来。
夜云泽一惊,也顾不得身后屋里的张婶会不会发现,径直就往前面跑去了。
首先看到的,便是一排火龙。
火光明亮,偶尔还有顽皮的火星随着轻风跳跃,飘飘忽忽的就向着火把下的持举人飞去,把他们那一身笔挺的万骑军铠甲,映得是愈发的敞亮无比。
夜云泽脸色一白,嘴角顿时都有些震颤了起来。
但这番堪称失态的神情,却并不是因为被万骑军找到而吓破了胆。
真正能够让他有这般表现的是,一排火把之下,那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以及旁边正束手就擒的少年。
“这就是你说的夜文书?”
而就在夜云泽面色变得苍白时,队伍最前方的一个军士,忽地就转头对夜洛喝道。
“是是是,这位就是夜文书,若大人不信,他身上可是有官碟凭证的,还请大人明察。”
夜洛从刚刚到现在都没看过夜云泽一眼,此时尽是谄媚的笑道。
第68章 文吏()
“哼,来人,给我搜。”
万骑军士兵挥动着冰冷的刀刃就冲向了夜云泽身后的草屋。
不多一会儿,张婶惊慌的声音就冒了出来,可随着夜云泽与傅容的官碟被搜出之后,一切就都安静了下来。
“没想到真是两个北殷的文吏。”
军士眯了眯眼,但随即还是命令道:“来人,把他们全都带走。”
往年诸国平泰时,因坑书遗害,读书人就已经很是稀少了。
后等到战乱四起的今天,那更只要是识字者就皆都被高看一眼,像是夜云泽和傅容这般的文吏,自然就更是难得,一般各方主将抓到后几乎都不会太过为难他们。
万骑军现下就是如此。
在确认了夜云泽和傅容的身份之后,士兵们对他们的态度也缓和不少。
原先被五花大绑着的夜洛与张伯,此时更是早就被松绑了。
而张婶现下也早已是泪眼汪汪的蹲在了人事不省的张伯身边。
她有很多话想问,想知道这早上才好好出去的人,怎么现在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可此时哪里是能好好说话的时机。
张婶一面要顾着浑身是血张伯,一面又要顾着昏迷不醒的傅容,心里顿时就凄风苦雨了起来。
“张婶,你先去照顾张伯吧,之容这里交给我。”
“夜先生,那就拜托你了。”
张婶感激的看了夜云泽一眼,然后就急忙跑到了张伯身边。
因为知道这两人都是文吏,虽他们是北殷人,可万骑军也并未太过为难。
张婶要的水和一些常见的金疮药,士兵们也都给拿来了,这让得张伯并未在接下来的一路上流血至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先跟着他们走,等会儿再细说。”
四周都是万骑军将士,现在可真不是什么说话的好时机,夜洛借着给夜云泽递水的机会暗暗交流了一个眼神后,两人就安静了。
士兵们抬着两个担架,一前一后的就又出现在了那座小村庄前。
他们竟然又回到了这里,而且还是以这种方式。
“好了,到地儿了,把他们都送到后面那间大院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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