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和鬼谈心-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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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坐在地上只到我大腿处，这却方便了她抓住我的大腿根部，她猛然发力，痛得我“嗷”一声晕了过去，陷入一片黑暗。

　　　　疼痛只是一瞬间的，那一瞬间却让我清楚地感受到肢体分离的痛苦。

　　　　而现在，我觉得自己整个灵魂都被包裹在稠腻的黑雾中，黑雾麻痹了我的知觉和大脑，整个人觉得轻飘飘的，想思考却怎样都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大脑，晕晕乎乎，无法集中意识。

　　　　黑雾中有个白衣女人，在我前面走着，我想叫她，嘴里却发不出声音，我的腿好像真的不是自己的了，我控制不住它们，它们带着我跟在白衣女人身后。

　　　　黑雾像是没有尽头，白衣女人也没有停下的意思，我们走了很久，久到让我麻木，我本就不太清醒的大脑变得越来越混沌。

　　　　就在我快完全失去意识时，黑雾中出现一道绿幽幽的光，像极了鬼火。

　　　　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厌烦了机械的追逐，还是因为鬼火本身具有吸引力，我竟朝着鬼火走去，与白衣女人分道扬镳。

　　　　我离鬼火越来越近，等我走到它面前，它噗一声熄灭了，我再度陷入黑暗。

　　　　我听到有个熟悉的沙哑声音在骂：“傻子！”

第5章　水潭女孩（二）（）　
有人拍着我的脸，凶巴巴叫我起来。

　　　　我对那沙哑的声音厌烦极了，再加上刚刚断腿的心理阴影，恶从胆边生，闭着眼出手去擒在我脸上作祟的爪子，想给她扭断下来，结果没捉到

　　　　我睁开迷朦朦的双眼，果不其然看到燕璇正盘腿坐在地上，恶狠狠看着我。

　　　　我皱眉问她：“你怎么在这里？”

　　　　燕璇冷笑一声，反问我：“不想看到我？”

　　　　我在心中狠狠点了点头，面上却不显，勉强笑着对她道：“怎么会，我就是出来找你的呀，你一个人出来让大家很担心。”

　　　　燕璇鄙视地看我一眼，阴森森道：“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趴在地上很舒服？”

　　　　我这才有心思查看自己的情况。

　　　　我现在只能用五体投地形容自己，冷冰冰的地面夹杂着湿气让我很不好受。我脸对面正是曾经与我含情脉脉对视过的动物尸体，蛆虫又出现了，它们在腐肉中穿梭，好不热闹。

　　　　仿佛我从没离开过这里，我的记忆有一瞬的错乱。

　　　　昏迷前双腿撕裂的疼痛尤在脑海，我慌忙摸了摸自己的双腿，真好，没丢。

　　　　我浑身没有力气，挣扎着坐起来，竟然发现我的双腿没有一点儿知觉。我心中慌乱万分，用手捏捏捶捶却也没什么作用。

　　　　“别白费功夫了，你的腿残了。”燕璇冷冷开口。

　　　　我不相信，我的腿明明就在这里，没有骨折没有伤，怎么可能会残废，不要侮辱一个中医的专业水平好么。

　　　　我尝试着站起来，结果徒劳。

　　　　我无法接受这个现实，一时间很是沮丧。我颓然坐在地上，呆坐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燕璇站起身来，从自己的百宝袋中取出一个巴掌大的铜铃，铜铃周身刻着阴文和看不太清的画，铃铛上方附了两条暗红色绸带，绸带有女人小手臂长短，温顺地垂在燕璇的手背上。

　　　　她走到我身边，冷笑着问我：“要腿还是要面子？”

　　　　我心情已经够糟糕了，听到她幸灾乐祸的语气，心说你竟然有办法治好我的腿，果然捉弄我的就是你，于是冷哼了一声。

　　　　燕璇“啧啧”两声，蹲下来看着我的眼睛：“怎么不装温婉了？你不是在公子面前表现得很好吗？又听话又懂进退，又体贴又知道怎么讨好公子。怎么，公子不在了，装不下去了？”

　　　　我脸色很不好，对她说：“我自认为三年来都没愧对过你，你究竟为什么总是看不惯我？我对楚歌好，是因为他是我的师父，我虽有些不学无术，但也懂得尊师重道。而至于我容忍你这般久，是因为我觉得和你一般见识很无聊，而且也不想让师父担心罢了。”

　　　　燕璇漆黑却无神的眼睛恶狠狠盯着我：“我从来都没有过没事找事，是你太蠢太笨，就要死了还要替别人数钱。我确实很讨厌你，我讨厌的是的傻。”

　　　　我一边给两条腿按摩，一边冷静地对她说：“我现在这般情况，没有心情同你争吵。你说你讨厌我傻，那不好意思，我智商天生这么低，改不了，为了不惹你生气，以后你走你的阳关路，我过我的独木桥，你看到我就像看到空气就好。”

　　　　没想到燕璇听完我的话气的发抖，她啪甩给我一巴掌，抖着唇道：“我好恨啊，这三年我错得真离谱！”

　　　　我摸摸火烧般的脸颊，不出所料鼓了起来，她大概用了十成十的力，看来真气极了，不过我不太清楚她的想法，也不懂她眼神中的怒气。

　　　　脸上火辣辣地疼，心里反而更轻松了。便回忆着道：“璇儿，我刚到玉竹林时，你天真烂漫，那时候你抱着我说以后我们就是好姐妹了。可是你看看，自从你修炼了鬼道，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你知道你每天看我的眼神有多恐怖吗，就像在看恶鬼一般。不瞒你说，我确实很怕你，我怕我一不小心就死在你手里。今天我遇到鬼了，还遇到两次，两次你都有在。”我把我身边的两条腿骨指给她看，一条是一直被我当成树枝的，一条是把我绊倒在地的，“我想我是被这个玩意儿的主人缠上了，所以才会导致双腿没有知觉。你知道吗，我很怀疑是你搞得鬼。”

　　　　燕璇冷冷看着我，怒极反笑，沙哑的声音冷得彻骨，问我：“我这副模样难道不是拜你所赐，事到如今你竟然怀疑是我？”

　　　　我没点头也没说话，算是默认了。虽然我不知道她变成这副模样和我有什么关系，但是也没心情同她理论。

　　　　燕璇点点头，苦笑着一连说了几声“好”。

　　　　她对我道：“我做法帮你找回腿，今日事毕，便如你所愿，你我二人再无情分。”

　　　　我点头答应。

　　　　燕璇说：“你身上鬼气太重，阳气太弱显现不出，我先用铜铃将你的鬼气镇住，之后我会施法让你与鬼魂对话，如果你有能力劝服它，你就少受些苦，如果不行的话。”她冷笑一声，“你自求多福。”

　　　　我对她的恐吓并不害怕，我是经历过生死的人，最不好的结果就是死亡罢了，没什么好畏惧的。

　　　　我催促她快些动手，她不理我，从百宝袋摸出一节白骨，白骨上方镶嵌着一颗暗绿色水晶珠，这是她的手杖。

　　　　燕璇一手持铜铃，一手持手杖，嘴中念念有词，以我为中心跳起了舞。

　　　　林中本无风，随着燕璇嘶哑的歌声和鬼气森森的舞步，竟然狂风乍起。

　　　　黑风卷起地上的残枝败叶，啪啪拍在我脸上身上。

　　　　我：打脸不带这样的啊

　　　　我睁不开眼睛，只得用衣袖掩住脸，心中腹诽燕璇。

　　　　因为不能看，所以导致听觉非常灵敏。风声中夹杂着哭声嘶吼声怒骂声和诡异的笑声，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有。我不禁吓得缩了缩脖子。

　　　　等到风小了一些后，我移开袖子，看到燕璇立在我身旁，她一身清爽，与我的狼狈形成鲜明对比。不过此时我没心情自卑自怜，因为我和燕璇正在黑风中心，黑风中不时有面目狰狞的恶鬼对我着吼叫，它们伸出胳膊伸出手，想要将我撕碎一般。不过它们挣扎着向前，却丝毫都无法动弹。

　　　　燕璇像是见惯了这些一样，一点儿都不畏惧，站在黑风中心面色如常。不过脸色依旧苍白毫无血色，一度让我怀疑她也变成了厉鬼。

　　　　她对我说：“你本是被厉鬼勾引入梦，从梦中将你的灵魂撕扯，从腰部一分为二，使你阳气不足，这个时候，那些本没有能力将你吃拆入腹的小鬼就有了可趁之机。”

　　　　我问她：“那这些小鬼是被我吸引来的了？”

　　　　她点头称是，又说：“本没这么快，我不过是加了点儿料罢了。”

　　　　我：不带这么整人的

　　　　“这是帮你的必经步骤，别又冤枉我。有我在，它们不敢动你，我需要他们的鬼气掩盖住你的鬼气，现在这个地方，只剩你有阳气了。刚刚因为我的出现，导致厉鬼逃跑，你才能从梦中醒来，现在我需要你做诱饵，将它引出来。它已经得了你的腿，自然舍不得你的其他部位，它拿不到其他部位，也无法吃掉你的腿。”

　　　　我大有赴死的觉悟，索性破罐子破摔，问她：“该怎么做，你说。”

　　　　她把铜铃上的红绸一条系在我的手腕上，一条系在自己的手腕上。她又把两条腿骨丢到我的怀里，阴森森道：“抱好了。”

　　　　我可以拒绝嘛

　　　　我问她：“这样保险吗，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我，问道：“你现在和鬼有区别吗？就算现在死不了，如果找不回腿，照样是死，那时候你连做鬼都没机会。”

　　　　我：好怕怕哦。

　　　　反正好死不如赖活着，更何况我这还是不得好死，更得赖在世上了。

　　　　我让燕璇快点儿开始，她又嘱咐我万一事情有变，厉鬼露出本来面目，一定要扯住红绸跑出来。她看我准备好后，让我闭上双眼回忆遇鬼的细节。

　　　　我搜寻记忆中的水潭、女孩

　　　　很久之后，风声和小鬼的哭喊声都不见了，我听到有个柔柔弱弱的声音问：“小姐姐，你怎么不跟我玩儿了？”

第6章　水潭女孩（三）（）　
有人轻轻扯着我的衣袖，小声说：“小姐姐，你怎么不理我了？”

　　　　小妹妹，我真的是一丁点儿都不想理你呀

　　　　我睁开双眼，果真看到小女鬼坐在我的旁边，怀里还抱着我血淋淋的双腿。我看了看自己，果然下半身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这感觉很诡异，我却还不能表现出畏惧。

　　　　我真的想静静啊

　　　　我温柔地咬牙切齿道：“姐姐怎么会不理你呢，你那么善（心）良（狠）可（手）爱（辣），姐姐很喜欢你的。”

　　　　小女鬼笑嘻嘻地在我两条腿上蹭了蹭清秀的小脸，一脸天真地问：“姐姐，姐姐，你看，你的腿是我的了，你把你的上半身也给我好不好？不然你的腿会孤独的！”

　　　　你把我的腿还给我好不好，我的上半身也很孤独啊！

　　　　燕璇告诉我这是个厉鬼，而且智商还很低，当然我不会告诉你们，燕璇的原话是：“那鬼的智商跟你不分上下，你如果连它都劝不了，那你的智商就真的低得惨不忍睹了。”讲道理，我死都不会承认自己笨的，所以我得想办法跟这个小鬼好好谈谈心。

　　　　因为它是厉鬼，所以我最好不要招惹起它的怒气，不然真的会被它吞得连渣渣都不剩。

　　　　我现在跟它一样，都只有半个身子，坐在阴冷的土地上很不舒服，虽然只是灵魂，或者只是个梦境，但感觉是实实在在的，断腿的疼痛让我都麻木了，我也没心情去在乎这半点儿不舒服。

　　　　小女鬼一直都想让我陪它玩，所以我怀疑它生前是个很缺爱的小孩儿。于是我摸摸她的头，把她半揽在怀中，对她道：“说实话，姐姐也不想让自己的腿孤孤单单呀，但是如果你要了姐姐的上半身，姐姐就没办法陪你聊天陪你玩耍了，你说对不对呀？”

　　　　它歪着头想了下，脆生生说：“我不想一个人，我想姐姐陪我玩，那我不要你的上半身了。”

　　　　我心中一喜，嘿嘿，有门。

　　　　我一手摸着它的头，一手轻轻拍着它，它惬意地躺在我的怀里，舒服地眯起了眼。

　　　　小妹妹，你以为你是猫吗，我会这么好心给你当苦力？

　　　　我慢慢引导她，问：“你看，如果你不要我的上半身，那我那两条腿你要来也没什么用，对不对？”

　　　　它睁开眼转头看着我，疑惑地问：“是这样吗？”

　　　　我点点头，说：“是呀是呀，所以不如你把腿还给我，我能站起来的话，就可以抱着你到处走，你不想回水潭了吗？那里的风景比这边好多了。”

　　　　小女鬼皱眉道：“可是我可以自己飘过去呀，我想回去就能回去。”

　　　　忘记这是你的幻境了，也差点儿忘记你当时从我怀里漂移到我的后背是多么的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了

　　　　我又摸摸她的头，道：“这怎么能一样呢？一个有我陪着，一个没有我陪着，你更喜欢哪个？”

　　　　小女鬼听了甜甜一笑，答道：“当然要小姐姐陪着了！”

　　　　我也对她笑了笑：“所以呀，你要不要把姐姐的腿还给姐姐呢？”

　　　　小女鬼把我那两条血淋淋惨不忍睹的腿递给我，我刚打算接过来，她又收了回去，她可怜兮兮地说：“小姐姐，你这两条腿太好看了，你让我多玩几天吧，你看我很久之前就没有腿了，我很羡慕你的腿。”

　　　　你羡慕我，谁可怜我啊！

　　　　我又不好发作，怕平白惹了它生气，只能假装同意，想先同它闲聊一会儿再扯回这个话题。

　　　　我问它：“你自己一个人呆在这里多久了？”

　　　　她想了一下，说：“很久很久了，大概有五六年了吧。我死后自己建了鬼域，也就是这里。这里是我的地盘，只有我喜欢的人才可以进来，小姐姐你在我这里不要客气～”

　　　　我是不是该为你的喜欢感到荣幸？可是我多想你讨厌我啊

　　　　她低头轻声道：“如果爹爹和娘亲也能来就好了。”

　　　　她像打开了话匣子般，开始说个不停。

　　　　“我小时候娘亲和爹爹都很疼爱我，他们会背着我去十里外的镇子上看花灯，买糖葫芦。我还记得有一年娘亲给我买了桂花糕，奶奶说桂花糕是城里公子小姐才吃的东西，责怪我娘太奢侈。可是我真的很开心，因为娘亲给我买桂花糕，说明我在娘亲心里很重要。桂花糕很香很甜，我舍不得吃，偷偷藏了起来，每天拿出来闻闻味道，就会觉得自己很幸福。但是没过几天，我闻到了酸酸的味道，我把桂花糕拿给娘亲看，娘亲说桂花糕坏掉了，要丢掉。我难过地跑出门，却没舍得丢掉桂花糕，我躲在外面把它吃掉了。虽然它的味道怪怪的，但是我觉得它很甜很甜，因为那是娘亲买给我的。”

　　　　我轻轻抚摸着她，给她安慰，她瘦小的身体团成个团儿缩